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3年我跟女老师上山摘香菇，她突然亲了我一口：你得对我负责

第一章 山雨欲来

1993年的夏天，似乎比往常来得更早，也更闷热一些。南方的山区，暑气蒸腾，山林间弥漫着潮湿而浓郁的草木气息。我叫陈明，那年刚满十七岁，是县一中高二（一）班的学生。说是县城，其实不过是山区里一个较大的集镇，连像样的柏油路都没有几条，更别提什么繁华了。

我们学校，县第一中学，是方圆几十里内最好的中学，汇聚了附近几个乡镇的农家子弟。我来自更偏远的一个小山村，家里穷，兄弟姐妹又多，能读到高中，已经是全家勒紧裤腰带、甚至借了债才勉强支撑下来的希望。父亲是个老实巴交的农民，面朝黄土背朝天，母亲操持家务，身体不大好。我是家里唯一的“读书种子”，肩上的担子，沉甸甸的。

高二分科，我选了理科，梦想着有一天能考上大学，走出这片大山，过上不一样的生活。可现实的压力，如同这夏日的酷暑，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我前路的艰难。学费、书本费，甚至是一支笔、一本练习册，都可能成为压垮家庭的稻草。我常常在晚自习结束后，一个人走到操场边，望着星空发呆，心里充满了迷茫和对未来的焦虑。

就在这个夏天，我们班来了一位新的语文老师，兼做我们班的副班主任，名叫余薇。

余老师来的那天，阳光正好，透过教室窗户斜斜地洒进来，落在她身上，仿佛给她周身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她很年轻，大概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穿着一件当时流行的白色确良衬衫，洗得有些发白，但很干净。下面是一条蓝色的喇叭牛仔裤，衬得一双腿格外修长。她的头发不长，用一根简单的蓝色发绳束在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和清秀的五官。最引人注目的是她的眼睛，大大的，黑白分明，像山里的清泉，清澈见底，又带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沉静和忧郁。

她走上讲台，微微鞠了一躬，声音不高，却很清晰：“同学们好，我叫余薇，以后就是大家的语文老师和副班主任了。希望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能和大家一起学习，一起进步。”

她的声音很轻柔，带着一点点南方口音特有的软糯，和班上其他老师那种粗犷甚至略带乡音的讲课方式截然不同。整个教室都安静了下来，不仅仅是纪律，更是因为好奇和惊艳。这样年轻漂亮的女老师，对于我们这些常年埋头苦读、见识有限的山里少年来说，简直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一样。

我坐在教室靠窗的位置，阳光照在我的课本上，也映在余老师身上。那一刻，我有些分心，偷偷地打量着她。她似乎感觉到了我的目光，微微侧过头，目光扫了过来。我赶紧低下头，假装认真看书，心跳却莫名地加速，脸颊也有些发烫。

余老师很快开始了她的第一堂课。她讲的是《荷塘月色》，朱自清先生的名篇。她的声音抑扬顿挫，富有感情，将那片月下的荷塘描绘得如梦似幻，将朱自清先生内心的那份淡淡的哀愁和追求自由的渴望，剖析得淋漓尽致。她不像是在上课，更像是在讲述一个美丽而忧伤的故事。我们这些平时听着枯燥课文就昏昏欲睡的学生，竟然都听得入了迷。

下课后，余老师被一群同学围了起来，问这问那。大多是关于课文的问题，也有胆子大的男生问她是怎么考上师范的，家乡在哪里等等。余老师都耐心地一一解答，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我站在人群外围，没有上前，只是默默地看着。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照在她微微上扬的嘴角上，给她镀上了一层金边。

从那天起，余老师成了我们班，乃至我们整个年级女生羡慕、男生爱慕的对象。她不仅人长得漂亮，课也讲得极好，温柔而有耐心，对成绩差的同学也从不大声斥责，总是循循善诱。她还经常利用课余时间，帮我们修改作文，辅导功课。

我语文成绩不错，尤其是作文，偶尔还能在班上被当作范文朗读。余老师因此也注意到我。她会在我的作文本上写下详细的批注，既有肯定，也有鼓励，偶尔还会针对某个观点，和我探讨几句。

有一次，我的一篇周记写的是家乡的山，描述了清晨山林间的薄雾、鸟鸣，以及秋天漫山遍野的红叶。余老师在后面写道：“陈明的文字很有灵气，能感受到他对家乡山水的热爱。‘空山新雨后，天气晚来秋’，这种宁静与质朴的美，是城市里找不到的。希望你能一直保持这份敏锐的观察力和对自然的热爱。”

看到她的评语，我心里暖暖的，仿佛那片清晨的山林就在眼前。我把作文本捧在手里，反复看了好几遍，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和余老师的接触渐渐多了起来。有时是在办公室请教问题，有时是她叫我去帮她拿教案或者教具，有时是在放学路上偶然遇到。她似乎对我也颇有好感，说话比对着其他同学时更加随意一些，偶尔还会问问我家里的情况，叮嘱我要注意身体，不要太晚回家等等。

我那时正是情窦初开的年纪，对余老师这样年轻漂亮、又有文化的老师，充满了崇拜和朦胧的好感。这种好感，夹杂着学生对老师的尊敬，也掺杂了一些少年人特有的、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我不敢深想，只是在每一次见到她的时候，心跳都会不由自主地加快，说话也变得有些结巴。

我知道，我们之间隔着巨大的鸿沟。她是老师，我是学生；她来自相对文明的城市（虽然也只是小城），而我只是个土里土气的山里娃；她的未来充满无限可能，而我的未来，似乎一眼就能望到头，无非是高考，上大学，找份工作，然后像父母一样，结婚生子，终老于这片大山。

