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嫁他三年,抽干我的血救白月光妹妹 下
发布时间:2025-10-14 00:00 浏览量: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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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骨灰与血
窒息的感觉如同潮水般涌来,眼前阵阵发黑。
肺里的空气被一点点榨干,死亡的阴影如此清晰地笼罩下来。
然而,在这极致的痛苦和绝望中,沈棠却忽然笑了。
她咳着,因为缺氧,笑声断断续续,带着气管被压迫的嗬嗬声,嘴角甚至溢出了一丝鲜红的血沫,染红了她苍白的唇瓣。
那抹红,在她毫无生气的脸上,显得格外刺目,妖异。
周言深掐着她脖子的手,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他似乎没料到,到了这个时候,她竟然还能笑出来。
沈棠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抬起眼,看向近在咫尺的、那张她曾深爱入骨,如今却只剩下恐惧和恨意的脸。
她的眼神空洞,却又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诡异的平静。
“好啊……”她的声音气若游丝,却清晰地传入他耳中,“那……你记得……”
她又咳了一下,更多的血沫涌出。
“把我的骨灰……分成两份。”
周言深的瞳孔猛地一缩,掐着她脖子的手下意识松了些力道。
沈棠贪婪地吸进一口微薄的空气,继续笑着,一字一句,说得缓慢而清晰:
“一份……撒给大海……”
“一份……留给你妹妹……”
她盯着他骤然变色的脸,笑容加深,带着浓烈的、最后嘲讽。
“下次……输血用。”
周言深像是被滚烫的烙铁狠狠烫到,猛地松开了手,甚至不受控制地后退了一步,撞上了身后的茶几,发出刺耳的摩擦声。
沈棠顺着墙壁滑倒在地,瘫软在冰冷的地板上,捂着脖子剧烈地咳嗽,大口大口地喘息,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胸腔和胃部的剧痛。
但她脸上的笑容,却一直没有消失。
那双曾经盛满爱意和星光的眼睛,此刻只剩下无边无际的荒芜和决绝。
周言深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地上那个蜷缩的、仿佛随时会破碎消失的身影。
她嘴角那抹刺目的红,和她刚才那句轻飘飘却如同惊雷的话,反复在他脑海里炸响。
骨灰……分成两份……
一份撒给大海……
一份……留给念念……下次输血用……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冷的寒意,顺着脊椎猛地窜上他的头顶,让他浑身的血液都几乎凝固。
他第一次,在这个他一直以为柔弱可欺、予取予求的女人眼里,看到了如此彻底、如此疯狂的……毁灭欲。
第八章 囚鸟之笼
那场发生在庆祝派对后的离婚风波,如同投入湖面的石子,只激起片刻涟漪,便迅速沉底,被周言深用强势的手段彻底按捺下去。
沈棠依旧住在那个豪华的公寓里,却更像一个被软禁的囚徒。
她的身份证、护照、户口本,所有能证明她身份、让她得以自由出行的证件,都在第二天清晨,被周言深面无表情地收走,锁进了书房的保险柜。
“你需要什么,告诉司机或者保姆,他们会替你办。”他的语气平淡,不带任何商量的余地,“出去散心?等你身体养好了再说。”
她的身体?她还有所谓的“养好”那一天吗?沈棠心底冷笑。
紧接着,她供职的那家设计院打来电话,语气委婉却不容拒绝地告知她,因为“长期病假影响工作”,她被解雇了。补偿金会按照法律规定支付。
沈棠握着电话,听着里面传来的忙音,只觉得荒谬。她甚至能想象出,周言深是如何轻描淡写地一个电话,就轻易碾碎了她努力经营多年的事业。
她试图在网上投递简历,却发现所有发出的邮件都石沉大海。后来,一个从前关系还不错的同事偷偷告诉她,业内不知道谁放了话,哪个公司敢录用她,就是跟周氏集团过不去。
折断你的翅膀,拔掉你的利齿……
周言深的话,一字不落地变成了现实。
她彻底成了一只被囚禁在金丝笼里的鸟,折断了羽翼,失去了所有反抗和逃离的能力。
周言深并没有在生活上苛待她。吃的,穿的,用的,一切照旧,甚至因为她的“病”,变得更加精细和讲究。昂贵的补品、进口的药物,源源不断地送进来。
他偶尔也会回家吃饭,坐在餐桌对面,像完成某种任务一样,询问她身体如何,吃了什么药。
沈棠总是沉默以对,或者用最简短的“嗯”、“还好”来回应。
他们之间,已经无话可说。
