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老王杂说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人名地名皆是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大壮，你当年吹的那个牛皮，到底是咋实现的？”

昨天晚上，老王在理发店里又提起了这茬事儿。店里几个哥们儿都笑得前仰后合，我抽了口烟，看着镜子里已经有些发福的自己，想起了二十多年前那个春天发生的事儿。

那会儿我二十三岁，血气方刚，最爱在哥们儿面前吹牛显摆。谁能想到，一句酒后的胡话，竟然真的改变了我的一生。

“你们还别说，”我弹了弹烟灰，“有时候吹牛皮吹多了，连老天爷都信了。”

1997年的春天来得特别早，青河镇的柳树刚冒出嫩芽，我就已经急着脱掉棉袄了。那时候我在镇上供销社当临时工，一个月挣个百八十块钱，家里还开着个小卖部，日子过得还算凑合。

那天是个周六下午，我照例去老王理发店修个头发。老王的理发店就在镇中心，是个消息集散地，镇上有点啥风吹草动，第一时间就能在这儿听到。

“来，大壮，坐这儿。”老王拍了拍理发椅，“今儿个给你修个精神点的发型。”

我刚坐下，就听见角落里几个哥们儿在嘀咕啥。

“我跟你们说，那个新来的苏老师，真是个漂亮妞儿。”张三儿压低了声音，“昨天我在街上碰见她，那个气质，啧啧。”

“就是就是，”李四接话，“听说是师范毕业的，还是城里人呢。这样的女人，咱们镇上谁能配得上？”

我一听这话，心里就不乐意了。啥叫谁能配得上？我李大壮虽然算不上啥大人物，可好歹也是镇上有头有脸的人物。

“你们说的是那个教三年级的苏雯雯吧？”我扭过头，“确实长得不错。”

“大壮，你见过？”王五眼睛一亮。

“那当然，”我装作很随意的样子，“前两天我去学校送货，正好碰见她在教室里上课。啧，那声音甜得哟，像黄莺叫似的。”

其实我就是从窗户外头瞅了一眼，连话都没说上。可这会儿哥们儿们都用羡慕的眼神看着我，我心里头美滋滋的。

老王一边给我剪头发，一边插嘴：“听说那苏老师二十五了，到现在还没找对象呢。你们说，这样的女人，眼光得多高？”

“那肯定高呗，”张三儿叹了口气，“人家是城里人，大学生，看不上咱们这些乡下人很正常。”

我听着心里就憋气。都是一个镇上的，咋就成乡下人了？再说了，我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可在镇上也算个小康之家。

这时候李四坏笑着说：“要不咱们打个赌，看谁能把苏老师追到手？”

“你拉倒吧，”王五摆摆手，“就咱们这几个歪瓜裂枣，人家苏老师看得上谁？”

我一听这话，酒劲儿就上来了。昨天晚上和老爹喝了二两白的，这会儿脑子有点发热。

“你们可别小瞧人，”我拍了拍胸脯，“我李大壮要是想娶她，分分钟的事儿！”

店里一下子安静了，几个人都用怪异的眼神看着我。

“大壮，你这牛皮吹得有点大了吧？”老王停下手里的剪刀。

“牛皮？”我梗着脖子，“你们知道我家啥情况吗？”

其实我家就是个普通的小卖部。可酒壮怂人胆，我开始天南海北地胡吹。

“实话跟你们说，我家准备在镇上开个大超市，就那种像县城里头的超市一样的。”我压低声音，装出很神秘的样子，“我爹已经跟县城的供货商谈好了，明年就开张。”

几个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不光这些，”我越说越来劲，“我爹还说了，过两年要在县城也开个分店。到时候我就是连锁超市的老板了，你们说苏老师会不会心动？”

张三儿瞪大了眼睛：“真的假的？”

“我能骗你们吗？”我挺起胸膛，“还有，我叔叔在县城做生意，专门倒腾电器的，一年挣十几万呢。他说了，等我结婚的时候，直接给我在县城买套房子当婚房。”

这话一出，整个理发店里的人都不说话了。在97年，县城的房子还不贵，可对于我们这些小镇青年来说，那也是天文数字。

“大壮，你家这么有钱？”李四的声音都颤了。

“钱不钱的，咱不说这个。”我摆摆手，装出一副不差钱的样子，“关键是，我要是真想娶苏老师，还不简单？”

