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丞相府的庶女,直到我休夫和离后,全天下的男人都朝我涌了过来

发布时间:2025-10-23 15:55  浏览量:11

在我休夫和离之后,仿佛全天下的男人都朝我涌了过来。

新科状元郎:“那年杏花烟雨,你亲口说,此生非我不可。”

继子:“父亲老了,我心里念着你。”

龙椅上的皇帝:“翠果,给朕把这两个不知廉耻的东西拖出去,掌嘴!”

而我的前夫,悔得肠子都青了,日夜跪在我的门前。

“凝儿,我们重新来过,好不好?”

后来,我凤袍加身,入主中宫,他也彻底疯了。

新帝的醋坛子翻了,日日将我圈在怀里:“凝儿,他是不是也曾这样碰过你?”

“凝儿,不许走神。”

“凝儿,快说,我跟皇叔到底谁更胜一筹?”

1

我,沈凝,是一个背景滔天的庶女。

爹爹是权倾朝野的当朝丞相;嫡母是将门虎女,上马能战;嫡姐是圣眷正浓的镇北王妃;嫡兄是太子身边最倚重的伴读。

就连我的生母,那位小娘,也是曾艳冠京华的花魁,与朝中权贵过从甚密。

这么一比,我确实是全家最拿不出手的那个。

诗词歌赋,我一看就头疼;绣花管账,我一概不通;琴棋书画,我毫无天分。

说白了,除了这张脸生得颠倒众生,我简直一无是处。

但,废物有废物的好处。

我这人,就爱说大实话。

曾有贵妇挑拨,说嫡母看我不顺眼,早晚把我嫁去穷山恶水,图个眼不见心不烦。

我当即就不懂就问:“母亲,多远才算远?我听说西北的烤全羊是一绝,您能把我嫁去西北吗?”

嫡母闻言大怒,当场抄起一把红缨枪,把那位嚼舌根的贵妇吓得魂飞魄散。

自那以后,再没人敢质疑我们母女的感情。

也曾有人贪图我的美色,费尽心机演了出英雄救美,转头就问我愿不愿意给他做小。

我当即就不懂就问:“父亲,我听说皇后的亲侄儿尚未定亲,这般急着纳我为侧室,是否于礼不合?”

父亲气得吹胡子瞪眼,立刻联合御史台,狠狠参了王家一本。

皇后想求情,反被陛下禁足三月。

那位侄子,则因强占民女的旧账被翻出,判了斩首示众。

自那以后,再没人敢小瞧我这个丞相府的庶女。

还有人嫉妒成性,竟绑了我的小娘,胁迫我往相府井中投毒,妄图让沈家满门倾覆。

我当即就不懂就问:“小娘,你和那人不是一伙的吗?我亲眼见你熬夜绣的那个香囊,就挂在他腰上啊。”

小娘瞬间花容失色,反口指责我血口喷人。

藏在暗处的爹爹对她失望透顶,只一挥手,便让这对“苦命鸳鸯”彻底“死遁”了。

嫡母心疼我的遭遇,主动将我记在了她的名下。

自那以后,再无人敢提我庶出的身份。

看吧。

真心总能换来真心。

爱说实话的女孩,运气总不会太差。

2

直到嫡姐难产垂危,她拉着我的手,将尚在襁褓的小外甥托付给我。

“凝儿,姐姐这辈子……没求过你什么。”

“成哥儿太小了,王爷将来无论娶谁当继室,我……我都不放心。”

“你是他的亲姨母,你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对不对?”

严谨一点。

我们是同父异母,最多算七成亲。

嫡姐泣不成声,我一时心软,竟鬼使神差地点了头。

她含笑而终,镇北王宋毓却半点不领情。

新婚夜,他异常平静地与我约法三章。

其一,我不能有子嗣。

其二,我不能不守妇道。

其三,我休想得到他的心。

他深情款款地抚摸着嫡姐的牌位:“我心里只有菀菀。

若不是她临终恳求,我绝不会让你踏入王府半步。”

“沈二小姐,你最好安分守己,照顾好成哥儿,王妃该有的尊荣体面,我一分不会少你。”

“倘若你动了不该动的心思,就别怪我翻脸无情。”

我背过身,翻了个惊天动地的白眼。

拜托。

他大了我整整一轮,努努力都能当我爹了。

而且,这番情深似海的话,他大概也对嫡姐说过。

宋毓十八岁娶了青梅竹马的原配,原配病故,他又在圣上撮合下娶了嫡姐。

婚后三年,嫡姐将他的长子视如己出,这才被“恩准”有了自己的孩子。

我看得分明,嫡姐是真爱上了宋毓。

爱他为亡妻守情的“深情”,爱他的“温柔体贴”,也爱他在床笫间的“热情似火”。

每次提到宋毓,嫡姐眼里都闪着光。

可她也不想想,宋毓若真是个情种,又怎会这么快忘了发妻,转头就和她夜夜春宵?

她是被情爱蒙蔽了双眼,我可始终清醒得很。

这根又老又脏又花心的黄瓜,我压根不稀罕。

要不是为了嫡姐,我宁愿在丞相府当一辈子二小姐。

不过,“镇北王妃”这个头衔,可比“沈二小姐”好用多了。

大家各取所需罢了,谁又在乎他心里住着哪位神仙。

3

我立刻换上温柔贤淑的面孔:“王爷请放心,凝儿都明白。”

“我幼时贪玩失足落水,伤了身子,本就与子嗣无缘。”

“能嫁给王爷已是凝儿高攀。

我此生别无所求,只想将成哥儿抚养长大,不负姐姐所托。”

宋毓没料到我如此“识趣”,紧绷的脸色缓和了些许。

“时辰不早,安歇吧。”

他大步流星地走向床榻,我赶紧提起裙摆跟上。

“沈凝,我想为菀菀守丧一年。”

几乎是同时,我从一旁抱起了一床看上去更厚实的喜被。

……什么意思?

孩子可以不要,小姨子不能不睡?

他凭什么只为嫡姐“守身如玉”一年?

我从未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

心寒!

真正的心寒不是大吵大闹!

我眼眶一红,声音带上了哭腔:“王爷,在凝儿心中,您一直都是我的姐夫。”

“成哥儿还小,我只想全心全意照顾他。”

“待一年之后,我……我再替王爷纳两房美妾伺候,您看可好?”