她常常一个人坐在落地窗前,看着楼下车水马龙,人潮熙攘。那些鲜活的生命,那些自由的灵魂,都与她无关了。
胃痛和眩晕成了家常便饭,她抽屉里藏着的止痛药越来越多,剂量也越来越大。身体的衰败像缓慢上涨的潮水,她知道终点在哪里,只是麻木地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
有时候,周言深晚上会回来,带着一身酒气或是淡淡的香水味。
他会站在她的房门口,沉默地看着她。黑暗中,他的眼神复杂难辨,有未散的怒气,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烦躁,或许,还有连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一丝慌乱。
但他什么也没说,什么也没做。
只是在她又一次因为剧痛而在深夜蜷缩起身子,发出压抑的、小动物般的呜咽时,隔壁房间,再也没有传来他哄周念入睡的温柔低语。
整个公寓,死寂得像一座华丽的坟墓。
第九章 求救无门
身体的恶化速度,比沈棠预想的还要快。
一次剧烈的呕吐之后,她看着盥洗池里刺眼的鲜红,愣了很久。
那不是食物,是血。
她终于意识到,不能再这样坐以待毙下去了。她不想死,至少,不想死在这里,死在周言深给她设定的结局里。
她需要去医院,立刻,马上。
她找到被周言深安排在家“照顾”她的保姆,声音沙哑地要求:“送我去医院。”
保姆面露难色,“太太,先生吩咐过,您出门需要提前跟他报备……”
“我快死了!”沈棠猛地提高声音,因为激动,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喉头腥甜,“你看不到吗?我现在就要去医院!”
她很少如此失态,保姆被吓了一跳,犹豫再三,还是当着沈棠的面,拨通了周言深的电话。
“周先生,太太她……身体很不舒服,想去医院……”
电话那头不知道说了什么,保姆连连点头,“好的,好的,我明白。”
挂了电话,保姆转向沈棠,语气带着一丝同情,却更多是无奈,“太太,先生说……让您好好在家休息,不要胡思乱想,他会联系李医生过来给您看看。”
李医生是周家的家庭医生,沈棠很清楚,他只会开一些无关痛痒的滋补药方,永远只会说“太太需要静养”。
一股冰冷的绝望,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
周言深连最后一条生路,都要给她堵死。
他是不是……真的打算看着她死在这里?
沈棠不再理会保姆,踉跄着回到卧室,反锁了房门。她找到被藏起来的手机,屏幕碎裂,信号时好时坏,这是她上次试图离开时,被周言深摔坏的,后来他“忘了”给她换新的。
她颤抖着手,拨通了一个几乎要从通讯录里遗忘的号码——她远在老家的、年迈的母亲。
电话响了很久才被接起,传来母亲熟悉而略带沙哑的声音,“喂?哪位啊?”
“妈……”只喊出一个字,沈棠的喉咙就像被堵住了一样,泪水汹涌而出。
“棠棠?是棠棠吗?”母亲的声音立刻带上了焦急,“你怎么了?声音怎么成这样了?是不是生病了?言深呢?”
听着母亲一连串的追问,沈棠心如刀割。她不能说实话,不能让年迈的母亲为她担惊受怕。
她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喉咙里的哽咽和血腥气,“妈,我没事……就是有点感冒,嗓子哑了。言深他……对我很好,您别担心。”
“真的没事?”母亲将信将疑,“你这孩子,报喜不报忧……要是受了委屈,一定要跟妈说啊……”
“真的没事。”沈棠重复着,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妈,我就是……想您了。”
挂了电话,她瘫坐在冰冷的地板上,无声地流泪。
最后一个求救的渠道,也被她自己亲手切断。
她不能拖累母亲。周言深的手段,她比谁都清楚。
窗外,天色暗沉,乌云压顶,一场暴雨即将来临。
如同她的人生,看不到一丝光亮。
第十章 他的“弥补”
周言深似乎真的打算开始他所谓的“弥补”。
他推掉了一些不必要的应酬,回家的时间变得规律起来。甚至有一天,他带回了一对晶莹剔透的翡翠手镯,说是名家雕刻,价值不菲。
“看看喜不喜欢。”他将丝绒盒子推到沈棠面前,语气试图放得温和,却带着一种久居上位的、不容拒绝的生硬。
沈棠正坐在窗边看书,闻言,连眼皮都没有抬一下。
阳光透过玻璃,照在那对翡翠上,折射出温润的光泽,却丝毫温暖不了她眼底的冰冷。
周言深脸上的表情淡了下去,他拿起一只镯子,试图套进沈棠消瘦的手腕。
那手腕细得可怜,皮肤苍白,隐隐可见青色的血管。翡翠冰凉的触感让她微微一颤。
镯子的圈口对于她现在的手腕来说,甚至有些大了,轻易就滑了进去,更显得她形销骨立。
“太瘦了。”周言深蹙眉,看着那镯子在她腕间晃荡,“以后多吃点,把身体养好。”
养好?沈棠心底冷笑。养好了,继续做他妹妹的备用血库吗?
