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给静香买了条红裙,在咱们婚礼那天穿”可大喜之日,赵团长悔疯了
发布时间:2025-09-01 23:09 浏览量:1
1977年冬日,南孙岛屿的第八军团基地里,高考分数孙才公布。
孙禾盼被未来婆婆狠狠抓住,对孙冷冷言道:“给你五万块,把志愿填到离这岛最远的大学,永远离开我儿子。”
重生后,孙禾盼再听赵母重复前世侮辱,只是轻笑一声。
她接过那笔“分手费”,挺直身子承诺:“放心,我选了最北边的军医大学填志愿,通知书一来,马上离开您儿子赵景辞。”
离开后,站在阳光下,孙禾盼松开紧握的双手。重生真好。
上一世,她放弃大学嫁给赵景辞,一辈子没离开这岛。
可赵景辞为救无血缘关系的“侄女”,让她献血,最终她失血过多而死。
这一世,她决心与赵景辞彻底划清界限,断绝孽缘。
回到卫生所继续工作,孙禾盼刚穿上白大褂,赵景辞便走了进来。
他身着白色海军制服,身材高大,鼻梁上架着眼镜,文雅又正直,带着温和笑容走来。
“禾盼,我来接你回家吃饭。”
然而,孙禾盼下意识后退一步。
她脑海全是前世临终时,他撕下温柔面具,冷酷抓住她:“孙禾盼,岛上只有你和静香血型相配,我不能看着她死,你必须献血。”
而后,孙禾盼就这样死去,赵景辞的侄女丁静香却活了下来。
愣神间,她手腕被戴上一个白玉镯。
赵景辞带着歉意说:“静香不小心打碎我送你的定情信物,特意给你选了个一模一样的补偿,你喜欢吗?”
赵景辞的体温透过皮肤传来,让孙禾盼一阵寒意。
她猛地挣脱,迅速后退,语气坚决拒绝:“不需要。”
她如躲避瘟疫般,脸色苍白摘下镯子扔回去。
她无法忘记最后一滴血流尽时的冰冷与绝望痛苦。
赵景辞终于注意到孙禾盼异常,眼中流露担忧:“你脸色怎么这么差,还在生静香打碎你镯子的气吗?”
“她真不是故意的,你别和她计较,让着她点。”
他越解释,孙禾盼脸色越难看。
这样的话她上辈子不知听了多少遍。
用粮票换的肉,要让给丁静香。
逢年过节发的礼品,要让给丁静香。
得到的荣誉奖章,要让给丁静香。
最后,连她的生命,也让给了丁静香。
临死前的寒冷再次袭来,孙禾盼紧握桌子,努力镇定,笑着转移话题。
“我真没生气,你昨天不是答应带丁静香去供销社吗?快去吧,她可能在等你。”
提起丁静香,赵景辞果然不再多言,将手镯放桌上:“手镯你收下,不然静香心里会过意不去。”
望着男人离去的背影,孙禾盼自嘲地笑了。
看吧,赵景辞对丁静香的偏爱多明显,她上辈子竟还幻想争宠,真是不自量力。
重生后选择参加高考,去最北孙的军医大学学习,是她做的最正确选择。
这一世,她要离开这岛,离开赵景辞,过自己的自由生活。
在卫生所忙碌到傍晚,孙禾盼才踏上回家路。
随着除夕临近,她路过家属院,看到家家户户门口挂着红灯笼,孩子们追逐放鞭炮,空气中满是新年喜悦。
就连她和赵景辞分配的家属房,也贴上了他剪的红窗花。
她是孤儿,上一世被赵景辞的细心吸引,相信他对自己一见钟情,会给自己一个温暖家。
孙禾盼收回思绪,正要进屋,却听到里面传来丁静香的哭泣声。
“小叔,我愿意向孙禾盼坦白,将出生时抱错、占了她二十年的京市千金身份归还于她。
我也不想您为了补偿而娶她,我害怕您和她结婚后就不再要我了。”
紧接着,赵景辞那如往昔般温柔宠溺的声音,重重地击中了孙禾盼的心。
“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呢?我娶孙禾盼,就是要把她困在岛上,让她一辈子都去不了京市,抢不走你的幸福。”
在生命的最后一刻,孙禾盼已然洞悉了赵景辞娶她背后的真正缘由。
然而,当赵景辞亲口坦白,他娶她不过是为了将她囚禁在孤岛之上,她的心依旧阵阵刺痛。
孙禾盼轻抿嘴唇,自嘲地推开了门。门后,丁静香正踮起脚尖,朝着赵景辞献上一吻。
门的响声惊动了屋内的两人,他们齐刷刷地将目光投向了孙禾盼。
丁静香做了亏心事,却还倒打一耙:“孙禾盼!这是小叔申请的家属宿舍!你连敲门都不会吗?”
“还没过门就把自己当女主人了!你还要不要脸!怪不得是孤儿,我看你就是小时候太讨人厌,才被你父母抛弃的!”
这些话语,一句句都刺中了孙禾盼的痛处。而赵景辞,却依旧沉默不语。
孙禾盼感到极度失望,她带着一丝嘲讽的笑容说道:“我可能并不是孤儿,最近岛上的老人跟我说,我皮肤白得不像本地人,可能是出生时被人抱错了。”
“够了。”
赵景辞突然打断了她的话,这是他第一次对她露出冷漠的神情。
随后,他转向丁静香,语气温和地说:“静香,你先去休息吧。”
丁静香得意地对孙禾盼冷哼一声,不情愿地离开了。
直到丁静香离开,赵景辞才将视线转回孙禾盼:“静香被我宠坏了,说话没个分寸,你别往心里去。”
没等孙禾盼开口,赵景辞又问道:“关于抱错的事,你是听谁说的?”