宋毓的嘴角抽了抽,冷笑:“随你。”

“多谢王爷体恤。”

我抱着被子,自觉地躺上了窗边的贵妃榻,却睡得不太安稳。

唉。

早知道该多拿一床被子的,这鬼天气,真冷。

翌日,我是在那张温暖的拔步床上醒来的。

奇怪。

我的梦游症明明许久没犯了。

更奇怪的是,我身上的寝衣皱得不成样子,像是……被谁蹂躏过。

在进宫谢恩的马车上,我忍不住试探。

“王爷,昨晚……”

他立刻打断我:“你是不是有梦游的毛病?”

我茫然点头。

“你非但爬上了我的床,还抢走了我所有的被子。

我只能去书房将就了一晚。”

原来是这样。

倒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今晚开始,我宿前院,你和成哥儿住后院。”

“府里下人随你调遣,中馈也一并交给你。”

“后日陪你回门。

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心里有数。”

有数,当然有数。

我可不想因为他,影响我和嫡母的感情。

“那……能带成哥儿一道回门吗?”

他几乎没有思索:“可。”

4

拜见过皇帝后,宋毓领我去了景阳宫拜见皇后。

皇后显然不待见我,毕竟她侄子的死跟我爹脱不了干系。

她只敷衍地赏了我一对成色平平的金手镯。

反倒是太子宋墨川,笑得一脸狡黠:“皇叔,这位新皇婶……看着有几分眼熟啊。”

宋毓向来与这个侄子不睦,他不动声色地蹙眉,将我护在身后。

“她是成哥儿的姨母。”

太子“恍然大悟”地一拍手。

“瞧我这记性,竟忘了新婶婶和前婶婶是亲姐妹。”

真无语。

宋墨川比我还大三岁,管我叫“婶婶”,他也不嫌臊得慌。

我立刻回敬:“太子侄儿这健忘的毛病,持续多久了?”

“我瞧着太子侄儿至今未娶妻,莫非……是身体有什么难言之隐?”

“婶婶恰好认识一位专治疑难杂症的老中医,兴许能帮上太子侄儿你?”

我一口一个“太子侄儿”,宋墨川的脸肉眼可见地黑了下去。

切。

皇后的母族早已式微,反倒是贵妃所出的二皇子深得圣心。

这东宫之位谁能坐到最后,还两说呢。

何况,宋毓是皇帝最疼的幼弟,手握兵权,他支持谁,谁的赢面就更大。

我实在想不通,宋墨川为何要在此时挑衅我和宋毓。

他皮笑肉不笑地开口:“孤身为储君,太子妃的人选自然要千挑万选。”

“本来看上了一位心地纯良的姑娘,谁知她竟是个嫌贫爱富之辈。”

“她宁愿嫁给一个比她大了十多岁的鳏夫,也不愿跟我这个假扮的穷书生私奔。”

我心里“咯噔”一下。

这剧情,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我猛地抬头,仔细端详。

这宋墨川,怎么跟那个曾与我许下三生三世的穷书生,长得一模一样!

都怪我。

昨晚在贵妃榻上睡落枕了,脖子僵硬,方才请安时根本没来得及正眼瞧他。

“婶婶,你来评评理,”他步步紧逼,“孤当真连一个半截入土的鳏夫都比不过吗?”

话可不能这么说。

早知道他是太子,我躲他还来不及,怎会去主动招惹。

没办法,谁让我如今是一个背景庞大的嫡女。

若再嫁给权贵,难免让皇帝猜忌沈家有异心,恐招来灭顶之灾。

爹爹的意思是,趁着春闱,让我物色一个有潜力的寒门学子嫁了,方为上策。

5

于是,我精挑细选,看上了三个“未婚夫”。

一个是眼前这个英俊潇洒的“穷书生”宋墨川,一个是温柔体贴的文状元蒋洵,还有一个是身强体健的武状元。

我苦恼极了。

手心手背都是肉,放弃哪个我都舍不得。

我跑去问爹爹:“男人能三妻四妾,我为何不能三夫四……”

他一个栗子敲在我头上。

“你想都别想!”

哼,迂腐的封建男人。

在爹爹的强权压迫下,我忍痛再三思量,拒了宋墨川和武状元,羞答答地把定情信物给了文状元。

蒋洵握着我的手,含情脉脉:“沈二小姐,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乖。

“恋爱脑”才是男人最好的嫁妆。

宋墨川被我“断崖式分手”,气急败坏地跑来质问我为何变心。

我眼含哀戚,泪光点点:“是爹爹,他不同意这门婚事。”

“你无父无母,又无功名在身……我若嫁你,只能跟你喝西北风。”

“裴郎,你我今生无缘,惟愿来生,有情人能成眷属。”

其实,爹爹压根不知道“裴川”这号人。

因为我怕他不同意,谎称自己找了十个未婚夫。

嗯,这样显得我比较有市场。

他年纪大了,记不住十个人的名字。

宋墨川当即泪洒当场:“是不是只要我出人头地,沈相便能同意你我成婚?”

我双颊绯红,轻轻“嗯”了一声。

然后,宋墨川就人间蒸发了。

武状元自请去了边疆,而蒋洵也要去岭南赴任。

临走前,他约我相见。

“沈二小姐,你可愿等我?三年,只要三年,我定风光回京娶你。”

我眼神晦暗,低下了头:“三年……太久了。”

他不知道,那时我已经答应了嫡姐的临终托付。

我和他,注定是成不了夫妻了。

都怪我。

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

既贪图宋墨川的脸,又舍不得武状元的腹肌。

光顾着哄这两人不要移情别恋,竟忘了催蒋洵赶紧上门找我爹提亲。

6

思绪拉回,我绞尽脑汁应付眼前的太子。

“太子侄儿多虑了,想来你与那位姑娘只是缘分未到。”

“天涯何处无芳草,您又何必单恋一枝花。”

“婶婶认识的大家闺秀颇多,要不要替你物色一二?”

宋墨川依旧是那副阴沉沉的表情,仿佛我欠了他一座江山。

他忽然一拱手:“多谢婶婶好意。

孤的生辰将至,不知婶婶可否费心,替孤操办此次生辰宴?”

“这……恐怕不妥吧……”

他娘皇后不还活得好好的吗?