她依旧沉默,目光落在书页上,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
周言深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死气沉沉的样子,心底没来由地窜起一股无名火。
他一把攥住她戴着镯子的手腕,力道很大,“沈棠,你到底想怎么样?”
沈棠终于抬起眼,看向他。她的眼神平静无波,像一潭死水。
“周言深,”她的声音很轻,却像淬了毒的针,“我想要的,你给不起。”
“你说!”周言深语气不耐,“除了离开,你想要什么?珠宝?房子?还是给你那个不成器的弟弟安排工作?”
在他眼里,她所做的一切,最终的诉求,不过是为了这些物质的东西。
沈棠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她缓缓地,用力地,将自己的手腕从他掌心抽了出来。
那只价值连城的翡翠镯子,随着她的动作,从腕间滑落,“啪”地一声,掉在光洁的大理石地板上,摔成了几截。
清脆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周言深的脸色瞬间阴沉如水。
沈棠看也没看那碎裂的镯子一眼,重新将目光投向窗外。
“我累了。”她闭上眼,逐客的意思很明显。
周言深胸口剧烈起伏,死死地盯着她看了几秒,最终,什么也没说,转身大步离开。
房门被摔得震天响。
沈棠缓缓睁开眼,看着地板上那几截断裂的翡翠,绿色的碎片,像她破碎的心,再也拼凑不回原样。
他永远不懂。
她想要的,从始至终,不过是尊严,和自由。
而现在,她只想要一条,渺茫的生路。
第十一章 不速之客
周念的到来,毫无预兆。
她像是这个家的女主人一样,径直用钥匙打开了公寓的门。
彼时,沈棠正裹着毯子,窝在沙发里,忍受着一波强过一波的眩晕和恶心。听到开门声,她勉强抬起眼皮。
周念穿着一身当季新款的高定连衣裙,妆容精致,气色红润,与沈棠的病容形成了惨烈的对比。
她笑吟吟地走过来,目光在沈棠脸上转了一圈,带着毫不掩饰的打量和一丝得意。
“嫂子,怎么一个人在家?脸色这么差,我哥呢?他没陪着你吗?”她语气天真,话语里的刺却一根根扎向沈棠最痛的地方。
沈棠不想理她,重新闭上眼,“有事?”
周念自顾自地在对面沙发上坐下,翘起腿,打量着公寓的布置,“没什么事,就是过来看看你。说起来,还要多谢嫂子你这三年的‘照顾’呢。”她特意加重了“照顾”两个字。
沈棠攥紧了毯子边缘,指节泛白。
“要不是嫂子你的血,我可能早就……”周念说着,抬手擦了擦并不存在的眼泪,演技拙劣,“所以我跟哥说了,一定要好好报答你。你可不能生病,要好好的呀。”
她站起身,走到沈棠面前,俯下身,压低了声音,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音量说:“你要是死了,我下次生病,可找不到这么合适的血源了,对不对,嫂子?”
恶毒的话语,配上她甜美的笑容,显得格外诡异。
沈棠猛地睁开眼,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她强忍着呕吐的欲望,死死地盯着周念。
周念直起身,恢复了那副天真无害的模样,“对了,嫂子,下个月我和哥要去瑞士度假,听说那边空气好,对身体好,你要不要一起去啊?”她顿了顿,像是想起什么,“哦,我忘了,你身体不好,不能长途旅行,真可惜。”
她笑着,像一只胜利的孔雀,炫耀着她的战利品——周言深的全部关注和宠爱。
“说完了吗?”沈棠的声音冷得像冰,“说完可以走了。”
周念撇撇嘴,“嫂子你还是这么冷淡。好吧,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
她扭着腰肢,心情愉悦地离开了。
门关上的瞬间,沈棠再也忍不住,冲进洗手间,趴在马桶上,吐得天昏地暗。
吐出来的,依旧是混杂着血丝的酸水。
她看着那抹刺目的红,又抬头看向镜子里那个形同槁木、眼神空洞的女人。
周念的话,像最后一把稻草,压垮了她仅存的、对这个世界的一丝留恋。
周言深,这就是你用尽全力保护的好妹妹。
这就是我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结局。
第十二章 药瓶空了
沈棠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还是大学时的样子,穿着简单的白裙子,抱着书本,走在落满樱花的小道上。
周言深站在路的尽头,穿着白衬衫,身姿挺拔,朝她伸出手,笑容温暖和煦。
“棠棠,过来。”
她欣喜地朝他跑去,可无论她跑得多快,他们之间的距离却丝毫没有缩短。
忽然,画面一变,周言深的脸变得冰冷而模糊,他怀里搂着巧笑倩兮的周念,冷漠地看着她。
“哥,我有点晕。”周念娇弱地说。
周言深温柔地安抚她,然后转头看向沈棠,眼神残酷,“棠棠,再坚持一下,念念需要血。”
无数根冰冷的针管刺入她的手臂,鲜红的血液汩汩流出,流向周念。她的身体迅速干瘪下去,像一朵枯萎的花……
“啊!”
