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葬场焚尸工自述:每逢少女遗体送来,师傅总要亲自查验后焚烧
发布时间:2025-10-25 16:53 浏览量:11
火葬场焚尸工自述:每逢少女遗体送来,师傅总要亲自查验后焚烧。
这不是规矩,是师傅的规矩。
我们这一行,见惯了生死,心早就磨出了一层厚厚的茧。
悲伤是家属的,我们只负责流程。
签单,核对信息,入炉,捡灰。
一套动作,精准,麻木,日复一日。
直到那具遗体被推了进来。
那是个十六七岁的女孩,躺在白色的推床上,像一朵被暴雨提前打落的、还未来得及盛放的花。
空气里消毒水的味道,似乎都压不住那股青春骤然熄灭的冰冷。
我正准备上前核对腕带上的信息,师傅却从办公室里走了出来。
他的脚步很轻,几乎没有声音,但整个告别厅的气场瞬间就变了。
像一块烧红的铁,浸入了冰水里,发出无声的“滋”啦声。
“我来。”
师傅的声音很低,有些沙哑,像被烟火燎过。
他挥了挥手,示意我退到一边。
我愣了一下,默默地退到了墙角。
这种事,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我来火葬场工作快一年了,师傅带的我。
他叫方建国,五十出头,是这里的老师傅,技术最好,话最少。
火候的掌控,骨灰的完整度,他总能做到极致。家属们都说,方师傅是积德的。
可只有我们内部几个人知道,方师傅有个怪癖。
每当有年轻的、特别是死因不明的少女遗体送来时,他都会把所有人屏退,独自在告别厅里待上一段时间。
没人知道他在里面做什么。
有人猜测,他是在做最后的遗容整理,让孩子们走得体面些。
也有人说,他信佛,在为这些枉死的年轻生命超度。
更难听的揣测不是没有,但没人敢当着师傅的面说。
因为师傅的眼神,太冷,太沉。
像深不见底的古井,偶尔会泛起一点幽光,让你看一眼就觉得脊背发凉。
此刻,他就站在那张推床边,俯下身。
告别厅的灯光是暖黄色的,本意是想营造一种温馨的氛围,冲淡死亡的冰冷。
但那光照在师傅宽阔的背影上,却投下了一大片浓重的阴影,将女孩完全笼罩。
我看不清他的动作,只能看到他的肩线绷得很紧,像一张拉满了的弓。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大厅里静得可怕,只有冰柜压缩机在远处发出单调的嗡鸣。
我的心跳,一下,一下,敲在自己的耳膜上。
好奇心像一只小虫,在我心里钻来钻去,又痒又麻。
我悄悄地,朝前挪了两步,想从侧面看清他在做什么。
就在这时,师傅直起了身。
他转过头,目光精准地捕捉到了我。
那不是责备,也不是警告。
那是一种深不见底的疲惫和哀伤,像一片被大雪覆盖的、了无生机的荒原。
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小安,”他叫我的名字,“把资料拿过来,核对一遍。”
他的声音恢复了平日的平静,仿佛刚才那瞬间的脆弱只是我的错觉。
“……好的,师傅。”
我走上前,拿起文件夹,开始念上面的信息。
“逝者,林静,女,17岁,A型血,死亡原因:急性心肌炎……”
每念一项,师傅就点一下头。
他的目光始终没有离开那女孩的脸。
那眼神,不像是在看一具冰冷的遗体,倒像是在看一件需要反复确认、不容有失的珍贵瓷器。
流程走完,师傅亲自将遗体推进了焚化炉。
轰的一声,炉门关闭。
他站在炉前,没有立刻点火,而是隔着厚重的铁门,静静地站了足足三分钟。
我站在他身后,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烟草味,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陈旧的悲伤。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师傅的眼神,那个紧绷的背影,在我的脑海里反复出现。
我叫周安,今年二十四岁,大学毕业没找到合适的工作,托关系进了这家殡仪馆。
起初,我只是把这当成一份谋生的工作。
见多了撕心裂肺的哭喊和麻木不仁的告别,我以为自己已经百毒不侵。
但师傅的“怪癖”,却像一根刺,扎进了我心里。
一个对所有死亡都习以为常的人,为什么唯独对年轻女孩的离去,表现出如此不同寻常的“关心”?
