和男友分手了,我为找工作焦虑时他说我有病,转头却为他师妹开后
发布时间:2025-10-28 22:09 浏览量:11
雨下得很大。
像要把整座城市都洗一遍。
高铁站的顶棚被雨点砸得噼啪作响,混杂着列车进站时沉重的轰鸣,像一首烦闷的交响乐。
我站在出站口,看着电子屏上滚动的红色字体,那趟G7352,晚点十分钟。
风卷着湿冷的空气灌进来,我拢了拢风衣的领口。
手机在掌心震了一下,是陈嘉生发来的消息。
“接到人了吗?外面雨大,小心点。”
我没回。
只是把手机屏幕摁亮,又摁熄。
那张两天前无意中瞥见的手机界面,像一张烧红的烙铁,在我脑海里滋滋作响。
打车软件的常用设置页面。
“常用同行人”。
后面跟着两个字:小安。
一个我从未听过的名字。
时间拨回到两天前。
那是一个普通的周二,我结束了和猎头的第三轮沟通,结果依旧不甚明朗。
从国内顶尖的红圈所裸辞,想转去甲方做法务,这条路比我想象中要窄。
高不成,低不就。
我捏着眉心,把笔记本电脑合上,客厅里一片死寂。
陈嘉生回来的时候,带了一身酒气。
他是一家建筑设计院的主创设计师,最近正为了一个竞标项目焦头烂额。
“又没消息?”他把钥匙扔在玄关柜上,发出清脆又刺耳的一声。
“嗯。”我淡淡地应。
“林周,我跟你说过多少次了,你就是想太多。”他扯开领带,一屁股陷进沙发里,“工作嘛,慢慢找就是了,你把自己逼成这样,何必呢?”
我没说话,只是起身去厨房给他倒水。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整天愁眉苦脸的,跟谁欠了你几百万一样。”
他的声音追过来,带着一丝不耐烦。
“我跟你说话呢。”
我端着水杯走出来,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陈嘉生,我只是在为我的职业规划焦虑,这很正常。”
“正常?”他嗤笑一声,仰头靠在沙发背上,看着天花板,“你那不叫焦虑,你那叫有病。心理上的病。总觉得天要塌下来了。”
你有病。
三个字,像三根冰冷的针,扎进我的心脏。
我们在一起七年,从大学校园到合租小屋,再到如今这套我们共同付了首付的两居室。
七年里,我陪他熬过无数个通宵画图的夜晚,他也在我考司法考试最艰难的时候,每天为我炖一碗汤。
我们甚至一起面对过最沉重的打击——三年前,医生宣判我因为身体原因,怀孕的几率微乎其微。
我以为我们是彼此最坚实的依靠,是经历过淬炼的战友。
可现在,在我最需要支持的时候,他却说,我有病。
那天晚上,我们背对背躺着,中间隔着一条楚河汉界。
凌晨两点,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亮了一下。
我下意识地侧过头。
是一条打车软件的行程结束通知。
“行程已结束,感谢您选择……”
鬼使神差地,我拿起了他的手机。
他没设密码,或者说,对我从不设防。
我点开了那个APP。
一眼就看到了“我的”页面里,那个刺眼的“常用同行人”设置。
小安。
点进去,还能看到关联的手机号和一张模糊的头像。
是个年轻女孩,笑起来有两个浅浅的梨涡。
再往下翻行程记录。
最近一个月,几乎每周都有两到三次,从他的设计院,到传媒大学附近的一个小区。
时间大多是晚上九点以后。
最后一次,就是今晚。
他十一点半才到家,一身酒气。
行程单上显示,十点四十五分,他在那个小区门口结束了行程。
那四十五分钟,他在哪里,又做了什么?
我的手开始发抖,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我不是一个喜欢查岗的女人,我甚至觉得这种行为既不体面,也毫无意义。
信任一旦需要靠查证来维持,那它本身就已经死了。
可那一刻,我像一个笨拙的侦探,在自己经营了七年的生活废墟上,寻找一块能证明自己不是傻瓜的砖头。
我退出去,点开了他的微信。
置顶里没有可疑的人。
我搜索“小安”。
跳出来一个头像一模一样的女孩。
朋友圈背景是他最喜欢的一位建筑大师的作品集封面。
个性签名是:追逐光,靠近光。
我点了进去。
朋友圈没有对我屏蔽。
最新的几条,都和她们学校的毕业设计有关。
其中有一条,是一张照片,配文是:“谢谢师兄的指点,感觉整个世界都亮了。”
照片里是一张设计草图,图纸的右下角,压着一只手。
那只手上,戴着一枚黑色的尾戒。
那是我去年在他生日时,送给他的礼物。
他说,套住了手指,就等于套住了他这个人。
原来,他戴着我送的戒指,去为另一个女孩点亮世界。
而我,他世界的原住民,却被他关在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里。
他说我病了。
或许是真的。
一种被最亲密的人背叛后,迅速滋生的,名为“清醒”的绝症。
我把手机轻轻放回原处,屏幕自动锁上,一切恢复原样。
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躺回去,睁着眼睛,看着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城市永不熄灭的光。
那一刻,我异常冷静。
没有哭,也没有愤怒到想把他摇醒质问。
我的大脑像一台高速运转的精密仪器,开始自动拆解我们这七年的关系。
共同财产,房贷,车。
共同的朋友圈。
双方的父母。
那些曾经被我认为是“爱”的联结,此刻都变成了一条条需要厘清的法律关系和财产分割细目。
我是一名律师。
我最擅长的,就是把一团乱麻的情感,剥离成清晰、冷静、可以量化的条款。
第二天我起得很早。
陈嘉生还在熟睡。
我像往常一样,给他准备了早餐。
一片烤吐司,一个煎蛋,一杯温牛奶。
然后我换好衣服,化了一个精致的妆。
口红的色号是Dior999,正红色。
我的战袍。
出门前,我给他发了条微信。
“早餐在桌上。晚上不用等我,约了朋友。”
然后,我给那个叫“小安”的号码,发了一条短信。
“你好,我是陈嘉生的女朋友,林周。想和你聊聊,今天下午三点,星巴克臻选店,可以吗?”