沈棠猛地从梦中惊醒,心脏狂跳,冷汗浸透了睡衣。
胃部传来一阵前所未有的、撕裂般的剧痛,让她瞬间蜷缩成一团,连呼吸都变得困难。
痛……
太痛了……
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痛。
她颤抖着手,摸索到床头柜的抽屉,拿出那个白色的药瓶。
拧开瓶盖,将药瓶倒过来,却只倒出寥寥几颗圆形的药片。
没了……
她赖以维系的止痛药,没了。
巨大的恐慌和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瞬间将她淹没。
她挣扎着,想要够到床头的呼叫铃,那是周言深后来安装的,连接着保姆的房间。
指尖刚刚触碰到冰冷的按钮,一阵更猛烈的剧痛袭来,让她眼前一黑,整个人从床上滚落,重重摔在地板上。
额头不知道撞到了什么,温热的液体流了下来,模糊了视线。
她张着嘴,像一条濒死的鱼,大口喘息,却感觉空气越来越稀薄。
意识开始涣散,耳边嗡嗡作响。
是要死了吗?
也好……
就这样结束吧……
在彻底陷入黑暗之前,她仿佛听到房门被猛地撞开的声音,似乎还有人焦急的呼喊……
是错觉吧……
周言深……他怎么会来呢……
他应该在……陪他的妹妹啊……
第十三章 医院对峙
沈棠是在一阵消毒水的气味中恢复意识的。
睁开眼,映入眼帘的是刺目的白,和床边吊着的输液瓶。
她在医院。
手腕上打着留置针,冰凉的液体正一点点输入她的血管。
“你醒了?”旁边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沈棠偏过头,看到周言深坐在床边的椅子上,西装外套随意搭在一边,领带扯松了,眼下带着淡淡的青影,看起来有些疲惫。
见她醒来,他似乎是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
“医生说你急性胃出血,伴有器官功能衰竭的迹象,需要立刻住院治疗。”他的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静,带着公事公办的味道,“为什么不早点说?”
沈棠看着他,忽然觉得很可笑。
早点说?她有说的机会吗?她说了,他会信吗?
她转过头,闭上眼,不想看他。
周言深看着她这副拒绝沟通的样子,脸色沉了沉,但最终还是压下了火气,“我已经安排了最好的医生和病房,你安心在这里养病。”
这时,病房门被推开,主治医生拿着最新的检查报告走了进来,脸色凝重。
“周先生,周太太。”医生打了个招呼,然后看向周言深,“周太太的情况……比我们预想的还要严重。长期的贫血和营养透支,导致多器官功能受损,特别是造血系统和免疫系统,几乎处于崩溃边缘。目前虽然暂时控制了急性出血,但……根源上的问题,很难解决。”
周言深的眉头越皱越紧,“很难解决是什么意思?需要用什么药,做什么治疗,你们尽管用,钱不是问题。”
医生摇了摇头,“这不是钱的问题。周太太的身体……就像一盏耗尽了油的灯,现在已经是强弩之末。现有的医疗手段,只能尽量延缓,但无法逆转。你们……最好有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
周言深猛地站起身,声音带着压抑的怒意,“什么叫心理准备?我要的是治好她!不管花多少钱,用多贵的药!”
医生叹了口气,无奈地看了一眼病床上闭目不语的沈棠,转身离开了病房。
病房里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凝滞得让人窒息。
周言深在原地站了很久,然后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墙壁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转过身,盯着沈棠,眼底布满了红血丝,声音因为压抑着情绪而显得有些扭曲,“沈棠,你就这么想死?啊?用这种方式来报复我?”