这背后,一定有故事。
两天后,又一具年轻的遗体被送了进来。
这次是个大学生,据说是在宿舍里猝死的。
同样的流程,同样的场景。
师傅再次屏退了所有人。
这一次,我没有退到墙角。
我躲在了告别厅通往休息室的门后,从门缝里,死死地盯着里面。
我的心跳得像擂鼓。
我知道这是大不敬,是对逝者和师傅的双重冒犯。
但我控制不住自己。
门缝里的视野很窄。
我看到师傅戴上了白手套,动作轻柔地掀开了盖在女孩身上的白布。
他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举动。
他只是……在检查。
是的,检查。
他的手指,戴着手套,极其专业地,依次划过女孩的脖颈、手腕、脚踝。
他的目光,像最精密的探照灯,一寸一寸地扫过那些皮肤。
那神情,不像是一个火化工,更像一个经验丰富的老法医。
他在寻找什么?
淤青?伤痕?还是别的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的呼吸几乎停止了。
我看到他轻轻地拨开女孩额前的刘海,仔细端详着她的额头。
然后,他停了下来。
他的身体僵住了。
门缝太窄,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的肩膀在轻微地颤抖。
他在哭吗?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来,就被我否定了。
师傅那样坚硬如铁的人,怎么会哭。
他只是静静地站着,像一尊石化的雕像。
过了很久,他才缓缓地,为女孩重新盖上白布,整理好她的头发和衣角。
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无法言说的仪式感。
做完这一切,他脱下手套,扔进黄色的医疗垃圾袋,转身朝门口走来。
我吓得魂飞魄散,赶紧缩回头,心脏狂跳,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我贴着冰冷的墙壁,大气都不敢出。
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一下。
我知道,他发现我了。
我的后背瞬间被冷汗浸湿。
然而,他什么也没说,只是径直走过,去了焚化车间。
那一整天,师傅都没再和我说一句话。
整个车间里,气氛压抑得像要爆炸。
我几次想开口道歉,但话到嘴边,又被他那张冰封的侧脸给冻了回去。
下班的时候,外面下起了瓢泼大雨。
我没带伞,站在门口,看着灰蒙蒙的天空,心里一片茫然。
一辆黑色的老款桑塔纳在我面前停下。
车窗摇下,是师傅。
“上车。”
他言简意赅。
我犹豫了一下,拉开车门坐了进去。
车里弥漫着浓重的烟味。
雨刮器在挡风玻璃上,有节奏地来回摆动,发出单调的“唰唰”声。
车子开得很慢,谁也没有说话。
压抑的气氛,在狭小的空间里发酵,比在车间里时更甚。
“你都看到了什么?”
终于,他开口了,眼睛依旧看着前方。
我的心猛地一沉。
“师傅,我……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我语无伦次地道歉。
“我问你,看到了什么。”
他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不容置喙的威严。
我咬了咬嘴唇,决定实话实说。
“我看到您……在检查那女孩的身体。脖子,手腕……像法医一样。”
师傅没有反驳,只是沉默地开着车。
车窗外的街景,在雨幕中变得模糊不清,像一幅褪了色的油画。
“你觉得,我是个变态?”