王五咽了口唾沫：“那你打算啥时候行动？”

我这会儿彻底飘了，一拍桌子：“信不信我明天就去提亲！”

话一出口，我就有点后悔了。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几个哥们儿都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我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

“不过嘛，”我缓了缓语气，“这种事儿得慢慢来，不能太着急。女人嘛，得哄着。”

“那是那是，”老王连连点头，“像苏老师这样的知识分子，确实得用点心思。”

理完发出来，我脑子就清醒了不少。刚才吹的那些牛皮，估计明天就得传遍全镇。可话都说出去了，现在后悔也晚了。

走在回家的路上，我心里乱糟糟的。家里只有小卖部，哪来的钱开大超市？县城买房子更是想都别想，我连县城的房子长啥样都没见过几回。

“哎，酒真是误事。”我嘟囔了一句，可心里又有点小激动。万一苏老师真的听说了这事儿，会不会对我另眼相看？

回到家，我妈正在小卖部里整理货物。

“咋这么晚才回来？”她头也不抬地问。

“去理发了，”我摸了摸脑袋，“妈，你说咱家啥时候能开个大点的店？”

我妈停下手里的活儿，奇怪地看了我一眼：“咋了，这小店不够你折腾的？”

“就是随便问问。”我讪讪地笑了笑。

看着店里那些简陋的货架，我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我要让这个小店变成大超市。至于苏老师，先走一步看一步吧。

02

第二天一早，我刚到供销社上班，就发现同事们看我的眼神都不一样了。

“大壮，听说你要娶苏老师？”会计小马凑过来，眼里全是八卦的光芒。

我心里咯噔一下，这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没有的事儿，谁跟你说的？”我装作很平静的样子。

“昨天老王理发店里的事儿，现在全镇都知道了。”小马兴奋地说，“大家都说你家要开大超市，在县城还有房子呢。”

我这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小镇上的消息传播速度，比广播还快。昨天下午在理发店说的话，经过一晚上的发酵，已经变成了各种版本。

中午吃饭的时候，我又听到了更夸张的版本。

“听说李大壮家要开大酒店，比县里的招待所还气派。”

“不光这些，他家在省城都有生意，一年挣几十万呢。”

“人家早就托人给苏老师提亲了，就等着办婚事呢。”

我听得哭笑不得，这些人的想象力也太丰富了。我就在理发店里吹了几句牛皮，咋就变成这样了？

下午下班回家，我爹正黑着脸在小卖部里等我。

“你小子到底干了啥？”他一看见我就开口，“今天一天，店里来了十几拨人，都是来打听你要娶苏老师的事儿的。”

我心虚地低下头：“爹，这事儿就是个误会。”

“误会？”我妈从里屋走出来，手里还拿着擀面杖，“人家苏老师的学生都跑到咱店里来了。你说这是误会？”

我这才知道事情闹得有多大。连小学生都知道了，那苏雯雯本人肯定也听说了。

“大壮，你老实说，你是不是真的看上人家了？”我爹的语气缓和了一些。

“我...”我支支吾吾，不知道咋说。

“如果真的看上了，那就正经八百地去提亲。”我妈坐下来，“苏老师是个好女孩，有文化，模样也好。咱家虽然算不上大富大贵，可也不差她的。”

“可是...”我想解释，可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可是啥？”我爹瞪了我一眼，“你该不会是在外头胡吹大气了吧？”

我脸一红，算是默认了。

“你这个败家玩意儿！”我妈举起擀面杖就要打，“平时让你少吹牛你不听，这下好了，把自己给套进去了吧？”

我抱着头逃出了家门，心里懊悔得要死。可事到如今，我也不知道该咋办了。

在镇上溜达了一圈，我发现走到哪儿都有人指指点点的。有的人用羡慕的眼神看我，有的人则是一脸看热闹的表情。

“大壮，真的假的？你要娶苏老师？”卖包子的王婶拉住我。

“没有的事儿，王婶。”我赶紧摆手。

“别瞒着了，大家都知道了。”王婶一脸兴奋，“苏老师那样的好女孩，你可得好好珍惜啊。”