这样的差距，让我把那份懵懂的好感，深深地埋藏在心底，从未敢表露分毫。我只是默默地努力学习，希望能用好成绩来回报她的关注，也希望有一天，能凭借自己的努力，走出大山，去看看她口中那些山外的世界。

然而，命运的安排，往往出人意料。那个改变我们两人命运的夏天，正悄然来临。

那是高二暑假前的最后一个多月。学校组织了一次社会实践活动，地点就是我们县境内的一座大山——云雾山。云雾山方圆百里，山高林密，植被茂盛，盛产各种山珍，比如香菇、木耳、药材等等。这次活动的目的，一是让学生们亲近自然，了解山区特产，二是希望通过采摘山货，筹集一部分班费，顺便也为山区的老乡们做点好事。

消息传来，班里一片欢腾。对于整天埋头书斋的我们来说，能有机会走进大山，体验不一样的生活，无疑是件新鲜事。班主任李老师是个五十多岁的老头，平时不苟言笑，对纪律要求很严，但这次也显得有些激动，大手一挥，宣布活动日期定在两周后的一个星期六。

出发前几天，余老师找到我，让我帮忙做些准备工作。具体来说，是让她带领我们几个被选出来的同学，提前一天上山，去熟悉一下地形，找好采摘的地点，并搭建一个临时的休息点。

听到这个消息，我既兴奋又紧张。兴奋的是，我能和余老师单独相处一天；紧张的是，我怕自己表现不好，让她失望。

“陈明，你在山里长大，对山路应该比较熟悉吧？”余老师找到我时，正蹲在教室后排的窗台边，不知道在看什么。阳光照在她身上，长长的睫毛投下淡淡的阴影。

“嗯，我家就在山脚下，小时候经常上山砍柴、采蘑菇。”我站起来，有些拘谨地回答。

“那太好了，”她笑了笑，眼睛弯成了好看的月牙，“这次活动，想让你担任我们这个小分队的向导。另外，还需要两个帮手，我已经选好了李强和王小燕，他们都是班干部，做事踏实。”

李强是我们班的体育委员，人高马大，力气足。王小燕是班长，细心能干。我心里稍微松了口气，有他们在，至少不会太尴尬。

“好的，余老师，保证完成任务！”我挺直了腰板，大声回答。

“别太紧张，”她似乎看出了我的局促，“我们就是提前踩点，不用太赶。对了，明天早上七点，在学校门口集合，自带干粮和水。”

“嗯，知道了。”

看着她转身离开的背影，我心里像揣了只小兔子，怦怦直跳。那一天，我特意换上了一件洗得干净的旧T恤和一条耐磨的裤子，提前把妈妈给我准备的咸菜和红薯干装进书包，晚上甚至破天荒地洗了个澡，盼望着第二天的到来。

那个充满变数的夏天，那个改变我和余老师命运的旅程，就这样拉开了序幕。我当时并不知道，这次上山，将会发生怎样意想不到的事情，又会将我们带向何方。

第二章 林中之遇

第二天清晨，天刚蒙蒙亮，我就醒了。山里的夏天，夜晚凉爽，但天亮得也早。我迅速穿上衣服，胡乱扒了几口妈妈做的早饭，便背上行囊，一路小跑着向学校赶去。

七点整，我准时出现在校门口。余老师已经等在那里了。她今天穿了一件淡绿色的衬衫，外面罩着一件白色的防晒衣，下面是一条卡其色的长裤，脚上一双干净的白色运动鞋。她的头发依然束在脑后，几缕调皮的发丝垂落在额前，被微风吹拂着。看到我来了，她朝我笑了笑。

很快，李强和王小燕也到了。李强背着一个巨大的帆布包，一看就是装满了食物和水。王小燕则背着一个稍小的背包，手里还拿着一个水壶。

“人都到齐了，出发吧！”余老师看了看表，说道。

我们四人步行向云雾山进发。云雾山离县城不算太远，大约有七八里山路。刚开始的一段路还好，是机耕道，虽然坑洼不平，但还能通行自行车。余老师不会骑车，我们是步行的。

走在山路上，呼吸着清晨微凉湿润的空气，听着林间鸟儿的鸣叫，看着四周郁郁葱葱的树木，心情格外舒畅。余老师似乎也很喜欢这里的环境，她没有像平时在学校里那样说话，而是默默地走着，时而抬头看看路边的野花，时而侧耳倾听鸟鸣，眼神里有一种难得的放松和惬意。

李强走在最前面，步伐矫健，时不时回头催促我们快点。王小燕跟在中间，照顾着余老师，不时提醒她注意脚下。我走在余老师身后，可以闻到她身上散发出的淡淡的肥皂清香，混合着山林间草木的气息，让人心旷神怡。

“陈明，”快到山脚的时候，余老师忽然开口叫我，“你家经常采蘑菇吗？”

“嗯，是的，”我应道，“香菇、木耳，还有各种野菌，我们家吃的很多。”

“那你知道哪里的香菇长得最好吗？我们这次主要是想采摘一些香菇。”余老师问道。她的语气很自然，像是在和一个熟悉的朋友聊天。

“知道一些，”我来了精神，来了大山，我不再是那个拘谨的学生，仿佛回到了自己熟悉的世界，“香菇一般喜欢生长在阴凉潮湿、腐殖质丰富的地方，比如阔叶树的树桩底下，或者倒木上。不过现在这个季节，雨水不是特别多，可能产量不会太高。我们得往深山里走走看。”