沈棠缓缓睁开眼,看向他,眼神平静得可怕。
“周言深,”她的声音虚弱,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现在的结果,不正是你……一手造成的吗?”
“你抽干我的血,去救你妹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我的身体……能不能承受?”
“你把我关起来……收走我的证件……辞掉我的工作的时候……有没有给过我……第二条路走?”
她每说一句,周言深的脸色就白一分。
“现在……我如你所愿……快要死了。”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你……满意了吗?”
周言深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踉跄着后退了一步,难以置信地看着她。
那双曾经盛满爱慕和依赖的眸子里,此刻只剩下冰冷的恨意,和一片死寂的荒芜。
第十四章 碎裂的伪装
周言深开始长时间地待在医院。
他处理公务的地点从公司搬到了沈棠病房的套间外,电话会议一个接一个,但他总会时不时地抬头,透过玻璃隔断,看向里面病床上那个日益消瘦的身影。
他变得沉默了许多,看向沈棠的眼神里,多了些复杂难辨的东西。
他开始亲自过问沈棠的每一个治疗细节,翻阅那些他曾经不屑一顾的医学报告。当看到“预期寿命”、“生存质量极差”等字眼时,他的手指会无意识地收紧,将纸张捏得变形。
他尝试着和沈棠说话,说一些公司里无关紧要的趣事,或者回忆一些他们刚结婚时,还算美好的片段。
但沈棠大多数时候只是闭着眼,像是睡着了,又像只是单纯地不想听见他的声音。
偶尔,她会在他提到“以后”如何如何时,淡淡地打断他。
“没有以后了,周言深。”
一句话,就能将他所有试图构建的、虚假的“未来”击得粉碎。
一天深夜,沈棠因为药物的副作用,呕吐不止,几乎将胆汁都吐了出来,最后虚弱地瘫在床边,连抬手的力气都没有。
周言深冲进来,看到她那副样子,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他手忙脚乱地按呼叫铃,又试图去扶她,动作却带着从未有过的笨拙和慌乱。
护士进来处理,他站在一旁,像一尊僵硬的雕像,目光死死地锁在沈棠苍白如纸的脸上。
等到一切平息,护士离开,病房里重新恢复安静。
周言深没有离开,他缓缓在床边的椅子上坐下,双手捂住脸,肩膀几不可察地微微颤抖。
很久,很久。
沈棠在朦胧中,似乎听到了一声极低极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呜咽。
但她太累了,没有力气去分辨,那是不是她的错觉。
或许,只是窗外风吹过的声音。
第二天,周念来了医院。
她依旧是那副光彩照人的样子,提着昂贵的果篮,声音甜美,“哥,嫂子怎么样了?我好担心啊。”
周言深站在病房外,看着里面昏睡的沈棠,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露出温和的笑容。
他转过头,看着周念,眼神是前所未有的冷冽和审视。
周念被他看得有些发毛,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哥……你怎么这么看着我?”
周言深没有回答,只是冷冷地问:“你怎么知道她在这里?”
周念眼神闪烁了一下,“我……我听家里保姆说的。”
周言深沉默地盯着她,半晌,才移开目光,语气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疲惫,“她需要静养,你以后……少来。”
周念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像是第一次被兄长如此冷待,委屈瞬间涌了上来,“哥!你为了她凶我?我才是你妹妹!”
“我知道。”周言深的声音很低,带着一种沉重的压抑,“但她变成今天这样,我们……都有责任。”
“那是她自愿的!”周念脱口而出,带着一丝怨愤,“谁让她血型刚好匹配!她嫁给你,不就是图我们周家的钱和地位吗?现在装什么可怜!”