走到学校门口的时候，我远远地看见苏雯雯正在跟几个家长说话。她穿着一件白色的衬衫，蓝色的长裙，梳着简单的马尾辫，看起来清秀得很。

几个家长看见我，立马就兴奋起来。

“苏老师，你看，你的意中人来了。”

苏雯雯顺着她们的目光看过来，我顿时觉得浑身不自在。她的眼神很平静，看不出是高兴还是生气。

我想过去解释几句，可又不知道该说啥。就在我犹豫的时候，苏雯雯已经转身走进了学校。

那天晚上，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明天该咋面对这一切？是硬着头皮承认，还是坦白说明真相？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反正牛皮都吹出去了，现在后悔也没用。

第三天下午，我照例骑着自行车下班。刚到镇口，就看见前面围了一堆人，好像在看什么热闹。

我好奇地凑过去，想看看发生了啥事儿。结果刚挤到人群前面，就听见一个清脆的女声：

“听说你要娶我？”

我抬头一看，妈呀，苏雯雯正站在路中间，双手抱胸，直勾勾地看着我。

周围的人群顿时安静下来，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我们两个人身上。我顿时觉得腿软，差点从自行车上摔下来。

“苏...苏老师，你...你说啥？”我结结巴巴地说。

“装什么糊涂？”苏雯雯走近了两步，“全镇的人都在传，说你李大壮要娶我苏雯雯。我就想问问，这事儿是不是真的？”

围观的人越来越多，我感觉自己的脸烫得像火烧一样。这丫头也太直接了吧，竟然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质问我。

“这个...这个...”我支支吾吾，想否认可又不好意思。

“你倒是说话啊，”苏雯雯等得不耐烦了，“是就是，不是就不是，有啥不好说的？”

我看了看周围那些期待的眼神，咬了咬牙：“是...是有这么回事儿。”

话一出口，围观的人群顿时炸了锅。

“我就说嘛，大壮这小子有本事！”

“苏老师，人家大壮对你是真心的！”

“好事儿啊，这是大好事儿！”

苏雯雯听了我的话，嘴角挑起一丝笑意：“那你说说，你凭什么娶我？”

这话问得我一愣。凭什么？我能有啥可凭的？

可这么多人看着，我总不能说自己配不上她吧？急了，我又开始吹牛。

“我...我家要开大超市，就是那种连锁的。”我结结巴巴地说，“还有，我在县城有房子，是我叔叔给买的。”

苏雯雯听得直摇头：“就这些？”

“还有...”我绞尽脑汁，“我家有钱，很有钱。开超市只是小意思，以后还要开更大的生意。”

苏雯雯点了点头，可我总觉得她的表情有些奇怪，好像在忍着笑。

正说着，镇上开诊所的老陈医生骑着自行车路过。看见这边的热闹，他停下车凑了过来。

“雯雯，你在这儿干啥呢？”老陈笑着问苏雯雯。

我一听，机会来了！老陈医生在镇上挺有威望的，我要是能让他看出我和苏老师的关系不一般，那我的面子就更大了。

“陈医生，您来得正好，”我凑过去，“我正跟雯雯...跟苏老师商量我们的事儿呢。”

老陈一愣：“你们的事儿？”

“就是...就是那个...”我暗示性地笑了笑，想让他明白我的意思。

谁知道我这一笑，露了怯。老陈医生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苏雯雯，眼神里带着疑惑。

“大壮，你是不是发烧了？”老陈医生关心地问，“说话咋这么不清不楚的？”

围观的人群顿时笑了起来，我的脸更红了。

就在我尴尬得要死的时候，苏雯雯开口了：“陈医生，没事儿，我们就是随便聊聊。大壮可能是有点紧张。”

她这话等于给我解了围，我感激地看了她一眼。可心里又更疑惑了，她为啥要帮我？

老陈医生点了点头：“那行，你们聊。雯雯，有空到诊所来坐坐，你婶子挺想你的。”

等老陈医生走了，苏雯雯转过身来看着我：“李大壮，你真的想娶我？”

我点了点头，虽然心里虚得很。

“那好，”苏雯雯笑了，“我给你一个机会。”

“啥机会？”我紧张地问。

“你不是说你家有钱，要开大超市吗？那你先把你家现在的小卖部经营好再说。”苏雯雯指了指我家的方向，“如果你能让小卖部的生意翻一倍，我就考虑考虑。”