“嗯，那就靠你了。”余老师信任地看着我。

我们继续前行，道路变得越来越难走，机耕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狭窄崎岖的山路，有的地方甚至需要手脚并用才能爬上去。周围的树木越来越高大，遮天蔽日，阳光只能透过树叶的缝隙洒下斑驳的光点。空气中弥漫着泥土和腐叶的气息，清新而湿润。

余老师虽然看起来柔弱，但走起山路来却并不比我们差多少，只是偶尔需要扶一下旁边的树干。她的防晒衣被汗水浸湿了一些，紧贴在背上，勾勒出她纤细而挺拔的腰身。我尽量放慢脚步，走在她身边，找些话题和她聊。

“余老师，你以前来过这种大山吗？”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她摇摇头，语气里带着一丝新奇，“以前只在书上或者电视里看到过，感觉很不一样。”

“确实和城里不一样，”我说道，“山里的空气很好，夏天也很凉快。就是路不好走。”

“挺好的，”她笑了笑，“能亲近大自然，感觉心里很平静。不像城里，到处都是钢筋水泥，让人喘不过气。”

我忽然想起她之前改我周记时说的话，她似乎真的很喜欢大山。我们又聊了一些关于文学、关于山外的世界的话题。我发现，尽管我们成长的环境截然不同，但在对知识的渴望和对未来的憧憬上，我们有很多共同点。她博学多才，眼界开阔，和她聊天，总让我受益匪浅。

走了大约两个多小时，我们终于来到了一片相对开阔的山谷。这里树木依然茂密，但地势稍微平坦一些，溪流潺潺，鸟语花香，景色非常优美。

“就在这里休息一下吧。”余老师提议道。

我们找到一块大石头，坐了下来。李强放下背包，拿出里面的面包、馒头和咸肉，给大家分发。王小燕则拿出水壶，给大家倒水。

“陈明，你说的香菇会在哪里呢？”李强一边啃着馒头，一边问。

“我们先沿着这条小溪往上游走走看，”我指着旁边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香菇喜欢阴凉潮湿，溪流旁边通常会有。”

我们简单吃了点东西，喝了些水，便又出发了。这一次，我们的目标是寻找香菇。

山林里异常安静，只有我们踩在落叶上的沙沙声，和小溪流淌的哗哗声。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洒在我们身上，暖洋洋的。余老师显得很兴奋，她好奇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时不时指着某株奇特的植物问我叫什么名字。

我尽我所知，给她介绍着各种树木、花草、昆虫。当我告诉她某种不起眼的小草可以入药，或者某种颜色鲜艳的蘑菇可能有毒时，她总是听得一脸认真，眼神里闪烁着求知的光芒。

在一棵巨大的朽木旁，我停下了脚步。“余老师，你们看，这里可能有。”

我们凑过去一看，只见那段深褐色的朽木上，果然长着几簇灰白色的菌伞，伞盖上带着粘液，边缘微微内卷，散发着一股特殊的香气。那就是香菇。

“哇！真的是香菇！”王小燕惊喜地叫道。

“太好了！”李强也高兴起来，“这下我们任务完成了。”

我小心翼翼地拨开朽木周围的落叶和杂草，仔细观察着香菇的生长情况。“这里的香菇不算太多，而且个头也不大。我们再往里走走，看看有没有更好的地方。”

我们继续深入，沿着溪流向上游走去。越往里走，人迹越罕至，山林也越发显得原始和神秘。参天古木遮天蔽日，奇藤怪萝缠绕其间，地上铺满了厚厚的落叶，踩上去软绵绵的，像是踩在厚厚的地毯上。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混合着松脂、泥土和腐殖质的独特气味。

走了大约一个多小时，我们都有些累了。余老师擦了擦额头的汗，靠在一棵大树下休息。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她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斑，她的脸色有些苍白，呼吸也有些急促。也许是第一次走这么远的山路，体力有些不支。

“余老师，你累了吧？我们休息一下。”我连忙说道。

“嗯，是有点累了。”她点点头，靠在树干上，闭上眼睛，轻轻喘息着。

李强和王小燕也坐在不远处休息，李强拿出水壶喝着水，王小燕则拿出一个小本子在写着什么。

我看着余老师恬静的睡颜，心中忽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冲动。她看起来那么柔弱，那么需要保护。在这个远离尘嚣的大山深处，只有我们四个人，仿佛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们。这种感觉很奇妙，让我有些心跳加速。

我悄悄拿出背包里的相机——那是我攒了很久零花钱才买的海鸥牌黑白相机，拍不了几张胶卷——想偷偷给她拍张照片。可就在我举起相机的那一刻，她似乎感觉到了什么，忽然睁开了眼睛。

她的眼睛很亮，带着一丝刚睡醒的迷茫，看向我。

“你……你想干什么？”她有些好奇地问。

“没、没什么，”我慌忙放下相机，脸一下子红到了脖子根，“我……我就是觉得这里风景很好。”

她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丝理解和宽容。“这里的风景确实很美，”她轻声说，“比我想象的还要美。”

我们四目相对，空气中仿佛有电流在涌动。我能清晰地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咚咚咚，像是要跳出胸膛。她的笑容很美，像山间盛开的野花，纯洁而动人。

也许是我的错觉，我感觉她的目光在我脸上停留的时间似乎格外长了一些。我的心跳得更快了，手心也开始出汗。

“陈明，”她忽然开口，声音很轻，“谢谢你带我们来这里。”

“不客气，”我赶紧移开目光，不敢再看她，“应该的。”

她沉默了一会儿，又问道：“你……好像很喜欢这里？”

“嗯，”我点点头，“我家就在山脚下，从小就在山里长大。这片山林，就像我的家一样。”

“真好，”她向往地说，“不像我，从小在城市里长大，对大自然了解很少。”

