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公的白月光回来我主动让位,两年后他找我复婚,我已经在坐月子

发布时间:2025-10-07 23:04  浏览量:1

陈凯找到我的时候,我正躺在床上坐月子,孩子睡在旁边,鼻翼翕动,像只小奶猫。

他提着一篮子水果,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口,眼神越过我丈夫宋哥,直直地落在我脸上。那眼神里头,有震惊,有悔恨,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狼狈。

“小婉……”他声音发干,喉结滚动了一下,“我……我回来了。”

两年了。

这两年,我以为自己早就把这个人,连同我们那七年的婚姻,打包扔进了记忆的垃圾堆里。可他一开口,那股熟悉的、混着烟草和汗水的气味,仿佛瞬间穿透了两年的光阴,把我拽回了那个逼仄的、充满了油烟味和争吵声的过去。

我没说话,只是伸手,轻轻拢了拢孩子身上的薄被。

宋哥端着一碗刚炖好的鲫鱼汤从厨房出来,稳稳地挡在了我和陈凯中间。他没看陈凯,只是把汤碗放在床头柜上,柔声对我说:“趁热喝,刚晾得温度正好。”

然后,他才转过身,像一堵沉默的墙,看着陈Kai。

“有事吗?”宋哥的声音很平,听不出喜怒,却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

陈凯的目光从我身上,艰难地移到了宋哥脸上,又落到那碗冒着热气的鱼汤上。他的嘴唇哆嗦了一下,像是被那股热气烫到了。

“我找林婉,”他顿了顿,声音里带上了一点哀求,“我们能单独谈谈吗?”

宋哥没动,只是回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在问我的意思。

我撑着身子,想坐起来一点。月子里的身体虚得像棉花,稍微一动就出了一层虚汗。

“宋哥,扶我一下。”我说。

宋哥立刻弯腰,小心地在我背后垫了两个枕头。他的手掌宽厚、温暖,带着一股淡淡的皂角香,闻着就让人安心。

我靠在枕头上,看着门口那个熟悉又陌生的男人,终于开了口。

“陈凯,我们之间,还有什么好谈的?”我的声音很轻,却很清晰,“两年前离婚的时候,不是已经谈完了吗?”

他眼圈一下子就红了。

“小婉,是我错了,我混蛋!”他往前抢了一步,手里的水果篮子“哐当”一声掉在地上,苹果滚了一地,“你跟我复婚吧,我们重新开始,好不好?”

我看着他,忽然就笑了。

笑得胸口都有些疼。

孩子被我的动静惊醒,小嘴一撇,发出了细细的哭声。

我低下头,熟练地抱起孩子,轻轻拍着他的背。孩子在我怀里,很快就安静下来,只剩下满足的、小猪似的哼哼声。

我抬起头,看着满脸期盼的陈凯,一字一句地说:“陈凯,你看清楚,我已经结婚了。”

“而且,”我顿了顿,低头亲了亲孩子温热的额头,“我儿子,都满月了。”

第一章 离婚协议书上的墨迹

两年前,陈凯第一次在我面前提起孟瑶的名字,是在一个夏天的傍晚。

那天店里生意特别好,我做的绿豆糕和枣花酥不到下午四点就卖光了。我正满身大汗地在后厨揉着第二天要用的面团,陈凯推门进来,带进来一股外面的热浪。

“小婉,歇会儿吧。”他递给我一瓶冰镇汽水,自己也开了一瓶,咕咚咕咚喝下半瓶。

我没停下手里的活,只是说:“不累,你今天怎么回来这么早?”

他那时候已经不太管店里的事了,跟着一个朋友在外面跑什么“新零售”项目,整天西装革履的,早出晚归。

他沉默了一会儿,汽水瓶在手里捏得咯吱作响。

“我今天……见到孟瑶了。”

我的手顿了一下,面团上留下一个清晰的指印。

孟瑶。

这个名字,像一根扎在心底很多年的刺,平时感觉不到,一碰,就疼。

她是陈凯的大学同学,是他们那一届的系花,是陈凯挂在嘴边、藏在心里的“白月光”。我们刚结婚那会儿,他喝多了,还拉着我的手,絮絮叨叨地说过他和孟瑶的往事。说他们如何在图书馆抢座位,如何在月光下的操场散步,说她如何穿着一条白裙子,像一朵不食人间烟火的栀子花。

后来,她出国了,这段故事也就成了故事。

我当时笑着听,心里却酸得像泡了三天三夜的醋。但我没说什么,谁还没点过去呢?日子是往前过的。

我以为她永远只是个故事,没想到,故事里的人,会走出来。

“哦,”我应了一声,继续揉面,“她回来了?”