我一听，顿时来了精神。这个要求听起来不算太难，至少比直接拒绝我要好得多。

“真的？”我兴奋地问。

“当然是真的。”苏雯雯点了点头，“不过，我有个条件。”

“啥条件？”

“在这期间，你不许再吹牛，要诚实一点。”苏雯雯认真地看着我，“我不喜欢不诚实的人。”

我连连点头：“行，一言为定！”

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欢呼，好像看了场好戏似的。

等人群散去，我独自一人推着自行车往家走。心里乱糟糟的，既兴奋又忐忑。

苏雯雯竟然没有直接拒绝我，这说明我还有机会。可她为啥要这么做？难道她真的对我有意思？

算了，不管她是啥想法，至少现在我有了目标。把小卖部的生意搞好，这个我还是有信心的。

04

接下来的几天，我全身心地投入到小卖部的经营中。我重新整理了货架，增加了一些新货，还学着城里的超市搞了个“买二送一”的活动。

生意确实有了起色，每天的营业额比以前多了三四十块钱。我心里美滋滋的，觉得用不了多久就能达到苏雯雯的要求。

这天下午，我正在店里盘点货物，想起来还没找苏雯雯道歉呢。那天在镇口的事儿，虽然她帮我解了围，可我总觉得应该正式道个歉。

我锁了店门，骑着自行车到学校去找她。可门卫说苏老师已经走了，我只好骑车在镇上转悠，想碰碰运气。

转了一圈都没看见她，我正准备回家，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拐进了镇上最破的老胡同。

我赶紧跟了过去，确实是苏雯雯。她手里提着个篮子，看起来像是去买菜的。可这个胡同里除了几户破房子，根本没有菜市场啊。

我好奇地远远跟着，看见她走进了胡同深处的一个小院子。那院子我知道，以前我家的邻居胡爷爷就住在那儿。

胡爷爷是个孤寡老人，前几年中风瘫痪了，一直没人照顾。我以为他早就去世了，没想到还活着。

我轻手轻脚地走到院门口，听见里面传来说话声。

“胡爷爷，今天感觉咋样？”苏雯雯的声音很温柔。

“好多了，好多了。”一个苍老的声音回答，“雯雯啊，你这几天都来，太麻烦你了。”

“不麻烦，我一个人在镇上也没啥事儿。”苏雯雯说，“对了，我给您熬了粥，趁热喝。”

我悄悄从门缝里往里看，苏雯雯正在给一个躺在床上的老人喂粥。那个老人瘦得皮包骨头，可精神还算不错。

“雯雯啊，我跟你说，”胡爷爷开口，“今天有个年轻人在外面转悠，好像在找你。”

“找我？”苏雯雯停下手里的动作。

“就是隔壁李家的小子，叫李大壮。”胡爷爷说，“这孩子我从小看着长大的，心地不错。”

我心里一惊，胡爷爷认出我了？

“李大壮？”苏雯雯的语气有些奇怪，“胡爷爷，您认识他？”

“当然认识，”胡爷爷点了点头，“他小时候家里穷得很，经常饿肚子。可这孩子心善，总是偷偷给我送吃的。”

我听得一愣，小时候给胡爷爷送吃的事儿，我还以为没人知道呢。

“有一年冬天，我病得厉害，就是这个李大壮，冒着大雪给我找医生，还把他妈给他买的新棉袄盖在我身上。”胡爷爷的声音有些颤抖，“要不是他，我早就死了。”

苏雯雯听得很认真，没有说话。

“现在听说这孩子要娶你，我高兴得很。”胡爷爷接着说，“虽然他爱吹牛，可人品没得说。你能嫁给他，是他的福气，也是你的福气。”

“胡爷爷，”苏雯雯开口，“其实我...我不是城里人。”

“啊？”胡爷爷一愣。

“我是隔壁柳树村的，家里也很穷。”苏雯雯的声音有些低沉，“师范毕业后分配到这儿当老师，大家都以为我是城里人。”