我们又聊了一会儿，关于山里的趣事，关于城市的繁华。她告诉我，她来自省城，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她是家里最小的女儿，从小被宠到大，高考填报志愿时，不顾父母的反对，选择了师范专业，来到我们这个小县城教书。

“为什么选择当老师呢？”我问出了心中的疑惑。

她沉默了一下，眼神飘向远方，似乎在回忆着什么。“大概是……觉得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吧，”她缓缓说道，“尤其是像你们这样，生活在山里的孩子，知识是你们走出大山的唯一途径。我想尽自己的一份力。”

我看着她，心中忽然涌起一股敬意。原来，在她柔弱的外表下，有着这样一颗火热的心。我忽然觉得，她和我想象中的城里女孩，或者说，和我想象中的老师，都不太一样。她善良，有理想，也有着不为人知的脆弱。

就在这时，她忽然站起身，朝我走来。

我的心猛地一跳，不知道她要做什么。

她走到我面前，停下脚步。我们都沉默着，只有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和小溪流淌的水声。

我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感觉自己的脸颊滚烫。

忽然，我感觉头顶传来一阵轻柔的触感。一只温暖的手，轻轻地落在了我的头顶，像是不经意地抚摸了一下。

我浑身一僵，瞬间愣住了。

还没等我反应过来，一个温软的、带着淡淡馨香的气息，毫无预兆地印上了我的嘴唇。

那是一个极其轻柔的吻，像羽毛拂过，又像蜻蜓点水，转瞬即逝。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整个人像是被雷击中了一样，僵在原地，无法动弹。眼睛瞪得大大的，能清晰地看到她近在咫尺的脸庞，她长长的睫毛，她微微泛红的脸颊，和她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里，此刻充满了复杂的情绪——有羞涩，有紧张，有期待，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疯狂？

这突如其来的吻，像是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我心中激起了滔天巨浪。我所有的感官在这一刻都被放大了。我能感觉到她嘴唇的柔软和温度，能闻到她身上那独特的、让我心安的清香，能听到自己如擂鼓般的心跳声。

这个吻，太短暂了，短得仿佛只是一场梦。

但我的嘴唇上，似乎还残留着她柔软的触感和淡淡的香气。

“你……”我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得厉害，眼睛死死地盯着她，充满了震惊、困惑和难以置信。

她似乎也意识到自己刚才的举动有些冲动，脸颊瞬间变得通红，像熟透了的苹果。她慌乱地后退了两步，避开我的目光，双手紧张地绞着衣角。

“对、对不起，陈明，”她的声音也有些颤抖，带着浓浓的歉意，“我……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

她一时语塞，说不下去了。

我的脑子乱成一团浆糊。发生了什么？余老师为什么要亲我？她是在开玩笑吗？还是……我不敢相信，也不敢深想。一个年轻漂亮的女老师，亲吻自己的男学生，这太不可思议了！

“你……你没事吧？”她抬起头，小心翼翼地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我张了张嘴，却不知道该说什么。愤怒？委屈？还是……别的什么？我感到一阵眩晕，胃里也开始翻江倒海。

“我……我没事。”我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声音依旧干涩。我不敢再看她，猛地转过身，背对着她，大口地喘着气，试图平复自己狂乱的心跳。

空气仿佛凝固了。李强和王小燕似乎并没有注意到刚才发生的一切，他们还在低声说着什么。

余老师站在原地，身体微微颤抖着。我能感觉到她的犹豫和挣扎。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稍微平复了一些情绪。我慢慢地转过身，看到她依然站在那里，低着头，双手紧紧攥在一起，肩膀微微耸动着，像是在极力忍耐着什么。

“我们……我们继续走吧。”我不敢再看她的眼睛，声音低沉地说道，率先迈开了脚步。

余老师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眼神复杂。她咬了咬嘴唇，最终还是跟了上来，默默地走在我的身后。

那座我们曾经一起探索、充满生机和好奇的大山，此刻在我眼中，仿佛也染上了一层诡异而沉重的色彩。阳光依旧明媚，鸟儿依旧歌唱，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彻底改变了。那个轻柔的、如同梦魇般的吻，像一道无形的枷锁，骤然套在了我的脖子上，也套在了我们两人之间，让原本单纯的关系，变得暧昧不清，也变得沉重无比。

我不知道等待我们的，将会是什么。

第三章 沉默的旅程

那个意外的吻之后，我和余老师之间仿佛竖起了一道无形的墙。

我们继续在山里行走，按照计划寻找着香菇。但气氛却变得异常尴尬和凝重。谁也没有再提起刚才发生的事情，甚至连眼神的交流都尽量避免。我走在前面，余老师跟在后面，中间似乎隔着一段看不见的距离。

我的心里乱糟糟的，无法集中精神去寻找香菇。那个吻的画面，像电影片段一样，一遍又一遍地在我脑海里回放。她的嘴唇很软，带着一丝凉意，却又那么真实。她当时的眼神，有羞涩，有慌乱，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决绝。这一切都让我感到困惑和不安。

我一直试图说服自己，那可能只是一个玩笑，或者是一个成年女性在特定情境下一时冲动的举动。余老师比我大那么多，经历过的事情肯定比我多，她也许很快就忘记了。我应该把这件事当成一个意外，让它随风而去。

可是，我的心却不听使唤。每当我想到那个吻，心跳就会不受控制地加速，脸颊也会微微发烫。我开始下意识地回避她，尽量不和她说话，甚至在休息的时候，也找一个离她最远的地方坐下。

