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来的美人深受陛下宠爱,她仗着宠爱,竟将主意打到我身上
发布时间:2025-09-29 17:50 浏览量:2
新来的美人深受陛下宠爱。
仗着陛下恩宠,她便将主意打到我身上来,以为略施小计便能让我身败名裂,让出后位。
「皇后娘娘,你已经老了,旧人哪有新人更惹陛下爱怜?」
我微微一笑:
「云美人说得在理,本宫受教。」
当日,文官上书,武官请愿,陛下当即下令将其赐死。
小丫头,我之所以能做皇后,可不是依靠皇帝的喜爱啊。
前几日,后宫新入一位美人。
芳名云缨,姿容无双。
她前来拜见那日,我亲眼得见,亦为她的美貌所惊。
确实很美。
唇若涂朱,面如美玉,腰肢纤细,一举一动皆动人心魄,令人怜爱。
萧淮瑾向来以国事为重,几乎长居御书房批阅奏章。
自遇见她后,竟也时常留宿后宫。
此事当真罕见。
他曾言:「伽容,世间竟有此等绝色,宛如稀世珍宝,朕当真是爱不释手。」
英雄难过美人关,更何况是萧淮瑾这样开创新朝的君主。
「陛下喜欢便好,只是切勿因此耽误了朝政。」
他听后,颔首应允。
每逢新人入宫,他总会在与新人温存之后前来见我,细述与新人相处的种种。
无论是红帐内的缱绻,还是美人儿的千娇百媚,总归是令人沉醉的温柔乡。
萧淮瑾此举,并非是为了让我心生妒意。
他只是,单纯地想与我分享,一如往昔我们无话不谈的时光。
毕竟在这深宫之中,再无他人能让他如此敞开心扉。
只是,这位云缨,似乎与以往的美人略有不同。
萧淮瑾提及她时,竟滔滔不绝讲了半个时辰。
他面带笑意,一贯凌厉的眼神也变得柔和起来。
最后,他问我:「伽容,朕想封她为贵妃,你觉得如何?」
看来,他确实是喜爱至极。
我莞尔一笑:「陛下,此事不妥。她入宫不过数日,岂有骤然封妃之理?」
萧淮瑾登基之前,我们便已有约定。
前朝由他掌管,后宫由我执掌。
如此,方能使后宫之事,不至动摇前朝根基。
他沉吟片刻,决断道:「一切但凭伽容做主。」
话音刚落,萧淮瑾便转身去了云缨的宫中。
我身旁的女官林婉儿,心思缜密,目光如炬,很快便察觉到一丝异样。
「娘娘,倘若那美人是敌国派遣的奸细,陛下岂不是身处险境?」
我望向萧淮瑾离去的方向,轻轻摇头:「他并不愚钝,在这世上,没有什么能比得过他的江山社稷。」
若云缨真是细作,萧淮瑾又怎会因美色而昏聩?
美人罢了,后宫最不缺的就是美人。
萧淮瑾若是个沉迷美色的君主,也绝无可能成就今日的帝业。
「娘娘,那您为何不命人彻查她的来历?」
「不必,能被送到陛下身边,想必早已经过严格的甄别。」
无论是文臣还是武将,在献上美人之前,必会确保其清白无害。
这是诛连九族的大事,谁敢有丝毫懈怠?