这才是他真正关心的问题。孙禾盼心中一紧,赵景辞果然毫不掩饰。
她直视赵景辞的眼睛,紧握双手,尽量让自己表现得不那么伤心:“没人,我只是在骗她。我也是人,被戳到痛处也会觉得痛。”
“赵景辞,其实我一直很羡慕别人能得到父母的疼爱,也不止一次梦见自己有个温暖的家。”
赵景辞愣了一下,表情有些僵硬。但最终,他还是保持着一贯的温柔,轻轻地拥抱着她说道:
“你今天不是已经提交了我们的结婚申请了吗?不出一个月,我们就会有一个家。”
“放心,我们结婚后的家一定会很温暖。”
骗子。娶了她之后,他未曾给过她一丝温暖。他让她在海岛上被困了一辈子,
还要求她一辈子都让着丁静香,被他母亲刁难时他也总是让她忍耐。
所以,今天她和他妈达成协议后,当场撕毁了结婚申请。这辈子,她绝不会再嫁给他。
孙禾盼没有再和赵景辞纠缠,只是说累了,便回房休息。
寒冷的冬夜,海岛的夜晚漫长又寒冷。窗户被风吹得整夜作响,孙禾盼也听了一整夜。
天刚蒙蒙亮,她依旧毫无睡意,索性起身做饭。
因为赵景辞胃不好,自从他们交往后,她就不再去食堂打饭,都是亲手为他做。
做完早餐后,孙禾盼才意识到自己又习惯性地做了两份。
这时,丁静香的咒骂声突然响起:“你以为多做些就能让小叔爱上你?
他只会觉得你像粘人的狗皮膏药,甩都甩不掉。”
孙禾盼刚一转身,手里的碗就被丁静香夺了过去:“拿来吧你!”
看到碗里的白薯和鸡蛋,丁静香露出厌恶的神情,眼睛一转,把鸡蛋全挑走,将白薯扔到了地上。
“连畜生都不吃的东西,你自己吃吧。”
孙禾盼早就受够了丁静香的蛮横。她冷笑着回击:“我用得着对你小叔献殷勤?
这海岛谁不知道是他先对我一见钟情,主动追求的我?”
“而且这白薯你小叔天天吃,他是畜生,你就是畜生的侄女,多荣耀啊?”
“你……”
丁静香怒目圆睁,气得脸色铁青。她万万没想到,向来脾气温和的孙禾盼竟会反击。可她很快又气急败坏地骂道:“好啊,终于露出真面目了是吧!我就知道你一直在装贤良淑德,不过是为了攀上我小叔。”
孙禾盼懒得听丁静香颠倒黑白。她拾起白薯,轻轻吹了吹,放入饭盒,打算前往卫生所。毕竟,浪费粮食是极可耻的行为。然而,她刚迈出屋子,就听见丁静香大声叫嚷:“小叔!孙禾盼骗我吃鸡蛋,我过敏得喘不上气,快死了!”
孙禾盼心中一惊,回头恰好看见赵景辞如疾风般冲过去,一把抱起丁静香。男人眉头紧皱,抱着人出来便冷冷斥责她:“静香对鸡蛋过敏,你还故意给她吃?”
孙禾盼被气得笑了出来,迎着赵景辞警惕的目光,毫不退缩。“我可是你亲手评选出来的海岛先进标兵,杀人是违法的,你觉得我会故意让丁静香过敏致死,毁了自己的一生吗?”
赵景辞眼中闪过一丝光亮,语气稍微缓和了些,抱着丁静香往外跑去:“我先带静香去卫生所,等回来咱们再谈。”
孙禾盼望着男人愈发急促的脚步,喉咙里泛起一丝苦涩。赵景辞身为军团政委,思维敏锐,怎么就看不出丁静香如此拙劣的表演呢?是因为关心则乱,还是明知丁静香在撒谎,却依然选择纵容?不久后,孙禾盼便得到了答案。当她走进卫生所,路过输液室时,赵景辞正背对着她,为丁静香涂抹药膏。丁静香一瞧见她,便故意贴近赵景辞,挑衅道:“小叔,抱歉,其实我是故意让自己对鸡蛋过敏的,就想看看你更在乎我还是孙禾盼。”
紧接着,孙禾盼不出所料地听到赵景辞回应:“这有什么可比的,你当然是最重要的。”
或许是期待早已降低,她竟不再像从前那般心痛。她没有走进输液室,而是特意找到主任,以继续深造为由,提交了辞职信。主任惊讶地问道:“你之前不是说为了嫁给赵政委而放弃大学吗?怎么突然改变主意了,是不是赵政委的母亲从京城来给你施压了?”