对方几乎是秒回。
一个字:“好。”
没有疑问,没有惊慌,只有一个平静的“好”字。
这让我对她的评估,又提高了一个层级。
不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白甜。
下午两点五十五分,我走进了约好的星巴克。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角落位置。
三点整,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孩推门进来。
她四下张望了一下,目光和我的在空中交汇。
她径直朝我走来。
就是那个头像里的女孩。
本人比照片上更年轻,皮肤很白,眼睛很大,有一种未经世事打磨的清澈。
“林律师?”她在我对面坐下,声音很轻,带着一点怯生生的试探。
她叫我林律师,而不是林小姐,或者林姐。
说明陈嘉生跟她提过我的职业。
也说明,她做过功课。
“是我。”我点了点头,“喝点什么?”
“不用了,谢谢。”她把双手放在膝盖上,坐得笔直。
“叫我林周就好。”我说,“安安,是吗?”
她愣了一下,然后轻轻“嗯”了一声。
“我今天找你,目的很直接。”我开门见山,不想浪费时间在任何虚伪的寒暄上。
“我想知道,你和陈嘉生,现在是什么关系?”
她的脸瞬间白了,嘴唇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别紧张。”我语气平缓,像在法庭上询问一个证人,“我不是来指责你,也不是来和你争抢什么。我只是需要确认一些事实。”
“我……”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蝇,“我和师兄……我们……”
“师兄?”我捕捉到这个称呼。
“嗯,他是我研究生导师的得意门生,我们是在院里的一个项目上认识的。”
“认识多久了?”
“三个多月。”
“那‘常用同行人’是怎么回事?”我把问题,像一把手术刀,精准地递过去。
她的肩膀瑟缩了一下。
“他……他看我一个女孩子,经常做实验到很晚,学校又偏,回家不安全,就说顺路送我。”
“顺路?”我笑了笑,“从他的设计院到传媒大学,再绕到你家,这叫顺路?”
“我……”她语塞,眼圈慢慢红了。
“那他为你找工作开后门,又是怎么回事?”我抛出了另一个问题。
这是我昨天在翻她朋友圈时,从她和同学的评论互动里,拼凑出来的信息。
她猛地抬起头,眼睛里满是震惊。
“你怎么知道?”
“这不重要。”我说,“重要的是,有没有这件事?”
她沉默了很久,久到咖啡师已经做好了第三杯拿铁。
“有。”她终于承认,“我们专业对口的单位很少,竞争很激烈。师兄说他导师和一家设计院的院长是老同学,可以帮我推荐一下。”
“所以,你就接受了?”
“我……我当时真的很焦虑,我……”她哽咽起来,“林律师,对不起,我不知道他……”
“你不知道他有女朋友?”我打断她。
她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我知道,但我以为……他说你们感情不好,说你很强势,说和你在一起很累,像背着一座山。”
一座山。
原来在他眼里,我是压在他身上的一座山。
而这个年轻的女孩,就是他山外那片轻松自由的原野。
“他还说,他很羡慕我,觉得我像个小太阳,永远都那么明亮。”她的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炫耀。
我看着她。
这张年轻、明亮的脸上,写满了被爱慕的喜悦和对未来的憧憬。
我忽然觉得有些乏味。
这些话术,这些桥段,太阳底下,并无新事。
“安安。”我叫她的名字。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
“你知道吗,婚姻和长期的亲密关系,本质上是一份合同。”
她愣住了。
“这份合同里,有权利,也有义务。忠诚,是最基本的一条。”
“当一方违约时,另一方有权选择是修复合同,还是终止合同。”
“而我今天找你,不是来和你讨论这份合同的感情基础,也不是来和你争夺签约方。”
我身体微微前倾,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
“我只是来通知你,作为这份合同的合法持有者,我现在要行使我的权利了。”
“在我和他,对这份合同的未来,做出最终裁决之前,你,作为一个非法的第三方,必须出局。”
她的脸色,从白色,变成了灰色。
“我……我明白。”她颤抖着说。
“很好。”我站起身,“今天就到这里。谢谢你的坦诚。”
我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咖啡馆。
我不是善良,我只是不喜欢把事情弄得脏乱。
当众撕扯,哭闹,质问,那些都太消耗能量,也太不体面。
成年人的世界,体面是最后的铠甲。
我要穿着这身铠甲,去打完最后一场仗。
晚上七点,我给陈嘉生发了地址。
“我在高铁站南出站口,等你。”
半小时后,他的车停在了路边。
我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里开着暖气,但他身上的气息,比外面的雨夜还要冷。
他没有看我,只是盯着前方。
“你找她了?”