云缨入宫后不久,便在这本就平静的后宫中,掀起了一阵阵波澜。
淑妃好不容易才怀上的龙胎,竟被一碗安胎药给害没了。
我执掌凤印,统御后宫二十余载,还从未有人敢如此放肆。
皇嗣夭折,令整个后宫人心惶惶。
此事往小了说,是我治宫不严;往大了说,便是动摇国本,天理难容。
淑妃不顾小产后的虚弱身体,由宫女搀扶着来到我的宫中,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她哭诉,自己每日按时服用安胎药都安然无恙,自从云美人前来探望,并亲手接过那碗药后,便不幸小产。
「恳请皇后娘娘为臣妾做主,为臣妾未出世的孩子讨回公道。」
我扶起她:「若此事确系云美人所为,本宫定会秉公办理,给你一个交代。」
「多谢娘娘。」
送走淑妃,云缨便到了。
见到我,她竟不行跪拜之礼,径自在我面前坐下,毫无半分上下尊卑。
婉儿厉声喝道:「放肆!见到皇后娘娘,为何不跪?」
「跪?」她掩口轻笑:「夜夜侍寝,陛下都不曾让我跪,我又为何要跪你?」
我拦住怒气冲冲的婉儿,平静地与她对视:「云美人,本宫不管你来自何方,但既入了这宫门,便需守宫规。坏了规矩,谁也救不了你。」
「是吗?那我还真想瞧瞧,破坏了规矩又能怎样?」
我向婉儿递了个眼色。
她上前一步,面色冷峻:「来人,云美人冲撞皇后,以下犯上,拖出去,乱棍打死。」
云缨被侍卫架起的瞬间,才真正慌了神。
「放开我!我是陛下最宠爱的妃子,谁敢动我!」
侍卫无动于衷,直接将她按在刑凳上。
这后宫之中,还没有我动不得的人。
恰在此时,杖刑尚未落下,萧淮瑾到了。
他见云缨如此情景,脸上并无不悦之色。
「伽容,她可是犯了错?」
「不敬皇后,出言不逊,陛下以为当如何处置?」
萧淮瑾神色一凛:「杖毙!」
云缨这才彻底泄了气,卑微地哀求起来。
「皇后娘娘饶命,陛下饶命,云缨再也不敢了,求娘娘开恩。」
看,总是这样。
新人入宫,得了圣宠便目中无人,什么规矩、礼数、尊卑,全都抛到九霄云外。
总以为自己会是那个可以随心所欲的特例。
直到现实击碎幻想,她们才明白自己的天真。
我说:「现在求饶,是不是太迟了?」
云缨又将目光投向萧淮瑾,落下几滴清泪,我见犹怜。
「陛下,云缨知错了。」
美人垂泪,最是动人。
萧淮瑾却并未看她,而是心平气和地握住我的手,为我顺气。
「莫要为一个小小妃嫔动怒,伤了身子,朕会心疼。」
他眼中的温柔真挚,望向我的眼神依旧充满了爱慕与宠溺。
萧淮瑾话锋一转:「不过,杖毙的刑罚确实重了些。不如,罚她掌嘴二十下,伽容意下如何?」
我轻叹一声:「那便依陛下所言吧。」
林婉儿亲自执刑,二十个耳光过后,云缨的脸颊已高高肿起。
萧淮瑾命人将云缨带下去,随后便返回御书房处理政务。
婉儿为我愤愤不平:「谋害皇嗣乃是重罪,陛下如此轻描淡写地放过,如何能让众人信服?」
「证据不足,无法定罪。」
今日我若执意要处死云缨,萧淮瑾也不会阻拦。
甚至,他还会亲手将刀递给我。
一个是美人,一个是与他同甘共苦、共定天下的妻子。
他心中自有衡量。
但他终究是帝王,有自己的威严,在众人面前,我必须维护他的天家颜面。
婉儿眼眶泛红:「娘娘,以往陛下绝不容许任何女子让您烦心,今日之事,您心中难道不感到委屈吗?」
委屈吗?
我也曾这样问过自己。
作为妻子,丈夫身边有无数佳丽,我自然也曾有过怨怼。
但作为皇后,我怎能因个人情感而阻碍皇嗣的繁衍?
温婉、大度、贤淑,才是一国之母应有的风范。
这是一个崭新的王朝,我需要运用手中的权力,赋予百姓应有的尊严与地位,让他们能像人一样有尊严地活着。
唯有知分寸、懂进退,才能在萧淮瑾的铁腕之下,挽救更多的生命。
为此,我与萧淮瑾相敬如宾数十年,即便偶有摩擦,也从未伤及根本。
他敬我,爱我。
亦如我敬他,爱他。
执手相伴,白首同心。
2
初遇萧淮瑾之时,天下动荡,朝廷昏弱,各地诸侯拥兵自重,逐鹿中原。
那时,他不过是街头一个乞儿,衣衫褴褛,与流浪之人混迹在一起,为了一口饭弯腰屈膝。
我将随身的干粮与碎银递给他,自此结下不解之缘。
他聪慧过人,重情重义,结交了许多生死与共的兄弟,很快在军营崭露头角。
他驰骋沙场,所向披靡,成为名震四方的大将军。
我则留守后方,照料将士家眷,安抚军心,赢得了众人的敬重。
在军师短缺之际,我凭借学识与谋略为军队出谋划策,威望日增。
萧淮瑾识字不多,却对我又敬又爱,毫无畏惧。
他常说:“我有此妻,可抵三十万大军,她只会爱我、助我,绝不会背叛我。”
正如他所言,我这一生,与他并肩作战,从未有过二心。
我们在无数次生死考验中彼此成就。
萧淮瑾自封萧王那日,军中大宴三日,将士们饮酒作乐,庆贺胜利。
也是在这期间,不少人开始向他进献美人。
有西域的妖娆女子,也有北方的绝世佳人,层出不穷,令人目不暇接。
我偶然遇到一次,便拦下马车,将美人扣下。
萧淮瑾得知后,亲自前来赔罪。
我告诫他:“江山未定,不许纳妾。”
他当即应允。
其中一位美人留在我身边,成为贴身女官,便是如今的林婉儿。
另一位对萧淮瑾情意深重,我将她送往老家休养,待战事平息再作安排。
萧淮瑾对此毫无怨言。
直到他称帝,我才悄悄将那位美人接回京城,送到他身边。
他抱着美人,目光却落在我身上。
“伽容,你永远是皇后。”
多年风雨同舟,他从未轻视我的付出。
他懂得感恩,对我的情意有增无减。
同时,我也清楚,身为帝王,他的女人只会越来越多。
与其争风吃醋,不如成全他的心意。
婉儿曾问我:“娘娘,您不难过吗?”
