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是虎头寨最歹毒的娘亲 刀劈、斧砍、下毒……
发布时间:2025-09-28 15:30 浏览量:1
阿娘是虎头寨最歹毒的娘亲。
刀劈、斧砍、下毒……
自我有记忆起,她杀了我 107 次。
寨中人都叫她疯妇。
直到我生辰那日,府兵屠尽全寨。
两鬓斑白的老侯爷泣不成声,上门认亲。
我才知道,那个眼盲、腿瘸、疯疯癫癫,为了一碗野菜粥要与野狗争食的娘亲是平阳侯府大小姐。
曾经冠盖京华的第一才女。
1
七岁生辰那日,我的阿爹、叔父、祖父尽数被屠。
虎头寨二百一十七条人命,只留下两个活口。
一个是我。
一个是我阿娘。
那晚,火光漫天,尸骸遍野。
我和阿娘被带到老侯爷面前。
我以为他要亲手处决我和阿娘,向前迈了一步,伸手挡住阿娘。
不想,老侯爷卸去头盔,露出了斑白的两鬓。
朦胧月色下,我隐约看见他盈满泪水的双眸。
十几米的山路,在战场杀敌无数、如履平地的老侯爷却走得如此踉跄。
「明月!是阿爹的明月!阿爹对不起你!」
原来出兵剿灭我全族的是年近六旬的平阳侯。
也是我的血脉至亲,我的外祖父。
2
阿娘的精神不太好,偶尔发疯,偶尔痴傻,只有少数时间正常。
她愣在原地,好半晌才伸手摸到老侯爷那熟悉的眉眼:
「爹,几天不见,你怎么老得这么快啊!脸上都是皱纹?」
老侯爷泣不成声。
那些故去的时光不是几天,而是十年。
过了好一会儿,老侯爷想起我。
他摸了摸我的脑袋,试探性询问:
「明月,这是你的女儿吗?」
我有着和娘亲如出一辙的样貌。
答案再明显不过。
可我不敢叫娘亲。
阿娘则是用万分嫌恶的眼神瞥了我一眼:
「她不是我的女儿。只是一个孽种罢了,骨子里流淌的是最低贱的血。」
她说完转身回到了侯府的马车,任我留在虎头寨的残骸中自生自灭。
我垂下头不敢上前。
老侯爷有些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最后,我还是被人带到了马车上。
他眼眸温润,是我见过的最温柔体贴的男人。
「莫怕,我是你舅舅。是你阿娘一母双生的弟弟。」
他掏出帕子,擦去我脸上的尘埃。
「你阿娘没有不要你,她只是受了太多年的苦,不知道要拿你怎么办。等她清醒,一定会认回你这个女儿。」
他言之凿凿,跟我说起阿娘的风光过往。
她说阿娘三岁识千字,五岁诵唐诗,七岁一篇《游龙赋》名动江城。
十二岁为外祖父献计,连克北狄三城。
十五岁冠盖京华,被誉为第一才女。
舅舅提起阿娘时,眼睛在发光。
「可阿娘曾经那么厉害,怎么会变成今天这样?」
如今的阿娘,眼盲,腿瘸,疯疯癫癫。
没人叫她才女,只会骂她一句「疯妇」。
舅舅叹了一口气,眸光幽微:
「英雄难过美人关,美人也一样。十六岁时,阿姐不满家中订下的婚事,与一游侠私奔,留书出逃……」
「如果没有所遇非人,阿姐会是大周最耀眼的明珠。」
舅舅说罢,揉了揉我的脑袋,告诫我:
「千万不要相信男人的花言巧语。更不要与你娘亲生分,她心中是念着你的。」
「说了这么久,舅舅还不知道你的名字。」
「我没有名字。」
「人怎么能没有名字?」
舅舅感到惊奇。
虎头寨的小孩儿都有自己的名字。
譬如大狗、二妞、三丫之类的。
寨中人没读过书,爹娘取的都是贱名。
阿爹说阿娘有文化,叫她取名。
可阿娘恨我。
别说取名,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抱过我一次。
她痴傻时,就坐在地上戳蚂蚁。
发癫时,就追着阿爹打。
偶尔精神正常,就对我下手。
刀劈、斧砍、下毒……
用她能用到的各种手段。
自我有记忆起,她杀了我 107 次。
舅舅沉默良久,下了马车。