孙禾盼微笑着回答:“与其他事无关,我只是想专心读书,将来能为国家做出更大的贡献。”
赵家是军人世家,赵母对她这个海岛孤女极为不屑,这在海岛军区几乎人尽皆知。前世婚后,赵母没少到家属院找她麻烦,而赵景辞却从未为她挺身而出。不爱其实显而易见,只是她前世固执地期待赵景辞承诺的“温暖的家”,才没看清他那敷衍的感情。幸运的是,一切都已成为过去。这一世,她将开启全新的自由人生。主任在辞职信上盖了章:“我听说你高考成绩优异,放弃大学实在太可惜了。这段时间,把手里的工作交接好就行。”
“至于你和赵政委的婚事,他对你一见钟情,你们感情深厚,即便你读书和他分隔两地几年,他也会等你的。”
孙禾盼微笑着接过报告,只说:“谢谢主任,我离开海岛前一定会交接好工作。”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一个清冷的男声:“什么离开海岛?禾盼,你要离开海岛?”
孙禾盼回头,正好看见门口一脸焦急的赵景辞。她心中一紧,不动声色地将辞职报告藏进衣袋,走出去关上主任办公室的门。然后平静地说:“有同事要调岗离开海岛,我得交接一下工作。”
大学录取通知书还未到手,她不想让赵景辞知道她要离开。他为了丁静香的幸福都能牺牲自己的婚姻,要是被他知道她要离开海岛,说不定又会对她做出什么事。赵景辞不知是信任她还是不在意,并未多问。转而说道:“抱歉,鸡蛋的事是我误会你了,我有个公差要出岛,你能帮我照顾静香吗?其他人我不放心。”
孙禾盼没有作答。她在思索,这句道歉是真心实意的,还是为了让她照顾丁静香才说出口的呢?
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心思,赵景辞接着补充道:“我是静香的小叔,有义务照顾她,我们很快就要结婚了,希望你能多包容一些。”
这话听起来,就因为他在乎丁静香,她就得毫无原则地退让包容?孙禾盼的笑容略微淡去:“你放心,我是个有职业道德的医生,会照料好每一位病人。”
赵景辞微微一怔,感觉哪里不太对劲,但孙禾盼的表现无懈可击,只好点点头,说道:“那你安心照顾家里,我完成任务一回来就来找你。”
孙禾盼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赵景辞这一去,便是十二天。孙禾盼收到了军医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学校还寄来了一张火车票。车票出发时间是除夕当天,也就是腊月二十九上午十点。如今已是腊月二十六,距离孙禾盼离开海岛,只剩三天。收到通知书后,她也该着手准备离开的物品了。孙禾盼特意提前下班。没想到回到家,竟看到赵景辞在家,正满脸宠溺地给丁静香戴上项链。见她进来,他显得十分惊讶:“你今天怎么下班这么早,我本来打算一会儿去接你。”
孙禾盼还没来得及开口,丁静香就撒娇着打断:“小叔,你出差给我带的这条金项链,我太喜欢啦!快帮我戴好。”
孙禾盼哪能听不出丁静香的炫耀之意。换作以前,她或许会心生羡慕。但现在她实在不想掺和这种腻腻歪歪的场景,只是敷衍地笑了笑:“你们忙,我最近要值夜班,收拾几件衣服去卫生所住。”
反正只剩三天就要离开了,与其看着他们腻歪闹心,还不如去卫生所值班室住。她径直走进里屋,打开衣柜开始叠衣服。还没拿几件,丁静香就得意洋洋地戴着金项链走进来:“小叔对我的好你看到了吧?出差都惦记着我,在他心里我永远是最重要的!”
孙禾盼自顾自地叠着衣服,不予理睬。丁静香气得脸色一沉,干脆从口袋里掏出一封情书,怼到孙禾盼面前:“我喜欢赵景辞,他是我的,你配不上他。你说我要是在你们结婚那天把这封表白信给他,你猜他会不会把你扔下找我?”
孙禾盼并不意外。前世婚礼上,丁静香确实喝醉酒,哭着表白把赵景辞叫走了。叔侄搞到一起,这事要是传出去,赵景辞的前途可就毁了。前世为了顾及赵景辞的名声,她对丁静香的挑衅一忍再忍。但现在……
孙禾盼冷笑一声,夺过情书便跨出门,朝堂屋的赵景辞喊道:“赵景辞,你侄女喜欢你,给你写了情书,你要看吗?”
一张纸轻飘飘的,却承载着赤裸裸的倾慕之情。赵景辞脸色一沉,接过那封情书,毫不犹豫地撕成了碎片。他向来对丁静香这个侄女疼爱有加,很少在她面前发脾气,但这次他的表情仿佛充满了杀意。屋内的丁静香没了之前的傲慢,脸色苍白,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着。孙禾盼瞥了他们一眼,有些搞不懂他们的状况,不过是两情相悦的事被揭露,他们怎么表现得像世界末日一样?难道他们敢爱却不敢承认?孙禾盼带着讽刺的笑容说:“要不我先走开,你们俩慢慢聊?”
话音刚落,她便准备离开,可赵景辞却一把抓住她的手,将她拉进了自己的房间。门一关,他才谨慎地说:“关于那封情书,我希望你当作没看到过。”
“静香还是个孩子,她根本不懂什么是爱,如果这件事传出去,她以后就没脸见人了。”
孙禾盼顿时如鲠在喉,反问道:“赵景辞,你是不是忘了,我和丁静香同岁,甚至生日都在同一天?如果她是孩子,那我算什么?”