皇后适时开口,递来一沓银票。

“本宫近来身子不适,这事,就有劳弟妹了。”

行。

真行。

绕了这么大个圈子,就是为了给我下套。

谁不知道宋毓跟二皇子走得近,宋墨川这是想通过我,把镇北王府拉到他的船上。

作为一名优秀的“妻子”,我可不能给夫君添这种麻烦。

“王爷,依我看,生辰宴不如就在春满楼办吧。”

“春满楼?”

当然。

肥水不流外人田。

春满楼幕后的东家,就是我。

有钱不赚是王八蛋。

“我会让春满楼贴出告示,公开售卖此次生辰宴的门票,再顺势推出‘太子同款’席面。”

“听闻蜀地正闹旱灾,届时不如将所有收入,以春满楼的名义捐出去,您看如何?”

“这样一来,旁人只知是太子仁善,心血来潮,断不会联想到镇北王府。”

宋毓眼前一亮:“好主意。”

嘻。

我这春满楼的名号,总算是要打出去了。

常年屈居京城美食榜第二,我也是会伤心的好吗?

得了宋毓的首肯,我立刻风风火火地行动起来。

刚迈出王府门槛,就迎面撞上一个有些眼熟的小少年。

他规规矩矩地行礼:“母亲。”

我想起来了,这是宋珩,宋毓原配所生的长子,成哥儿同父异母的亲哥哥。

我笑眯眯地摸摸他的头:“珩哥儿,母亲正要去春满楼,你要不要一起?”

他明显犹豫了,小脸上满是纠结,猜不透我是真心还是假意。

我立刻加码,发射糖衣炮弹:“春满楼的烤鸭酥脆肥美、糖醋排骨酸甜可口、佛跳墙更是浓郁醇厚。”

“珩哥儿可用过午膳了?母亲这会儿饿了,能不能陪母亲一道用些?”

“说起来,母亲嫁入王府,还没同你好生说过话呢。”

7

宋珩听得直咽口水,到底还是个孩子,他羞赧地点了点头。

“要不要……带上弟弟一起?”

“弟弟还小,牙都没长齐,吃不了这些硬菜。

今儿就咱们娘俩吃。”

我牵起宋珩的手,两人走在街上,不知情的还以为我们是哪家的姐弟。

春满楼的雅间内,一个不速之客早已等候多时。

“太子堂哥,这儿!我在这儿!”

宋墨川换了一身月白绣金线的锦衣华服,生怕别人不知道他非富即贵。

我一边给宋珩剥着虾,一边冷嘲热讽。

“太子侄儿,真是巧啊。”

“不巧,侄儿是特意在此恭候婶婶的。”

他毫不客气地落座,随手支使宋珩:“珩哥儿,去隔壁点心铺,替我买一份你母亲最爱吃的桂花糕。”

待宋珩走后,他开门见山:“长话短说,我要宋毓弃暗投明。”

我头也不抬地回绝:“办不到。”

“办不到?”他忽然凑近,“孤若是去找皇叔探讨一番,婶婶后腰那颗红色的胎记好不好看,你说他会如何?”

“啪!”

我反手甩了他一记耳光。

“宋墨川,‘千机阁’阁主的事,要不要我也找王爷探讨探讨?”

他似乎并不意外,轻笑一声,捏起我的下巴。

“凝儿,有时候太聪明,可不是一件好事。”

略。

我要是不够聪明,早被他灭口了。

春闱之前,我特意去学子们借住的客栈,寻找能当夫婿的“潜力股”。

路过一扇窗前时,我清清楚楚听见,屋内的蒋洵称他为“阁主”。

还听见二人商议,准备以岭南为突破口,不动声色地瓦解二皇子的势力。

我心中大骇,不慎踢翻了门外的花盆。

宋墨川当即追了出来,却只看到我被一只野猫惊吓,失足掉进了水里。

他顺势“英雄救美”,刻意接近我,想要试探我的底细。

我便将计就计,装作对他一见钟情,喝下他那杯放了料的酒,“迫不及待”地扑倒他。

“裴郎,我好热……”

“裴郎,你难受吗?”

“裴郎,你能不能帮帮我?”

最后,宋墨川大概是信了我只是个蠢笨好色之徒,替我拉上了半褪的薄纱,指腹却有意无意地摩挲过我腰间的胎记。

听到门关上的声音,我才幽幽睁开了眼。

这一关,总算是过了。

8

我敛去眸中的冷意,扯起一抹笑。

“宋墨川,惹恼我,对你没任何好处。”

“你也别动杀人灭口的心思。

我若死了,王爷第一个怀疑的就是你。”

“还有,我跟他是假夫妻,你不必觉得我给你戴了绿帽子。”

“时机一到,我自会同他和离。”

他神色稍霁:“要等多久?”

“十五年。”

成哥儿还是个奶娃娃,总要等他长大成人,有了自保之力。

“五年。”

我开始讨价还价:“十年。”

“七年。”

“八年。”

宋墨川终于妥协了:“成交。”

我暗自盘算,八年后,宋墨川若能登基,必定是个妻妾成群、儿女双全的好皇帝了。

到那时,对我这个二十四岁“高龄”的和离妇,大概也提不起什么兴趣了。

他现在揪着不放,不过是男人的自尊心作祟,受不了曾爱慕自己的女人转投他怀。

等他身边围满了莺莺燕燕,哪里还顾得上我这个“旧情人”。

“口说无凭,”他补充道,“立字为据。”

我险些被刚出炉的生煎包噎死。

“珩哥儿快回来了,下次,下次再写。”

宋墨川微微颔首:“下个月的生辰宴,凝儿可别忘了给孤准备礼物。”

……真是得寸进尺。

打发走了宋墨川,我开始着手准备回门的礼物。

皇帝偏爱宋毓这个幼弟,镇北王府的库房里堆满了奇珍异宝。

身为世子,宋珩轻车熟路地带我进去。

“母亲,我记得外祖母喜欢珍珠,这件珍珠披肩最合适不过。”

“外祖父爱酒,父王珍藏的这坛女儿红正好送去。”

“舅舅喜弈,这个紫檀木的棋盘他定会喜欢。”

他三下五除二就挑好了礼物,我却开始苦恼。

这价值连城的红珊瑚、有价无市的象牙簟、还有这拳头大的夜明珠……我都想打包带回娘家藏起来。

宋珩看出了我的纠结,悄悄凑到我耳边。

“母亲,别急。

等将来我当了王府的家,这库房里的东西,您随便拿。”

好。

从今往后,我的生日愿望、新年愿望、拜佛许愿,统统改成:宋毓赶紧暴毙。

9

三日后回门,宋珩一大早就来催我。

“母亲,快些!我想吃陈大娘做的油爆虾、红烧肉和土豆炖牛腩!”