“嗯。”
“林周,你到底想干什么?”他的声音里压着怒火,“你有什么事冲我来,别去打扰一个不相干的人!”
“不相干?”我转过头,平静地看着他,“陈嘉生,‘常用同行人’,每周深夜接送,动用自己的人脉为她铺路,这叫不相干?”
他被我问得哑口无言,喉结上下滚动了一下。
“我们只是……只是普通朋友。”他辩解道,但底气明显不足。
“普通朋友?”我重复了一遍,觉得有些好笑,“那你告诉我,你对你的哪个普通朋友,说过和我在一起像背着一座山?”
他的脸色,在昏暗的车厢灯光下,瞬间变得惨白。
“她都告诉你了?”
“是。”
车厢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固执地来回摆动,发出“刷刷”的声响。
像在一下一下地,刮着我心上的那层薄冰。
“回家吧。”我收回目光,淡淡地说,“有些事,我们需要在家里谈。”
他没有再说话,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子驶入地库,穿过一明一暗的感应灯带。
光影交错,像我们这七年,那些快乐和不快乐的瞬间,在眼前飞速闪回。
回到家。
客厅的灯没开,一片漆黑。
我没有去开灯,径直走到沙发前坐下。
他也跟着坐下,坐在离我最远的另一端。
黑暗,有时候能让人卸下防备,说出一些在光明里说不出口的话。
“说吧。”我说,“我想听实话。”
他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他会一直沉默下去。
然后,我听到了他的声音,带着一种被抽空了所有力气的疲惫。
“是,我承认,我对她有好感。”
“她很年轻,很简单,和她在一起,我感觉很轻松。”
“林周,你别误会,我们……真的没什么。”
“我只是……只是太累了。”
“累?”我问。
“对,累。”他像是找到了一个宣泄口,“工作上的压力,竞标的失败,领导的苛责……这些都像石头一样压着我。”
“还有……我们之间。”
他顿了顿,声音更低了。
“自从……自从知道你身体的事情之后,我总觉得我们之间隔了点什么。”
“我不敢在你面前提孩子,不敢提未来,我怕刺激到你。”
“你变得越来越敏感,越来越焦虑,就像一个刺猬,我不知道该怎么靠近你。”
“那天你说我工作的事情,我承认我话说重了。可是林周,你有没有想过,你把那种焦虑,也传染给了我?”
“我觉得我们的家,不像一个家,像一个密不透风的黑洞,在不断地吸走我的能量。”
“所以,你就去找了一个‘小太阳’,来给你补充能量?”我冷冷地接话。
“我没有!”他提高了音量,“我只是想找个人说说话,一个能听我抱怨,能用崇拜的眼神看着我,能让我觉得自己还有点用的人!”