半晌,他又回来了。
笑嘻嘻地跟我说:
「阿怜,我刚问过你阿娘,阿怜是她给你取的新名字。你阿娘说你身世悲苦,希望上苍垂怜。」
「阿怜?真好,我有新名字了。」我吸了吸鼻子。
「阿怜,你别哭啊!」舅舅手忙脚乱,拿帕子糊了我一脸。
那晚月色很亮。
舅舅脸上顶着红色的巴掌印,清晰可见。
我知道,舅舅在撒谎。
阿娘才不会希望上苍垂怜我。
3
见到亲人后,阿娘的状态越来越好。
她很少戳蚂蚁,很少打人。
大多数时候,静静坐在角落里。
只是听见我的脚步声,听见我喊她「阿娘」时,嫌恶地叫我滚远。
舅舅看在眼里,有些心疼。
他是个过于善良的老好人。
一边担心我记恨娘亲对我的冷眼,为我解释娘亲冷待我的原因。
一边担心娘亲日后会后悔对我的所作所为,拼命修补我和娘亲的关系。
路程走了一半。
在破庙休息时,舅舅递给我一盒糕点。
「这是阿姐最爱的桂花糕,阿怜你把这个送给她,一定会让阿姐对你改观。」
「阿娘会对我改观吗?」
「当然,天下没有不爱孩子的娘亲。阿怜懂事又乖巧,阿姐是个明事理的,一定会看到你的真心。」
我露出一个期待的笑容。
并没有多言。
舅舅其实并不了解阿娘。
4
我捧着桂花糕来到阿娘面前,小心翼翼献给她时,却被她用糕点砸了一脸。
「滚,谁让你过来的?」
「舅舅说阿娘可能会喜欢桂花糕,阿怜只是想让阿娘开心一点。」
「阿怜?一个孽种,也配有名字?说了多少遍,不许叫我阿娘,再让我听见,别怪我不客气!」
我被扔了回来。
不仅如此,再听到我和舅舅共乘一辆马车时。
她让人把我丢下去。
外祖父急着回府,跟外祖母汇报找到阿娘的消息。
有舅舅庇佑,下人不敢动手。
最后阿娘亲自摸过来,把我扔下马车。
「你只是个孽种,不配坐江家的马车。要么滚,要么爬下马车,自己走!」
天边被墨色侵染,大雨倾泻而下。
舅舅为我和阿娘起争执:
「阿姐,雨天路滑,本就难行,更何况,阿怜还是个孩子,你让她下马车走着回府,这和要她的命有什么区别?」
「怎么?百姓走得,她走不得?一条贱命,哪里这般娇贵?」
雨越下越大。
两个人争执不下。
围观的府兵窃窃私语。
阿娘双目无神,还是能精准捕捉到我的位置。
「你想清楚,一个孽种跟我回侯府,当不了享福的表小姐。即便这样,你也要跟我回府?」
「我要跟阿娘回府。我选阿娘之前,也并不知道阿娘曾经的身份。」
跳下马车时,我看见舅舅潸然泪下。
「阿姐,阿怜是个好孩子,你怎么就不能看见她的真心呢?」
「真心?我只看见她趋炎附势的谄媚行径,真让我恶心。」
回府的路上,乌云蔽日,暴雨倾盆,从未停歇。
幸而我从小在山上野惯了,又因为阿娘的关系,每日锻炼。
起初,我能跟在府兵后面。
十几里、几十里,我落在后面。
偶尔碰见几个好心的官兵,递给我水囊和干粮。
这一路,不知走了多久。
从雨天走到放晴,我的意识逐渐模糊。
晕倒前,一个身影将我托起。
舅舅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阿怜,别怪你娘。任谁有那样的落差,都接受不了。」
5
风邪入侵,我染了伤寒。
高热不退,我昏过去三天三夜。
醒来时,阿娘和舅舅都在我床前。
舅舅喜极而泣:
「老天保佑,阿怜醒过来了!」
阿娘嗤笑一声:
「真是祸害遗千年。记住,这里是侯府,收起你小家子气的做派。」
阿娘挥袖离开。
因为瘸了一条腿,阿娘的步态有些怪异。
可她背影修长挺直,却不容人冒犯。
舅舅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阿姐性格骄傲,其实心中有你的。」
我垂下头,拉起舅舅的手,小心翼翼地问道:
「舅舅,阿娘会看见我,对吗?」
「她会的。」
6
我被安置在云水苑。
是侯府最好的居所之一。