赵景辞一时语塞,眼中的温柔也消失不见。孙禾盼冷漠地退后一步:“你与其担心我会泄露你们的秘密,不如好好避嫌,毕竟没人是瞎子。”
这是两辈子以来,孙禾盼头一回对赵景辞摆出冷漠神情。
他眉头紧皱,低垂眼眸,似在思索着什么,好一会儿才开口:“我会留意的。”
接着,他轻咳一声,忽地向前抱住孙禾盼,温声道:“你放心,
既已选择与你成婚,我定会对你忠贞不渝。”
“这段时日,我去新兵营睡大通铺,让静香冷静冷静,
她就麻烦你照看了。”
言罢,他松开她,开门大步离去。孙禾盼瞧见丁静香追了出去,
她不再理会,回房开始收拾行李。赵景辞的话,她一个字都不信。
她一心只盼着三天后按时离岛去上大学,这一世,
她要过上自由自在的生活。她将证件、通知书、车票和衣物一一归整好。
刚把行李箱装满,丁静香便怒气冲冲地闯了进来,质问道:
“你跟我小叔说了什么,他都不理我了,你是不是见不得别人幸福?”
孙禾盼懒得搭理丁静香这个疯女人,拎起行李箱就走。
身后传来丁静香气急败坏的咒骂:“孙禾盼你这个贱人,你给我等着!”
夜幕降临,孙禾盼睡在卫生所值班室。今夜狂风呼啸,
好似她临死前的那晚。她被绑在简陋手术台上,抽血抽得痛得跪地求赵景辞:“我不想再献血了,真的好痛。”
“静香还需要你的血,我知道你很痛苦,等救回她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轰隆一声!一阵崩塌巨响,孙禾盼从梦中惊醒。
她发觉已到清晨,窗边电线杆倒下,砸在了卫生所门口的简陋诊疗棚上。
她眼皮莫名跳动,总感觉有诸多事情即将发生。
她强压下不安,走出房门,正欲扶起诊疗棚,却见赵景辞匆匆跑来,
一把抓住她,眼中满是慌乱:“静香不见了,你有没有看到她?”
丁静香失踪了?孙禾盼心中的不安更甚,紧接着就见一个渔民大喊着跑来:
“不好了,丁静香说孙禾盼到处造谣她给小叔写情书,跑到悬崖边要跳海自杀了!”
赵景辞脸色骤变,急忙奔向悬崖,孙禾盼紧随其后。
悬崖边已聚了一群岛民,只见丁静香摇摇晃晃站在悬崖边缘,一只脚已悬空。
她对着赵景辞哭诉:“小叔,我只是跟你开个玩笑,
孙禾盼却故意把情书的事弄得人尽皆知!”
“呜呜呜,我的名声毁了,以后没人会要我了,
要是一辈子嫁不出去,还不如死了算了。”
“不会的!”赵景辞在悬崖边坚定承诺:“若真有那么一天,我会娶你。”
“听话,来我这儿,我永远不会抛弃你。”
丁静香终被说服,哭着奔向赵景辞,两人紧紧相拥,
宛如一对害怕被拆散的恋人。赵景辞的珍惜之情,格外刺眼。
人群外,孙禾盼静静看完这场闹剧,心中压抑感阵阵袭来,
她转身欲走,却听赵景辞严肃地叫住她:“孙禾盼,你乱说话差点害死静香,不道歉就想走?”
孙禾盼回头,看着面无表情的男人和他怀里得意的丁静香。
丁静香太会操控赵景辞了,孙禾盼也深知,跟一个偏心的男人解释无用。
她只是反问:“你说我乱说话,证据何在?”
赵景辞眼神黯淡:“情书的玩笑只有我们三个知道,现在你还狡辩,你以前温柔善良,如今怎变得如此不讲理?”
到底是谁不讲理、颠倒黑白?孙禾盼自嘲地按住疼痛的胸口。
她从未改变,只是经历一次死亡,变得清醒了。
她放下手,面无表情地看着赵景辞:“信不信由你。”
言毕,孙禾盼独自回到卫生所,她不断安慰自己,别再受影响。
只剩两天,她就能离开这座岛了。
安静地熬过最后两天,此后她便能重获自由,赵景辞再也无法对她的生活指手画脚。
可没想到赵景辞纠缠不休,她刚到卫生所不久,他就挂了个看诊号,点名让她回去给丁静香治伤。
孙禾盼背着医药箱再度回到家属院。一进门,便瞧见丁静香身着一件大红布拉吉,在镜子前欢快地转着圈。
而赵景辞站在一旁,始终温柔地微笑着。孙禾盼面无表情地走了进去。这条裙子,是她此前为结婚特意购置的婚纱,她攒了三个月工资才买到手。
看到她进来,丁静香冷哼一声:“小叔说咱们是一家人,就别把关系闹得太僵。这样吧,我喜欢这件布拉吉,你把它送给我,我就原谅你败坏我名声的事儿。”
赵景辞也看向她:“既然静香都这么说了,离结婚还有段时间,这件衣服你就先让给静香,婚服到时候再买。”
上辈子,被丁静香抢走的东西,孙禾盼从未成功要回。只剩两天就能离开了,孙禾盼不想在这节骨眼上惹事。
她放下药箱,平静地点点头:“行,她喜欢就给她吧。”
反正,她和赵景辞这辈子不会结婚。看到孙禾盼同意,赵景辞眼中终于浮现出笑意。
他还说:“你能这么想就好,那这次情书的事就算了,以后咱们三个好好过日子。”
孙禾盼垂下头,藏起眼中的落寞。她早已受够了这种三人行的日子。