“嗯,回来了。在一个画展上碰到的,她现在是策展人。”陈凯的声音里透着一股压抑不住的兴奋,“她一点没变,还是那么……有气质。”

我没抬头,只是淡淡地说:“那挺好的。”

从那天起,一切都变了。

陈凯回来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味道也从熟悉的烟草味,变成了陌生的、高级的香水味。他开始挑剔我做的饭菜太油腻,嫌我身上的油烟味太重,说我的衣服款式太老土。

我们开始频繁地吵架。

为了一件他忘记带的衬衫,为了一句他深夜里对着手机的轻笑,为了一张他钱包夹层里多出来的双人电影票。

有一次,我们吵得最凶。我把他手机里和孟瑶的聊天记录翻了出来,那些“晚安”、“早点睡”、“你还是我记忆里的样子”,像一把把尖刀,扎得我喘不过气。

我把手机摔在他脸上,声嘶力竭地问他:“陈凯,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还当我是你老婆吗?”

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跟我对吼,只是沉默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疲惫和厌倦。

“林婉,”他叫我的全名,声音冷得像冰,“你能不能别这么歇斯底里?我们之间就不能好好说说话吗?”

“我们只是朋友,聊聊天怎么了?你就不能多点信任,多点格局吗?”

“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整天围着灶台转,满身油烟味,像个什么?”

那一刻,我所有的力气都被抽干了。

我看着他,这个我从二十岁就跟着他,陪他从一无所有,到开起这家小店的男人。我看着我们这个小小的家,墙上还挂着我们结婚时的照片,照片上的我们笑得那么甜。

可现在,他嫌我了。

嫌我满身油烟味,嫌我没有格局。

我突然就觉得没意思了。

我没再吵,也没再闹。我平静地捡起地上的手机,屏幕已经碎了,像我的心一样。

“陈凯,”我说,“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

“你……你说什么?”

“我说,我们离婚。”我重复了一遍,看着他的眼睛,“你心里已经没有这个家了,再捆在一起,对谁都是折磨。”

“孟瑶回来了,你放不下她。我成全你,也放过我自己。”

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后却什么也没说。

也许,这正是他想要的,只是他自己不敢开口。

离婚协议是我打印的。房子是婚前我爸妈给我买的,写的是我的名字,不存在分割问题。店是我们一起开的,但我没要,我说,就当我这几年青春的遣散费吧。存款一人一半。

他看着协议,半天没说话,最后只是签了字。

签完字,他看着我,眼神很复杂。

“小婉,你……真的想好了?”

我没看他,只是盯着那份协议上还未干透的墨迹。

“想好了。”

“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重操旧业,开个小店,卖我的点心。饿不死。”

他沉默了。

办手续那天,天很蓝,阳光很好。我们全程没有交流,像两个陌生人,走完了最后的流程。

拿到离婚证的那一刻,我心里 strangely 平静。

没有撕心裂肺的痛,也没有解脱的快感,就是……空了。

走出民政局,他叫住我。

“小婉,对不起。”

我回头,看着他。阳光下,他的脸一半在阴影里,一半在光明里,我看不清他的表情。

我摇了摇头,说:“不怪你。陈凯,祝你幸福。”

然后,我转身,没有再回头。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这个男人,就真的只是路人了。

我没有哭,一滴眼泪都没有。

只是那天晚上,我一个人回到空荡荡的家,闻着空气里残留的他身上的烟草味,看着阳台上他忘了带走的那盆君子兰,眼泪才像断了线的珠子,怎么也止不住。

七年的感情,像我精心揉了七年的面,发酵、成型,我以为能烤出一个香喷喷的未来。

结果,还没进烤箱,就馊了。

第二章 炉火与新生

离婚后的日子,比我想象中要难,也比我想象中要快。

我把陈凯留下的所有东西都打包,寄到了他公司的地址。然后,我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把家里彻底打扫了一遍,连墙角都用刷子刷得干干净净。

我把那家我们一起开的店盘了出去,拿到了一笔钱。

然后,我在离家不远的一条老街上,租下了一个小小的门面。

我给它取名“婉心斋”。

我爸是个老手艺人,做了一辈子中式点心。我从小就在他身边耳濡目染,揉面、开酥、调馅儿,这些活儿早就刻进了骨子里。

和陈凯结婚后,为了支持他的事业,我放下了这些,陪他开了那家什么都卖的快餐店。我们每天忙着算计成本和利润,忙着和供应商讨价还价,忙着应付各种各的的客人。

我做的点心,成了快餐店里可有可无的点缀。

陈凯总说:“小婉,你这个太慢了,费时费力不赚钱。现在的人都喜欢快的东西。”

我那时候信了。

现在,我只想做点慢的东西。

“婉心斋”很小,前店后坊,我一个人就能忙得过来。店里只卖几样最传统的点心:枣花酥、绿豆糕、核桃酪、杏仁饼。

所有的东西,都坚持用最老的法子,手工做。猪油自己熬,豆沙自己炒,核桃自己一颗颗地剥。

开业那天,没什么人。我也不着急,就坐在店里,一边看书,一边等。

第一个客人,就是宋哥。

他当时叫老宋,是隔壁街开木匠铺的。

他走进来的时候,身上带着一股好闻的刨花味。人长得高高大大,皮肤是常年干活晒出的古铜色,看着很憨厚。

“老板娘,你这点心怎么卖?”他指着玻璃柜里的枣花酥问。

“三十一斤,都是当天现做的。”我站起来说。

他点点头,“给我来半斤。”