余老师似乎也察觉到了我的疏远和抗拒。她不再像之前那样主动和我说话，大部分时间都是沉默着。偶尔王小燕或者李强找她说话，她也只是简单地回应几句，脸上没有什么表情。

我能感觉到她内心的挣扎和痛苦。她一定也后悔了，后悔自己那个冲动的举动。毕竟，师生之间的界限，是如此清晰，一旦跨越，就可能万劫不复。

一整个上午，我们只找到了少量的香菇，大部分都是些个头小、品相差的。李强调侃说，看来今年是个歉收年。王小燕也有些失望。只有我，心思完全不在采摘上。

中午时分，我们在一处相对开阔的林间空地停下来吃午饭。李强拿出早上剩下的干粮，王小燕给大家倒了水。

大家都默默地吃着东西，气氛有些压抑。

“下午……还继续吗？”李强扒拉着馒头，打破了沉默。

余老师抬起头，看了看天色，又看了看周围的山林，轻轻摇了摇头。“算了，今天就到这里吧。我们找到的香菇也够多了，让大家尝尝鲜。天色也不早了，早点回去比较安全。”

她的决定得到了大家的赞同。说实话，经历了上午那个插曲，我也实在没有心思再继续寻找下去了。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我心神不宁的地方。

我们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准备下山。下山的路比上山轻松一些，但依然需要小心。

回去的路上，气氛依然沉默。我和余老师依旧刻意保持着距离。我能感觉到她偶尔会看向我，眼神复杂，但我不敢与她对视。

快到山脚的时候，余老师忽然停下脚步，叫住了我。

“陈明，”她走到我面前，声音有些低沉，“今天早上的事情……对不起。”

她又一次向我道歉。这一次，她的态度很诚恳，眼神里充满了愧疚。

我看着她，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她道歉是应该的，但我无法轻易地原谅。那个吻，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个简单的意外，它像一颗投入湖心的石子，打破了我内心平静的湖面，也搅乱了我对她的看法，甚至对未来的憧憬。

“没关系。”我最终只是淡淡地说了三个字，转身就走。

“陈明！”她在我身后又叫住了我。

我没有停下，也没有回头，只是加快了脚步。

“我知道你现在很生气，也很困惑，”她的声音带着一丝哽咽，“但是，请你相信我，我……”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清。我已经走远了。

回到学校，已经是下午四点多钟。夕阳的余晖洒在校园里，给一切都镀上了一层温暖的金色。操场上有人在打球，传来阵阵喧闹声。一切看起来都和往常一样。

但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已经不一样了。

我默默地回到自己的座位，拿出课本，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脑子里全是早上那个吻的画面，和余老师通红的脸颊、慌乱的眼神。

周围的同学们似乎并没有察觉到我的异样，他们还在兴奋地讨论着今天的活动，讨论着山上的野果和蘑菇。

余老师没有像往常一样立刻去办公室，而是直接回了家。我知道，她现在的心情一定很糟糕。

接下来的几天，我和余老师在学校几乎没有说过话。她上课的时候，依然认真负责，声音依旧动听，只是眉宇间似乎多了一丝难以掩饰的忧虑和疲惫。她讲课的时候，偶尔会看向我，但每次都只是匆匆一瞥，然后迅速移开目光。

我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主动去办公室找她问题目，或者帮她做一些小事。我们就像是两条平行线，明明在同一个空间里，却再也没有任何交集。

这种刻意的疏远，让班上的同学都察觉到了一些异样。有人好奇地问我，是不是和余老师吵架了。我只是摇摇头，含糊地说没有。

我知道，这件事如果传出去，后果不堪设想。不仅会毁了余老师的前途，也会让我自己身败名裂。在这个相对保守的小县城里，师生恋是绝对的禁忌，一旦曝光，我们都将成为别人茶余饭后的谈资，甚至可能面临更严重的后果。

所以，我们必须保持沉默，将这件事烂在肚子里。

可是，沉默并不能解决问题。它只是将所有的情绪都压抑在心底，像一颗定时炸弹，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爆炸。

我开始失眠，上课也总是走神。成绩或多或少受到了一些影响。父母看出了我的不对劲，关心地问我是不是遇到了什么困难。我只是摇头，说自己没事。

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会想起余老师。想起她第一次走上讲台时的样子，想起她给我作文写下的批语，想起她在阳光下温柔的笑容，也想起那个清晨，在寂静的山林里，那个突如其来、如同幻梦般的吻。

我发现自己竟然无法彻底地恨她，甚至……还有些想念她。想念她讲课时温柔的声音，想念她专注看书的样子，想念她身上那淡淡的清香。

这种矛盾的心情，让我痛苦不堪。我痛恨自己的软弱和动摇，更痛恨那个吻带来的无尽烦恼。

我开始刻意躲着她，不仅在白天，甚至在梦里。我害怕再见到她，害怕看到她眼中那种复杂难明的情绪，更害怕自己会再次失控。

时间是治疗伤痛的良药，但有时候，它也会让伤口结痂，然后在某个不经意的时刻，再次撕裂，带来更深的疼痛。

暑假很快来临了。同学们纷纷收拾行李，准备回家度过一个漫长的假期。我也要回我的小山村去了。

离开学校的那天，我最后一次在学校门口看到了余老师。她站在一棵梧桐树下，穿着一件素雅的连衣裙，手里拿着一个笔记本，似乎在等人。

我停下脚步，脚步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我知道，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这样平静地相对了。等开学回来，高二的生活就将结束，我们都将走向不同的人生轨迹。也许，到时候，我们就可以彻底忘记对方，开始新的生活。

“陈明。”她看到了我，朝我走了过来。

我的心跳又开始加速。

“暑假……有什么打算吗？”她问道，语气很平静，但眼神里似乎藏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待。

“回家帮忙干农活，顺便复习功课。”我简单地回答。

“嗯，”她点点头，“也要好好休息，别把自己逼得太紧。”