难过是难免的。
但比起个人情感,我更需要做一个端庄大方的皇后。
萧淮瑾后宫美人众多,但在他心中,她们只是后妃而已。
他不允许任何人觊觎我的后位。
二十多年来,后宫嫔妃换了一批又一批,唯独我的地位稳如泰山。
偏偏这次的云美人,格外喜欢挑战我的权威。
她总是不长记性。
淑妃堕胎之事尚未了结,她又将矛头指向李贵妃。
能坐上贵妃之位的,岂会是易与之辈?
后宫四位贵妃,各有实权,协助我处理后宫事务。
李贵妃见云美人跋扈,自然心生不满。
她来请示我:“云美人仗着陛下宠爱肆意妄为,臣妾自当行使贵妃之权。”
“去吧。”
几日后,云美人因诬陷李贵妃有染,被杖责三十大板。
她奄奄一息,险些丧命。
萧淮瑾虽有不满,却未过多指责,只将李贵妃禁足一月。
云缨哭求萧淮瑾赐死李贵妃,反被李贵妃当众掌掴。
萧淮瑾无奈,只得来找我商议。
“李贵妃一向沉稳,怎么遇到云缨便失了分寸?”
“陛下若是再纵容云美人,恐怕不止李贵妃失礼,后宫也将永无宁日。”
他笑道:“伽容,后宫之事由你做主,不必顾忌朕。”
“陛下喜欢此女,我怎能随意处置?”
他正色道:“伽容,你是皇后。”
没错,我是皇后。
这江山,有我一半。
我儿为太子,执掌监国大权,义兄是随萧淮瑾打天下的镇国大将军,义子们各自分封诸侯,手握兵权。
朝堂之上,百官对我俯首帖耳。
后宫之中,嫔妃对我恭敬有加。
难得的是萧淮瑾。
如此权势,对任何帝王都是威胁,恨不得除之而后快。
而萧淮瑾只会打趣:“瞧瞧,伽容比朕更像皇帝。”
因此,处理一个小小的宠妃不在话下。
我只是担心,事情闹大,会牵连无辜。
到时,云缨的祖坟恐怕都会被人挖出来泄愤。
她一人之过,我不愿连累旁人,这才迟迟未动她。
三月后,是我五十岁生辰。
萧淮瑾下旨,要将寿宴办得极尽奢华,彰显国母尊荣。
云美人偏偏在此时怀孕,风头正盛。
她胆子极大,竟擅自从户部划走了许多为我寿宴准备的银两。
户部侍郎掌管宫中财政,得知后立刻来向我告状。
“那笔钱是陛下特意为娘娘寿宴准备的,谁知云美人以庆贺龙种为由,逼臣划给她。”
“区区钱财,以云美人腹中皇嗣为重。”
“娘娘大度不计较,可陛下那边……”
“你就说是本宫允的。”
钱财而已,她喜欢,便拿去。
婉儿愤愤不平:“娘娘,云美人三番五次挑衅,您的威严何在?”
“不过是个小丫头,又怀着身孕,放肆几回无妨。”
只要不过分,她自能在后宫安身。
否则,她会悄无声息地消失。
何须我亲自动手?
生辰那日,萧淮瑾牵着我的手,与我同坐主位。
不多时,我看见几张熟悉的面孔,让我有些恍惚。
“元若祝母后万福安康。”
“厉儿祝母后万福安康。”
“崇儿祝母后万福安康。”
“文绉祝母后万福安康。”
异地藩王无诏不得回京,而我的四位义子皆是异姓王,今日竟同时回京为我祝寿。
萧淮瑾笑道:“朕知你思念他们,特下旨允他们回京。”
“多谢陛下。”
“他们是你义子,亦是朕之子,家人团聚,何需言谢?”