他又问。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直直地插了过来。
“没有!绝对没有!”我立刻否认,“我只是……好奇。我不明白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桑塔ナ在一个路口停下,红灯亮起,刺眼的红色光晕映在他脸上,明暗不定。
“有些事,不明白比明白要好。”
他掐灭了烟头,车里的烟味淡了一些,但那股悲伤的味道,却更浓了。
“师傅,您是不是……有什么心事?”我鼓起勇气,试探着问。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重新发动了车子。
车子没有开往我家的方向,而是在一个老旧的小区门口停了下来。
“下车吧。”
他说。
“师傅,这里是……”
“我家。”
我跟着他,走进那栋斑驳的筒子楼。
楼道里很黑,声控灯坏了,只能借着手机的光亮,深一脚浅一脚地往上走。
墙壁上,满是潮湿发霉的味道。
师傅的家在五楼。
他掏出钥匙,打开了那扇漆皮剥落的铁门。
“进来吧。”
屋子不大,两室一厅,但收拾得很干净。
一个围着围裙的女人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我,愣了一下。
“建国,这位是?”
“我徒弟,小安。”师傅介绍道,“外面下大雨,我带他回来吃口饭。”
“哦哦,快进来,快进来。”师娘很热情,脸上带着和善的笑,“小安是吧?别客气,就当自己家一样。”
师娘的温和,和师傅的冷硬,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饭菜很快就上桌了,四菜一汤,很家常,但香气扑鼻。
“小安,多吃点,看你瘦的。”师娘不停地给我夹菜。
“谢谢师娘。”
我有些拘谨,偷偷地观察着师傅。
在饭桌上,他似乎卸下了一些防备,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他会给师娘夹她爱吃的菜,会听她絮絮叨叨地讲邻里间的琐事。
那样子,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
吃完饭,师娘去厨房洗碗了。
客厅里,只剩下我和师傅两个人。
电视开着,放着吵闹的综艺节目,但我们谁也没看。
师傅递给我一根烟,自己也点上了一根。
烟雾缭绕,他的脸在烟雾后面,显得有些不真实。
“小安,你觉得,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吗?”
他突然问。
我没想到他会问这个。
我想了想,说:“从唯物主义的角度看,是的。生命体征消失,意识也就消散了。”
“是啊,消散了。”他喃喃自语,眼神飘向了墙上。
我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
墙上,挂着一张黑白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笑得很甜的女孩,梳着马尾辫,眼睛弯弯的,像月牙。
她的眉眼之间,和师傅有几分相似。
我的心,猛地一跳。
“师傅,这……这是……”
“我女儿。”
他的声音很轻,却像一块巨石,重重地砸在了我的心上。
“她叫方茴,小名茴茴。”
“她……很漂亮。”我干巴巴地说。
“嗯,很漂亮。”师傅的嘴角,牵起一抹极淡的、苦涩的笑,“她走的时候,也跟你今天看到的那个女孩差不多大,十八岁,刚上大学。”
我的呼吸一滞。
“那年,也是这样一个下雨天。”
师傅的声音,像从很远的地方飘来,带着空洞的回响。
“她说要去同学家写作业,晚上不回来了。我让她带伞,她嫌麻烦,笑着跑进了雨里。”
“那是我们见的最后一面。”
“第二天,警察打来电话,说在郊区的一个废弃工厂里,发现了她的尸体。”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我终于明白,那深不见底的悲伤,从何而来。
那冷硬如铁的伪装下,藏着怎样一颗千疮百孔的心。
“警察说,是意外坠楼。”
师傅的声音,平静得可怕。
“现场没有搏斗的痕迹,没有第二个人的脚印。所有的证据,都指向意外。”
“可我不信。”
他猛吸了一口烟,烟头的火光,在他深邃的眼眸里,明明灭灭。
“我女儿,我了解她。她胆子小,天黑了连楼下的小卖部都不敢一个人去,怎么会半夜三更,一个人跑到那种荒郊野外的地方?”
“而且……”
他停顿了一下,喉结上下滚动,似乎在吞咽巨大的痛苦。
“她的手腕上,有一圈很淡的、不明显的勒痕。很新,像是被绳子或者皮带之类的东西,捆过。”
“我跟警察说了,他们也去查了,但什么都没查到。最后,还是以‘意外’结了案。”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电视里,还在传来虚假的欢笑声,显得格外刺耳。
“最痛苦的是什么,你知道吗?”