“你也是。”我说道，目光落在她略显憔悴的脸上。

我们之间陷入了沉默。蝉鸣声聒噪地响着，仿佛要将这最后的宁静撕裂。

“陈明，”她忽然又开口，声音有些犹豫，“关于那天早上的事情……”

我的心猛地一紧，下意识地想要打断她。

“我知道，我们不能再提了，”她似乎看穿了我的心思，苦笑了一下，“但是，陈明，我希望你能明白，我……”

“余老师，”我深吸一口气，打断了她的话，语气平静却带着一丝决绝，“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都好好的，不要再想了，好吗？”

我看到她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下去，像是被浇了一盆冷水。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开口，只是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她低声说，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哽咽。

“那我先走了。”我说完，不再看她，转身背起行囊，快步离开了。

我没有回头，不敢回头。我知道，只要一回头，我就会看到她失落的眼神，就会动摇我刚刚做出的决定。

那个夏天，就这样在沉默和遗憾中结束了。我和余老师之间，仿佛也随着暑假的到来，划上了一个句号。只是这个句号，画得那么仓促，那么潦草，也那么令人心痛。

我不知道，这个看似平静的句号背后，隐藏着怎样的风暴。我只知道，回到家的我，虽然暂时远离了让她心烦意乱的校园，但那个清晨的吻，和她最后那个充满悲伤的眼神，却像烙印一样，深深地刻在了我的心里，挥之不去。

第四章 时光流转的秋与冬

暑假漫长而无聊。我每天帮着家里干农活，上山砍柴，下地除草，或者坐在门槛上看天边的云彩。大山的生活依旧平静，但我的心却再也无法像以前那样安宁。

余老师的身影，总是不自觉地闯入我的脑海。她的笑容，她的眼神，她讲课的样子，还有那个让我心悸的吻。这些记忆的碎片，像潮水一样，反复冲刷着我的内心，让我感到疲惫和迷茫。

我试图把这些念头压下去，专注于农活，或者想着开学后的学习。但越是想忘记，反而记得越清楚。我常常在夜里辗转反侧，难以入眠。我不知道余老师现在怎么样了，她是否也在为那件事困扰？她是否已经开始了新的生活？我们以后，是否还有再见面的机会？

开学的日子终于到来了。我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回到了学校。走进熟悉的教室，看到一张张熟悉的面孔，我的心情稍微平复了一些。至少，生活似乎又回到了原来的轨道。

余老师也来了。她看起来比暑假前更加清瘦了一些，脸色也有些苍白，但精神状态似乎还不错。她依旧是那副温和有礼的样子，对学生们的问候报以微笑。只是，当她的目光偶尔扫过我时，我依然能感觉到她眼神中一闪而过的复杂情绪，但很快就被她掩饰过去。

我们默契地延续着暑假前的状态，维持着表面上的平静，互不打扰。仿佛那个清晨山林里的意外，真的只是一场被遗忘的梦。

高二下学期的学习生活变得更加紧张。期末考试一天天临近，每个人都投入到最后的复习冲刺中。我也把大部分精力都放在了学习上，试图用忙碌来麻痹自己，忘记那些不该有的思绪。

余老师依然是我们的语文老师。她的课依旧讲得很精彩，只是似乎比以前更加严厉了一些。她对作业的要求更加严格，课堂纪律也抓得更紧。我知道，她可能是在用这种方式，提醒我们，也提醒她自己，要保持距离。

偶尔在走廊里遇见，我们会像陌生人一样，点头示意，然后擦肩而过。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尴尬而疏离的气氛。

我能感觉到，我们都在努力扮演着正常的师生角色，都在努力维持着这道脆弱的平衡。但这种刻意维持的平静之下，是汹涌的暗流和难以言说的伤痛。

期末考试结束后，便是寒假。和暑假一样，这是一个让人期待又让人不安的假期。期待的是可以暂时逃离这种令人窒息的氛围，不安的是，不知道再次相见时，会是怎样一番情景。

寒假期间，我和余老师没有任何联系。我知道我没有她的联系方式，她也应该没有我的。我们就这样，彻底消失在彼此的世界里。

这个冬天格外寒冷。南方的山区，寒风呼啸，阴雨连绵。我穿着厚厚的棉袄，每天待在冰冷的老屋里，或者跟着父亲去山上查看树木的生长情况。家里的气氛也因为经济拮据而显得有些压抑。

我常常会拿出那个海鸥牌相机，翻看着里面为数不多的几张照片。大部分是家人的合影，还有一张是我去年春天在山上拍到的日出。看着照片里宁静的山水，我的心情才会稍微好受一些。

我不知道余老师这个冬天过得怎么样。她一个人在城市里的家里，是否会感到孤单？她是否也会偶尔想起那个遥远的、让她做出冲动举动的山林清晨？

时间在寂静和等待中缓缓流逝。春天，悄然而至。

春节过后，万物复苏，山上的树木开始抽出嫩绿的新芽，田野里也开满了不知名的野花。沉寂了一冬的山村，又恢复了生机和活力。

新学期开始了。我们升入了高三。

高三是紧张而忙碌的一年，每个人都像上紧了发条的机器，为了那个名为“高考”的终极目标而奋力拼搏。堆积如山的试卷，没完没了的考试，老师们日复一日的叮咛和鞭策，构成了我们生活的全部。

在这样的环境下，我和余老师之间的那点尴尬和隔阂，似乎被更加繁重的学习任务所冲淡了。我们依然是沉默的师生，各自埋首于书本和试卷之中，很少有交集。

只是，在偶尔抬头望向讲台的时候，在偶尔听到她那熟悉而温柔的声音的时候，我的心底还是会泛起一丝涟漪。我知道，她也在默默地关注着我。有时，我会捕捉到她投向我的、带着鼓励和期许的目光。

