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情有余,爱情不足:波兰公爵笔下的俄国帝后

发布时间:2025-09-12 19:55  浏览量:1

虽然绿过君主的臣子不少,但波兰贵族亚当·耶日·恰尔托雷斯基公爵可以说是少有的在回忆录中坦率分析几人前后心态的人物。

很有意思的是,在1887年整理出版恰尔托雷斯基回忆录(这本回忆录自然是用法文写的)时,编者们大概是出于给作者保留颜面的考量,竟将这部分内容删减干净,1888年出版的英文版、1912~1913年出版的俄文版都译自公开发行的法文版,当然也不会多出什么东西。

1904~1905年面世的第一个波译本自然也不能免俗,直到波兰人民共和国末年,斯科夫罗内克整理、翻译、注解的第二个波译本(准确说只有1776~1809年部分)才总算根据手稿恢复了原貌。

该书188页,恰尔托雷斯基是这么描述他首次遇见亚历山大之妻伊丽莎白的情景:

我们抵达[彼得堡]后的第一天,就立即出城散步,前往名为叶卡捷琳娜宫(Jekatierinenhof)的地方,每年的同一天都会重复这样的散步。我们遇见一辆华丽的马车。车里坐着一位年轻女子,她的容貌令我眼花缭乱。

这里提到的叶卡捷琳娜宫,并不是叶卡捷琳娜二世时代的产物,而是彼得大帝的皇后叶卡捷琳娜一世下令在皇村修建。

随后便是“痴汉”恰尔托雷斯基上线:

我整天都在凝视着她,仿佛一幅美丽的画作,让我目不转睛……无论我走到哪里,我只看到一件事。过了一会儿,我开始觉得大公夫人[伊丽莎白]似乎把我从人群中单独挑了出来,她有时会回头看我,目光与我相遇。最终,我彻底失去了理智,不再在意自己那些疯狂甚至荒谬的想法,我完全沉浸其中。它们吞噬了我的整个灵魂。

我告诉自己,我不知道自己是否可以接近她,她能否知道我对她的爱慕。但这又有什么关系呢?这份感情将永存,我感觉只有这份感情才是真实的,并将伴随我一生。

恰尔托雷斯基兄弟(哥哥亚当和弟弟康斯坦蒂)很快就和亚历山大、康斯坦丁这两位皇孙各自结为好友。

于是,我们可以读到这样的描述:

我和弟弟在皇村安顿下来。那段时间,我从未感到无聊或痛苦。在盛宴上……我只想找个地方,可以一直凝视着她,她的目光本身就代表着幸福。又或是幸运地发现自己站在镜子前,映照着她那天使般的容颜。

亚历山大也时常“引狼入室”:

大公会邀请我共进晚餐。很多时候,当我发现自己离她如此之近,我们三人围坐在一张我至今仍能准确描述其大小的圆桌旁时,我却什么也吃不下,大公会取笑我,拿我没胃口开玩笑。

夜晚就这样结束了,但对我来说并非如此。我会漫步花园,重温那天白天的快乐时光,最重要的是,我会在她的房间里漫步。

我远远望见一条白裙,便飞奔而去。有时,走近了才意识到那并不是她。但当她真的出现时,我的双腿却突然软弱无力,一步也迈不开,不得不屏住呼吸才能说出一句话:那种感觉是如此强烈,是一种奇妙的恐惧。

不过,眼光锐利的亚历山大又怎么会看不出恰尔托雷斯基的情感呢?

大公依然对我彬彬有礼,满怀信任。我俩继续着亲密的谈话,但我却无法集中注意力。一天晚上……他挽着我的胳膊,把我带到一边。我们默默地走着,然后他看着我,微笑着说:“我知道你的秘密。”

他越逼越紧,最后说道:“非常好,既然你不愿意承认,那我就告诉你,你在这里陷入恋爱了,我会向你展示你爱的是谁,我已经猜出来了。”他目光落在妻子身上,又转向我,随即补充道,“你敢不承认,你敢不告诉我真相。”我的尴尬达到了顶峰。姿势和眼神已经说出了我一直不敢说出口的话。

尴尬到极致的恰尔托雷斯基竹筒倒豆子说了个一干二净,可亚历山大的反应却出人意料:

“哦,”他说,“请不要害怕,你可以把一切都告诉我。我必须告诉你我们婚姻中的秘密。我对我的妻子怀有最深厚的友谊,也对她无限信任,但我们在一起的时候太年轻了,我们之间不可能再有爱情,因为我们没有时间去培养它。它永远不会到来。我们彼此相爱,就像兄弟姐妹一样,仅此而已,所以你可以毫无畏惧或尴尬地把一切都告诉我。”

总而言之,14岁就嫁到俄国的伊丽莎白和亚历山大与其说是夫妻,不如说是兄妹,两人的婚姻纯粹是形式,亚历山大甚至鼓励亚当·恰尔托雷斯基勇敢追爱。

恰尔托雷斯基对此的反应则是,亚历山大夫妇之间是一种真诚而粗鲁的友谊。

他们仨就此过上了“毫无畏惧或尴尬”、“充满了爱与和谐”的日子。

我们决定一起读同样的书,在书页空白处做笔记,互相交换。我鼓励她提高英语和意大利语水平,她很快就掌握得比我好。她的唱歌和绘画也取得了进步。我们开始上历史课。她准备了一些选段交给我,我再交还给她。我指导她朗诵和创作各种作品。她很享受这些活动。我翻译了几首拉丁诗歌的片段。尽管我们会面困难重重,时间又很短,期间必须时刻保持警惕,但我们还是坚持这样做。

不久,叶卡捷琳娜驾崩,帕维尔登基,亚历山大成为皇太子。

然而,三人再怎么和谐,等到皇太子妃伊丽莎白在1799年5月底(公历6月初)生下一个大概率来自恰尔托雷斯基的女儿后,这日子在外人眼里就真的过不下去了。

暴君帕维尔当即把恰尔托雷斯基远远打发到意大利,让他出使撒丁王国,反正苏沃洛夫正在帮助这个国家光复旧境。

可到了1800年,随着法军的反攻,撒丁国王不久就被撵出都灵,成了岛主,恰尔托雷斯基自然没有跟着上岛,而是在意大利顺手游览罗马古迹。

等到1801年初亚历山大登基后,他才被召回彼得堡,回到伊丽莎白身边。

不过,恰尔托雷斯基“人生中最幸福的七年”即将走向尽头,等到1803年,随着骑士近卫团军官奥霍特尼科夫成为皇后新宠,这孽缘也就到此为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