他看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是我亲手……把她推进了焚化炉。”
“我亲手,烧掉了所有可能剩下的、警察没有发现的证据。”
“我亲手,把她变成了一捧我分不清是骨头还是灰的粉末。”
那一刻,我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地攥住了,疼得无法呼吸。
我终于明白了一切。
他不是变态,也不是在超度。
他是在查案。
用他自己的方式,在他自己的“案发现场”,查一桩桩可能被遗漏的“悬案”。
他检查那些女孩的身体,是在寻找和他女儿一样,被忽略的、隐藏在“意外”和“猝死”背后的痕셔。
他在寻找那些,可能指向真相的,微不足道的痕迹。
这是一种自我的惩罚,也是一种绝望的救赎。
他在替那些不会说话的女孩,做最后的申诉。
也在替那个雨夜里,没能留住女儿的自己,做无望的弥补。
“所以,师傅……”我的声音有些颤抖,“您每次……都是在……”
“我在找一个答案。”
他打断了我。
“找一个,我女儿为什么会死的答案。也找一个,让她们能闭得上眼的答案。”
“可您这样……能找到什么呢?事情都过去了那么久……”
“找不到,也要找。”
他的语气,斩钉截铁。
“只要我还在这儿,只要我还干这一行,我就要看。多看一个,或许就能多发现一点什么。多看一个,或许就能让下一个‘方茴’,不用再走上那条路。”
“这是我的责任。”
他说这话时,腰杆挺得笔直。
那佝偻的、疲惫的背影,在这一刻,显得无比高大。
我看着他,眼眶发热。
我一直以为,我们这份工作,只是死亡的终点站。
我们是摆渡人,将逝者渡往彼岸。
但我现在才明白,对师傅而言,这里不是终点,而是起点。
是追寻真相的起点,是守护正义的起点。
“师傅,”我站起身,对着他,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我错怪您了。”
他摆了摆手,示意我坐下。
“你没错。换了是我,我也会怀疑。”
他把烟头摁灭在烟灰缸里,像是摁灭了一段痛苦的回忆。
“小安,这件事,你知道就行了。不要告诉任何人,包括你师娘。”
“为什么?师娘她……”
“她已经够苦了。”师傅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茴茴走后,她大病了一场,精神一直不太好。我不想让她再跟着我,一起活在这种没有尽头的折磨里。”
“她以为,我只是放不下,想多陪陪那些和茴茴差不多的孩子。”
“这样,挺好。”
我沉默了。
原来,师娘那和善的笑容背后,也藏着深不见底的伤痛。
这个小小的家,被一桩悬案,压得喘不过气。
师傅一个人,扛起了所有的重量。
用沉默和谎言,为妻子撑起了一片虚假的、但却安宁的天空。
“师傅,以后……”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您再做这些事的时候,让我在外面帮您守着吧。”
师傅愣住了,抬起头,诧异地看着我。
“我可以帮您看着外面,不让任何人打扰您。我也可以……帮您一起看。”
“我年轻,眼神好。”
我说。
师傅的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
他只是伸出手,重重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那掌心的温度,粗糙,但却无比滚烫。
从那天起,我和师傅之间,有了一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我们成了一个秘密的同盟。
再有年轻的遗体送来,师傅一个眼神,我便会心领神会。
我会找个借口,把其他同事都支开。
“王哥,休息室的桶装水没了,你去搬一桶呗。”
“李姐,家属那边好像有点情绪,你过去安抚一下。”
然后,我会守在告别厅的门口,像一尊门神。
而师傅,则在里面,进行他那庄严而悲怆的“仪式”。
我不再偷看,也不再好奇。
我只是静静地守着,守着那扇门,也守着门里那个孤独的、为正义而战的灵魂。
有时候,师傅出来后,脸色会很差。
我知道,那意味着,他又发现了一些可疑的痕迹。
他会把那些发现,写在一个黑色封皮的笔记本上。
日期,逝者姓名,年龄,以及那些细微的、不为人知的伤痕。
那个本子,他从不离身。
我见过一次,上面密密麻麻,已经记了半本。
每一个名字背后,都是一个破碎的家庭。
每一个记号背后,都可能隐藏着一个罪恶的真相。
我问他:“师傅,记下这些,有用吗?”