我给他装好,递过去。他付了钱,捏起一块放进嘴里,嚼了嚼,眼睛一亮。

“嘿,就是这个味儿!”他笑起来,眼角有几道深刻的皱纹,“跟我小时候吃的一模一样。现在外头卖的那些,要么甜得发腻,要么就是一股香精味儿。”

我笑了笑,“用料实在,就这个味儿。”

从那天起,老宋就成了我店里的常客。

他几乎每天都来,有时候买点心,有时候不买,就搬个小马扎,坐在门口,看我忙活。

他话不多,但总能在我最需要的时候搭把手。

店里的灯泡坏了,他二话不说,从自己铺子里拿来梯子和新灯泡,三下五除二就给换好了。

下雨天,门口的下水道堵了,他卷起裤腿,伸手就去掏里面的烂叶子和淤泥,一点也不嫌脏。

我的烤箱出了点小毛病,他虽然不懂,却拿着说明书研究了半天,愣是给修好了。

我过意不去,每次都多给他装些点心,他总是不肯要。

“邻里邻居的,搭把手是应该的。”他总是这么说,笑得一脸实在。

我们慢慢熟络起来。

我知道了他也是离异,有个女儿跟着前妻,在读大学。他一个人守着祖上传下来的木匠铺,做的都是些老式的卯榫结构的家具,活儿好,但生意一般。

他说:“现在的人,都喜欢那种板材的,便宜,样子也多。我这个,做得慢,卖得贵,年轻人不喜欢了。”

他说这话的时候,眼神里有一种和我相似的落寞。

我们都是守着老手艺,在这个快节奏的社会里,显得有些格格不入的人。

大概是同病相怜,我们之间的话也渐渐多了起来。

他会跟我讲木头的纹理,讲哪种木头适合做什么。我会跟他讲面粉的筋度,讲不同馅料的火候。

有时候,他会把他做的小东西送给我,一个打磨得光滑圆润的木头勺子,一个雕着兰花的小梳子。

我也会把新出炉的点心,第一个拿给他尝。

日子就像后厨那口慢炖的豆沙锅,不疾不徐,却一点点熬出了甜味。

有一天,他照常来店里。那天我正在做杏仁饼,手上沾满了面粉。

他看着我,欲言又止。

“怎么了,宋哥?”我问。

他挠了挠头,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小婉,我……我有个事想问你。”

“你说。”

“我那个……我家里缺个女主人,你看……你看我行不行?”

我手里的面团“啪”地一声掉在案板上。

我愣住了,脸一下子就烧了起来。

他看我没说话,更急了,脸都涨红了,“我……我知道我配不上你。我就是个粗人,也不会说什么好听的。但是,小婉,我会对你好,一辈子对你好。我会把你当宝一样疼着,再不让你受一点委屈。”

他的话,朴实得像他手里的木头,却一字一句,都敲在我心上。

我看着他,看着他那双真诚的、甚至有些笨拙的眼睛。

我想起了陈凯。

陈凯也说过会对我好,但他的好,是有条件的。是要我跟上他的脚步,是要我变成他想要的样子。

而眼前的这个男人,他喜欢的,就是我这个满身油烟味,只会做点心的,最真实的样子。

我低着头,轻声说:“宋哥,我离过婚,可能……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

这是我和陈凯之间,另一个过不去的坎。我们结婚多年没有孩子,去医院检查,医生说是我身体的问题,很难受孕。为了这件事,他妈妈没少给我脸色看。

老宋听了,愣了一下,然后一把抓住我的手。

他的手很粗糙,满是老茧,却很温暖。

“我都知道。”他说,“我不在乎。小婉,我就想跟你搭个伙,好好过日子。有孩子,我们一起养。没孩子,我养你。等我们老了,就一起坐在门口晒太阳。”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涌了出来。

这一次,不是伤心,是暖。

我点了点头。

“好。”

第三章 尘埃落定的幸福

我和老宋的婚礼,办得很简单。

没有请很多人,就是双方的亲戚朋友,凑在一起吃了顿饭。

没有婚纱,没有钻戒,也没有蜜月旅行。

我穿着一身红色的旗袍,是他亲手给我量尺寸做的,盘扣都是用上好的花梨木,打磨成了兰花的形状。

他给我戴上的,是一只他自己打的银镯子,款式很简单,但内侧刻着两个字:婉、宋。

婚礼那天,他喝了点酒,脸红红的,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地跟他的朋友介绍:“这是我媳妇儿,林婉,做点心最好吃的媳妇儿。”