“周念!”周言深猛地低喝一声,眼神锐利如刀。
周念被吓得噤声,眼圈瞬间红了。
周言深看着她这副样子,最终只是疲惫地揉了揉眉心,“回去吧,这里没你的事。”
周念跺了跺脚,狠狠地瞪了病房方向一眼,哭着跑开了。
周言深站在原地,看着妹妹消失的背影,又回头看向玻璃隔断后,那个仿佛一碰即碎的人,眼底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名为“悔恨”的裂痕。
只是,这裂痕出现得太晚,太晚了。
第十五章 微光与尘埃
或许是周言深找的专家团队确实起到了作用,又或许是沈棠求生的本能发生了一丝微弱的奇迹,在经历了又一次凶险的抢救后,她的病情竟然暂时稳定了下来。
虽然依旧虚弱,需要依靠大量的药物和营养液维持,但至少,暂时脱离了随时可能死亡的危险期。
她甚至能偶尔在护士的搀扶下,下床走几步,坐到窗边的沙发上,晒一晒太阳。
阳光照在脸上,暖洋洋的,她却感觉不到丝毫温度。
周言深似乎将她的病情稳定,视作了一个积极的信号。他脸上的阴霾散去了些许,开始更积极地介入她的生活,或者说,更严密地控制她。
他亲自制定她的食谱,尽管她大多时候只能吃一些流质食物。他监督她吃药,看着她把每一颗药片都咽下去。他甚至开始规划,等她再好一点,可以坐轮椅了,带她去国外的某个疗养圣地。
“那边环境好,适合休养。”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带着一种试图说服她,也说服自己的刻意。
沈棠只是安静地听着,不置可否。
她像是一个抽离了灵魂的旁观者,看着周言深为了“挽救”她而忙碌,看着他试图弥补那道早已深入骨髓的裂痕。
有时候,她会看着窗外飞翔的鸟儿,久久出神。
自由。曾经触手可及的东西,如今已是奢望。
一天下午,周言深推掉了所有工作,留在病房陪她。他拿着一本财经杂志,却半天没有翻动一页,目光时不时地落在她身上。
沈棠靠在沙发上,闭目养神。阳光在她苍白的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长长的睫毛像两把脆弱的小扇子。
周言深看着看着,忽然伸出手,极其轻柔地,碰了碰她消瘦的脸颊。
指尖传来的冰凉触感,让他心头猛地一颤。
沈棠倏地睁开眼,黑白分明的眸子冷冷地看着他。
周言深的手僵在半空,有些狼狈地收了回去。
“棠棠,”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干涩,“我们……能不能重新开始?”
这句话,他说得异常艰难。
沈棠静静地看着他,看了很久,久到周言深几乎要以为她不会回答。
然后,她缓缓地,扯动嘴角,露出了一个极淡,却带着无尽悲凉和嘲讽的笑容。
“周言深,”她的声音轻得像叹息,“碎掉的镜子……就算强行粘合……裂痕,也永远都在。”
“我们之间……早就完了。”
“从你把我……当成一个没有知觉的血库那一刻起……就完了。”
周言深的脸色,随着她的话语,一点点变得灰败。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辩解什么,却发现任何语言,在沈棠那双洞悉一切、充满死寂的眸子面前,都显得苍白无力。
他第一次如此清晰地认识到,他可能……真的永远失去她了。
不是因为她即将逝去的生命。
而是因为,她的心,早就死在了那三年反复被抽血的冰冷针管下,死在了他一次次理所当然的索取和忽视中,死在了他掐住她脖子,说出那些残忍话语的瞬间。
现在躺在这里的,只是一具即将油尽灯枯的躯壳。
而那具躯壳里,关于“沈棠”的灵魂,早已对他,关上了所有的门。
第十六章 最后的请求
时间在消毒水的气味和规律的输液滴答声中,缓慢而坚定地流逝。
沈棠的身体,如同被白蚁蛀空的堤坝,看似暂时稳固,内里却在不可逆转地走向崩塌。稳定的表象之下,是各项指标缓慢而持续的恶化。
她清醒的时间越来越短,昏睡的时间越来越长。
周言深眼里的那点因为病情暂时稳定而燃起的微光,也随着她日益衰弱的生命力,一点点黯淡下去。
他开始长时间地坐在她的床边,什么也不做,只是看着她沉睡的容颜,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么。
偶尔,沈棠从昏睡中短暂醒来,会对上他复杂的目光,那里面有痛苦,有挣扎,有她看不懂的,深沉的绝望。
但她已经不在乎了。
这天,她精神似乎好了一些,主动开口,声音嘶哑干涩。
“周言深……”
周言深几乎是立刻凑近,“我在。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沈棠摇了摇头,目光平静地看向窗外湛蓝的天空。
“如果我死了……”她顿了顿,感受到周言深瞬间僵住的身体,继续平静地说下去,“把我的骨灰,撒进海里吧。”
周言深的呼吸猛地一窒,脸色骤变。他显然想起了她曾经说过的,那句将骨灰分成两份,一份留给周念“下次输血用”的,带着刻骨恨意的话。
他攥紧了拳头,指节泛白,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发不出任何声音。
沈棠没有看他,依旧看着窗外,眼神带着一丝向往。
“我小时候……最喜欢海了。”她的声音很轻,像梦呓,“自由……宽阔……”
“把我撒进海里……我就自由了……”
“再也……不用被关在任何一个地方……”
“再也……不用……抽血了……”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听不见,却像一把重锤,狠狠砸在周言深的心上。
他猛地站起身,背对着她,肩膀剧烈地颤抖起来。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用沙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低吼道:“你不会死!我不允许!听见没有?沈棠,我不允许你死!”