一路上,宋珩叽叽喳喳说个不停,抱着成哥儿的宋毓一句话也插不上。

“宋珩,”宋毓终于忍不住了,“你的书背完了吗?策论写完了吗?功夫练完了吗?”

宋珩的小脸一下子垮了,求助地看向我。

“王爷,珩哥儿还小。”

“我像他这么大的时候,可不会整日黏着母妃,跟个娘娘腔似的。”

被训了的宋珩眼圈瞬间红了。

“父王,七岁以前,我不明白为什么别人都有母亲,我却没有。”

“后来,是菀菀母亲来了。

她给我撑腰,陪我睡觉,关心我吃得饱不饱,穿得暖不暖。

可我还没来得及孝敬她,她就走了。”

“现在,我又有了凝凝母亲。

父王,我不想再追悔莫及。”

有时候,男孩子的眼泪也是武器。

宋毓自知理亏,紧绷的脸终于缓和下来。

“过几日,我带你去骑马。”

“我还要母亲一起陪!”

“……好。”

呃……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对骑马这种运动,也并不感冒。

我挤出一个标准的贤妻良母式微笑:“好。”

到了丞相府,自有爹爹和嫡兄招待宋毓、陪宋珩玩闹。

我则抱着成哥儿,径直去了嫡母的后院。

刚一进屋,嫡母便屏退了左右。

安静的内室里,一个身影从屏风后缓缓走出。

“成哥儿!”

未施粉黛的沈菀,面色虽然苍白,却精神尚好。

她熟练地解开衣襟,迫不及待地给孩子喂奶。

我有些害臊地别过头,假装看向窗外的玉兰花。

嫡母压低了声音问我:“凝儿,你跟王爷……圆房了吗?”

“不曾。”

为了堵住她接下来可能的“教导”,我赶紧转移话题。

“母亲,我查到了。”

“太子宋墨川,正是江湖上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千机阁阁主。”

众所周知,千机阁是江湖上令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

皇帝派人查了很久关于阁主的来历,甚至以重金请他出来见一面都没有如愿。

从前的我是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庶女,逢年过节没有资格参加宫宴,自然对太子的长相一无所知。

10

嫡母大骇:“当真?”

我点点头,让她知会父亲一声,早做打算为好。

其实,丞相府本是保持中立,无论谁坐上龙椅,爹爹都会尽心尽力效忠。

但是,偏偏有人要将整个沈家拖下水。

宋毓一个鳏夫,比沈菀大了八岁,也豁出脸做出英雄救美的戏码。

沈菀无可救药地爱上了老谋深算的宋毓。

她一哭二闹三上吊,不惜以命相逼,非要嫁给他。

由此,沈家与二皇子有了千丝万缕的联系。

父亲对沈菀很失望,可是就在三个月前,她挺着大肚子回家探亲。

“父亲、母亲,宋毓他,他竟是要谋反!”

她险些动了胎气,一边哭一边将听到的消息说出来。

原来,宋毓根本不是先帝的儿子,他是前朝公主与旁人有染生下的。

宋毓野心勃勃,这些年一直做小伏低,让皇帝对他放松了警惕。

然则,他暗中培养势力,召集前朝余孽。

前王妃正是因为得知了他的身份,而被宋毓狠下心毒杀。

沈菀很害怕,害怕自己撑不到生下成哥儿,害怕自己走了前王妃的老路,更害怕整个沈家被她牵连。

我静静坐在一旁,沉思了许久,最后想出了假死的法子。

“姐姐,你要是信得过我,我替你照顾小外甥。”

“一旦有风吹草动,我也能第一时间告知爹爹。”

“你放心,我有全身而退的办法,大不了日后带着小外甥一起假死就是了。”

眼看沈菀生产在即,她又是藏不住事的性子。

未免让宋毓起疑,没有比难产而死更好的借口了。

一副假死药,一张人皮面具,都是我一手包办的。

如今的沈菀,只是嫡母新买来的小丫鬟,平日里从不踏出后院半步。

我想过让她走得越远越好,但是她太傻太天真了,还不如放在眼皮子底下,玩一出灯下黑。

11

“母亲,沈家只有一条路可以走了。”

“只有支持太子,方能保住沈家。”

“太子与我有一段旧情,只要爹爹站对了队,他不会为难成哥儿的。”

沈菀“噗通”一声跪在地上。

“凝儿,只要成哥儿平平安安长大,你就算让我豁出这条命,我也会眼睛不眨一下的。”

小心翼翼扶她起来,我抹了抹她的泪。

“你说什么胡话?你是我的姐姐,你从小对我那么好,我怎么会舍得你死。”

作为沈家最没用的人,要死也应该是我去死。

交代完了该交代的,我抱着成哥儿回府。

其实,我是有私心的。

我希望宋墨川能当上皇帝,希望他能将天下治理得井井有条,希望他能让宋珩当下一任的镇北王。

稚子无辜。

宋毓的错,何必迁怒于孩子们。

我和宋毓开始分房睡,我整日哄着成哥儿玩,他乐得在前院召见幕僚,丝毫不担心我会知晓内情。

或许,在他的心中,我和沈菀一样愚蠢,都是他牵制沈家的棋子。

我却不甘心被他看轻,故意在他的面前露了马脚。

“王爷,我来给你送银耳莲子羹。”

他和心腹正说到紧要关头,我冷不丁打断了书房的谈话。

“进来吧。”

等到所有的幕僚躲进了密室,宋毓阴沉着脸让我进去。

“往后没有本王的允许,你不准再来书房。”

我无辜道:“王爷,我想你。”

“你就算不想我,难道也不想成哥儿吗?”

“呜呜呜,新婚不过一月,你竟然对我这般冷淡。”

我整个人恨不得扑在他的身上,宋毓有些莫名其妙。

“不是你答应的约法三章吗?本王要为菀菀守丧一年,你莫要寒了你姐姐的心。”

我咬咬唇:“王爷,我知你心怀天下,愿助你一臂之力。”

下一秒,他掐住我的脖颈。

“沈凝,想死是吗?”