那副骄傲又满足的样子,像个得了宝贝的孩子。

婚后的日子,平淡得像一杯温开水,却有着最妥帖的温度。

我们把家安在了我的房子里,他的木匠铺和我点心店就隔着一条街,每天一起开门,一起收工。

他从不嫌弃我身上的油烟味,反而总说:“就喜欢闻这个味儿,香,有家的感觉。”

他会把我换下来的、沾着面粉的围裙拿去洗得干干净净。

他会在我忙得腰酸背痛的时候,走过来,用他那双粗糙的大手,不轻不重地给我捏着肩膀。

我做的点心,他永远是第一个品尝的顾客,也永远是捧场最卖力的那个。不管我做什么,他都说好吃。

“我媳妇儿的手,就是神仙手。”他总是这么夸我。

有时候我被他夸得不好意思,说:“哪有那么夸张。”

他就会很认真地说:“真的。能娶到你,是我老宋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我以前总觉得,爱情应该是轰轰烈烈的,是陈凯口中那种“精神上的共鸣”和“灵魂的契合”。

和老宋在一起之后我才明白,真正的过日子,哪有那么多虚头巴脑的东西。

不过是,你饿了,我给你端上一碗热汤。我累了,你给我捏捏肩膀。

是实实在在的关心,是看得见摸得着的疼爱。

最让我意外的是,结婚后不到半年,我发现自己怀孕了。

当医生笑着对我说“恭喜你,要做妈妈了”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我拿着那张B超单,手都在抖。

老宋比我还激动,一个四十多岁的汉子,眼圈都红了,抱着我,翻来覆去就那么一句话:“老天爷开眼了,老天爷开眼了!”

从那天起,我就成了家里的重点保护对象。

老宋不让我再去店里了,他说油烟对孩子不好。他把我的手艺学了七七八八,每天自己去店里忙活,做出来的点心,味道居然也不差。

他每天变着花样给我做好吃的,鲫鱼汤、乌鸡汤、排骨汤……我整个孕期,胖了整整三十斤。

他晚上会给我讲故事,那些他从评书里听来的、颠三倒四的英雄故事,我听得想笑,却又觉得心里暖烘烘的。

他还会趴在我的肚子上,跟宝宝说话。

“宝宝啊,我是爸爸。你以后可得孝顺,怀你,可辛苦了。”

我看着他笨拙又温柔的样子,常常会想,这辈子能遇到他,大概是花光了我前半生所有的运气。

孩子出生那天,是个男孩,七斤六两,哭声嘹亮。

老宋守在产房外,我被推出来的时候,他第一个冲上来,看都没看孩子,先握住了我的手。

“小婉,辛苦你了。”他的声音都哽咽了。

我看着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摇了摇头,心里是前所未有的满足和安宁。

坐月子的时候,他更是把我照顾得无微不至。

他请了月嫂,但很多事还是亲力亲为。孩子的尿布是他换,半夜的奶是他喂。给我擦身子,给我炖补汤,比月嫂还细心。

我妈来看我,拉着我的手,感慨地说:“婉儿啊,你这次,是嫁对人了。”

是啊,嫁对了人。

日子就像他做的那些卯榫家具,严丝合缝,稳稳当当。

我几乎已经快要忘了陈凯,忘了那段让我伤痕累累的过去。

我以为,我的生活就会这样,在点心的甜香和木头的清香里,一直平淡幸福下去。

直到陈凯的出现,像一块石头,扔进了我平静的湖心。

第四章 镜花水月的幻梦

陈凯是怎么知道我住在这里,又是怎么知道我生了孩子的,我不得而知。

也许是从我们共同的朋友那里听说的吧。

离婚后,我们圈子里的一些朋友,还偶尔会跟我联系。他们旁敲侧击地跟我提过陈凯和孟瑶的事。

据说,他们一开始确实过了一段神仙眷侣般的日子。

陈凯把我们之前那个快餐店盘了出去,用那笔钱,加上他自己的积蓄,投资孟瑶开了一家画廊咖啡馆。

地方选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装修得非常有格调。孟瑶负责艺术和品味,陈凯负责经营和管理。