高考的压力，像一座无形的大山，压在每个人的心头。我和余老师，似乎都在这座大山下，默默地承受着，坚持着。我们之间，仿佛达成了一种无声的默契——为了各自的目标，暂时将那些复杂的情绪深埋心底。

我开始更加努力地学习。我知道，高考是我目前唯一能抓住的、改变命运的机会。我要考上大学，离开这片大山，去看看外面的世界。这不仅是父母的期望，也是我对自己的承诺。

余老师也更加投入地工作。她希望我们班能考出好成绩，希望她的学生们能有更好的未来。她常常熬夜批改试卷，给我们找额外的练习题。看着她日渐消瘦的脸庞和眼底的疲惫，我心里有些不忍，但更多的是一种复杂的情绪。我不知道该如何面对她，也不知道该如何处理我们之间那段悬而未决的过去。

时间飞逝，六月很快就到来了。空气中弥漫着紧张而躁动的气息。一年一度的高考，如期而至。

走进考场的时候，我的心情异常平静。多年的努力，即将在这一刻见分晓。我握紧了手中的笔，心中默默地念着：“爸，妈，余老师，我一定会努力的。”

考试的过程紧张而有序。每一场考试，都像是一场战役。当最后一门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时，我放下手中的笔，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无论结果如何，我的高中生涯，都将画上一个句号。

走出考场的那一刻，阳光灿烂，天空湛蓝。我看到校门口挤满了焦急等待的家长。我背着沉重的书包，随着人流走出校门。

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独自一人，走到了那条通往云雾山的小路上。山路两旁的树木，已经枝繁叶茂，绿意盎然。空气中弥漫着青草和泥土的芬芳。

我又一次来到了那个我们曾经一起踩点、一起采摘香菇、也发生了那个意外吻的山谷。

一切似乎都没有变。溪流依旧潺潺流淌，鸟儿依旧在林间歌唱，那棵巨大的朽木，也静静地矗立在那里，仿佛在无声地诉说着过去的故事。

我走到那棵朽木旁，蹲下身子，仔细地看着。那里已经长出了新的苔藓和菌类，但那簇曾经让我们相遇的香菇，早已不见踪影。

一阵微风吹过，带来了山林间清新的气息，也吹动了我额前的头发。我抬起头，望着湛蓝的天空，想起了余老师那双清澈见底的眼睛，想起了她最后那个充满悲伤的眼神。

“余老师，”我轻声喃喃道，“高考结束了。我们都……结束了。”

我不知道自己这句话是对谁说的，也不知道等待我们的，到底是什么。

也许，高考之后，我们就会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彻底消失在对方的世界里。也许，命运会给我们一个意想不到的转机。

我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尘土，最后看了一眼这片承载了我太多复杂情绪的山林，然后转身，向着山下的方向走去。

前方的路，依旧漫长而未知。而我和余老师的故事，似乎也走到了一个十字路口，等待着时间的裁决。

第五章 告别与重逢

高考成绩出来了。我考得还算理想，分数超过了我们省当年文科重点本科的录取线。虽然没能考上我心仪的那所名牌大学，但能去省城一所不错的师范大学，已经是一个非常圆满的结果了。这意味着，我将有机会成为一名老师，像余老师一样，站在三尺讲台上。

拿到录取通知书的那天，我激动得差点跳起来。我把通知书拿给父母看，父亲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只是不停地抽烟，眼角却有泪光闪动。母亲更是喜极而泣，拉着我的手，一遍又一遍地说：“好孩子，有出息了，我们家出大学生了！”

邻居们听说了，也都纷纷前来道贺，小小的山村顿时热闹起来。那一刻，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喜悦和自豪。多年的辛苦付出，终于有了回报。

我第一时间就想把这个好消息告诉余老师。可是，我该去哪里找她呢？我不知道她家具体住在哪个城市，也不知道她的工作单位。我们之间，似乎没有任何可以联系的途径。

这个念头很快被打消了。也许，我们注定是要走向不同的人生道路。我有我的未来，她也有她的选择。我们之间的那段插曲，终究只能成为尘封的记忆。

暑假期间，我除了帮家里干活，就是为即将到来的大学生活做准备。我添置了一些新的衣物，买了简单的被褥和生活用品。父亲也拿出家里大部分积蓄，为我准备学费和生活费。看着父母鬓角增添的白发和眼底的疲惫，我暗暗发誓，一定要在大学里努力学习，将来找一份好工作，让他们过上好日子。

开学的日子到了。我告别了父母，告别了家乡，第一次踏上了前往省城的火车。看着窗外熟悉的山川河流渐渐远去，我的心情既兴奋又忐忑。前方是一个全新的世界，充满了机遇，也充满了挑战。

省城的一切，都让我感到新奇和震撼。高楼林立，车水马龙，霓虹闪烁。大学校园更是宽敞美丽，绿树成荫，充满了青春的活力。来自天南海北的同学们，操着不同的口音，带着各自的梦想，汇聚到这座美丽的城市。

大学生活是丰富多彩的。我努力学习专业知识，积极参加各种社团活动，认识了很多新朋友。我像一块海绵，努力吸收着知识的养分，渴望尽快成长。

然而，在忙碌和充实之余，我的心里，总会时不时地浮现出那个熟悉的身影——余薇。她会偶尔出现在我的梦境里，笑容依旧温柔，眼神却带着一丝忧郁。醒来后，往往是怅然若失。

我知道，我还是无法彻底忘记她。

大一暑假，我没有立刻回家，而是选择留在省城做家教，顺便赚点生活费。一个偶然的机会，我在学校图书馆查阅资料时，无意中看到了一份本地的报纸，上面刊登了一则市里优秀教师的表彰名单。我的目光在名单上扫过，忽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跳入了我的眼帘——余薇。