12

我泪眼婆娑:“王爷,其实我很早就喜欢你了。”

“实话告诉你,姐姐是我害死的。”

“我千方百计嫁给你,只是想要得到你的心,想要你的眼中只有我。”

宋毓怒不可遏,将我摔到地上。

“毒妇!”

我抱住他的裤腿,继续诉说“真情”。

“王爷,我不奢求你立刻变心,但求你不要冷落我。”

“我比姐姐有用,我认识许多举子,我还开了春满楼。”

“我可以在太子的生辰宴安排刺客,再将太子之死推到二皇子的身上。”

宋毓的怒意终于淡了三分。

“哦?你还有这能耐?”

“我对千机阁的阁主有救命之恩,由他出手了结太子,定是万无一失、滴水不漏。”

我把一个为爱疯狂的女子形象刻画得淋漓尽致。

宋毓让心腹小厮看住我,和幕僚们商议起此事。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既能兵不血刃,还能一石二鸟,宋毓没有拒绝的理由。

反正,就算东窗事发,推我出去顶罪就是了。

宋毓不放心,提出要见阁主一面。

宋墨川早有准备,戴了人皮面具,换了嗓音,甚至身形也做了变化。

“他喜欢你。”

见过了宋墨川,宋毓斩钉截铁。

我眼含爱意:“可是,我只喜欢你。”

他摸了摸我的脸颊,郑重许下承诺。

“凝儿,让我看看你有多爱我。”

“事成以后,我要见到他的尸首。”

“等我荣登大宝,皇后之位是你的。”

我欣喜若狂:“定不负王爷所望!”

很快到了宋墨川的生辰,我以镇北王妃的身份赴宴。

宋珩想去,被我留下让他照顾成哥儿。

宋毓没去看热闹,进宫陪皇帝喝茶去了。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二皇子的大驾光临,让这场游戏正式开始。

我坐在离宋墨川不远的位置,静静看着人头攒动的大堂。

13

宾客们一一送上礼物,宋墨川看向二皇子。

“二弟,你给孤准备了什么礼物?”

二皇子拍拍手,一个锦盒呈到他的面前。

“皇兄,打开看看。”

宋墨川打开的一瞬,盒中的机关箭射向他。

猝不及防,他倒下了。

二皇子也十分震惊,因为锦盒里应该是一块石头。

我离得近,飞奔过去试探宋墨川的鼻息。

“御医!快传御医!”

二皇子却派人将春满楼团团围住。

因为他知道,宋墨川必须死在这里。

“来人,春满楼有刺客,一个人也不许放走!”

言外之意,若有必要,他会将所有知情者都灭口。

毕竟,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一旦宋墨川暴毙,作为皇帝仅存的血脉,就算心有疑虑,还是不得不将皇位传给他。

但是,如果二皇子弑兄的罪名已经传出去了呢。

宋墨川很快咽了气,但为了做做样子,二皇子还是请了御医。

“回禀二殿下,太子殿下他......他已经薨了。”

二皇子的嘴角上扬,再也无法掩饰喜悦。

他抓住呈礼物的小厮,称其调换了锦盒,问小厮为何这么做。

小厮大喊冤枉:“二殿下,明明是你嘱咐奴才,一定要取太子的性命!”

“胡说八道!”

一剑抹脖,血溅到二皇子的脸上,他的眼中没有悔恨,只有杀红了眼的痛快和狠意。

他轻轻抬手:“杀。”

有胆大的姑娘站起来。

“二殿下,我爹是户部尚书,是站在你这边的。”

他当做没听见,手起刀落,妙龄少女的脑袋应声而落。

宾客们乱作一团,尖叫的尖叫,逃跑的逃跑,躲起来的躲起来。

有人高喊:“王妃,你快想想办法!”

二皇子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他似乎丝毫不把我放在眼里。

“婶婶,你别怕,黄泉路上热闹得很。”

无语。

宋毓的人怎么还没来。

14

二皇子不是一个怜香惜玉的人,女眷们一个接着个倒下,我看不下去,冷声凑到他的耳边。

“二侄子,宋毓是前朝遗孤。”

一句话,让他顿住了。

电光火石,窗户射进一支利箭,射中了他的眉心,在我的面前直直倒下。

所幸,宋毓来得及时。

二皇子一党很快伏诛,虽有十几人遇难,但几乎全是死有余辜,

家中多多少少与二皇子有所勾结,本就是要判斩首的罪名。

如此一来,皇帝的儿子死光了,宋毓在朝中的地位水涨船高。

我也跟着成了香饽饽,许多官眷请我赴宴。

宋毓很满意我的聪慧与乖巧,让我游说这些京中贵妇给自家夫君吹耳旁风,劝谏皇帝早日另立储君。

但,接连失去两个儿子的皇帝一下子苍老了十岁。

他让宋毓监—,自己这个甩手掌柜跑去了行宫散心。

宋毓变得忙碌起来,天天忙到深更半夜,偶尔也会宿在宫中。

三个月后,我刚刚哄成哥儿睡下,身后有一双手抱住我。

“凝儿,你的身上有一股奶香。”

宋墨川贪婪地吮吸我的耳垂,呼吸渐渐重了起来。

“别闹。”

“什么时候和离?我迫不及待想要了你。”

他重重捏了捏,我险些叫出声。

“辽—的和亲队伍快来了吧。”

和亲公主本该在宋墨川和二皇子之间挑一个夫君。

如今,她却只有两条路能走。

要么,进宫为妃,为一只脚已经迈进棺材的皇帝开枝散叶。

要么,进镇北王府,在我这个正妃的手中讨生活。

我想,但凡她没有恋父情结,百分之百会选择后者。

可是,她的身后是整个辽—。

堂堂公主怎能屈居于侧妃之位,哪怕是与我平起平坐也难以接受。

要不了多久,我这个正妃该退位让贤了。

宋墨川说,宋毓已经买好了无色无味的毒药。

就连和亲公主也派人守在王府的附近,只等一个合适的时机,让我死于一场意外。

15

“将皇后之位拱手相让,甚至把自己的命搭进去,值得吗?”

转过身,我主动搂住他。

月色朦胧,许久未见的男人依旧英俊挺拔。

“宋墨川,答应我,不管我有没有活下来,你都要保沈家、成哥儿和珩哥儿平安。”

认识宋墨川之后,我几乎没有睡过一个好觉,没有一次能让我卸下心防。

眼前的男人,危险却又迷人,我想过逃避,但又舍不得。

他微微皱眉:“宋珩与你无亲无故,你为何屡屡偏心他。”

有吗?

