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7年,队里的拖拉机坏了,女技术员手把手教我,她的手比机器还热

发布时间:2025-10-19 10:00  浏览量:1

一晃四十年,我这双手,拧过上万颗生锈的螺丝,摸过无数滚烫的发动机壳。可不管多烫,都烫不过1977年那个夏天,苏雅文的手心。她的手搭在我手背上那一瞬间,那股又软又热的劲儿,像一根烧红的铁钎,噌地一下,就烙进了我心里,留下一个到现在还冒着热气的疤。那年我十九岁,是个愣头青,只知道那一下,我的魂儿像是被勾走了。也就是因为那股热,我后来干了件混账事,一件让我念叨了半辈子,后悔了半辈子的事。

这事儿,还得从我们红旗生产大队那台宝贝疙瘩——东方红拖拉机说起。

77年的光景,大伙儿都清楚,队里能有台拖拉机,那比谁家娶了个天仙媳妇还风光。那台东方红,是队里砸锅卖铁凑钱买回来的,机身上那三个字,红得耀眼,像太阳。平时开拖拉机的不是我,是队里老把式王师傅。可偏偏赶上那年“双抢”,王师傅急性阑尾炎,拉到县医院开刀去了。

开始几天还行,我开得小心翼翼,生怕把这宝贝疙瘩给弄坏了。可天不遂人愿,就在抢收最关键的节骨眼上,那台东方红“吭哧”两声,冒出一股黑烟,彻底趴窝了。我钻到车底下,捣鼓了半天,弄得一身油污,那铁家伙却跟死了一样,纹丝不动。钱书记一巴掌拍我后脑勺上:“赵卫东!你个败家玩意儿!这下可好,全完了!”

队里的男人们围着拖拉机,一个个愁眉苦脸,女人和孩子们在田垄上望着,也是一脸绝望。空气里都是稻谷成熟的香味,可没人笑得出来,那香味闻着都带了股子酸楚。我缩着脖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脸上火辣辣的,比正午的太阳还毒。

就在大伙儿一筹莫展的时候,钱书记从公社打完电话回来,脸上有了点光彩:“都别愁了!公社派技术员下来了!说是省里分来的大学生,专门修这玩意的!”

下来的不是什么五大三粗的汉子,而是一个穿着白衬衫、蓝裤子的姑娘。她个子不高,皮肤白净,梳着两条乌黑的辫子,垂在胸前。最扎眼的是她脚上那双干净的白边布鞋,跟我们这儿的黄泥地格格不入。她一下车,眉头就微微蹙了一下,显然是不适应田埂上的泥泞和牛粪味儿。

“哪位是钱书记?”她开口了,声音清脆,像山里的泉水,跟我们这粗声大气的吼叫完全是两个世界。

钱书记赶紧迎上去,搓着手,笑得有点谄媚:“哎呀,是技术员同志吧?我是老钱,辛苦您跑一趟,这……这没想到是个女同志啊!”

她叫苏雅文。这个名字,我也是后来才知道的。当时,她只是绕着拖拉机走了一圈,问了我几个问题:“熄火前有什么征兆?声音有没有异常?最后加的什么柴油?”

我被她那双清亮的眼睛盯着,心里发慌,话都说不利索了:“就……就是突然没劲儿了,然后就冒黑烟……柴油,就是队里油库的……”

她没再多问,从帆布包里掏出一副白线手套戴上,又拿出几样我见都没见过的工具。队里几个爱看热闹的后生,像马大强那样的,在一边撇着嘴,阴阳怪气地嘀咕:“一个女娃子,细皮嫩肉的,还能摆弄这铁疙瘩?别是来作秀的吧?”

她站起来,用手背擦了擦额头的汗,对钱书记说:“书记,是高压油泵堵了,活塞环也磨损得厉害,得拆开大修。”

钱书记听得一头雾水:“那……那能修好吗?”

“能,”苏雅文点头,斩钉截铁,“但我需要一个助手,要手脚麻利,脑子灵光的。”她说着,目光在人群里扫了一圈,落在了我身上,“就你吧,刚才看你钻车底,应该懂一点。”

0-3

接下来的三天,成了我这辈子最难忘的记忆。

苏雅文不像我想象中那么娇气。她干起活来,比男人还利索。复杂的柴油机在她手里,就像个大玩具,一个个零件拆下来,用煤油清洗干净,整整齐齐地摆在油布上。她一边干活,一边给我讲解:“这是喷油嘴,你看这个针阀,磨损了,雾化就不好,所以才会冒黑烟……”

队里的人看我们的眼神也变了。马大强他们还是说风凉话,说我是“城里妞的哈巴狗”。我气得想揍他,可一看到苏雅文那张专注的脸,心里的火气就莫名其妙地消了。我觉得,跟她在一起,干这么重要的事,跟那些嚼舌根的闲汉计较,太掉价。

转折点发生在第三天下午。最后一个关键部件,那根沉重的曲轴要装回去了。那玩意儿死沉,角度还特别刁钻,我俩试了好几次,都对不准卡位。眼看天就要黑了,要是今晚装不好,明天就没法试车,又要耽误一天工。

苏雅文也急了,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她让我扶着曲轴的一头,她自己托着另一头,侧着身子,艰难地往里送。

就在又一次失败后,她喘了口气,说:“这样不行。赵卫东,你别动,稳住。”