“而这些,你都给不了我。”
他说完最后一句,整个人都像是被掏空了,颓然地靠在沙发上。
我静静地听着。
没有愤怒,也没有悲伤。
心里像一片结了冰的湖面,平静无波。
他说得对。
自从确诊不孕之后,我确实变了。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工作中,用疯狂的工作来麻痹自己,来证明自己的价值。
我不再像以前那样,黏着他,对他撒娇,用崇拜的眼神看他画的每一张图纸。
我们的交流,只剩下“今天几点回来吃饭”“房贷该交了”“我妈让你周末回家一趟”。
婚姻像房间里的灯泡。
我们都以为它会一直亮着,却没人发现,它其实已经烧坏了很久。
直到另一个人,带着一盏更亮的灯,照了进来。
“陈嘉生。”我开口,声音在黑暗中显得异常清晰。
“七年,两千五百五十五天。”
“我承认,我们之间出了问题。我也承认,我在这段关系里,有我的失职。”
“但是,这不能成为你背叛我们之间契约的理由。”
“累,不是借口。压力大,也不是借口。”
“成年人的世界,克制,是一种义务,而不是一种恩赐。”
我站起身,走过去,打开了客厅的灯。
刺眼的白光瞬间充满了整个空间。
他下意识地抬手挡了一下眼睛。
我从书房里,拿出早就准备好的两份文件,和一支笔。
我把它们放在他面前的茶几上。
“这是什么?”他放下手,眯着眼睛问。
“一份,是分手协议。”
“另一份,是关系修复观察期协议。”
我指着第一份文件,“如果我们今天谈崩了,就签这份。房子归我,我补偿你一半的首付款和这几年的增值部分。车子归你。我们没有共同存款,各自的债务各自承担。好聚好散。”
然后,我指着第二份。
“如果我们还想给彼此,给这七年一个机会,就签这份。”
他拿起第二份协议,看了起来。
那是我用一个下午的时间,起草的。
里面没有法律术语,只有我们两个人都懂的大白话。
一、冷静期。为期三个月。在此期间,双方分房睡,互不干涉私人空间。
二、忠诚义务。在此期间,禁止与除对方以外的任何异性,发生超出正常同事、朋友界限的接触。包括但不限于单独吃饭、看电影、深夜聊天、接送等。
三、沟通义务。每周至少进行一次,时长不少于一小时的深度沟通。沟通内容不限于工作、生活,必须包含情感和心理状态的交流。
四、财务透明。共同财产、重大开支、对外人情往来,必须经双方共同同意。特别是,禁止任何一方,在未经对方许可的情况下,动用个人资源或人脉,为第三方提供不正当便利。
五、违约责任。在观察期内,任何一方违反以上任何一条,本协议自动失效,即时启动分手协议。
他看得非常慢,手指捏着纸张的边缘,指节泛白。
“林周……”他抬起头,眼神复杂地看着我,“你这是……在审判我吗?”
“不。”我摇了摇头,“我不是法官,你也不是犯人。”
“我只是在试图用我最擅长的方式,来拯救一段我不想轻易放弃的关系。”
“我把你和我,都当成平等的签约方。”
“我把我们之间那些模糊的、说不清道不明的道德和情感,都变成了白纸黑字的条款。”
“因为只有这样,我们才能清晰地看到,彼此的底线在哪里,权利和义务的边界在哪里。”
“我不想再用‘爱’这个字来绑架你,或者绑架我自己。”
“我们来谈规则,谈契约。”
“如果你愿意遵守,我们就继续。”
“如果你觉得这份契约太过苛刻,让你感到了束缚和不公,那我们就选择第一份协议,解除我们之间所有的契约关系。”
“现在,你选。”
我把笔,放在了两份协议的中间。
客厅里,只剩下挂钟秒针走动的“滴答”声。
一声,又一声。
像在为我们这七年的感情,进行最后的倒计时。
他看着那支笔,又看看我。
他的眼神里,有震惊,有不解,有屈辱,但更多的,是一种从未有过的,被逼到绝境的清醒。
过了很久,他伸出手,拿起了那支笔。
然后,他拿过了那份《关系修复观察期协议》。
在最后一页的乙方签名处,他一笔一划地,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陈嘉生。
字迹有些颤抖,但很清晰。
签完后,他把协议和笔,推到我面前。
“林周。”他看着我,声音沙哑,“我知道,我说什么你现在都不会信。”
“我只希望,你能看到我的行动。”
我也拿过笔,在甲方签名处,签上了我的名字。
林周。
从这一刻起,我们的关系,进入了法律意义上的“冷静期”。
不是离婚,而是比离婚更需要理性和自持的,婚姻内部的制度重建。
协议生效的第一天。
我搬进了次卧。
那是一个很小的房间,只放得下一张单人床和一个衣柜。
我把我的东西,一点一点地,从主卧搬出来。
他站在门口,看着我,想帮忙,又不敢上前的样子。
“需要我……”
“不用。”我打断他,“我自己可以。”
我把主卧的门关上,也把过去七年的同床共枕,关在了门外。
晚上,我躺在小床上,有些失眠。
隔壁主卧,一点声音都没有。
我不知道他是不是也和我一样,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
第二天早上,我起来的时候,他已经去上班了。
餐桌上,放着一份三明治,和一张便签。
“我先走了。三明治是买的,牛奶在冰箱里,记得热一下。”
字迹工整。
我把便签拿起来,看了一眼,然后扔进了垃圾桶。
我没有动那份三明治。
我给自己下了一碗面。
卧着一个荷包蛋。
吃完后,我洗了碗,然后打开电脑,继续修改我的简历。
生活像一个巨大的齿轮,并不会因为某个零件的松动,而停止转动。
我需要工作。
一份能让我安身立命,能让我在任何关系里都保有底气的工作。
一周后,我拿到了一个面试通知。
一家中型互联网公司,法务岗。
薪资比我预期的要低,但岗位职责我很喜欢。
面试前一天晚上,我准备材料到很晚。
十一点多,次卧的门被敲响了。
是陈嘉生。
他端着一杯热牛奶。
“看你灯还亮着,喝点牛奶,早点睡。”
他把杯子递给我,眼神里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我接了过来。
“谢谢。”
“明天面试,紧张吗?”他问。
“还好。”
“别太有压力,我相信你。”他说。
我看着他,忽然想起了两天前,那个说我有病的男人。
同一个人,同样一张脸。
说出来的话,却可以如此天差地别。
是因为那份协议吗?