我在门外听得目瞪口呆。苏雯雯不是城里人？那她为啥要装作城里人的样子？

“那你为啥不说实话？”胡爷爷问。

“因为...因为我想看看李大壮是个什么样的人。”苏雯雯叹了口气，“如果他真的爱慕虚荣，那我也不想跟他有啥瓜葛。可如果他只是好面子，人品还不错，那...那我倒是可以考虑考虑。”

我听得心砰砰跳，原来苏雯雯一直在试探我！

“雯雯啊，你这丫头想得真周到。”胡爷爷笑了，“不过我觉得，你们俩挺合适的。都是穷人家的孩子，能互相理解。”

“胡爷爷，您别乱说。”苏雯雯的声音有些害羞，“我们还没到那一步呢。”

“哈哈，小姑娘脸皮薄。”胡爷爷笑得很开心，“不过我敢保证，李大壮这孩子值得托付。虽然他现在还有些虚荣心，可本质是好的。”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脚步声。我吓得赶紧躲到墙后面，心里紧张得要死。

“胡爷爷，我去院子里看看。”苏雯雯的声音传来。

完了，被发现了。我正想着该咋解释，就听见院门“吱呀”一声开了。

“谁在外面？”苏雯雯站在门口，警觉地四处张望。

我硬着头皮从墙后面走出来：“是...是我。”

苏雯雯看见我，脸色顿时变了：“李大壮？你咋在这儿？”

“我...我是路过。”我支支吾吾地说。

“路过？”苏雯雯的语气很严厉，“你是不是在偷听？”

我低下头，不知道该说啥。

“大壮？是大壮吗？”屋里传来胡爷爷的声音，“快进来，让爷爷看看你。”

苏雯雯看了我一眼，没说话，转身走进了屋子。我犹豫了一下，也跟了进去。

“大壮啊，多少年没见了。”胡爷爷看见我，眼里全是慈祥的笑意，“长这么高了，都成大人了。”

“胡爷爷。”我走到床边，心里乱糟糟的。

“你这孩子，咋这么多年都不来看我？”胡爷爷有些责怪地说。

“我...我以为您...”我不好意思说以为他死了。

“以为我死了是吧？”胡爷爷笑了，“我这条老命硬着呢，死不了。”

苏雯雯坐在一边，冷冷地看着我，好像在等我解释什么。

“胡爷爷，您身体咋样？”我关心地问。

“还行，就是行动不便。”胡爷爷看了看苏雯雯，“多亏了雯雯这丫头，天天来照顾我。”

我转头看向苏雯雯，她避开了我的目光。

“大壮啊，”胡爷爷严肃起来，“你是不是在追雯雯？”

我脸一红，点了点头。

“那我问你，你是真心的吗？”胡爷爷直视着我。

“是真心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那你为啥要吹牛？”胡爷爷皱起眉头，“雯雯跟我说了，你跟她说你家很有钱，要开大超市。”

我偷偷看了苏雯雯一眼，她正低头摆弄着手里的篮子。

“我...我就是想在她面前表现得好一点。”我老实地说，“我怕她看不上我。”

“傻孩子，”胡爷爷叹了口气，“感情这东西，是骗不来的。你越是想装，越容易露马脚。”

我点了点头，感觉很惭愧。

“雯雯，”胡爷爷转向苏雯雯，“你也别生气。这孩子虽然爱面子，可人品是没问题的。”

苏雯雯抬起头看了我一眼，然后又低下了头。

“胡爷爷，我没生气。”她轻声说，“只是...只是觉得他太不诚实了。”

“那我现在诚实地跟你说，”我鼓起勇气，“我家确实不富裕，我在县城也没有房子，更没有啥有钱的叔叔。”

苏雯雯听了我的话，抬起头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意外。

“可是，”我接着说，“我对你的感情是真的。从第一次见到你开始，我就喜欢上你了。”

屋子里安静了下来，只能听见我自己的心跳声。

“李大壮，”苏雯雯开口，“既然你现在诚实了，那我也诚实地跟你说。我也不是城里人，我是柳树村的，家里也很穷。”

我装作很惊讶的样子：“真的？”

“真的。”苏雯雯点了点头，“我之所以不戳穿你的谎话，是想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听了心里又是感动又是生气。感动的是她没有直接拒绝我，生气的是她一直在“套路”我。

“所以，你一直在演戏？”我有些愤怒地问。

“我没有演戏，”苏雯雯的语气也提高了，“我只是没有说出全部的真相。就像你一样。”