藩王入座,四周红绸纱帐飘荡,丝竹之声悠扬。
一位美人踏轻纱而来,翩翩起舞。
舞姿曼妙,宛若仙女下凡。
云缨本就容貌出众,今日一舞,更是摄人心魄。
萧淮瑾率先鼓掌。
夜深人静,宴会散去。
我回到宫中亲自下厨,烹饪佳肴。
太子在旁打下手,四位义子与萧淮瑾畅饮畅谈。
期间,云美人的宫女前来禀报,说云美人跳舞扭伤了脚,请求萧淮瑾前去探望。
3
萧淮瑾眉心微动:「她竟不知今日是皇后生辰?派太医去瞧瞧,莫让她再扰朕清静。」
宫女低头退下。
不过片刻,她又折返。
「陛下,云美人腹痛不止,恐有小产之险,哭求陛下垂怜。」
萧淮瑾冷声回应:「既怀不住,便随它去罢。朕膝下子嗣众多,不差她一个。」
「来人,将这胡言乱语的宫人拖出去杖责三十。」
我抬手制止:「陛下,今日是我生辰,血光不吉,且饶她一次。」
「罢了,滚吧。」
太子轻声劝道:「父亲,母亲寿辰,何必动怒伤神。」
那一声父亲,让萧淮瑾神色稍缓。
吴王贺崇待萧淮瑾醉意微起时低语:「母后,那云美人屡次冒犯,儿臣愿替您处置。」
「不可妄动,你明日便要离京,切莫节外生枝。云美人,自有宫规处置。」
贺崇刚走,其余三位藩王接连前来探视,皆愤愤不平,幸得太子劝解,才未闹出事端。
次日清晨,云缨前来请安。
她抚着小腹,姿态张扬,眼中满是得意,惹得众妃侧目。
四位贵妃端坐如仪,气度从容,与云缨的轻狂形成鲜明对照。
云缨轻笑:「姐姐们年岁已长,可别因无子而心生妒意。」
李贵妃淡淡开口:「宫中诞育不断,你腹中之子,未必稀奇。」
云缨闻言站起:「你们不过是无能生育,嫉妒于我!待我儿封太子,你们谁还能高坐上位?」
满殿寂静,无人应声。
察觉失言,她慌忙坐下。
我遣散众人,只留她一人在殿中。
「云缨,本宫念你年轻无知,一再容忍。若你执意寻死,本宫也不拦你。」
她脸色发白,仍强撑笑意:「我有龙胎,谁能动我?」
「龙胎虽贵,可宫中能孕之人不止你一个。」
有些人总以为依仗子嗣便可凌驾众人之上。
殊不知,真正的权势,从不系于他人腹中。
愚昧至此,令人唏嘘。
云缨离去前冷笑:「宋伽容,你老了,新人怎会输给旧人?」
我淡然回应:「云美人所言极是,本宫受益匪浅。」
她说得对,我确是旧人。
不再年轻,也不复当年姿容。
可她不明白,我宋伽容能稳居中宫,靠的从来不是帝王宠爱。
当日,她言语狂悖之事传遍六宫,朝臣皆知。
太子为此与萧淮瑾争执,直言若云缨不死,他便携母归隐,永不入朝。
百官联名上奏,列举云缨罪状数十。
边关将领亦请命入京清君侧。
萧淮瑾终下狠心,当即赐死。
婉儿细细禀报诸事经过。
我疑惑:「我已下令封锁消息,怎会传得人尽皆知?」
「娘娘,您宽厚仁德,可其他妃嫔未必如此。谁曾见过妃嫔敢当面挑衅中宫?」
争宠寻常,为的是荣华富贵。
在我治下,纵有纷争,也从不敢越雷池一步。
自云缨入宫,旧日平衡被打破。
起初她只与年轻妃嫔争锋,后来竟敢直犯中宫。
她不知,挑战皇后,便是挑战帝王权威。
萧淮瑾性情刚烈,绝不容他人动摇我的地位。
在他心中,唯有我能与他并肩而立。
云缨接到圣旨那日,披发踉跄闯入我宫中。
萧淮瑾正为太子试穿朝服,轻声道:「不合身也无妨,让你母亲改一改,她针线最是精细。」
云缨立在门口,浑身颤抖。
萧淮瑾皱眉:「皇后宫禁,怎容她随意进出?」
我望向婉儿,她垂首不语。
这孩子,是铁了心不留活口。
云缨嘶喊:「陛下,我怀的是您的骨肉啊!」
萧淮瑾厉声:「赐药,即刻执行。」
我让太子退入内室,拦下侍卫。
「云美人,本宫最后问你,赵良娣、陈妃、骆美人之死,是否与你有关?」
数月间,三位嫔妃接连暴毙。
线索指向她,且她从不刻意遮掩。
或许,她本就想让我知晓,以此挑衅。