还是因为,他终于意识到了失去我的可能性?
我不知道。
“早点休息吧。”我说,没有邀请他进来的意思。
他“嗯”了一声,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有些落寞的背影,心里五味杂陈。
我把那杯牛奶,放在了桌上。
一直到它彻底变凉,我也没有喝一口。
有些东西,一旦凉了,就很难再捂热了。
周五晚上,是我们协议里规定的“沟通时间”。
我提前结束了手头的工作,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等他。
他七点半准时到家。
手里提着一个菜篮子。
“我买了点菜,晚上我做饭吧。”他说。
“可以。”
他钻进厨房,很快,里面就传来了“叮叮当当”的声音。
我坐在外面,闻着油烟机里飘出来的饭菜香。
那是一种久违了的,烟火气。
曾几何几,这也是我们生活的常态。
他做饭,我洗碗。
我们会在饭桌上,聊各自公司里的八卦,会一起吐槽奇葩的同事和老板。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一切都消失了。
饭做好了。
三菜一汤。
糖醋排骨,番茄炒蛋,清炒西兰花,还有一个玉米排骨汤。
都是我喜欢吃的。
我们面对面坐着,谁也没有先开口。
“面试怎么样?”他先打破了沉默。
“过了初试,等下周的复试。”
“挺好的。”他给我夹了一块排骨,“那家公司虽然不大,但发展势头不错。”
“嗯。”
又是一阵沉默。
“陈嘉生。”我放下筷子,“我们来谈谈协议吧。”
他愣了一下,也放下了筷子,坐直了身体。
“第一周,你遵守了协议的第一条和第四条。没有晚归,也没有再和安安有任何联系。”
我顿了顿,“这一点,我看到了。”
他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ACLE的欣喜。
“现在,我们来执行第三条,沟通义务。”
我看着他,“我想知道,你这一周,在想什么?”
他没想到我会问得这么直接。
他想了很久。
“我在想……我们以前的样子。”
“我记得你刚毕业那会儿,在我那间小出租屋里,我们连一张像样的桌子都没有,你就在我的画板上改你的简历。”
“那时候,你总说,以后要当一个很厉害的律师,买一套大房子,把我养起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怀念。
“我也在想,我们是怎么走到今天这一步的。”
“是我不好。”他看着我,眼神很诚恳,“我把工作上的负面情绪,都带回了家。”
“我忘了,家是港湾,不是我丢弃垃圾的回收站。”
“我也忘了,你也在经历你自己的难关。”
“林周,对不起。”
这是他第一次,如此正式地,向我道歉。
不是在被我逼问下的敷衍,也不是在争吵中的妥协。
而是在一次平静的,心平气和的“沟通”里。
我看着他。
灯光下,我能清晰地看到他眼角的细纹,和他下巴上冒出的一点青色胡茬。
这个我爱了七年的男人,他不是一个扁平的、符号化的“出轨者”。
他也是一个会累,会犯错,会软弱的,普通人。
“我接受你的道歉。”我说,“但是,道歉不能抵消已经发生的事实。”
“我知道。”他点了点头,“所以,我会遵守我们的协议。”
“我会用行动证明,我想修复我们之间的裂痕。”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久。
从工作,聊到彼此的原生家庭。
从过去的甜蜜,聊到未来的迷茫。
那是一个多月以来,我们之间第一次,如此坦诚的对话。
没有指责,没有抱怨。
只有倾听,和试图理解。
聊完之后,已经快十二点了。
“很晚了,睡吧。”我说。
我站起身,准备回次卧。
“林周。”他叫住我。
我回过头。
“下周,我妈让我们回家吃饭。”他说,“她……她给你炖了汤。”
我妈,不是你妈。
这个称呼的转变,很微妙。
“她还不知道我们……”
“我知道。”我打断他,“我会去的。”
“就当是……履行家庭义务。”
周末,我们一起回了他父母家。
一进门,他妈妈就热情地迎了上来,拉住我的手。
“小周来啦,快进来,外面冷。”
“阿姨。”我笑着叫她。
“哎,还叫什么阿姨,该改口啦。”她嗔怪地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旁边的陈嘉生。
陈嘉生尴尬地笑了笑,没接话。
饭桌上,他妈妈不停地给我夹菜,把我的碗堆得像小山一样。
“小周啊,你太瘦了,要多吃点。”
“你看你最近是不是工作太累了,脸色都不太好。”
“我今天给你炖了乌鸡汤,加了上好的石榴,最补身体了,你多喝几碗。”
我看着碗里那深褐色的,冒着热气的汤。
石榴,多籽。
寓意不言自明。
在老一辈人的观念里,传宗接代,是女人天大的事。
我不能生育这件事,我们一直瞒着双方父母。
我端起碗,喝了一口汤。
很鲜,也很暖。
但我心里,却是一片冰凉。
我能想象,如果有一天,他们知道了真相,会是怎样的失望和苛责。
而陈嘉生,夹在中间,又要承受怎样的压力。
我忽然有点理解了他说的“累”。
那种被传统观念,被家庭期望,裹挟着的累。
吃完饭,他妈妈把我拉到一边,从手腕上褪下来一个玉坠子。
那是一个成色很好的和田玉,雕的是一个胖乎乎的娃娃。
“小周啊,这是我们家传下来的,给你。”她把玉坠塞到我手里。
“我听嘉生说,你们准备要孩子了。戴着这个,保佑你一举得男。”
我的手一抖,玉坠冰凉的触感,像一块寒冰,贴着我的皮肤。
我下意识地看向陈嘉生。
他正站在不远处,和他的父亲说话,没有注意到这边。
“阿姨,这个太贵重了,我不能要。”我把玉坠推回去。
“哎,什么贵重不贵重的,以后都是一家人。”她又把玉坠塞给我,“拿着,啊,听话。”
我捏着那块冰冷的玉,感觉它有千斤重。
回家的路上,车里很安静。
我把那块玉坠拿出来,放在手心。
“你妈给的。”我说。
他瞥了一眼,沉默了。
“你跟她说什么了?”我问。
“我没说什么。”他声音很低,“她就是……自己猜的。看我们年纪不小了。”
“陈嘉生。”我看着他,“你打算一直这样瞒下去吗?”