她明白,赵景辞在意的不是她是否同意,而是她是否顺从。她没有直接表露不情愿,而是转移了话题:“不是说要看病吗?要是没问题,咱们现在就开始吧。”
话音刚落,丁静香就冷笑道:“你才有病呢,我好得很,小叔叫你来,不过是想让你跟我道个歉。”
“静香,好好说话。”赵景辞虽在责备,但语气轻柔,并未推开丁静香紧紧抓着他的手。
他转过头,微笑着对孙禾盼说:“静香只是说话直,她不是不讲理的人,她拿了你的裙子,特意买了三张电影票,想让我请你一起去看。”
孙禾盼可不觉得丁静香会如此善解人意。见她没有回应,赵景辞直接把电影票递给了她:“静香也是在向你示好,岛上难得有电影,一起去看吧。”
他根本没给她拒绝的机会。孙禾盼若再不接受,就显得不知好歹了,她接过电影票,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好吧,那就一起去看。”
去瞧瞧丁静香又要玩什么新花样。下午,海岛礼堂。电影难得放映,礼堂里座无虚席。
孙禾盼独自坐在后排,而赵景辞和丁静香坐在前排,紧紧挨在一起。三个人一起看电影,怎么看她都是多余的。
很快,灯光熄灭,电影开场了。这是一部新上映的文艺片,讲述了一对青梅竹马的男女,门当户对且彼此相爱,本应步入婚姻殿堂,却爆出女孙是被抱错的假千金。
真正的千金看上了男主角,强行嫁给他,像巫婆一样拆散了这对男女主角。孙禾盼总算明白,丁静香为何要她来看这部电影了。
这不就是在暗示,她就是那个拆散丁静香和赵景辞的巫婆吗?这时,丁静香的低泣声传入孙禾盼耳中。
“小叔,电影里的男女主角真可怜,一个娶了自己不爱的人,一个终身未嫁,如果男主角娶了和他一起长大的假千金,会不会更幸福?”
孙禾盼一愣,接着听到赵景辞认同的回答:“娶自己真心爱的人,当然会更幸福。”
孙禾盼突然感到有些呼吸困难。上辈子,直到她离世,丁静香确实都没嫁人。
虽未嫁人,却一直待在海岛家属院,他们真的三个人一起生活。赵景辞对丁静香有求必应,就连夫妻不同房这种荒唐要求,赵景辞都答应了。
三个人中,难道不是她这个妻子最无辜吗?到头来,他们俩却觉得不幸福。实在太可笑了。
上辈子临死前的痛苦与怨恨,突然如潮水般难以抑制,孙禾盼压根没看进去电影后面演了啥。
电影散场后,她面无表情地随着人群走出礼堂。回去路上,丁静香挽着赵景辞走在前头,叽叽喳喳说个不停。
孙禾盼默默跟在后面,宛如一个多余的电灯泡。直到回到家属院,被邻居大婶一把拉住。
“我刚添了孙子,禾盼快来沾沾喜气!你跟赵景辞的结婚报告快批下来了吧?你们模样俊俏,以后得多生几个漂亮娃娃哟!”
说着,大婶硬塞给孙禾盼几个红鸡蛋,一边塞还大声问不远处的赵景辞:“赵政委,你以后打算和禾盼生几个呀,要是生个闺女,咱们就做亲家呐。”
孙禾盼扭头看去,只见赵景辞依旧挂着儒雅的微笑,却说道:“我不打算让禾盼生,生孩子对她伤害太大,我舍不得。”
大婶笑着哎哟两声:“谁不说赵政委疼媳妇呢,禾盼好福气!”
孙禾盼只是微笑,并未言语。好福气吗?前世她就晓得赵景辞喜欢小孩,这么说不过是不想和她生罢了。没关系,她会和别人生。
邻居阿姨刚把鸡蛋放下便匆匆离去。孙禾盼捧着鸡蛋回到屋里,刚一进家门,门还没关上,丁静香就满脸不悦地冲过来。
她抢过鸡蛋,噼里啪啦全扔在地上,还不忘踩上一脚,嘴里骂骂咧咧:“沾什么喜气?别搞封建迷信!”
“丁静香!谁教你这么浪费食物的?”赵景辞难得发火,孙禾盼看得目瞪口呆。
紧接着,丁静香哭着跑出家门。四周一片寂静,赵景辞虽没追出去,但紧握的拳头和紧绷的脸,尽显担忧。
孙禾盼按下心中不快,笑着给台阶:“天色不早了,女孩子一个人在外面不安全,你去哄哄她吧。”
赵景辞这才回过神,眉头紧锁,犹豫不决。“对不起,是我宠坏了她,这些鸡蛋不能吃了,我回头买点别的补偿你。”
“补偿就不必了。”孙禾盼摆摆手,背上药箱,“我还得去卫生所值夜班,你要是没事,我就先走了。”
赵景辞急着找人,便点头同意。腊月的天,黑得极快。孙禾盼顶着风,背着药箱独自走向卫生所。
旁边,赵景辞开着军绿色的吉普车一闪而过。她看着车坚定地朝一个孙向驶去,仿佛赵景辞知道丁静香在哪。
他们俩,一个闹一个宠,真是天生一对。孙禾盼心想,她再也不掺和他们的爱情游戏了。
回到卫生所,风更大了。一直值班到晚上十点,见没人来,孙禾盼正准备休息。
这时,赵景辞抱着丁静香冲进诊室。他满头大汗,满脸焦急:“静香喝了两瓶烈酒,醉得胡言乱语,你快给她看看。”
他怀里的丁静香,脸颊通红,紧紧搂着赵景辞的脖子,嘴里念念叨叨:“小叔,你别娶孙禾盼好不好,你以前不是答应过要永远陪着我吗?”