他的话,与其说是命令,不如说是一种绝望的嘶吼。
沈棠没有再回应。
她闭上眼,仿佛又陷入了昏睡。
只是眼角,有一滴晶莹的泪珠,悄无声息地滑落,迅速隐入鬓角,消失不见。
那滴泪,冰凉的,带着解脱般的释然。
周言深站在原地,像一尊瞬间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的石像,巨大的、名为悔恨的浪潮,终于在这一刻,将他彻底吞噬。
他输了。
输掉了她的爱,输掉了她的健康,最终,也即将输掉她的生命。
而他,连挽留的资格,都没有。
第十七章 回光返照
奇迹并没有发生。
但在一个阳光格外灿烂的午后,沈棠的精神却意外地好了起来。
她甚至能自己坐起身,靠在床头,要求护士帮她洗个脸,梳一梳头发。
长期卧床让她的一头秀发失去了往日的光泽,变得干枯稀疏,脸色也依旧苍白得吓人。但她看着镜子里整理干净的自己,嘴角竟然露出了一丝极淡的、平和的笑意。
周言深得到消息匆匆从公司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幕。
阳光透过窗户,洒在她身上,给她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柔和的光晕。她安静地坐在那里,眼神清澈,甚至带着一种看透世事的宁静。
这反常的“好转”,让周言深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他听说过一种说法,叫做……回光返照。
他不敢深想,几乎是踉跄着走到床边,小心翼翼地握住她冰凉的手,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颤抖,“棠棠……”
沈棠抬起头,看向他,目光很平静,没有了往日的恨意,也没有了冰冷的拒绝,只剩下一种彻底的、近乎虚无的淡然。
“周言深,”她轻声开口,“我想吃……城南那家老字号的梅花糕了。”
很轻的一句话,却让周言深瞬间红了眼眶。
那家梅花糕,是他们刚谈恋爱时,他排了很长的队买给她的。她当时吃得满嘴都是,笑得像个孩子。
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情了,久到他几乎已经忘记。
“好,好!”他连声答应,声音哽咽,“我这就去买,你等着,我亲自去!”
他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猛地站起身,甚至顾不上穿外套,就跌跌撞撞地冲出了病房。
他亲自开车,一路闯了不知道多少个红灯,以最快的速度赶到城南,找到了那家依旧在营业的老字号。
排队的人很多,他第一次放下身段,挤在人群里,焦急地等待着。买到热气腾腾的梅花糕后,他又用最快的速度赶回医院。
一路上,他心跳如擂鼓,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快一点,再快一点!
他怕晚了,就来不及了。
第十八章 最后一吻
周言深捧着那盒尚且温热的梅花糕,如同捧着稀世珍宝,几乎是跑着冲回了病房。
推开门的瞬间,他脸上甚至带着一丝仓促的、讨好的笑容。
“棠棠,梅花糕买回来了,还是热的,你……”
他的话语,戛然而止。
病床上,沈棠依旧维持着他离开时的姿势,安静地靠在床头,头微微偏向窗外,眼睛轻轻地闭着,嘴角似乎还带着那一丝若有若无的、平和的微笑。
阳光温柔地笼罩着她,让她看起来,像是睡着了。
只是,她的胸口,没有了丝毫起伏。
安静得可怕。
周言深脸上的笑容僵住,一点点碎裂,消失。
他手里的纸盒,“啪”地一声,掉在地上。圆滚滚的、印着梅花印记的糕点,滚落一地,沾满了灰尘。
他像是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
整个世界的声音,仿佛都在这一刻消失了。他只能听到自己心脏疯狂跳动后,骤然停滞的、死寂的声音。
他一步一步,极其缓慢地,挪到床边。
颤抖地伸出手,探向她的鼻息。
没有……
再握住她的手。
冰凉,僵硬。
“棠棠?”
他轻声唤她,带着一丝卑微的祈求。
没有人回应。
“棠棠……”
声音大了一些,带着恐慌。
依旧是一片死寂。
“沈棠!!!”