“不然呢?”他反问,“难道告诉他们,你生不了,让他们整天唉声叹气,给你压力吗?”
“这是我的事。”
“这也是我的事!”他忽然提高了音量,“林周,你是我的女朋友,未来是我老婆,你的事,就是我的事!”
我愣住了。
这是他第一次,用如此强硬的,不容置喙的口气,把我和他,捆绑在一起。
不是作为“一座山”,而是作为“自己人”。
车子在一个红灯前停下。
他转过头,看着我。
“林周,我知道过去那段时间我做错了。”
“我混蛋,我懦弱,我逃避。”
“但是,关于孩子这件事,我从来没有怪过你。”
“我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怕我爸妈给你脸色看,我怕外面的人说三道四,我怕你因为这个,就离开我。”
他的眼睛里,有我从未见过的脆弱和恐慌。
我忽然意识到,在这段关系里,焦虑的,不仅仅是我。
他也在用他自己的方式,笨拙地,维系着我们之间那根脆弱的线。
绿灯亮了。
他转过头去,重新发动车子。
我把那块玉坠,放进了储物格里。
我没有还给他,也没有戴上。
我只是,把它放在了一个我们都能看到,但又不会轻易触碰到的地方。
就像我们之间那个悬而未决的问题。
观察期的第二个月。
我拿到了那家互联网公司的offer。
薪资虽然不如从前,但总算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
入职那天,陈嘉生比我还高兴。
他订了一家很贵的西餐厅,说要为我庆祝。
那晚,我们都喝了点红酒。
在微醺的氛围里,很多话,都变得容易说出口。
“林周。”他晃着杯子里的红色液体,“你还记得吗,我们第一次约会,就在一家西餐厅。”
“我记得。”我笑了笑,“你当时紧张得,把牛排切得满桌子飞。”
他也笑了。
“那时候,我就在想,这个女孩子,真好看。”
“眼睛亮亮的,像有星星。”
“我当时就发誓,以后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结果……”他叹了口气,“我好像,搞砸了。”
“还没完全搞砸。”我说,“至少,你还在努力修补。”
他抬起头,眼睛在灯光下,亮晶晶的。
“林周,那份协议……三个月之后,会怎么样?”
“看你的表现。”我抿了一口酒,“也看我的心情。”
“如果……我是说如果,我表现得很好,你会不会……搬回主卧?”他问得小心翼翼。
我看着他,没有立刻回答。
这段时间,他的改变,我看在眼里。
他不再晚归,不再有莫名其妙的应酬。
他会主动分担家务,会在我加班的时候,给我做好饭菜等我。
我们每周五晚上的沟通,也从一开始的例行公事,变成了彼此都有些期待的分享。
他会跟我讲他项目上的进展,会把他的设计图拿给我看,问我的意见。
我也会跟他聊我新工作里的挑战,和那些难缠的业务方。
我们像两棵曾经靠得很近,后来又各自野蛮生长的树。
现在,正在努力地,把枝叶重新伸向对方。
试图再次交织在一起。
“或许吧。”我给了一个模棱两可的答案。
他却像是得到了莫大的鼓励,眼睛里的光,更亮了。
生活,好像正在一点一点地,回到正轨。
我甚至开始觉得,那场风波,像一场高烧。
烧退了,人虽然虚弱,但也排出了一些体内的毒素。
让我们都看清了彼此的脆弱,和这段关系的症结所在。
我甚至,开始在心里,默默地删除那份《分手协议》。
观察期的最后一个星期。
我的工作越来越顺手,陈嘉生的项目,也终于有了新的进展。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那天晚上,我加完班回到家,已经快十点了。
客厅的灯亮着。
陈嘉生坐在沙发上,似乎在等我。
“回来了?”他站起身,“我给你留了汤,在锅里温着。”
“嗯。”我换了鞋,把包放下。
“今天怎么这么晚?”他问。
“临时开了个会。”
我走进厨房,盛了一碗汤。
是他妈妈上次炖的那种乌鸡汤,但他没有放石榴。
我喝了一口,很暖。
“好喝吗?”他跟了进来,靠在门框上。
“好喝。”
“林周。”他叫我。
“嗯?”