“这不一样，”我站起身来，“你是在故意耍我。”

“我耍你？”苏雯雯也站了起来，“是你先撒谎的好不好？”

“好了好了，你们两个别吵了。”胡爷爷在床上劝解，“都是年轻人，有点误会很正常。”

可我和苏雯雯都没听他的话，继续争吵着。

“反正我觉得你不诚实，”我气呼呼地说，“一直在骗我。”

“我骗你？”苏雯雯气得脸都红了，“李大壮，你有没有搞错？到底是谁先撒谎的？”

就在我们吵得不可开交的时候，胡爷爷咳嗽起来，而且越咳越厉害。

“胡爷爷，您咋了？”苏雯雯赶紧跑过去。

我也顾不上生气了，连忙帮忙。胡爷爷脸色发青，呼吸很困难的样子。

“快，送医院！”苏雯雯急得眼泪都快出来了。

我没有犹豫，立马背起胡爷爷往外跑。苏雯雯跟在后面，三个人匆匆忙忙地赶向镇上的诊所。

到了诊所，老陈医生检查了一番，说胡爷爷是老毛病复发，需要住院观察。

“最好送县医院，”老陈医生皱着眉头，“我这儿条件有限。”

我二话不说，找了辆三轮车，和苏雯雯一起把胡爷爷送到了县医院。

在医院里折腾了大半夜，胡爷爷的病情才稳定下来。医生说需要住院一个星期，费用得两千多块钱。

苏雯雯听了，脸色发白。哪来这么多钱？

“我来想办法。”我拍了拍她的肩膀。

“你？”苏雯雯疑惑地看着我，“你哪来的钱？”

我没回答，而是跑到医院外面找了个公用电话，给家里打了个电话。

“爹，我需要两千块钱，急用。”我开门见山地说。

“两千块钱？”我爹吃了一惊，“你要这么多钱干啥？”

我简单地说了胡爷爷的情况，我爹听了，沉默了一会儿。

“行，我马上去银行取钱。”他说，“明天一早就给你送过去。”

放下电话，我心里暖暖的。虽然我家不富裕，可关键时刻，家人还是很靠谱的。

回到病房，苏雯雯正在床边照顾胡爷爷。看见我进来，她问：“咋样？”

“明天就有钱了。”我在她旁边坐下。

苏雯雯看着我，眼神里有些复杂的东西：“李大壮，谢谢你。”

“不用谢，胡爷爷对我有恩。”我说，“再说了，你一个人也应付不来。”

那一晚，我们两个轮流照顾胡爷爷，虽然之前还在吵架，可在这种时候，所有的恩怨都显得不重要了。

第二天一早，我爹真的拿着钱赶来了。他看了看病房里的情况，什么也没说，把钱递给了我。

“爹，您回去吧，这儿有我呢。”我说。

“好好照顾老人。”我爹看了苏雯雯一眼，“雯雯，谢谢你照顾胡爷爷。”

等我爹走了，苏雯雯说：“你爹人挺好的。”

“那当然，我爹最重感情了。”我有些自豪地说。

就在这时，病房里进来了几个人，是我妈和苏雯雯的父母。

“雯雯，你咋搞的？”苏雯雯的妈妈一脸担心，“大半夜的不回家，我们都急死了。”

“妈，我在照顾胡爷爷。”苏雯雯解释。

“照顾老人是好事，可你一个姑娘家，咋能跟个男人在外头过夜？”苏雯雯的爸爸很不高兴，“镇上的人会说闲话的。”

我妈听了，脸色也不好看：“是啊，这样不合适。”

“叔叔阿姨，你们别误会，”我赶紧解释，“我们就是照顾胡爷爷，没别的。”

“没别的？”苏雯雯的妈妈冷笑一声，“那镇上传的那些话是咋回事？”

苏雯雯低下头，不说话。

“雯雯，跟我们回家。”苏雯雯的爸爸很坚决，“这个老人有人照顾就行了，你不用管。”

“不行，”苏雯雯抬起头，“胡爷爷没有别的亲人，我不能不管。”

“你这丫头咋这么倔？”苏雯雯的妈妈急了，“为了个外人，你要毁了自己的名声吗？”