不就是带他出了几趟府,给他买了几身衣裳,陪他玩了几次套圈吗?

宋珩人小鬼大,可爱懂事还会给情绪价值,我把他当弟弟不行吗?

“阮姐姐小时候对我挺好的。”

年幼时,宋珩的生母阮伶对我诸多关照,从不曾因为我是庶女而瞧不起我。

听到她的死讯,我私底下偷偷哭过。

我也心疼宋珩小小年纪没了母亲,不希望他承担宋毓的恶果。

宋墨川沉默了。

在他的眼中,宋珩亦是前朝余孽。

我撇撇嘴:“我为你做了那么多,你难道连个小孩子都不能放过吗?”

他无奈地妥协,还不忘警告我。

“你活他活,你死他死。”

哼。

不到万不得已,我怎么可能舍得死。

所以,我红杏出墙了。

我毫无悔意地跪在他的跟前。

“王爷,我们和离吧。”

“我给公主腾位置,请王爷饶我一命。”

“公主要是看成哥儿不顺眼,我可以带成哥儿一起走。”

宋珩也来捣乱:“父王,公主恐怕也容不下我,让我跟母亲一起走吧。”

“胡闹!”

宋毓禁了他的足,让他好好反省。

至于我,一封和离书到手,我抱着成哥儿回了沈家。

我提心吊胆了一路,都没有等到辽—公主的刺杀。

正要放下戒备,沈家传来一阵骚动。

父亲在内的所有人都被官兵押在地上。

16

嫡母朝我摇摇头,让我千万不要露面。

看热闹的百姓嘀嘀咕咕,我躲在马车里听了个大概。

原来,宋毓根本没想要放过我和沈家。

莫须有的谋逆罪名扣到爹爹的头上,沈家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抄了。

我重新回到王府,宋毓接过成哥儿。

他目光深邃:“沈凝,是你主动靠近我的。”

“没有我的允许,你休想离开。”

“放心,只是委屈你当一段日子的侧妃,等朕登基,你将是宠冠六宫的贵妃。”

呵。

贬妻为妾。

他也想得出来。

我被软禁了,既看不到成哥儿,也不知道外面的风吹草动。

宋墨川像是消失一样,没有再来找过我。

直到,王府开始喜气洋洋地布置起来,大红色的绸缎格外扎眼。

宋毓的新婚之夜,我拔下头上的金簪,像个疯婆娘一样强行闯出院子。

“王爷!你好狠的心!”

“我怀了你的孩子,你却对我不管不顾!”

“你为什么要娶尉迟嘉,为什么要抄了沈家,为什么不要我了!”

尉迟嘉满脸愤怒,小鸟依人地靠在宋毓的身上。

“夫君,这是谁?”

她知道我是谁,却故意做出柔弱不能自理的模样,宋毓不得不软声安慰她。

“她是成哥儿的小姨,因为沈家通敌叛—而变得疯疯癫癫,你不必在意她。”

“可是,她说她怀了你的孩子。”

尉迟嘉盯着我平坦的肚子,美丽的水眸蒙上一层雾气。

“别听她瞎说,我和她都不曾圆房。”

宋毓蹙眉,不耐烦地让人把我拖下去。

我却呕吐起来,脸色惨白。

有小丫鬟哆哆嗦嗦跪下:“王爷,侧妃的月事有两个月没来了。”

宋毓的脸更黑了。

因为,我和他的确从未圆房。

这要是传出去,不知道是他这个被戴绿帽子的王爷更丢人,还是进府当晚被侧妃挑衅的尉迟嘉更丢人。

17

“说,孩子是谁的!”

得到太医肯定的答复,宋毓怒不可遏,掐住我的脖颈。

我泪水涟涟:“王爷忘了吗?两个月前的那晚,你喝醉了,闯进了我的屋子。”

他瞳孔瞪大,鼻孔翕张,好似想起了什么。

“你不是说,那晚是丫鬟伺候的我。”

我倔强道:“因为你不喜欢我!”

“我只想把自己交给与我心意相通之人,而不是一个什么也记不起来的醉鬼!”

“可是,你那么难受,我突然不想将你拱手相让罢了!”

我说谎了。

他被灌醉是我授意的,酒中的春药是我下的,伺候他的小丫鬟也是我安排的。

不过,小丫鬟不是真的小丫鬟。

而是一个得了花柳病、一个月前病逝的青楼女子。

宋毓信了我的这番话,毕竟我可是为了他,不惜请千机阁的阁主出山,替他杀了宋墨川这个心腹大患。

“既然有了孩子,你应当安安心心养胎。”

“允诺过你的事还作数,你不要再胡思乱想了。”

“再等我半年,等孩子瓜熟蒂落,一切都会回到正轨。”

是吗?

我可等不了半年,他也等不到半年。

皇帝虽然远在行宫,但是行宫守卫森严,都是能以一敌百的死士。

宋毓的实力渗透不进去,他无从得知皇帝的葫芦里到底在卖什么药。

“王爷,求求你,放过沈家,好不好?”

我攥住他的衣袖,装成一朵凄惨的小白花。

“你去见沈相一面,只要他能劝动皇帝回京,我自会为沈家平反。”

可恶。

他如此大费周章,竟是为了让父亲接皇帝回京。

毕竟,—不可一日无君。

宋毓虽有监—之权,但终究名不正、言不顺。

父亲作为位高权重的天子近臣,由他出面说服皇帝回来主持大局,皇帝不可能不给他几分薄面。

可惜,父亲不知为何拒绝了宋毓。

他一时恼怒,给了父亲一点颜色看看。

幸好,沈菀那日出府采买东西,没有被宋毓的人抓到。

18

我去见了父亲。

昏暗的大牢,他被打得伤痕累累。

嫡母也消瘦了,闻到肉包子的香味,毫不客气地啃了起来。

我低声道:“母亲,月上柳梢了。”

她眸光微动,父亲也跟着点点头。

在天牢待了足足半个时辰,父亲终究是答应了宋毓。

半个月后,皇帝起驾回京的消息传来,宋毓高兴地来看我。

“儿子有没有闹腾你?”

我小意温柔:“王爷,我想吃王记的酸杏、酸梅、酸枣糕。”

“喜欢吃酸的?都说酸儿辣女,你这一胎定也是个儿子!”