说完,她把她的左手,直接覆盖在了我抓着曲轴的右手手背上。

那一瞬间,整个世界都静止了。我只感觉到一股难以形容的热量,从她的手心,透过我的手背,瞬间传遍了我的全身。她的手很小,手指修长,但掌心却有一层薄薄的茧,带着一种常年和工具打交道的踏实感。但最要命的,是那股温度。比夏天的日头还暖,比烧红的铁件还烫,却一点不灼人,软软的,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香皂味儿。

“跟着我的力道走,慢一点,找到感觉。”她的声音就在我耳边,轻轻的,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像个提线木偶,完全失去了自己的意志,机械地跟着她的引导。说来也怪,在她的带领下,那根死沉的曲轴,竟然“咔哒”一声,轻巧地滑进了轴瓦里。

成功了!周围爆发出人群的欢呼。可我什么也听不见。苏雅文松开了手,我手背上那一片皮肤,却好像还残留着她的温度,热得发麻。她看着我通红的脸,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明白了什么,眼神闪躲了一下,也微微红了脸,迅速转过头去,继续拧螺丝。

拖拉机修好的那天晚上,钱书记破天荒地批了二斤猪肉,让食堂做了顿好的,算是给苏雅文庆功和送行。

饭桌上,男人们轮着番给她敬酒,说着各种感激的糙话。苏雅文不怎么会喝酒,抿一口脸就红,但还是礼貌地应对着。我坐在角落里,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是用眼角偷偷地瞟她。她脸上的红晕,在我看来,比天边的晚霞还好看。

酒过三巡,马大强端着一碗酒,晃晃悠悠地走到苏雅文面前,舌头都大了:“苏……苏技术员,我敬你!你可真是我们大队的救星!不过嘛……嘿嘿,我们卫东兄弟,也出了不少力,这几天都快成你的贴身保镖了!你们这……算不算革命友谊啊?”

苏雅文的脸“刷”地一下白了,端着酒碗的手微微发抖。

我心里的那股火,再也压不住了。这几天积攒的爱慕、自卑,和被当众羞辱的愤怒,瞬间爆发。我“霍”地站起来,指着马大强吼道:“马大强,你嘴巴放干净点!苏技术员是来帮我们的,你他妈的再胡说八道,信不信我撕了你的嘴!”

“哟,这就护上了?”马大强怪笑着,“我说的不是实话吗?全队的人都看见了,你俩天天腻在一起,手都摸上了,还怕人说啊?城里来的就是开放,跟咱乡下地方不一样……”

最后还是钱书记和几个长辈把我们拉开。我脸上挂了彩,嘴角流着血,却死死瞪着马大强。而苏雅文,她站在一片狼藉之中,看着我,眼神复杂极了。有震惊,有失望,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悲哀。

那一刻,我以为我是在维护她的名誉,是在表现一个男人的担当。我以为她会感激我,会明白我的心意。我真是个天大的傻瓜。

第二天一早,公社的车就来接苏雅文了。

车来了,她提着那个帆布包,从队部里走出来。她的白衬衫洗得干干净净,辫子也重新梳理过,好像昨晚的混乱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

她看见了我,脚步顿了一下,然后朝我走过来。

我紧张得手脚都不知道往哪儿放,低着头,结结巴巴地说:“苏……苏技术员,对不起……我昨天……”

我抬起头,看到她清亮的眼睛里没有一丝责备,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和无奈。

她继续说:“你知道吗?昨天晚上,我去找了钱书记。我告诉他,我教你技术,手把手地教,是因为你是我的助手,这是我的工作职责。任何把工作中的正常接触,想象成龌龊事情的人,都是思想有问题,应该接受再教育。我还告诉他,如果因为这种流言蜚语就耽误了生产,影响了工作,那才是对革命最大的不负责任。”

我听得目瞪口呆。我以为她会哭,会觉得委屈,会需要我的保护。可她没有。她用她的知识、她的逻辑和她那个时代特有的“大道理”,堂堂正正地保护了自己,也顺便……保护了我。

“你要学的还很多,”她看着我,眼神里第一次有了一丝温度,那是老师看学生一样的鼓励,“不光是技术,还有怎么用脑子。别辜负了你的聪明。”

她说完,从口袋里掏出一本蓝皮的小册子,塞到我手里。我一看,是本《柴油机构造与维修》。书页的边角有点卷,看得出是经常翻的。

“这个送给你。好好学,以后这台拖拉机,就靠你了。”

她转身,上了吉普车。车子发动,扬起一阵尘土。我看着那辆绿色的车越开越远,最后变成一个小黑点,消失在路的尽头。从头到尾,她都没有再回头看我一眼。

我站在那里,手里紧紧攥着那本书,好像攥着我整个青春里,唯一的一点光。手背上,那股灼热的感觉,似乎又回来了。

只是这一次,伴随着的,是锥心刺骨的失落和悔恨。我后悔我的冲动,后悔我的幼稚,后悔我用最笨拙的方式,把我们之间那点刚刚萌芽的,可能存在的,美好的东西,亲手给毁了。

只是,每当夜深人静,我摸着自己这双布满老茧和伤疤的手时,总会想起1977年的那个夏天。想起那台熄火的东方红,想起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姑娘,想起她搭在我手背上时,那比机器,比我此后一生遇到的所有事物,都滚烫的温度。

那股热,是我青春的图腾,也是我一生的遗憾。它教会了我技术,更教会了我成长。人这一辈子,总有那么一个人,她只是从你的世界路过,却能照亮你前行的整条路。对我来说,苏雅文,就是那个点灯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