“下周,协议就到期了。”
我的手顿了一下。
“我知道。”
“那……”他有些紧张地搓了搓手,“我……可以搬回去了吗?”
我看着他,他眼里的期待,像个等待考试成绩的孩子。
我心里那片结了冰的湖面,似乎正在一点一点地融化。
冰层下面,有暖流在涌动。
或许,我该给他,也给自己一个机会。
“陈嘉生。”我说,“如果你能回答我最后一个问题。”
“什么问题?”
“安安。”我吐出这个名字。
他的身体,明显僵硬了一下。
“你和她,真的断干净了吗?”
“断干净了。”他立刻回答,语气很坚定,“我把她微信删了,再也没有联系过。”
“那她那份工作呢?最后怎么样了?”
“我不知道。”他摇了摇头,“我没有再问过。”
我看着他的眼睛。
很坦然,不像在说谎。
“好。”我点了点头,“那我们,就让那份协议,到期作废吧。”
他愣住了。
然后,巨大的喜悦,像潮水一样,涌上他的脸。
他走过来,一把抱住了我。
抱得很紧,像是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
“林周,谢谢你。”他把头埋在我的颈窝,声音闷闷的,“谢谢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我没有回抱他,但也没有推开他。
我就那样站着,任由他抱着。
鼻尖,是他身上熟悉的,淡淡的烟草味,混合着沐浴露的清香。
这个怀抱,我曾经贪恋了七年。
也怨恨了一个多月。
现在,它重新向我敞开。
我却感到了一丝陌生。
“陈嘉生。”我轻轻地推开他,“很晚了,我累了。”
他脸上的喜悦凝固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
“好,好,你快去洗澡,早点休息。”
我转身,走进了次卧。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靠在门板上,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我不知道我的决定,是对是错。
我只知道,我还需要一点时间。
来确认,我是真的原谅了他,还是只是,习惯了他的存在。
第二天是周六。
我难得睡了一个懒觉。
醒来的时候,阳光已经透过窗帘的缝隙,洒在了地板上。
我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九点半。
没有未读消息。
我伸了个懒腰,起床。
客厅里很安静,陈嘉生好像不在。
餐桌上,放着一份早餐,和我喜欢吃的那家店买的生煎包。
旁边,还是有一张便签。
“我去趟公司,有点急事。早餐给你买好了,记得吃。”
我走过去,拿起一个生煎包,咬了一口。
还是温的。
我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也许,一切真的可以重新开始。
我一边吃着生煎包,一边习惯性地刷着手机。
点开一个我们共同的大学同学群。
里面正在热火朝天地讨论着什么。
我往上翻了翻聊天记录。
然后,我的目光,定格在了一张照片上。
是我们的一个同学,发的一张朋友圈截图。
截图的内容,是安安的朋友圈。
就在一个小时前,她发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是一个工位。
工位上,放着一个崭新的电脑,和一个入职礼包。
礼包的袋子上,印着一个我非常熟悉的LOGO。
正是陈嘉生他们设计院的LOGO。
配文是:
“新开始,新征程。感谢生命中每一位引路人。”
下面,有很多共同好友的点赞和评论。
“恭喜安安,终于得偿所愿啦!”
“哇,一毕业就进了总院,太牛了!”
“还是得有贵人相助啊。”
在一条“求介绍贵人”的评论下面,安安回复了一个害羞的表情。
“是导师的一位很厉害的师兄啦。”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生煎包从我手里滑落,“啪”的一声,掉在了地上。
馅料和汤汁,溅了一地。
像一个摔碎了的,狼狈不堪的梦。
他说,他和她断干净了。
他说,他不知道她的工作怎么样了。
他说,他会用行动证明。
这就是他的行动吗?
这就是他所谓的“断干净了”吗?
在我们的观察期协议即将到期的时候,在他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请求我原谅的时候。
他再一次,用最直接,最残酷的方式,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他的电话。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
“喂,林周,怎么了?”他的声音听起来很正常,甚至带着一丝轻松。
“你在哪?”我问,声音冷得像冰。
“在公司啊,怎么了?”
“陈嘉生。”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滚回来。”
他似乎被我语气里的寒意镇住了。
“出什么事了?”