可我不解,即便再蠢,也不至于以命相搏。
云缨大笑:「是我又如何?入宫时有人告诫我,宫中最不能惹的,不是皇帝,是皇后。」
「我不信,一个女子竟能压过天子威严,所以我偏要试一试。」
「可惜天不助我,未能将你拉下凤座。」
「宋伽容,我不服!陛下不过是念旧情,怎会真心待你?」
我轻叹:「云缨,我与萧淮瑾之间,不是帝后恩爱,而是共历生死的夫妻。」
如何告诉她,他曾重伤垂死,是我冒箭雨背他下山。
如何告诉她,我病危时,他徒步叩首万阶,只为请神医出山。
几十年风雨,我们彼此支撑,熬过最黑暗的岁月。
多少夜里,我们焚香祷告,只求对方平安。
这些,无人知晓。
朝臣不知,将士不知。
连儿子们也不懂。
她这般美人,更不会懂。
她不懂,为何美貌敌不过一个老妇。
她不懂,为何龙胎比不上一件朝服。
她不懂,为何萧淮瑾纵她跋扈,却绝不容她犯我。
她以为美色是资本。
却不知,在权力面前,不过是取乐的玩物。
唯有萧淮瑾懂。
所以他登基第一道旨意,便是立我为后,共治天下。
那夜他抱我落泪:「伽容,我答应过要给你最高地位,如今做到了。」
唯有我懂。
所以我甘愿守他身后,理清六宫纷扰,让他安心朝政。
云缨听完,怔然良久,继而癫狂大笑。
忽地抽出匕首扑向我。
萧淮瑾冲出,正见此景。
他怒不可遏,亲手将她击杀,并命悬尸示众。
盛怒之下,他彻查其族,诛灭九族。
至此,我才知她真实来历。
4
云缨原本出身于民间一个宗族。
那宗族地处偏远,迷信怪力乱神,愚昧无知,害了不少路过此地的无辜之人。
族中盛行用清白女子来祭神。
将她们的皮剥下制成香囊或人皮鼓,把骨头拆下磨成粉制成香灰。
云缨便是从这宗族里逃出来的。
恰巧被一位边防将军看中,送入宫中做了妃子。
本以为能脱离苦海的她,却为自己选了一条绝路。
婉儿念完这些,依旧愤愤难平。
“她身世可怜,可这也不是伤害他人的理由,许是她自小在那样的环境里,才觉得杀人分尸没什么大不了。”
萧淮瑾下了旨,让将士率领一支军队去荡平云缨的宗族,男女老少,上千号人,无一幸免。
一把火将所有寨子烧毁,如此顽固且邪气的宗族,就此覆灭。
萧淮瑾打算把云缨住过的宫殿推倒重建,去去晦气。
我制止了他,带着婉儿前去查看。
自从云缨入宫,我从未踏入过这所宫殿,如今一看,里面全是盛开得十分娇艳的花草。
婉儿感觉有些不对劲,赶忙在花丛中寻找。
“娘娘,这些花有问题。”
“有何问题?”
“寻常花肥根本养不出如此娇艳欲滴的花,只有……”她停顿了一下:“只有用血肉来喂养,才能如此。”
我立刻命人挖开土壤,果然看到里面已经腐烂的骨头。
太医鉴定后,确认是人骨。
婉儿说:“听闻云美人宫中的宫女要么无故失踪,要么被云缨打死后丢出宫门,现在看来,她们都被云美人拿去喂花草了。”
这女子,实在狠毒。
我走进屋内,在床头找到一封信。
上面只有一行字:
——皇后乃大贤之人。
字迹歪歪扭扭,每一笔每一划都写得很吃力。
我想到她的宗族,再看看这行字,不禁被气笑了。
小丫头,她利用了萧淮瑾的嗜杀。
夜里,我去了萧淮瑾的寝宫。
他正埋头读诗书,认真的模样看起来倒不像是个凶残之人。
他看到我,迅速把书藏了起来。
“我竟不知,陛下如此爱学习。”
他笑着开口:“这不是怕你嫌我没学问嘛,我不像你那般博学。”
萧淮瑾幼年是放牛娃,少年时便跟随军队打仗,根本没时间读书。
每次看我出口成章,他总会看似不在意地调侃,实则心里嫉妒得很。
他也想成为有学问的人,这样才能更好地治理天下。
我说:“我呀,何时嫌弃过你?不过陛下,以后别再拿人命当儿戏。”
“伽容这话,朕不明白。”
此时此刻,他还在装糊涂。
云缨之事,若不是他一再纵容、偏袒,怎会闹成现在这样?