宋毓开心,尉迟嘉却不开心。

因为我的介入,她迟迟没能跟宋毓圆房。

不是我借口肚子疼,就是朝中有急事,她好歹是一—公主,说不出挽留的话。

好不容易碰上宋毓回府,却先进了我的小院,她终于按捺不住了。

“王爷,我做了辽—的特色小食,要不要去我那儿尝尝?”

我咽了咽口水,撒娇道:“王爷,你儿子也想吃。”

宋毓知道自己不能不给尉迟嘉面子,但也要安抚住我这个丞相之女,他思忖片刻,笑着牵起我和尉迟嘉的手。

“一起吃吧。”

“吃过后,凝儿早些歇下,我陪王妃去消消食。”

“你们都是我最重要的人,我希望你们友善相处、情同姐妹。”

我和尉迟嘉乖巧应下。

捏起离我最近的糕点,我笑着吃下。

当晚,我的肚子又坠又疼,身下流了一滩血。

“不好了!侧妃流产了!”

宋毓正在和尉迟嘉颠鸾倒凤,一道凄厉的惨叫划破天空,雷电交加,带来一片死寂。

我绝望地躺在床上,目光空洞。

“王爷,孩子,孩子还在,对不对?”

他握住我冰凉的手:“你别伤心,孩子还会再有的。”

我柔柔弱弱地掉眼泪,像极了一个痛失孩子的母亲。

“孩子为什么没了?”

他沉默不语。

昨晚,我只吃了尉迟嘉送的糕点。

“我会给你一个交代。”

19

皇帝回宫,宋毓第一时间拜见。

尉迟嘉风风火火过来,不分青红皂白扇我。

“沈凝!你陷害我!”

本该被禁足的人出现,我依旧弱不禁风。

“王妃,我与你无冤无仇,你为何不肯放过我?不肯放过我的孩子?”

尉迟嘉怒火中烧。

“无冤无仇?要不是你害死了宋墨川,我又何必嫁给宋毓这个三手货!”

“要不是你教唆珩哥儿不敬我,整座王府又怎会无一人站在我的这边!”

“要不是你装可怜抢走了宋毓的心,我又怎会独守空房这么久!”

无语。

明明是她的父王非要送她过来和亲。

“公主,你知道王爷为什么不宠幸你吗?”

“因为他得了花柳病,身上全是暗疮。”

“他是不是昨晚灭了蜡烛,没让你看见他的身子?”

我越说,尉迟嘉的脸越白。

“实话告诉你,他再也不能人道了。”

“你害死了他最后一个孩子,你说他会放过你吗?”

“公主,我要是你,就该立刻请个大夫,再进宫求皇帝替你做主。”

送走尉迟嘉,我饿得连喝三碗皮蛋瘦肉粥。

“少吃点,戏还没演完。”

宋墨川悄无声息地翻进窗户,给我带来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宋毓被困在了宫中。

坏消息,辽—大军蠢蠢欲动。

“是时候收网了。”

这几个月,宋墨川一直蛰伏在暗处,四处搜集宋毓是前朝遗孤的证据。

皇帝在行宫并未意志消沉,而是找了许多年轻貌美的姑娘,企图再生一个儿子继承皇位。

父亲到行宫的时候,有位柔妃诊出喜脉,正好已经四个月了。

皇帝龙颜大悦,带上柔妃一起回宫。

不知为何,路上有人行刺,全都是奔着柔妃来的。

不用猜。

是宋毓派的人。

皇帝勃然大怒,又从刺客的身上看见前朝皇室的图腾,他愈发怀疑起宋毓的身份。

宋墨川见缝插针,让皇帝查到了许多宋毓不为人知的一面。

20

比如,皇帝的第三子不是失足落水,而是他刻意为之。

比如,阮伶并非病故,而是被他活生生毒死。

再比如,他已与辽—勾结,一旦皇帝不同意立他为储,大军则会挥兵南下,跟他里应外合。

环环相扣,无懈可击。

皇帝终究是皇帝,看到明晃晃的证据,也不会轻易相信一面之词。

于是,他召了宋毓入宫,装作纵欲过度的样子,一下子昏厥不醒。

实则布下天罗地网,只要宋毓露出马脚,等待他的不再是兄友弟恭。

漫长的一夜,我一边翻看话本,一边竖起耳朵。

尉迟嘉逃了。

她得知宋毓被困的消息,连夜召集她的部下。

可惜,皇帝派人盯紧王府的一举一动,她直接被“请”到了皇宫,却并没有见到宋毓。

三日后,自以为将皇宫牢牢掌握在手中的宋毓,拿着早已写好的圣旨走到皇帝的身边。

玉玺不见了。

没有盖上玺印的圣旨并不能让文武百官信服。

他强行唤醒皇帝,把小腹微隆的柔妃当作筹码。

是选儿子,还是选江山社稷。

年迈的皇帝有气无力地躺在床上,他知道他已经老了,该把位置和权力让给年轻人。

可是,面对野心勃勃的宋毓,他怎么甘心把江山拱手相让。

这一夜,注定难眠。

听说,宋毓被打入了天牢,尉迟嘉死于乱箭穿心,可怜的柔妃被吓得流产。

人人都知道,宋墨川是假死脱身,在危急关头救了皇帝一命。

即便如此,皇帝也油尽灯枯,把皇位传给宋墨川后,坚持要去行宫颐养天年。

整个镇北王府始终被禁军团团包围,似乎被人遗忘,也似乎被人时时关注着。

尉迟嘉之死,给了辽—发兵的借口。

宋墨川登基的第二日,他宣布御驾亲征。

临走前,他深夜拜访我的小院。

“凝儿,想不想我?”

我冷哼一声:“我还以为皇上贵人多忘事,有了新人忘了旧人。”

21

“有没有忘记,你试试不就知道了。”

宋墨川浑身滚烫,炙热的吻铺天盖地。

我没有拒绝,任由他攻城掠地,却在兵临城下之际,悄声道:“我......月事来了。”

他闷闷地笑了。

“凝儿,我该拿你怎么办?”

不怎么办。

谁让他事事不与我商量,自以为稳操胜券,完全不在乎我有没有为他提心吊胆。

“等我回来,我们成亲。”

我拧眉:“我是镇北王的侧妃,怎么嫁你?”

“难不成,你要我无名无分地跟着你?”

“还是说,你也要让我当妾?”