“我只说一遍,滚回来。”
我挂了电话,然后瘫坐在椅子上。
全身的力气,都像是被抽空了。
我看着地上的那滩狼藉,忽然觉得,那就是我自己。
一个被精心包装的,内里却早已腐烂的,笑话。
半小时后,我听到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陈嘉生冲了进来。
“林周,到底怎么了?你吓死我了。”
他看到我坐在那里,脸色惨白,又看到地上的生煎包。
“这是怎么了?不舒服吗?”他走过来,想摸我的额头。
我猛地一挥手,打开了他的手。
“别碰我。”
他愣住了。
我拿起手机,把那张截图,怼到了他面前。
“你给我解释一下,这是什么?”
他看到照片,瞳孔骤然收缩。
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得一干二净。
“我……林周,你听我解释……”
“解释?”我冷笑一声,“解释你在我们的协议期内,还在为她铺路?解释你一边请求我的原谅,一边把她安插进你的公司,方便你们以后‘并肩作战’?”
“不是的!不是你想的那样!”他急切地辩解,“是……是她自己考进去的!真的!我只是……只是在面试的时候,跟我导师提了一句,让她公平竞争……”
“公平竞争?”我笑出了声,笑得眼泪都快出来了,“陈嘉生,你当我是三岁小孩吗?你们设计院的总院,每年校招就那么几个名额,竞争多激烈你比我清楚。一个刚毕业的研究生,没有项目经验,没有获奖作品,她凭什么‘公平竞争’进去?”
“你敢说,你导师没有跟人事打招呼?你敢说,你在最终的录用名单上,没有起到任何作用?”
他张了张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陈嘉生。”我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到他面前。
我看着他,这个我爱了七年,也恨了三个月的男人。
这一刻,我心里,只剩下无尽的疲惫和荒凉。
“你知道吗,我昨天晚上,差一点就真的原谅你了。”
“我甚至在想,我们是不是可以重新开始。”
“但现在,我谢谢你。”
“谢谢你,用实际行动,让我彻底死了心。”
我转身,走进书房。
从抽屉里,拿出了那份,我以为再也用不上的《分手协议》。
我把它,和一支笔,一起拍在了他面前的桌子上。
“签了吧。”
我的声音,平静得没有一丝波澜。
“我们之间,没什么好谈的了。”
“财产分割,就按上面写的。房子归我,车子归你。房贷部分,我会找律师核算清楚,一次性补偿给你。”
“如果你有异议,我们可以法庭上见。”
“林周……”他看着那份协议,眼眶瞬间红了,“不要这样……再给我一次机会,最后一次,好不好?”
他想来拉我的手。
我后退一步,躲开了。
“陈嘉生,我给过你机会了。”
“我用我最理性的方式,给了你一份长达三个月的,带薪察看的机会。”
“是你自己,没有通过考核。”
“我不是在跟你赌气,也不是在威胁你。”
“我只是,单纯地,不想要你了。”
“因为你太脏了。”
“从里到外,都脏。”
我说完,不再看他。
我走回次卧,拿出我那个小小的行李箱。
我开始收拾我的东西。
衣服,书,电脑。
那些属于我的,我一件一件地,放进行李箱。
那些属于我们共同的,我一件也不想带走。
他跟了进来,站在门口,像一尊绝望的雕塑。
“林周……那套房子,是我们一起买的,是我们……”
“我会付你钱。”我打断他,头也没抬,“我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牵扯。”
“我不是要钱!”他嘶吼道,“我只是想留下你!”
“晚了。”
我拉上行李箱的拉链。
站起身,拉着箱子,从他身边走过。
自始至终,我没有再看他一眼。
走到玄关,我换上鞋。
手搭在门把上的时候,我的手机震了一下。
我拿出来看。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发来的一条短信。
“林律师,关于陈嘉生先生和他导师项目的资金问题,您或许有兴趣了解一下。附件是一些初步材料。”
我点开了那个附件。
里面是一些银行流水和项目合同的扫描件。
虽然还很零碎,但以我职业的敏感,我能嗅到里面不同寻常的味道。
远比一段婚外情,要复杂,和危险得多。
我握着手机,站在门口,沉默了很久。
然后,我转过身。
陈嘉生还站在那里,一脸颓败地看着我。
我朝他,露出了一个微笑。
那是我这三个月来,对他露出的,第一个,也是最后一个,真心的微笑。
“陈嘉生。”我说,“恭喜你。”
“你自由了。”
说完,我拉开门,走了出去。
门在我身后,重重地关上。
隔绝了七年的爱恨,也隔绝了一个,我曾经以为是全世界的,家。
走廊里的白光,照在我的脸上。
很亮,也很冷。
我拉着行李箱,一步一步地,走向电梯。
我不知道我的未来会怎样。
但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的人生,只属于我自己了。
至于那条短信……
我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屏幕。
或许,我的下一份工作,已经自己找上门来了。
毕竟,我是一名律师。
而律师,最擅长的,就是从废墟里,寻找真相,和捍卫正义。
哪怕,那片废墟,曾是我亲手搭建的,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