朋友圈里,时常能看到他们晒出的照片。

孟瑶穿着裁剪得体的长裙,在画展上侃侃而谈。陈凯西装笔挺地站在她身边,眼神里满是爱慕和骄傲。

他们一起去欧洲看画展,一起去海边度假,一起参加各种高端的酒会。

那样的生活,光鲜亮丽,像陈凯一直追求的“诗和远方”。

和我在一起时,他总是抱怨生活太过琐碎,被柴米油盐磨掉了所有的激情。

他说,小婉,我们不能一辈子就守着这个小店,我们得往上走。

现在,他终于过上了他想要的生活。

朋友们跟我说这些的时候,都小心翼翼地观察我的反应,大概是怕我难过。

可我听了,心里却很平静。

我只是觉得,那样的生活,离我太遥远了。就像橱窗里漂亮的蛋糕,看着好看,但不一定合我的胃口。

我还是喜欢我那小小的“婉心斋”,喜欢那实实在在的烟火气。

我以为他们会一直那么好下去。

但生活,终究不是朋友圈里的精修图。

大概一年后,风向就变了。

听说,他们的咖啡馆生意并不好。

孟瑶追求的是极致的艺术品味,咖啡豆要用最顶级的,杯子要用意大利手工的,墙上的画,隔三差五就要换一批。

这些都是要烧钱的。

而咖啡馆的收入,远远覆盖不了高昂的成本。

陈凯主张引进一些商业化的运作,比如卖些甜品套餐,搞些打折促销。

孟瑶却觉得这样太“俗”,破坏了画廊的格调。

两个人开始为了经营理念吵架。

曾经的精神共鸣,在赤裸裸的账单面前,变得不堪一击。

后来,听说孟瑶和一个来办画展的外国艺术家走得很近。

再后来,就听说他们分手了。

孟瑶把咖啡馆留给了陈凯,自己跟着那个艺术家,又出国了。

她走得潇洒,就像她来的时候一样。

她本来就是天上的云,风一吹,就散了。

而陈凯,成了那个被留在原地,收拾一地鸡毛的人。

咖啡馆亏损严重,很快就倒闭了。

为了还债,陈凯卖了车,又欠了一屁股的债。

朋友说,那段时间,他整个人都颓了,整天喝酒,见人就说,自己当初瞎了眼。

说孟瑶那样的女人,根本不适合过日子。

说还是林婉好,踏实,会过日子。

这些话传到我耳朵里,我只是笑笑,没说什么。

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路是自己选的,苦果也只能自己尝。

我以为,他落魄了,消沉了,也就跟我没什么关系了。

没想到,他会找到这里来。

更没想到,他会说出“复婚”这两个字。

他凭什么觉得,我会在原地等他?

他凭什么觉得,他一回头,我就得张开双臂迎接他?

这个世界,不是围绕着他一个人转的。

第五章 一碗鲫鱼汤的温度

屋子里的气氛,因为陈凯那句“复婚”,变得凝滞而尴尬。

滚落在地的苹果,像一个个小小的、无声的嘲讽。

宋哥的脸色沉了下来,他往前站了一步,高大的身躯像一座山,把我护得严严实实。

“陈先生,”他开口,声音比刚才冷了好几个度,“你是不是找错地方了?这里是我家。”

陈凯像是没听到宋哥的话,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我,眼神里满是急切和悔恨。

“小婉,我知道我以前对不起你。是我鬼迷心窍,是我不懂珍惜。这两年,我没有一天不在后悔。我吃遍了外面的山珍海味,才发现最好吃的,还是你做的那碗面。我见过了那么多光鲜亮丽的人,才知道最温暖的,还是咱们那个家。”

他说的情真意切,如果是在两年前,我可能会感动得一塌糊涂。

可现在,我听着这些话,心里却一点波澜都没有。

心死了,就再也暖不回来了。

我抱着孩子,轻轻晃着,低声说:“陈凯,都过去了。”

“过不去!”他激动地反驳,“小婉,只要你愿意,我们就能回去!我什么都不要了,我以后就踏踏实实地跟你守着店,好好过日子。我发誓,我再也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了。”

他说着,竟然“扑通”一声,就要跪下来。

宋哥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

“陈先生,一个大男人,像什么样子!”宋哥的声音里带了怒气,“有话就站着说!”

陈凯挣扎着,眼睛却还是看着我。

“小婉,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就一次!”

我看着他现在这副狼狈的样子,心里忽然觉得有点悲哀。

为他,也为我自己。

我曾经那么爱这个男人,爱到可以为他放弃自己的事业,爱到可以忍受他家人的白眼,爱到把他那些不切实际的梦想当成我自己的梦想。

可最后,我得到了什么?

一句“你满身油烟味,没有格局”,就把我七年的付出,全盘否定。

现在,他被他追求的“诗和远方”撞得头破血流,又想起了我这个“柴米油盐”的好。

天底下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我深吸了一口气,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

“陈凯,你听清楚。”我的声音不大,但很坚定,“第一,我已经结婚了,我的丈夫是宋建国。我很爱他,我们过得很好。”

“第二,我当妈妈了,这是我的孩子。我现在的责任,是照顾好我的家庭,我的丈夫,我的孩子。”

“第三,我们之间,早就结束了。在你为了孟瑶,跟我说那些伤人的话的时候;在你毫不犹豫地在离婚协议上签字的时候,就结束了。我林婉不是收破烂的,扔掉的东西,我不会再捡回来。”

我的话,像一把刀,把他最后一点幻想都戳破了。

他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着我,又看了看我怀里的孩子,最后把目光落在了宋哥身上。

宋哥始终没有放开扶着他的手,但那力道,却像一把钳子,让他动弹不得。

两个男人对视着,一个眼神里是绝望和不甘,一个眼神里是沉稳和坚定。

“你……你凭什么……”陈凯的声音都在抖,“小婉是我的,我们有七年的感情!”