他确实喜欢云缨的美貌,但云缨杀人之事,皇宫里到处都是他的眼线,他怎会不知?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他一直在暗中欣赏这出争宠的闹剧。
“伽容,朕看你把后宫管理得井井有条,怕你无聊,想给你找点事打发时间。”
我无情地拆穿他:“是你觉得自己身为帝王,却没有妃子争宠斗狠求你怜爱,所以才纵容云缨的吧?”
萧淮瑾起身坐在我旁边:“那,那那那就算这样,你也不能怪我吧?云缨本就心怀不轨,正好用她给后宫立威,让新来的妃子打消给你添麻烦的念头。”
我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他。
萧淮瑾受不了了,握着我的手轻声说:“我下次不这样了,以后后宫之事,朕绝不插手。”
我知道他就是这样的性子,说再多也没用。
好在,只要我还活着,就能压制他的杀性和残暴。
他若是杀人的刀,那我便做那刀鞘。
云缨的事情过去没多久,义兄从边关回来了。
他一举歼灭敌国大军,攻入边防,彻底消除了边关的隐患。
回京的消息传来,萧淮瑾带着所有文武百官前去迎接。
连百姓都在欢呼,尊称他为国之战神,认为他决定着国家的生死存亡。
如此地位和威望,让疑心重的萧淮瑾又起了杀心。
义兄是跟随萧淮瑾打江山的旧将。
自古以来,功高盖主的将军,下场往往都不好。
萧淮瑾为义兄举办庆功宴,宴席结束后,义兄主动上交兵权,提出解甲归田,安享晚年。
萧淮瑾握住他的手腕:“兄长为朕征讨天下,朕,很是欣慰。”
一道册封义兄为徐国公的圣旨下来,我才松了口气。
义兄前来见我,提到了云缨。
“妹子心软,那贱人死有余辜。”
“都过去了,兄长不必为此事生气,”我心中不安,支退了宫人:“陛下老了,心思也越来越重了,本宫很是担忧。”
“妹子担心,陛下会在入土前除掉朝中旧臣?”
我点头,让义兄回府之后莫要再与任何臣子往来。
身为帝王,拥有至高无上的权力。
帝王最害怕的,便是死亡。
强如秦始皇,后半生几乎都花在寻求长生不老上。
萧淮瑾对长生的执念不深,但他也怕。
他怕他死后,太子不能压制那些功勋卓著的老臣。
这是他耗尽一生心血打造的朝代,他无法容忍任何人染指。
最好的办法,便是在他死前,除掉所有对太子有威胁的臣子。
如今的朝堂,分为两派。
文派和武派。
这两派向来不和,文官看不起武官,武官看不起文官,暗中较劲了几十年。
除此之外,文官中,也分为两派。
他们意见不合,政见不同,时常为此吵得面红耳赤。
萧淮瑾明知朝中有政党,也不加以制止,反而任其各自壮大,让他们斗得两败俱伤。
这是他的驭人之术。
义兄辞官之事传出,不同派别之间明争暗斗愈发激烈,加之有萧淮瑾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他们便更加肆无忌惮。
御史中丞温陶,身着一身粗布麻衣来拜访我。
不用细想,我也知道他的来意。
果不其然,他一见到我,便提出了辞官的想法。
“娘娘仁德,当年力排众议推荐臣为军师,陛下登基之后,又让陛下许臣高官厚禄,如今,臣老了,已无力为陛下尽忠。”
温陶此人机智聪慧,见微知著的本事无人能及。
他早就预料到,萧淮瑾会对权贵老臣下手,很早之前便找到我,希望我在未来的某一天能让他安稳辞官归隐。
我让婉儿看茶,笑道:“中丞是本宫三顾茅庐亲自请来的,你如今既然想离开,本宫自会帮你。”
“多谢娘娘。”
谁料萧淮瑾不肯放温陶离去。
他揉着眉心:“伽容,太子需要他。”
“他老了。”
“朕知,但朕不会放他离开。”
温陶对萧淮瑾来说,是个巨大的威胁。
一旦他投入敌营,对萧淮瑾和国家都是空前绝后的灾难。