宋墨川给我吃了一颗定心丸。

“封后的圣旨都写好了,玉玺也盖了,这下你可安心?”

我勉为其难收下圣旨。

“谁知道是不是假的。”

他弹了弹我的脑门:“伪造圣旨,乃是死罪。”

切。

他是九五之尊,圣旨是不是真的,还不是他一句话的事。

我问道:“你打算如何处置宋毓?”

“此事不急。”

怎么不急。

镇北王府一日不解禁,我一日出不了府。

我已经很久没有出过府了!

宋墨川解释:“不解禁是为了保护你。”

宋毓筹谋多年,不可能没有准备后手。

我继续待在镇北王府,既能引蛇出洞,又能掩人耳目。

宋珩却日日忧心,担心宋毓的事连累到我和成哥儿。

“母亲,其实府中有一条密道,你带着成哥儿走吧。”

我颇为惊讶:“你怎么办?”

“我是父亲的儿子,是镇北王府的继承人,我绝不能临阵脱逃。”

“就算皇上要让我死,我也会毫不犹豫抹脖子。”

“只是,我舍不得母亲,母亲能不能再抱抱我?”

我感动得稀里哗啦。

“别说丧气话,皇上宅心仁厚,王爷犯下的错,不会怪罪到你我的头上。”

“顶多是被贬为庶人,终身幽禁,再也不能自由罢了。”

“珩哥儿,只要活着,就还有希望,不是吗?”

22

他的眼中泛起光:“母亲,我不会让你和成哥儿有事的!”

我的心里咯噔一下。

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果不其然,宋毓的部下竟然联系上了宋珩。

我不动声色,默默让宋墨川的人盯着。

宋毓的部下提出劫狱,我也装作不知,只是绊住了宋珩,没有让他掺和此事。

“母亲,怎么突然进宫?”

我难得严肃:“珩哥儿,你父亲的事不要管了。”

“他是死罪难逃,你却还有一线生机。”

“你再糊涂下去,我也保不住你。”

宋珩不说话了。

他不知道我和宋墨川的关系,也不知道宋毓的倒台也有我的一份功劳。

“他毕竟是我的父亲。”

我长话短说:“他害死你的亲娘,害死了整个阮家,害你没了一个快乐的童年。”

“珩哥儿,他不配为人父,更不值得你为了他赴汤蹈火。”

“相信我,回头是岸。”

小小的少年扑进我的怀中,放声大哭。

“母亲,我心里有你,父亲他老了。”

“以后,让我照顾你好不好?”

“我当你和成哥儿的靠山。”

可怕。

我怎么从他的眼中看到了满满的爱意。

我郑重其事:“珩哥儿,我只是你的母亲。”

马车外,蒋洵清润的声音响起。

“沈二小姐,那年杏花微雨,你说你倾慕于我。”

“不知这句话是否还当真?”

“小生不才,想娶二小姐为妻,愿意将珩哥儿、成哥儿视如己出。”

可怕。

他什么时候过来的!

我冷声道:“蒋大人,你这么聪明,听不出我当初说的是假话吗?”

更可怕的是,本该后日抵达京城的宋墨川也来凑热闹。

“翠果,打烂这二人的嘴!”

掀开车帘,宋毓五花大绑地跪在地上。

他看到我被宋墨川抱下马车的画面,满目猩红。

“凝儿,重头再来一次,好吗?”

重头再来?

我和他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深厚吧。

拿出袖中的圣旨,我展开给他看。

“仔细看看,我是宋墨川明媒正娶的皇后,不再是你镇北王的侧妃。”

他给不了我的,自然有人能给。

23

“不可能,怎么可能!”

“你嫁过人,没了清白,还流过产,天底下除了我,还有谁会要你!”

“你不要白日做梦了,你连给宋墨川当暖床的都不配!”

宋毓的话刺耳极了。

虽然我知道我的清白还在,但在不知情人的眼中,我的的确确是这般破败不堪。

看向宋墨川,我无所谓地耸耸肩。

“要不然,你换个皇后吧。”

“我好歹也是你的婶婶,怎么能再嫁给你?”

“我脸皮薄,我接受不了旁人异样的目光。”

宋墨川狠狠瞪了宋毓一眼,他牵起我的手,郑重许诺。

“我宋墨川这辈子只要你沈凝一人。”

“不管你老了、丑了、病了,我也会无怨无悔地爱你、疼你、宠你。”

“凝儿,我爱你。

爱天真烂漫的你,也爱成熟稳重的你。”

他的这番话彻底打动了我。

“宋墨川,你最好说到做到。”

宋毓疯了。

宋墨川没有杀他,也没有废了他,只是将他关在天牢,天天过着暗无天日的日子。

我知道,他是为了宋珩和宋成着想。

大婚当夜,为了报答他,我使出浑身解数。

他却醋意横生:“凝儿,他到过这里吗?”

“凝⼉,不要⾛神。”

“凝⼉,告诉我,我跟皇叔谁更厉害?”

我像是⼀条在⽔中游曳的⻥儿,随波逐流地横冲直撞,不知道终点在何处。

天方既白,我气喘吁吁道:“夫君,你什么时候喜欢上的我?”

他意犹未尽,舔舐我的耳垂。

“凝⼉,遇⻅你之前,我从来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你,是我唯⼀一次的破例。”

“你不知道,你在水中扑腾的样⼦,让我当场想要了你。”

......

我就不该问。

我将信将疑:“你对我一⻅钟情?”

“不信?”

当然不信。

他这么⼀个⽼谋深算的男人,怎么可能会对我一个庶⼥⼀⻅钟情。

宋墨川不高兴了。

⼀个用力地挺进,让我倒吸了凉气。

“信,我信。”

其实,我早就该猜到的。

我那么拙劣的演技,要不是喜欢我,他怎么会⼼甘情愿踏进我的圈套。

“夫君,你真好。”

他的眸光又亮了。

“我对你这么好,是不是该给我奖励?”

我懒洋洋的,不太想回应他。

宋墨川却⾃说自话:“娘⼦,时间还早。”

他的声音沙哑,不由分说地⼜压了上来。

我真服了。

要不是沈菀看上了他⾝边的带刀侍卫,想让我替她求⼀道赐婚圣旨,我可不会由着他胡来。

我轻声道:“风有约,花不误,年年岁岁不相负。”

也许是我词不达意,但我很开心遇见你。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