宋哥终于开口了,他的声音很平静,却掷地有声。

“七年的感情,你没有珍惜。现在小婉是我的妻子,是我孩子的妈。我会用我的后半辈子,去珍惜她,保护她。这一点,就不劳你费心了。”

说完,他松开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陈先生,我妻子和孩子都需要休息。你请回吧。”

这是逐客令。

陈凯站在那里,像一尊被抽掉了灵魂的雕塑。

他看着我,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一个快四十岁的男人,哭得像个孩子。

“小婉……”

我别过头,不再看他。

我怕自己会心软。不是因为还爱他,而是因为可怜他。

可怜,是最要不得的东西。

宋哥走到我身边,从我怀里接过已经睡着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放回婴儿床。

然后,他端起床头那碗已经有些温了的鲫鱼汤,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我嘴边。

“来,喝口汤,暖暖身子。”

他的动作那么自然,那么温柔,仿佛陈凯这个不速之客,根本不存在一样。

我张开嘴,喝下了那口汤。

鱼汤鲜美,带着姜丝的微辣,暖暖地滑进胃里,瞬间驱散了心底最后一丝寒意。

是啊,我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一个男人,在你最风光的时候慕名而来,在你最低谷的时候转身离开。

另一个男人,在你最落魄的时候默默守护,在你最平凡的时候视若珍宝。

该选谁,不是一目了然吗?

陈凯看着这一幕,身体晃了晃,像是被抽干了所有力气。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地转身,一步一步,走出了这个不属于他的家。

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宋哥,还有我们孩子均匀的呼吸声。

一切,又恢复了平静。

第六章 往事并不如烟

陈凯走了之后,宋哥什么都没问。

他只是像往常一样,给我掖好被角,收拾好碗筷,然后坐在床边,拿起一本育儿书,轻声地给我念着。

他的声音低沉而平稳,像一首催眠曲,让我紧绷的神经慢慢放松下来。

可我却怎么也睡不着。

陈凯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虽然没能掀起大浪,却也荡开了一圈圈的涟漪。

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往事,不受控制地涌上心头。

我和陈凯,其实也有过很好的时候。

我们是同乡,在一次老乡会上认识的。他那时候刚毕业,在一家小公司做销售,工资不高,但人很精神,眼睛里有光。

他说,他要在这座大城市里,闯出自己的一片天。

我被他身上那股劲儿吸引了。

我们恋爱,结婚,一切都顺理成章。

刚结婚那会儿,我们租住在城中村的握手楼里,夏天没有空调,热得像蒸笼。

我俩就买一个大西瓜,用井水镇着,晚上搬个小板凳坐在巷子口,一人一半用勺子挖着吃。

他会把最中间最甜的那一块,挖给我。

那时候,他一个月工资也就两三千,却舍得花几百块,给我买我一直想要的烤箱。

他说:“我们家小婉手那么巧,不能埋没了。”

我就是用那个小小的烤箱,在那个夏夜能听到邻居吵架声和麻将声的出租屋里,给他烤了第一个生日蛋糕。

他吃得满脸都是奶油,抱着我,傻笑着说:“小婉,我这辈子,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后来,我们用攒下的钱,加上我爸妈的资助,开了那家快餐店。

店里的生意,是从无到有,一点点做起来的。

我每天早上四点起床和面,他五点去批发市场进货。我们俩就像两只陀螺,从早转到晚,连喝口水的时间都没有。

最累的时候,我俩就靠在后厨的墙角,互相给对方捏着肩膀,说着以后要开分店,要买大房子,要生个胖娃娃。

那些日子很苦,但心里是甜的,因为有盼头。

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一切都变了。

也许是店里的生意越来越好,我们的生活越来越宽裕。

他的应酬越来越多,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

我们的话题,也从未来的憧憬,变成了今天的营业额和明天的利润。

他开始觉得我做的点心是“小打小闹”,赚不了大钱。

他开始觉得我每天守着店,眼界太窄,跟不上他的思想。

他开始频繁地提起他的大学同学,谁谁谁当了高管,谁谁谁出了国,言语间满是羡慕。

而孟瑶的出现,只是一个导火索,点燃了我们之间早已埋下的炸药。

她代表着陈凯向往的那个圈子,那个他觉得“高级”的、充满了“诗和远方”的世界。

而我,成了他想要挣脱的、代表着“苟且”和“琐碎”的过去。

我以为我早就放下了。

可现在回想起来,心口还是会隐隐作痛。

那是我用七年青春,真金白银付出过的感情啊。

怎么可能说忘就忘。

“睡不着?”宋哥的声音,把我从回忆里拉了回来。

我睁开眼,对上他关切的目光。

“嗯。”我点了点头。

他放下手里的书,握住我的手。

“还在想他的事?”