萧淮瑾要么杀了他,要么让他辅佐太子。
我深知此事艰难。
“温陶高风亮节,做不出有损国家利益的事来。”
“伽容,朝廷之事太过复杂,并非你想的那般简单,此事你不必管。”
5
自此之后,温陶便常常托病,不再上朝。
萧淮瑾并未动怒,依旧派人将奏章送到他的府邸,令他在病中处理国事。
久而久之,温陶真的病倒了。
他病势沉重,高烧不退,生命垂危。
我前去探病,才发觉他家中竟如此困顿,连一个仆役都没有,只有一个儿子在照料这处破败的宅院。
我反复向他保证,必定会助他辞去官职。
萧淮瑾为了逼温陶就范,查封了他的府邸,迫使他不得不变卖家产,才在城外偏僻之地租了一间漏雨的屋子。
萧淮瑾不再给他派发公务,这让温陶欣喜万分。
我带着婉儿,用高价买下温陶的书画,以此来周济他。
萧淮瑾为此对我大发雷霆,我也不退让,与他据理力争。
他终究是无可奈何,最终应允了温陶辞官的请求。
温陶请我品茶,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由衷的笑意。
他终于将自己从那份清除名单上抹去了。
此后的时日,萧淮瑾在暗中挑拨离间,激化朝臣间的矛盾,他冷眼旁观,任由官员们互相倾轧。
在这场混乱中,太子无疑是最痛苦的。
那些卷入权力漩涡的人,无一不是他敬重的师长,曾对他传道授业。
那些人,本该是他未来的肱股之臣。
而今却因萧淮瑾的多疑,非死即伤,满朝文武斗得不可开交。
太子跪在萧淮瑾的宫门前,恳求他停止这一切。
萧淮瑾取来一根布满尖刺的荆条,徒手将上面的刺一根根抹去。
鲜血滴落在地,让太子惊骇不已。
“渊儿,父皇是在为你扫清障碍,就算背负千古骂名,被世人唾弃,也绝不后悔。”
太子回去后便一病不起。
他拖着病体来找我。
“母后,父皇他……他疯了,太可怕了,渊儿好害怕。”
“别怕,有娘在。”
当朝堂争斗进入白热化时,萧淮瑾带着太子去了一处行宫静养。
他本想让我同去,被我拒绝了。
他可以撒手不管朝政,我不能。
能多救一个是一个。
萧淮瑾觉得时机成熟,便返回京城收拾残局,将朝堂上上下下清洗了一遍。
若非我暗中保全,那些官员的亲族,萧淮瑾是一个也不会留的。
想当年他杀气最重之时,曾屠戮了近十万生灵。
渭河水深,也冲不散那满江的血色,无数的尸骸堆积在河中,竟成了一座尸山。
人越是年迈,萧淮瑾的行事便越是癫狂。
太子病愈后,正式举行了登基大典。
萧淮瑾看着太子穿上他当年命人亲手缝制的龙袍,眼中满是欣慰。
“我儿穿上这身龙袍,比父皇当年还要英武。”
太子登基,朝堂的党争终于平息。
我与萧淮瑾就此归隐,游历于这万里江山之间。
萧淮瑾道:“我前半生都耗在了朝堂之上,如今,总算能带你好好看看这天下了。”
“是啊,这才是我们真正想要的晚年。”
6
云缨番外:
我叫云缨。
严格来讲,我应被称作圣女。
我是宗族里精心培育、注定要献祭给神明的祭品。
虽被冠以圣女之名。
宗族中的女子,无一不是圣女。她们会像对待珍稀花卉般悉心照料我们,将我们养得肌肤胜雪,容貌绝美。
但我们没有属于自己的名字,没有自主选择的权利,更没有掌控自己人生的可能。
待到年满十八岁,我们会被族人残忍地活生生取出内脏,剥下皮来制作人皮鼓,敲碎骨头磨成香灰。
阿爹天天盼着我快点长大。
他说:“我家圣女,定会是整个宗族里最漂亮的,肯定最能让神明满意。”
年幼的我,并不明白这话里的深意。
直到我渐渐长大,目睹了无数美丽的少女被洗净,像宰杀牲畜一样被吊起来,只为剥下一张完整的皮。
看得多了,我也就不害怕了。
因为这就是我的宿命,我已默默接受了命运的安排。
阿爹总在我耳边念叨,说成为圣女是莫大的福分。
真是奇怪,若这真是福分,为何只有圣女,没有圣男呢?