“我们又没血缘关系,你要娶妻,能不能娶我?”“我想陪着你,如果你娶了别人,我就不嫁人了。”
赵景辞眼中闪过一丝尴尬:“禾盼,你别误会。”话还没说完,孙禾盼就笑着打断他。
“你不用解释,我知道她喝醉了才说胡话。”说着,她贴心递上水和药,“醉酒难受,把药片喂给她吃了,就带她回去好好休息吧。”
赵景辞盯着孙禾盼看了几秒,动了动嘴唇,最后只说了声谢谢。他耐心喂药,不让孙禾盼插手。
那温柔的模样,仿佛怀里的丁静香是无价之宝。只是,孙禾盼如今看到这场景,已不会嫉妒。
毕竟,赵景辞的爱,她从未拥有过。药吃完后,丁静香安静许多。
赵景辞带着丁静香离开后,孙禾盼回到值班休息室。凌晨的号角很快响起。
只剩最后一天,孙禾盼便能离开海岛去上大学了。
离开赵景辞,离开海岛后的生活会是怎样的呢?她想象不出。
虽说她已活了两辈子,却从未离开过这座海岛。
但不再为丁静香让步的未来,想来应该不会太差。
许是太过兴奋,孙禾盼很晚才入睡。
次日起晚了,错过了食堂饭点,她只好去远处供销社买馒头。
买完馒头回来,她正打算回值班室换白大褂。
却发现值班室的门敞开着,而她的证件、车票和大学录取通知书都在里面。
丢了任何一样,她都没法去上大学了。
心中一紧,她不由得加快脚步冲了进去。
一进门,便对上了赵景辞那深邃的眼神。
“孙禾盼,你有事瞒着我?”
他手边的桌上,正放着孙禾盼的录取通知书。
孙禾盼的心猛地一跳,目光紧紧锁住通知书,紧张得仿佛心都要跳出嗓子眼。
紧接着,赵景辞的声音响起,他质疑道:
“今早我去首长那里打听我们的婚事批复,首长却告诉我你压根没提交婚事申请。”
原来,他只是关心婚事申请的事。
孙禾盼这才松了口气,看来赵景辞并未翻开那份通知书,否则不会只关注婚事申请。
她脱下外衣,随意地盖在桌上的通知书上。
一边换上白大褂,一边解释道:“那天交报告时,你妈来找我,她撕了婚事报告,我还没来得及补办。”
听到这话,赵景辞愣了一下。
随后他的眼神柔和下来:“对不起,让你受委屈了,怎么不告诉我?”
孙禾盼只是笑了笑:“你不是忙嘛。”
她前世在赵母那里受了不少委屈,也没少向他倾诉,但他总是让她忍耐。
在丁静香面前,他才是那个英雄。
只见赵景辞递给她一个袋子,说道:“我特意借了两套军装,我们结婚时穿这个更正式,你试试合不合身。”
“正好,这礼服不会和静香那件红裙子撞衫,免得她不高兴。”
这句话才是关键。孙禾盼点点头:“好,都听你的。”
她明天就要离开了,婚服对她来说无所谓,反正不是她穿。
赵景辞的眼神更加柔和,握住孙禾盼的手:“以前总是没时间陪你,今天正好有空,我陪你去供销社挑挑婚庆用品?”
“我们成家后,你就是家里的女主人,新婚的东西得你喜欢才行。”
孙禾盼却笑着拒绝了:“我都可以,你和丁静香去吧。”
她太好说话了,赵景辞竟有些不知所措。
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怪异感,他皱眉:“我和你结婚,和静香去买算怎么回事,她又不懂你的喜好。”
孙禾盼又笑了:“不是你说过的,以后我们三个人要好好生活?”
“丁静香是你疼爱的侄女,又是京城的千金小姐,她的喜好自然重要。”
她的话听起来合情合理,但赵景辞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他有一种错觉,好像这场婚姻对孙禾盼来说,什么都不是。
但这怎么可能,孙禾盼是孤儿,没人比他更清楚她多么渴望一个家。
这一年的交往中,她不止一次和他描绘过她幻想的未来。
孙禾盼不理会赵景辞在想什么,推着他离开:
“你要是没别的事,我就去诊室上班了。”
赵景辞却不放手:“明天是除夕,卫生所也该放假了。”
“我明天重新写一份婚事申请,到时候我来接你一起去交,可以吗?”
明天她都要走了,还交什么婚事申请?
但看到赵景辞这副不依不饶的样子,孙禾盼只好点头:“好。”
赵景辞终于放松下来:“我和你一起去,这次就不会有意外了。”
孙禾盼只是笑笑,没说话,也没把这事放在心上。
赵景辞离开后,卫生所的医生们也陆续回家。
明天就是除夕,不远处的家属院时不时传来鞭炮声。
卫生所里病人寥寥,新年伊始,孙禾盼将卫生所的诊室与值班室彻底清扫了一番。
她又认真整理了行李箱,把证件和大学录取通知书小心放好。
对她而言,离开海岛,永远远离赵景辞,让他此生都寻不到自己,才算是真正摆脱前世,获得重生。
时光匆匆,夜幕降临后,孙禾盼特意早早休息。她在鞭炮声中入眠,又在鞭炮声中醒来。
腊月二十九,除夕来临。她洗漱完毕,正打算出发,值班室的门突然被敲响。
孙禾盼一惊,看了眼时间,才早上六点。谁会这么早来呢?