我沉默了一会儿,还是说了实话:“有点。”

他没有不高兴,只是叹了口气,说:“小婉,我知道你心里委屈。七年,不是七天。那个人,伤你太深了。”

“我有时候也想,我要是早点认识你就好了。那样,就不用你受那些苦了。”

他的话,像一股暖流,瞬间温暖了我有些发凉的心。

我反手握住他的手,轻声说:“宋哥,都过去了。我现在有你,有宝宝,我很知足。”

“我只是……只是觉得有点不甘心。我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好好的一段日子,会变成那样。”

这是我第一次,在宋哥面前,袒露我内心深处的伤疤。

宋哥静静地听着,然后用他那粗糙的手指,轻轻擦去我眼角滑落的泪珠。

“你没错。”他说,声音坚定,“小婉,你什么都没做错。你善良,能干,会过日子,是天底下最好的女人。”

“错的是他。是他心野了,被外面的浮华迷了眼,不懂得珍惜身边的人。这种人,就像我们木匠活里说的‘认错了纹理’,把一块好好的料子,硬生生给刨废了。那是他的损失,不是你的错。”

“你啊,就是太好了,太懂事了,才让他觉得你做的一切都是理所当然。”

“以后有我呢셔,谁也别想再欺负你。受了委屈,就跟我说。想哭就哭,想骂就骂。天塌下来,有我给你顶着。”

我听着他的话,眼泪流得更凶了。

这一次,却是喜悦和感动的泪水。

我把头埋进他的怀里,像个孩子一样,放声大哭。

我把这两年多来,所有的委屈,所有的不甘,所有的隐忍,都哭了出来。

宋哥就那么抱着我,轻轻地拍着我的背,像哄一个受了惊吓的孩子。

等我哭够了,他才递给我一杯温水。

“哭出来就好了。”他笑着说,眼角却有些发红,“以后,咱们的日子,只有甜,没有苦。”

我看着他,重重地点了点头。

是啊,往事并不如烟,但人,总要向前看。

陈凯是我的过去,而宋哥和孩子,才是我实实在在的现在和未来。

第七章 暖汤与过往

第二天,宋哥去店里的时候,在门口又看到了陈凯。

他一夜没走,就蹲在楼下的花坛边上,抽了一地的烟头。整个人看起来比昨天更憔悴了,胡子拉碴,眼睛里布满了血丝。

看到宋哥出来,他立马站了起来,迎上去。

“我想再见见小婉。”他声音沙哑地说。

宋哥看了他一眼,没说话,径直走到旁边的早餐店,买了两份豆浆和油条。

他把其中一份递给陈凯。

“吃点东西吧。”

陈凯愣住了,没接。

宋哥把早餐塞到他手里,说:“吃饱了,才有力气想明白事情。”

说完,他就提着自己的那份,转身要走。

“等等!”陈凯叫住他,“你……你就不想知道,我和小婉过去的事吗?你就不怕她心里还惦记着我?”

宋哥停下脚步,回头看他,眼神很平静。

“我为什么要怕?”他反问,“小婉选择了我,就是对我最大的信任。我相信她,也相信我们现在的日子。”

“至于过去,”宋哥顿了顿,说,“谁还没点过去?我也有。但日子是往前过的,总盯着过去的人,走不好现在的路。”

“陈凯,我不管你和孟瑶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管你现在有多后悔。那都是你自己的事。但林婉,她现在是我宋建国的妻子,是我孩子的母亲。我不会让任何人,再来打扰她的生活。”

他的话,说得不重,却字字清晰,带着一股不容置喙的力道。

陈凯彻底没话说了。

他拿着那份还温热的早餐,站在原地,像个迷路的孩子。

宋哥回来把这件事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给孩子喂奶。

阳光从窗户照进来,洒在孩子肉嘟嘟的小脸上,长长的睫毛像两把小刷子。

我听完,只是淡淡地“哦”了一声。

“他……还在楼下?”

“嗯。”宋哥点点头,“我跟他说,你要是真想跟过去告个别,就下去见他一面。不想见,我就去把他赶走。”

我看着怀里吃得正香的孩子,心里很平静。

我想,是该做个了断了。

不是为了他,是为了我自己。

我让宋哥帮我梳好头,换了件干净的衣服。

我没有下楼,只是走到了阳台上。

陈凯听到动静,猛地抬起头。

隔着几层楼的距离,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只能看到他瞬间站得笔直的身影。

我扶着栏杆,对着楼下喊:

“陈凯,你回去吧。”

我的声音不大,但在清晨安静的小区里,传得很远。

他仰着头,看着我,像是在分辨我说的话。

“我们已经离婚了。你有你的路要走,我也有我的日子要过。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这两年,我过得很好。我现在很幸福。也请你,不要再来打扰我的幸福。”

“以前,是我对不起你,还是你对不起我,都不重要了。我祝你以后,也能找到自己的幸福。”

“就这样吧,再见。”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转身回了屋里。

我不知道他听完这些话是什么反应,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走的。

我只知道,当我说完那句“再见”之后,压在心底最后一块石头,也终于落了地。

我和陈凯,是真的结束了。

彻彻底底。

那天中午,宋哥给我炖了莲藕排骨汤。

他把汤里的油撇得干干净净,排骨炖得软烂脱骨。

我喝着汤,心里是前所未有的踏实和安宁。

宋哥看着我,笑着问:“都想通了?”