身边配了四个丫鬟,两个嬷嬷,两个小厮。
因为舅舅的看重和喜爱,下人对我还算恭敬,称呼我表小姐。
我生病期间,舅母探望过一次。
床前,她抓着我的手,涕泪涟涟。
「好可怜的心肝肉,在外面一定受了很多苦,如今回到侯府,舅母一定会仔细照顾你。」
「你表哥表姐在学堂脱不开身,他们让我替你问声好。有什么事就跟你表哥表姐说,让他们帮忙。一笔写不出两个江字,你的事,就是舅母的事。」
她温柔贤淑。
人人都知道,她是京中最贤惠的夫人。
但我知道,出了云水苑。
她就让丫鬟烧了今日穿的衣服。
因为她嫌脏。
阿娘说得没错。
一个孽种,当不了侯府享福的表小姐。
人前笑脸相迎,人后唾骂嫌弃。
在侯府,得学会演戏。
7
在侯府,我吃穿不愁,日子却并不太平。
阿娘回府后,她曾经的爱慕者纷纷上门探望。
其中来得最频繁的当属裴知衍。
他是国子监司业,是大周最年轻的探花。
也是曾经与阿娘许下娃娃亲的未婚夫。
十年前,裴知衍和阿娘订亲那日,偏偏阿娘留下一纸书信,和游侠私奔。
让裴家出了大丑。
可裴知衍其人,至诚至性,特别待阿娘时,用情至深。
阿娘离京这十年,他为阿娘守身如玉,不曾娶妻更不曾纳妾。
如今听到阿娘回府,他喜不自胜,送上拜帖探望,希望与阿娘再续良缘。
因为裴知衍的深情,京城人都赞阿娘是这世间命最好、福气最大的女子。
赞她出阁前便名动京城。
更艳羡她十年后,还有裴知衍这般芝兰玉树的才俊为她守身如玉。
一时间,送给侯府的拜帖数不胜数。
无数王公小姐想要见阿娘一面,看看她的容貌风姿,如何迷倒裴知衍。
送上侯府的拜帖,都打了水漂。
阿娘一个也没同意。
很快,流言四起。
起初,他们说阿娘狂妄自大,不懂人情世故。
说如今的平阳侯府今非昔比,不知阿娘哪里来的脸面傲气。
渐渐地,流言殃及到舅父舅母,连表哥表姐都受到排挤。
直到后来,侯府下人说走了嘴。
说如今的阿娘眼盲、腿瘸,全然辱没了京城第一才女之名。
京城人开始为裴知衍惋惜,说他一腔深情错付。
塞给阿娘的拜帖不减反增,爱慕裴知衍的贵女想着法子要给阿娘难堪,逼她放手,不要耽误裴知衍的未来。
后宅内的斗争往往在口舌之上,兵不血刃。
阿娘被流言刺激,精神不稳,发疯的时间又多了。
外祖父大怒,说要彻查此事,发卖嚼舌根的家奴。
查来查去,竟然查到我头上。
乱嚼舌根的家奴不是别人,正是我身边的大丫鬟云锦。
8
外祖父大怒,叫我到大堂问话。
我到时,云锦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上求饶。
看见我来,她像找到了救世主:
「小小姐,您快救救奴婢,是您不满侯府不承认您表小姐的身份,指使奴婢宣扬小姐的过去,想借此机会,逼侯府让您认祖归宗的啊!」
舅母闻言,一脸痛色,指着我道:
「阿怜,侯府不曾苛待你,你为何如此贪婪,为一时之名,陷侯府名声于不顾?你如此行径,让你表姐如何嫁人,又让你表哥如何与同窗共处?」
舅舅闻言,给了舅母一巴掌:
「你在发什么胡话?阿怜年岁尚小,且回侯府一路,我与她相伴,再清楚不过她的为人。她再敬重阿姐不过,怎么可能为一虚名,陷害阿姐于不义之境?你再敢胡言,休怪我不给你留情面!」
舅母捂着脸蛋,若不是外祖父在场,险些跟舅舅打起来。
大厅一片混乱。
外祖父头痛异常,重重敲了三下拐杖,室内才恢复一片清明。
「阿怜,你如何解释云锦对你的指认?」
「回外祖父,阿怜不曾做过有损侯府清名一事。对于云锦的攀咬,阿怜不认。」
舅母冷哼一声:
「你不承认就不是你干的?」
我恭敬地跪在地上,替自己辩解:
「一来,我来侯府不过一月,对于京城、侯府的了解仅局限于后宅的一角。如何有本事搅动这么大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