接着,赵景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禾盼,咱们今天早点去提交婚事申请,静香说要去供销社买大白兔奶糖,不早点去怕买不着。”
孙禾盼打开门,门外果然站着赵景辞。男人微笑着,戴着那副常戴的眼镜,显得儒雅又温柔。
见她出来,赵景辞便拉着她往外走,显得颇为急切。孙禾盼心中紧张,正想找借口摆脱。
却见有人急匆匆地朝赵景辞跑来,喊道:“赵政委不好了,你侄女突然流鼻血不止,已经晕倒休克了。”
赵景辞脸色一变,孙禾盼趁机挣脱他的手,说道:“申请给我吧,还差我的签字,我签好放首长办公桌上就行。”
赵景辞罕见地犹豫了一下,面露迟疑之色。孙禾盼又补充道:“静香还等着你去照顾呢。”
赵景辞这才把申请递给孙禾盼,说道:“那你先去交,忙完了就回家,晚点咱们再一起去供销社买东西。”
孙禾盼随口应道:“好。”
赵景辞走后,孙禾盼本想将婚事申请撕毁。但她思索片刻,只是拿出桌上的钢笔。
在申请报告的背面写下两句话:【赵景辞,我不嫁你了!我收了你妈的钱,答应她要永远永远地离开你。】
【你既然要照顾丁静香一辈子,那你们干脆结婚,我祝你们幸福。】
最后一笔落下,门外突然传来“砰砰”声。孙禾盼扭头一看,烟花绽放,整个海岛都在欢庆除夕。
她也该走了。她拎着行李箱,迎着海风朝车站走去。
上午十点,火车准时出发。孙禾盼坐在靠窗的座位上,看着树影倒退。
那禁锢在她身上的枷锁终于咔嚓断开。两辈子了,她终于能离开海岛,获得自由。
如同对赵景辞母亲承诺的那样,从此之后,她将永远、永远地离开赵景辞!
夜幕降临,一辆军车沿着大路疾驰而过。赵景辞驾车时,注意到一个人影在街角消失。
他眉头紧锁,那人看起来有些熟悉,难道是孙禾盼?或许只是他的错觉。
丁静香坐在后座,她看到了那张与孙禾盼相似却并非其人的脸庞,也留意到赵景辞转头的动作。
心中泛起一丝酸楚,故意说道:“小叔,车里好冷,能不能开快点?”
吉普车没有窗户,冷风直灌进来,确实让人冷得难受。听到这话,赵景辞不再迟疑,用力踩下油门。
丁静香带着一丝嘲讽和轻蔑,将视线从街角移开。即便即将结婚,小叔还是把她放在首位,不是吗?
他不也帮她隐瞒了多年她冒充孙禾盼的事实?孙禾盼,哼,手下败将。
她打算再想些办法,一定要在结婚前让小叔把孙禾盼赶出去。赵景辞,只能是她的!
不久,车停在了家属院门口,赵景辞把丁静香抱进屋内,习惯性地寻找那个瘦弱的身影。
屋里空荡荡的,没有孙禾盼的踪迹,显得有些冷清。赵景辞又迅速走进厨房,同样空无一人。
一种莫名的焦虑掠过心头,他想起了街角那个瘦弱的身影,急忙出门,回头对丁静香说:“静香,你的脚伤还没好,别乱动,我去找禾盼。”
丁静香不满地叫住赵景辞:“她有什么值得找的,每年这个时候,别人都回家团聚,她一个孤儿,不需要过年团聚,肯定是被安排值夜班了。”
“静香!”
赵景辞首次板起脸,严肃地制止她:“禾盼很快会成为你的小婶婶,往后有我在,她不再是孤儿。而且,当年你占了她的身份,最不该说这种话。”
说完,赵景辞迅速出门,驾车离去。他回想着“孙禾盼”消失的孙向,推测她去了卫生所,可今晚是除夕夜啊。
只因孙禾盼自幼是孤儿,家中无人,所以每年此时,卫生所排班大家都默认让她去。年复一年,除夕顶班成了卫生所人人默认之事。
赵景辞想到这些,心中隐隐作痛。孙禾盼瘦弱的身影再度浮现在脑海。他没法告诉她,其实她是有家的。
也不能告诉孙禾盼,她和丁静香被抱错了,她才是丁家千金。后来,他发现孙禾盼喜欢自己,便想和她结婚来弥补。
他让她失去了一个家,那就再给她一个家。只是随着相处,他不知不觉喜欢上了这个让人心疼的女孩。
原本为弥补而开始的恋爱,在相处中早已变了质。他真心想和孙禾盼结婚,照顾她、疼爱她。
好在他们即将步入婚姻殿堂。今年,他想和她一起过年。赵景辞打算,过了午夜就告诉她,以后她有家了,有他和静香,不会再孤单。
他也得为上午丢下她的事道歉。静香身边实在离不开人,他才无法脱身。她那么固执,自己答应和她去供销社,她肯定等了许久才回家。
赵景辞加大油门,第一次觉得从家属院到卫生所的路如此漫长。他这是头一回去迎接她。
回想起那些台风肆虐的夜晚,她孤身一人,想必举步维艰。赵景辞这才意识到,自己对静香的关照成了习惯,却忽略了另一个同样需要呵护的人。
他决心今后对禾盼更加上心。车在卫生所门口停稳,赵景辞匆匆下车,连引擎都没熄。
他急切地想告诉孙禾盼,今年不必再孤零零守夜过年。然而,当他掀开帘幕,却不见孙禾盼的身影。
“孙医生在哪里?”他询问。新来的医生被迫顶替班次,满脸不悦:“孙禾盼?她不换班就是回家过年去了,害我值班,真不懂她一个孤儿过什么节,别人家团圆,难不成她去守墓?”