“胡爷爷不是外人！”苏雯雯的语气很坚决。

看着两家的父母争吵，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这事儿本来就是因我而起，现在连累了苏雯雯，我心里很过意不去。

“叔叔阿姨，”我站起身来，“这事儿怪我。如果雯雯的名声受损，我负责。”

“你负责？”苏雯雯的爸爸瞪着我，“你拿什么负责？”

“我...我娶她。”我鼓起勇气说。

话一出口，病房里所有人都愣住了。

“大壮，你说啥？”我妈瞪大了眼睛。

“我说我娶雯雯。”我看了苏雯雯一眼，“如果她愿意的话。”

苏雯雯的脸一下子红了，可没有说话。

“你们这些年轻人，”胡爷爷开口了，“感情的事儿急不得。先处处看，合适了再说别的。”

最后，在胡爷爷的劝说下，双方父母都同意让我们继续照顾老人，可要求我们“规矩点”。

06

接下来的几天，我白天在供销社上班，晚上到医院照顾胡爷爷。苏雯雯也是如此，白天上课，晚上过来。

奇怪的是，镇上的流言蜚语不但没有减少，反而更多了。

“听说李大壮为了苏老师，花了好几千块钱。”

“人家这是真爱啊，不惜代价。”

“也不知道苏老师看不看得上他。”

这些话传到我们耳朵里，两个人都很尴尬。可在照顾胡爷爷的过程中，我们之间的关系确实有了变化。

苏雯雯不再像以前那样冷淡，偶尔还会跟我聊几句。我也收起了以前的虚荣心，表现得很真诚。

“李大壮，”有一天晚上，苏雯雯问我，“你为啥要帮胡爷爷？”

“因为他对我有恩。”我如实回答，“小时候家里穷，是他帮了我们家不少忙。”

苏雯雯点了点头：“你还记得小时候的事儿？”

“当然记得。”我看了她一眼，“你呢？你为啥要照顾他？”

“因为...因为我第一次来镇上的时候，迷了路，是胡爷爷给我指的路。”苏雯雯的眼神有些温柔，“他还跟我说了很多镇上的事儿，包括...包括你小时候的事儿。”

我心里一动：“他跟你说了我啥？”

“说你是个好孩子，心地善良。”苏雯雯看着我，“现在看来，他说得没错。”

那一刻，我感觉我们之间的距离拉近了很多。

胡爷爷住院的第五天，医生说他的病情恶化了，需要做手术，费用要一万多块钱。

我听了，头都大了。别说一万多，就是五千我家也拿不出来。

“咋办？”苏雯雯急得眼泪都出来了。

我看着她难过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想了想，我做了个决定。

“你在这儿照顾胡爷爷，我去想办法。”我说。

我跑到医院外面，找到一个收二手货的摊子，把我刚买不久的摩托车卖了。那辆摩托车是我攒了两年钱买的，卖了五千块钱。

拿着钱回到医院，我把钱递给医生：“先交这些，剩下的我再想办法。”

苏雯雯看见我拿出这么多钱，很惊讶：“你哪来的钱？”

“卖了摩托车。”我很平静地说。

“你把摩托车卖了？”苏雯雯瞪大了眼睛，“那可是你最心爱的东西。”

“现在救胡爷爷比较重要。”我说。

苏雯雯听了，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

“李大壮，你...你为啥要对我们这么好？”她哽咽着问。

“因为我在乎你们。”我认真地看着她，“在乎胡爷爷，也在乎你。”

就在这时，胡爷爷的病房里传来护士的叫声。我们赶紧跑进去，胡爷爷正在抢救。

折腾了一个多小时，医生出来说胡爷爷挺过来了，可身体很虚弱，随时都有危险。

“你们家属做好心理准备。”医生轻声说。

那天晚上，我和苏雯雯守在病床边，胡爷爷时而清醒时而昏迷。

在清醒的时候，他把我们叫到床边：“大壮，雯雯，你们过来。”

我们俩走近床边。

“我可能不行了，”胡爷爷虚弱地说，“有些话想跟你们说。”

“胡爷爷，您别乱说，您会好起来的。”苏雯雯握着他的手。

“傻丫头，人总有一死的。”胡爷爷笑了笑，“我这辈子没啥遗憾的，就是担心你们两个。”