他说:“不知道。但总得有人记着。”
“或许有一天,这些东西,能派上用场。”
“或许,永远也派不上。”
“但只要记下来,她们就不是一串冰冷的死亡编号。她们是被人在意的,是有人为她们不平的。”
我渐渐地,也学会了师傅的“查验”手法。
他没有刻意教我,但我看得多了,也就记住了。
如何辨别不同时间形成的淤青,如何区分自残和被外力造成的伤口,如何从指甲缝里的微小异物,推断生前的最后挣扎。
这些知识,冰冷,残酷,却又充满了力量。
我不再觉得这份工作是麻木的。
我开始觉得,我触摸到的,不仅仅是冰冷的尸体。
而是一段段凝固了的人生,一个个无声的呐喊。
我和师傅的话,依然很少。
但我们之间的交流,却比任何时候都多。
一个眼神,一个手势,我们就知道对方在想什么。
有时候,下班了,他会叫上我,去路边的小馆子,喝两杯。
酒过三巡,他会说一些关于茴茴的事。
说她小时候爱吃糖,把牙吃坏了,哭着喊着再也不吃了,结果第二天又忍不住。
说她上学时,成绩不好,总被他骂,但每次考砸了,又会第一个把卷子拿给他看。
说她喜欢一个男孩子,不敢告诉家里,偷偷把对方的名字,写满了整个日记本。
他说这些的时候,脸上会带着笑。
但那笑,比哭更让人心酸。
我静静地听着,偶尔给他满上一杯酒。
我知道,他在通过我,和另一个世界的女儿对话。
而我,也心甘情愿,做他唯一的听众。
有一天,送来一个女孩,是跳楼自杀的。
从二十多层的高楼,一跃而下,面目全非。
家属哭得死去活来,说女儿马上就要订婚了,不知道为什么会想不开。
师傅照例,进行了查验。
他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样东西。
是女孩紧紧攥在手心里的,一小块碎布。
布料很特殊,像是某种高档西装的袖口。
师傅把那块布,小心翼翼地放进了一个证物袋里。
然后,他走到女孩的未婚夫面前。
那个男人,长得文质彬彬,戴着金丝眼镜,从头到尾,都表现得悲痛欲绝。
师傅看着他,什么也没说,只是把自己手腕上,那块老旧的上海牌手表,摘了下来。
然后,他伸出手,轻轻地,帮那个男人整理了一下西装的袖口。
那个男人的脸色,“唰”的一下,白了。
他的左手袖口上,有一个不明显的、被撕裂的口子。
形状,和师傅手里的那块碎布,几乎可以吻合。
男人想把手抽回去,但被师傅死死地抓住了。
师傅的力气,大得惊人。
“年轻人,节哀。”
师傅看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
“但是,有些债,迟早是要还的。”
男人浑身发抖,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周围的人,都看出了不对劲。
女孩的父母,冲了过来。
“方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师傅没有回答,只是把那个证物袋,和那块手表,一起交到了女孩父亲的手里。
“报警吧。”
他说。
“把这些,交给警察。”
“告诉他们,好好查查,你女儿手里的这块布,是从哪里来的。”
“再查查,这块手表上,有没有不属于我的指纹。”
后来,我听说,那个男人被警察带走了。
他承认了。
是他长期对女孩进行精神和身体上的虐待,女孩不堪忍受,才选择了绝路。
跳楼前,她和他发生了最后的争执,死死地抓住了他的袖口,也把他推搡中掉落的手表,一起攥进了手心。
这成了,他无法抵赖的铁证。
那件事之后,师傅在单位,成了传奇。
大家都用一种敬畏的眼神看着他。
但师傅,还和以前一样。
沉默,寡言,每天准时上下班,一丝不苟地,做着自己的工作。
仿佛那个揭开真相,让罪恶无所遁形的人,不是他。
那天晚上,他又叫我出去喝酒。
我们坐在老地方,他喝得很凶。
“师傅,你今天……算是为你女儿,也为那个女孩,报了仇。”我说。
他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
“报仇?”