我点点头,“想通了。”

他摸了摸我的头,说:“这就对了。日子啊,就像我做家具,得把那些没用的边角料都刨干净了,才能做出结实好用的东西。”

我笑了,“歪理还一套一套的。”

“这可不是歪理。”他一脸认真地说,“人这一辈子,会遇到很多人,很多事。有些是顶梁柱,得留着。有些就是木头渣子,迷了眼,就得赶紧吹掉。不然啊,这活儿就没法干了。”

我看着他,觉得这个只会跟木头打交道的男人,有时候,比谁都活得通透。

是啊,陈凯和那段过往,就是迷了我眼睛的木头渣子。

现在,我把它吹掉了。

眼前,是一片清明。

第八章 人间好时节

陈凯再也没有出现过。

后来,我从朋友那里断断续续地听到一些关于他的消息。

他好像回了老家。

没有再做什么“新零售”,也没有再碰什么“画廊咖啡馆”。

听说,他在县城找了份安安稳稳的工作,好像是在一个工厂里当库管。

朋友说,他变了很多,不再像以前那样好高骛远,整个人都沉静下来了。

有人给他介绍对象,他也都拒了。

他说,他这辈子,对不住一个好女人,没脸再开始新的感情了。

听到这些,我心里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就像在听一个很遥远的故事,故事里的人,与我无关。

我的生活,在宋哥的守护下,过得有滋有味。

儿子小名叫“安安”,平安的安。是我起的,宋哥说好,他说,这辈子不求孩子大富大贵,只要他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就够了。

安安很乖,不怎么哭闹,一笑起来,眼睛弯弯的,像宋哥。

出了月子,我又回到了我的“婉心斋”。

宋哥怕我累着,在店后面隔出了一个小小的休息室,放了张小床。我忙的时候,他就把安安放在小床上,一边看着孩子,一边在他的木匠铺里敲敲打打。

刨花的气味,混着点心的甜香,成了我们生活里最寻常也最安心的味道。

店里的生意,还是不温不火。

来的大多是街坊邻居,喜欢我这一点心的人,都是些念旧的老人家,或者追求食材本味的年轻人。

我也不急,每天就做那么多,卖完就收工。

剩下的时间,就陪着宋哥,陪着安安。

有时候,宋哥会带着我们去郊区的木材市场。

他会抱着安安,耐心地教我分辨各种木材的纹理和气味。

“你看,这是榆木,纹理粗犷,像个北方汉子。”

“这是香樟木,有股特殊的香味,可以驱虫。”

“这是花梨木,你看这花纹,像鬼脸,所以也叫‘鬼脸花梨’。”

阳光透过仓库的窗户,洒在他身上,也洒在他怀里安安好奇的小脸上。

那一刻,我觉得,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

没有那么多惊心动魄,也没有那么多诗和远方。

就是最简单的,一饭一蔬,一木一器,一家人,在一起。

安安周岁那天,宋哥亲手给他做了一个木马。

用的是最好的榉木,打磨得光滑无比,没有一根毛刺。木马的眼睛,是用黑檀木镶嵌的,活灵活现。

我们没有请客,就一家三口,在家里,给他过生日。

我做了一个小小的生日蛋糕,上面用果酱画了一个笑脸。

安安坐在木马上,被宋哥摇着,咯咯地笑个不停。

烛光下,宋哥看着我们娘儿俩,眼睛里亮晶晶的。

“小婉,”他忽然开口,声音有些动情,“谢谢你。”

我愣了一下,“谢我什么?”

“谢谢你,肯嫁给我这个糟老头子。”

“谢谢你,给我生了个这么好的儿子。”

“谢谢你,让我知道,家是什么样子的。”

我看着他,眼圈也红了。

我摇摇头,说:“该说谢谢的人,是我。”

“宋哥,谢谢你。谢谢你在我最难的时候,拉了我一把。”

“谢谢你,让我重新相信,这世上还有踏踏实实的好日子。”

“谢谢你,给了我一个家。”

我们俩就这么互相看着,说着傻话,然后都笑了。

安安也跟着我们笑,口水流了一嘴。

窗外,是城市的万家灯火。

屋里,是我们一家三口,最温暖的人间。

我常常会想,人这一辈子,到底在追求什么?

年轻的时候,总觉得是爱情,是梦想,是那些闪闪发光的东西。

可走过半生才发现,我们真正想要的,不过是饿了有口热饭,冷了有件衣裳,累了有个肩膀,病了有碗热汤。

是那个,在你满身油烟味,满脸疲惫地回到家时,会笑着对你说“辛苦了”的人。

是那个,愿意陪你守着一炉烟火,把平淡的日子,过得有滋有味的人。

我很庆幸,我遇到了。

在经历了风雨之后,我终于找到了属于我的那片,最安稳的屋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