他终于崩溃地嘶吼出声,猛地俯身,紧紧抱住那具已经冰冷、毫无生气的身体,试图用自己的体温去温暖她。
可是,没有用了。
无论他抱得多紧,无论他如何呼唤,怀里的人,再也不会给他任何回应。
她走了。
带着对他彻底的失望和恨意,也带着最后那一刻,诡异的平静和解脱,永远地离开了这个囚禁了她、榨干了她所有的世界。
周言深像是瞬间被抽走了所有的骨头,瘫软在地,却依旧死死抱着她,将脸埋在她冰冷的颈窝,发出如同困兽般绝望而痛苦的呜咽。
泪水汹涌而出,灼烫的,却温暖不了她分毫。
他错了。
错得离谱,错得无可挽回。
他以为用婚姻束缚她,用金钱补偿她,就能永远拥有她。
却不知道,他亲手扼杀的,是她对他全部的爱,和活下去的所有欲望。
他想起她最后那个平静的眼神,想起她说的“碎掉的镜子,裂痕永在”,想起她请求将骨灰撒入大海时,那份对自由的渴望……
巨大的悔恨和绝望,像海啸般将他淹没,让他窒息。
他失去了她。
永远地,失去了她。
第十九章 自由的骨灰
沈棠的葬礼很简单,几乎称得上冷清。
周言深没有通知太多人,只有几个必要的亲属和沈棠老家匆匆赶来的、哭得几乎晕厥的母亲。
周念也来了,穿着一身黑,站在角落,看着哥哥如同失去灵魂的木偶般,守在骨灰盒旁,脸色复杂,带着一丝恐惧,终究没敢上前多说一句话。
周言深没有听从沈棠最后的请求。
他没有将她的骨灰撒向大海。
他选了一块风水最好的墓地,为她立了一块昂贵的墓碑,上面刻着“爱妻沈棠之墓”。
他将她最后的归宿,也牢牢地掌控在自己手里。
下葬那天,天色阴沉,下着蒙蒙细雨。
周言深穿着黑色的西装,站在墓前,身形挺拔,却透着一股从内里散发出的死寂。他亲手将骨灰盒放入墓穴,看着泥土一点点将其覆盖。
他以为自己赢了,用这种方式,最终留住了她。
然而,就在墓碑立好的第二天清晨,守墓人惊慌失措地打来电话。
“周……周先生!不好了!太太的墓……被人撬开了!骨灰盒……不见了!”
周言深疯了一样驱车赶到墓地。
只见那块崭新的墓碑依旧矗立,但后面的墓穴却被挖开,里面空空如也,只剩下一个被粗暴撬开的、空荡荡的洞穴。
雨水灌了进去,显得泥泞而狼狈。
在现场,只找到了一张被雨水打湿了一半的纸条,上面打印着一行冰冷的文字:
【她属于大海,不属于你这冰冷的牢笼。】
周言深握着那张纸条,看着空荡荡的墓穴,整个人如同被雷击中,僵立在凄风冷雨中。
是谁?
是谁带走了她?
他动用了所有能动用的力量,发了疯似的寻找,却一无所获。
仿佛有一只无形的手,在他彻底禁锢她之前,抢先一步,实现了她最后的愿望,带她奔赴了渴望的自由。
他最终,连她的一捧灰,都没有留住。
第二十章 无期徒刑
一年后。
海边。
波涛汹涌,海风带着咸腥的气息,吹拂着周言深略显花白的鬓角。
他独自一人,站在一块巨大的礁石上,手里拿着一个古朴的檀木盒子。
里面,是他在沈棠遗物中找到的,她小时候在海边捡到的一枚贝壳,和几缕她梳头时掉落的、被他悄悄收藏起来的头发。
这是他所能拥有的,关于她的,最后一点东西。
他打开盒子,将里面的贝壳和发丝,迎着海风,缓缓撒向翻涌的海浪。
“棠棠……”他喃喃低语,声音被海风吹散,“如你所愿……你自由了……”
海浪卷着那点微末的痕迹,瞬间消失不见。
他站在那里,久久没有离开。
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孤独地投射在沙滩上。
他得到了想要的一切吗?
周氏集团蒸蒸日上,财富和地位无人能及。
妹妹周念身体康健,依旧是他宠爱的妹妹。
可是,他失去了那个曾经满心满眼都是他的女人。
那个被他亲手推进深渊的女人。
他兑现了他的威胁——她至死,都顶着他周言深太太的名分。
可他也永远地失去了她。活着,死去,连骨灰,都未能留在身边。
这空荡荡的,只剩下财富、权势和无尽悔恨的人生,就是他周言深的,无期徒刑。
海鸥在天际发出凄厉的鸣叫,海浪不知疲倦地拍打着礁石。
仿佛在嘲笑着他的自私,他的残忍,和他这迟来的,一文不名的……深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