“担心我们干啥？”我问。

“大壮，你这孩子心地善良，可爱面子。记住，做人要诚实，不要为了虚荣心做傻事。”胡爷爷看着我，“雯雯是个好姑娘，你要珍惜。”

然后他转向苏雯雯：“雯雯，大壮虽然有缺点，可本质是好的。你们要是能在一起，我就放心了。”

苏雯雯脸红了，没有说话。

“胡爷爷，您别说这些了，好好休息。”我说。

“不，我得说。”胡爷爷努力撑起身子，“大壮，你对雯雯是真心的吗？”

“是真心的。”我毫不犹豫地回答。

“雯雯，你对大壮有感情吗？”胡爷爷又问苏雯雯。

苏雯雯犹豫了一下，小声说：“有...有一点。”

听了这话，我心里一阵狂喜。

“那你们为啥不在一起？”胡爷爷问。

“我...我觉得他太虚荣了。”苏雯雯说。

“我以后不吹牛了，”我赶紧表态。

“雯雯，给这孩子一个机会吧。”胡爷爷劝说，“他为了救我，连心爱的摩托车都卖了，这样的人值得信任。”

苏雯雯看了我一眼，眼神里有些松动。

就在这时，护士进来说有人找苏雯雯。苏雯雯出去一看，是学校的校长。

“苏老师，有个好消息告诉你。”校长笑着说，“县教育局决定调你回县里的重点小学，待遇比这儿好得多。”

苏雯雯听了，愣住了。

“这是个好机会，你可要把握住。”校长接着说，“明天就可以去报到。”

我在病房里听得清清楚楚，心里顿时凉了半截。苏雯雯要走了，这是她的好机会，我不能阻止她。

苏雯雯回到病房，脸色有些复杂。

“咋了？”胡爷爷问。

苏雯雯把调动的事儿说了一遍，胡爷爷听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她。

“这是好事儿啊，”胡爷爷说，“县里条件好，你应该去。”

“可是胡爷爷...”苏雯雯犹豫。

“我没事儿，有大壮照顾我呢。”胡爷爷看了我一眼，“大壮，你说对不对？”

我点了点头，虽然心里很舍不得：“对，你应该去县里发展。”

苏雯雯看着我，眼神里有些意外：“你真的这么想？”

“当然。”我努力挤出一个笑容，“县里机会多，你应该去。”

那天晚上，我们谁都没有再说话。胡爷爷也昏昏沉沉地睡着了。

第二天一早，苏雯雯收拾东西准备去县里报到。

“胡爷爷，我走了。”她在病床边说。

“去吧，好好干。”胡爷爷虚弱地说，“记得常回来看看。”

苏雯雯转向我：“李大壮，谢谢你这些天的照顾。”

“不用谢。”我说，“以后有机会再见吧。”

苏雯雯点了点头，提着行李走出了病房。

我以为这就结束了，没想到半个小时后，苏雯雯又回来了。

“你咋又回来了？”我惊讶地问。

“我想明白了，”苏雯雯坐在我旁边，“我不想走。”

“为啥？县里的机会多好。”我说。

“因为我发现我舍不得这儿。”苏雯雯看着我，“舍不得胡爷爷，也舍不得...舍不得你。”

我听了，心里激动得不行：“雯雯，你...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我们可以试试。”苏雯雯脸红了，“不过，你得答应我一个条件。”

“啥条件？”我急忙问。

“以后不许再吹牛，要诚诚实实做人。”苏雯雯认真地说。

“行，我答应你！”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

胡爷爷听了我们的对话，脸上露出了高兴的笑容。

三天后，胡爷爷安详地走了。在他临终前，我们俩都在他身边。

“你们要好好的，”这是他最后一句话。

一年后，我真的开了一家小超市，虽然不大，可生意还不错。苏雯雯也成了镇上最受欢迎的小学老师，很多家长都想把孩子送到她的班里。

我们结婚后，去看望了胡爷爷。

“胡爷爷，我没吹牛，我真的娶到了镇上最好的老师。”我在他的坟前说。

苏雯雯在一旁笑着打了我一下：“你又开始吹牛了。”

“这回不是吹牛，是实话。”我搂着她的肩膀，“你就是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