我的心猛地一跳。她竟然在这里！而且，她已经成为了一名优秀的教师！

我急切地想了解更多关于她的信息。报纸上只有简短的介绍，提到她是市重点实验小学的语文老师，教学成绩突出，深受学生和家长的好评。

实验小学，就在我们大学附近。一个念头突然闯入我的脑海：我要去找她。

这个念头一旦产生，就再也挥之不去。尽管我心里充满了犹豫和忐忑，不知道再次相见会是怎样的情景，但我还是忍不住想要去确认，她过得好不好。

我打听到了市实验小学的地址。在一个周末的下午，我怀着无比复杂的心情，凭着那张报纸上的模糊地址，一路寻了过去。

实验小学坐落在一个安静的街区，校园不大，但干净整洁，充满了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我在校门口徘徊了很久，几次想进去，却又退缩了。我该以什么身份去找她？说我是以前的学生？还是……一个不速之客？

就在我犹豫不决的时候，我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正从学校里走出来。是余薇！

她穿着一件米色的连衣裙，长发用一根发簪随意地挽起，显得知性而优雅。她的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正和一个年轻的女老师说着什么。她的样子，比高中时成熟了许多，也更加有气质了，但眉宇间，似乎依然残留着一丝淡淡的忧郁。

我的心脏剧烈地跳动起来，手心也开始出汗。

她似乎也感觉到了什么，转过头，目光穿越人群，准确地落在了我的身上。

四目相对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她脸上的笑容僵住了，眼神里先是闪过一丝惊讶，随即变得复杂起来，有震惊，有疑惑，还有……一丝慌乱。

我也愣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该做什么。

我们就这样隔着一条不宽的马路，默默地对视着。周围是孩子们嬉笑打闹的声音，是汽车驶过的鸣笛声，但我们俩，却仿佛置身于一个无声的世界里。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慢慢回过神来，脸上露出一丝礼貌而疏离的微笑，朝我轻轻点了点头，然后便转身，和那位年轻老师一起，朝着另一个方向走去。

她的反应很平静，平静得近乎冷漠。仿佛我们之间，真的只是两个素不相识的路人。

我的心，瞬间沉了下去。

原来，她真的已经把我忘了。或者说，她选择性地，把我从她的记忆里抹去了。

我站在原地，看着她渐渐远去的背影，直到她消失在街角。一股难以言说的失落和酸楚，瞬间涌上心头，几乎让我窒息。

原来，我以为的难以忘怀，在她看来，不过是一场无足轻重的插曲。原来，我在这里苦苦守候，而她，早已开始了新的生活，有了新的身份，新的圈子。

我慢慢地转身，脚步沉重地离开了实验小学。阳光刺眼，却照不进我心底那片冰冷的角落。

那一刻，我终于明白，我和余薇之间，真的已经结束了。那段发生在1993年夏天，云雾山深处的往事，就像一场短暂而绚烂的梦，如今，梦醒了，只留下无尽的空虚和怅惘。

我放弃了做家教，失魂落魄地回到了大学宿舍。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任由沮丧和失落的情绪蔓延。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如此在意她的反应。也许，是因为我还放不下那段感情？也许，是因为我嫉妒她能够如此轻易地开始新的生活？又或许，只是因为那个吻，像一个无法磨灭的印记，让我无法坦然地接受她的遗忘。

整个下午，我都在浑浑噩噩中度过。直到傍晚，室友回来了，看到我萎靡不振的样子，关切地问我发生了什么事。我只是摇摇头，不想多说。

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无法入睡。脑子里全是余薇最后那个平静而疏离的眼神。

她认出我了，这一点毫无疑问。但她的反应，却像一盆冷水，浇灭了我心中最后一丝幻想。

也许，她当年的那个吻，真的只是一个错误，一个冲动。现在，她找到了自己的归宿，事业有成，生活幸福，自然不会再记得那个曾经让她“犯错”的、无足轻重的小男生了。

想到这里，我心里一阵刺痛。

是啊，我们本来就不是同一个世界的人。她有她的才华，她的前途，她应该拥有更好的人生。而我，只是一个来自山村的穷小子，能考上大学，已经是不易。我有什么资格，去奢求更多呢？

也许，忘记她，才是对彼此最好的选择。

我这样安慰自己，试图说服自己接受这个现实。

新学期开始了，我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学习中。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在学业上，参加各种学术活动，努力提升自己。我试图用忙碌和充实，来填补内心的空缺。

时间是最强大的疗愈师。渐渐地，我心中的那份失落和酸楚，开始慢慢淡化。我开始接受现实，接受我和余薇之间早已结束的事实。

我把那段记忆，连同那个清晨的吻，一起小心翼翼地收藏在心底最深的角落。我知道，那是我青春岁月里，一段无法磨灭的印记，一个关于遗憾和成长的故事。

我将带着这份记忆，继续前行。去迎接属于我的大学生活，去迎接那个充满未知和挑战的未来。

只是，在内心深处，我依然会偶尔地，在某个相似的场景，某个相似的时刻，想起那个叫做余薇的女老师，想起那个发生在1993年夏天，云雾山深处的故事。想起她最后那个，带着无尽悲伤和歉意的眼神。

那段故事，或许永远也不会有续集了。它就像一颗流星，划破了我年少时的夜空，短暂而绚烂，最终，消失在茫茫人海之中，只留下淡淡的痕迹，和一声悠长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