“小安,死掉的人,是回不来的。”
“我只是……不想再看到下一个‘方茴’了。”
“我救不了我的女儿,但或许,我能救别人的女儿。”
他的眼睛里,闪着泪光。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他流泪。
不是嚎啕大哭,只是无声地,让眼泪滑过那张饱经风霜的脸。
我递给他一根烟。
他接过去,点上,深深地吸了一口。
烟雾,再次模糊了他的脸。
我以为,日子就会这样,在沉默的守护和无声的追寻中,一天天过去。
我以为,我和师傅,会成为这个城市里,死亡最后的、也是最隐秘的守门人。
直到那天,我接到了一个电话。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喂,请问是周安吗?”
电话那头,是一个年轻女人的声音,有些怯生生的。
“是我,您是?”
“我……我是林静的姐姐。”
林静。
这个名字,我记得。
就是我第一次,下定决心要偷看师傅查验时,那个死于“急性心肌炎”的女孩。
“你好。”我的心,提了起来。
“我……我找到了我妹妹的日记。”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哭腔。
“她在日记里写,她好像……被人下药了。”
“她死前的那天晚上,去参加了一个派对。她说,喝了其中一杯酒之后,就一直觉得头晕,心跳得很快……”
“我们把这个情况,反映给了警方。警方重新立案了,他们需要……需要当时接触过我妹妹遗体的火化师,做一个情况说明。”
“我从殡仪馆那里,要到了您的电话。他们说,当时是您和一位姓方的老师傅,一起负责的。”
我的脑子,嗡嗡作响。
师傅的笔记本上,关于林静的那一页,清清楚楚地写着:
“脖颈处有不明针孔,极细微,疑似注射。口鼻无异味,初步排除吸入性毒物。”
“周安?你还在听吗?”
“在,我在。”我回过神来。
“那……您和方师傅,方便过来一趟吗?或者,我们过去找您?”
“我们过去。”我立刻做了决定。
挂了电话,我第一时间冲向了焚化车间。
师傅正在清理炉膛。
“师傅!”
我把电话里的内容,一五一十地告诉了他。
他听完,手里的动作,停了下来。
他缓缓地转过身,看着我。
没有激动,也没有意外。
他的眼神,平静得像一潭深水。
仿佛,他已经等这一天,等了很久很久。
“走吧。”
他说。
我们赶到了警局。
在会议室里,我们见到了林静的姐姐,和负责这个案子的两位警官。
师傅从怀里,掏出了那个黑色的笔记本。
他把它,放在了桌子上,推到了警察面前。
“这里面,是我这几年,记录的一些东西。”
“或许,对你们有用。”
警察打开笔记本,脸色,一点点地,变得凝重。
那一天,我们在警局,待了整整五个小时。
师傅把他对林静遗体的发现,以及笔记本上,其他几个可疑案例的情况,都详细地做了说明。
他的叙述,冷静,客观,条理清晰。
像一个真正的法医,在做案件陈述。
我坐在他旁边,看着他的侧脸。
阳光从窗外照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我突然觉得,他不再是一个孤独的复仇者。
他是一个战士。
一个用自己的方式,与黑暗战斗了许多年的,孤独的战士。
而今天,他终于不再是一个人。
事情的发展,超出了所有人的预料。
根据师傅提供的线索,警方顺藤摸瓜,竟然真的挖出了一个专门针对年轻女性下药、施暴,并伪造死亡现场的犯罪团伙。
林静,只是众多受害者之一。
而师傅笔记本上记录的另外几起“猝死”和“意外”,也都被证实,与这个团伙有关。
一时间,舆论哗然。
师傅成了英雄。
媒体的闪光灯,对准了他。
各种采访,锦旗,荣誉,纷至沓来。
但他,都拒绝了。
他依旧每天穿着那身蓝色的工作服,在焚化车间里,做着最普通的工作。
仿佛外界的一切喧嚣,都与他无关。