直到隔壁的阿姐被族人骗了回来。
她曾拼尽全力逃离这里,发誓永远不再回来,结果却被家人以妹妹将被献祭为由骗了回来。
她绝望地看着我,嘴唇颤抖着:“逃,逃出去,我们都错了,这个世界不该是这样的。”
我听了她的话,逃走了。
外面的世界,果然与宗族里截然不同。
这里的人们善良温和,没有一个少女被剥皮剔骨。
原来,那并非献祭神明。
那叫杀人。
原来杀人是违法的,是要被斩首示众的。
阿爹骗我,整个世界都在骗我。
我走过了世界的每一个角落,看到了与宗族里截然不同的景象。
这里国泰民安,百姓安居乐业,连边防的将士们,脸上都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他们无不称赞皇帝是仁君,皇后是大贤。
帝后情深,在民间流传着无数段美妙的佳话。
民间传唱着一首首关于皇后的歌谣,说她仁慈、贤德,忧国忧民,亲力亲为地做了许多利国利民的壮举,堪称千古唯一的贤后。
我对此嗤之以鼻。
定是装出来的贤德,不过是为了让世人崇拜她罢了。
我来到边防,一位士兵见我衣衫褴褛,便将我带到了将军的营帐。
将军名叫高烨,他教我读书识字,还花钱请人教我舞蹈技艺。
我以为他喜欢我。
没想到,他竟然想把我送到皇宫,献给当今天子。
我第一次感到了愤怒。
原来,外面的人,也如此虚伪。
他见我不愿意,也没有勉强。
“我见你孤身一人,又长得漂亮,想着给你找个好去处。”
“皇宫就是好去处?”
“那是自然,”高烨语调激昂,满脸自豪,“当今皇后娘娘是大贤之人,有她管理后宫,你去了只管享福。”
我愈发好奇这个被万民歌颂的贤后,她究竟有何魅力,能让所有人都对她如此敬重。
我偏不信。
男人嘛,多是薄情寡义之辈,以我的姿色,只需略施小计,就能让帝后情深成为笑话。
也能让被奉为神仙的皇后跌下神坛。
我入了宫,见到了皇帝。
他看到我后,眼睛都直了。
瞧,这就是男人。
那些夸帝后情深的人,是不是该自戳双目呢?
我也见到了皇后。
后宫的妃嫔们对她毕恭毕敬,如此庞大的后宫,竟无人敢与她作对。
我在高烨那里看了很多书,后宫中为了争宠无所不用其极的手段,在皇后管理的后宫中却荡然无存。
这里的妃子们不但不争宠,还时常聚在一起喝茶聊天。
原来,人还可以这样生活。
这里的一切,都如梦幻般不真实,因此我对宗族的那些行为,越来越怨恨。
我想,如果能彻底摧毁宗族就好了,那样一个种族,根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
可我已经离开了。
在我崩溃之际,我想起了高烨的话。
“你入宫之后,最不该得罪的人,不是陛下,而是皇后娘娘,得罪陛下,皇后能救你,但是得罪皇后,所有人都会杀你。”
或许,我可以与皇后争宠,让皇帝诛我九族,如此一来,那个宗族,也会因我而消亡。
我仗着皇帝的宠爱,在宫中四处树敌,不断挑衅皇后的权威。
皇后的确想给我立规矩,也想将我杖毙。
但因为皇帝的纵容,她选择一次次咽下苦水。
我知道,她是想以规矩处置我,但不想连累我的族人,所以一再隐忍。
可我想要的,就是杀死我的族人啊。
皇帝爱美人,但他更爱皇后。
我便想着得罪皇帝,以此来获罪。
可皇后见我怀了孕,又一再护着我,一心希望我生下孩子后再发落我。
我想,对待皇后,我就不搞什么争宠之类的戏码了。
这戏,在皇后和皇帝那里行不通。
于是,我疯了,故意拿着刀冲进皇后的宫殿,正巧皇帝也在,我可以尽情发疯了。
皇后问了我很多罪责,我如实回答,最后假意行刺她。
终于,我因刺杀皇后,被当场打死。
皇帝龙颜大怒,下旨诛我九族。
以我之死,让所有族人陪葬。
我赚了。
稳赚不赔。
这一刻,我总算体会到了民间所流传的,皇后大贤。
皇后,当真大贤。
哦,帝后情深也是真的。
完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