破案的那天,他给自己放了一天假。
他让我开车,带他去了西郊的陵园。
他女儿方茴,就葬在那里。
墓碑上的照片,已经有些褪色。
但那个女孩的笑容,依然灿烂得像太阳。
师傅在墓碑前,摆上了一束她最喜欢的白色雏菊。
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用手帕,一遍一遍地,擦拭着墓碑上的灰尘。
擦了很久,很久。
直到墓碑,被擦得一尘不染。
他站起身,看着照片上的女儿,露出了一个久违的、发自内心的笑容。
“茴茴,爸爸……做到了。”
他轻声说。
风吹过,陵园里的松柏,发出沙沙的声响,像是在回应他。
回去的路上,师傅一直很沉默。
车子快到市区的时候,他突然说:“小安,靠边停一下。”
我把车停在路边。
他从口袋里,掏出那个黑色的笔记本,递给了我。
“师傅,这……”
“你留着吧。”
他说。
“我的战争,已经结束了。”
“以后,就看你们的了。”
我看着他,眼眶又一次湿润了。
我接过那个沉甸甸的本子,点了点头。
“师傅,您放心。”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师傅脸上的线条,柔和了许多。
他开始会在休息的时候,和同事们开开玩笑。
师娘也常常会做好吃的,送到单位来。
看着他们俩站在一起,絮絮叨叨的样子,我由衷地为他们感到高兴。
我也在准备,考取更专业的法医鉴定资格。
我想,把师傅的这条路,用更专业,更光明的方式,走下去。
一切,都在朝着好的方向发展。
我以为,故事到这里,就该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直到昨天晚上,我整理师傅那个笔记本的时候,发现最后一页,夹着一张泛黄的旧报纸。
报纸的日期,是十五年前。
上面有一则很小的新闻,社会版的豆腐块。
标题是:《本市一房地产公司老总意外身亡,警方排除他杀可能》。
我本来没在意。
但当我看到那个老总的名字时,我的血液,瞬间凝固了。
他的名字,很特别,是个复姓。
慕容博。
这个名字,我见过。
在师傅女儿方茴的日记里。
那本日记,在案子了结后,作为遗物,由警方转交给了师傅。
师傅只翻了一页,就再也看不下去了,把它交给了我保管。
他说,看着那些字,心会疼。
日记里,方茴用少女的笔触,羞涩又甜蜜地,写满了她对一个人的爱慕。
那个她不敢告诉家里的,喜欢的男孩子。
那个名字,就是慕容博。
我疯了一样,翻出那本日记。
在其中一页,我看到了这样一段话:
“今天,博哥带我去了一个地方,好大好漂亮的房子,在郊区。他说,那是他爸爸的公司开发的,以后,会是我们的家。我好开心。但是……他爸爸看我的眼神,好奇怪,让我有点害怕。”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
一个可怕的念头,在我脑海里,疯狂地滋生。
十五年前,一个房地产老总“意外”身亡。
十五年后,他的儿子,爱上了师傅的女儿。
然后,师傅的女儿,也“意外”身亡在那个房地产公司开发的、位于郊区的废弃楼盘里。
这中间,真的只是巧合吗?
师傅知道这件事吗?
他把这张报纸,夹在笔记本的最后一页,是什么意思?
他的战争,真的……结束了吗?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颤抖着,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一片寂静。
过了很久,才传来一个苍老的、嘶哑的,却又无比熟悉的声音。
是师傅。
他只说了一句话。
“小安,来西郊,三号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