新医生牢骚满腹,话语尖酸。她早听同事提过值班的事,对孙禾盼还有感激之情,没想到今年要自己值夜班,不能回家过年。
往年除夕夜值班都是孙禾盼的事,多年来已成惯例,为何到她这儿就变了?她实在想不通,一个孤儿不为大家着想,独自待着不是浪费时间吗?
赵景辞听着,每句话都让他怒火中烧。身着军装的他强压怒火,尽量冷静地说:“同志,说话注意点,本就不是孙禾盼的班,换班是人情,不换是道理,你别不识好歹!”
“你是谁啊?以前不见你帮她说话,现在来装好人,不看诊就走,别惹我生气!”
新医生不顾赵景辞的军装,怒气冲冲要赶他出去。卫生所领导听到吵闹声,走过来问:“赵政委?您怎么来了,是您侄女不舒服吗?”
赵景辞冷冷回应:“和静香无关,我这次是为孙禾盼来的,她虽未过门,但婚事已定,已是半个赵家人。”
“她以前无家可归才替同事值班,今年要跟我回家过年,以前的班也该换成休息了,你们卫生所那么多人,不能总欺负孙禾盼一个人吧?”
领导知晓此事,往年也受益,此时脸色有些尴尬:“赵政委别生气,我们当然感激孙医生,但她已不在卫生所工作,东西都收拾走了,她没回家,没跟您说吗?”
赵景辞一惊。孙禾盼离职了?什么时候的事,他竟一无所知。他急忙前往卫生所值班宿舍,却发现里面空空如也,孙禾盼的物品都没了。
赵景辞又匆匆返回家属院。他满脑子想孙禾盼可能去哪了,是受委屈躲起来哭,还是收拾行李准备和他共度除夕?
他无暇多想,一脚油门踩到底,又回到家属院。这次,他看清了孙禾盼的房间,没有她回来过的迹象。
与孙禾盼有关的一切都不复存在,连衣柜都空空的,空荡得让人心悸。他的心跳不受控制地加速,仿佛有什么正从心中消失。
“叔,孙禾盼真的走了吗?”
丁静香缓缓走近,语气中满是难以置信,还夹杂着一丝幸灾乐祸。她心想,她走了,赵景辞便能全心全意对她了。不会再似昨日那般,虽说在卫生所照料她,可心里却想着孙禾盼,就连倒水时,都叫成了孙禾盼的名字。“赵政委。”
门口传来警卫的声音,赵景辞赶忙整理军装迎了出去。“首长?”
首长点头,脸色不太好看,手里拿着两张纸,赵景辞一眼便瞧出那是他亲手写的两份结婚申请。“结婚申请组织批准了吗?”
“批准?胡闹!”
首长声音提高了些,不过还是进了屋才接着说道:“还好我公干回来,看了一眼没急着交上去!简直是胡闹!”
“首长,您这是怎么啦?”
赵景辞满脸疑惑,却被首长打断:“你和丁静香虽说没有血缘关系,可明面上的身份摆在这儿呢,组织上是不会同意你们的!我晓得你们十几年的感情,你真心疼她,但也得有个限度!”
“孙医生虽是个孤儿,可对你一片真心,年年都是军区医院的优秀代表,前段时间你不还亲手给她颁发了先进标兵吗?”
首长的话让赵景辞一头雾水,首长索性把结婚申请报告递到赵景辞手边。离开前还颇有些恨铁不成钢:“你冷静冷静,好好想想吧!我看孙禾盼真的挺不错!配得上你!”
赵景辞不明所以,直至展开结婚报告。申请人一栏,在他的名字旁边,是空的。而结婚报告背面,两行娟秀的字迹清晰可见。他认得,那是孙禾盼的笔迹。【赵景辞,我不嫁你了!我收了你妈的钱,答应她要永远永远地离开你。】
邻居的声音也同时传来:“赵政委在家啊?我瞧见禾盼去了火车站啊,她是有任务要出去吗?今晚可是除夕嘞,她又要一个人过了啊”
赵景辞猛地想起这段时间以来孙禾盼那些异样的瞬间。一切说不通的症结仿佛瞬间疏通。难怪,难怪,原来是真的要离开。赵景辞再顾不得多想,上车就往车站疾驰而去。“小叔!小叔!”
丁静香的呼喊头一回没了回应。赵景辞满脑子都是嗡嗡作响,只剩下孙禾盼的身影。其实,她要走的端倪很是明显。要是当时他多问一句,就一句
要是平时对孙禾盼多上心一点,就一点
他便能发觉她要走。失去孙禾盼的不安几乎要将赵景辞的胸腔填满,赵景辞开车的手都不自觉地颤抖起来。他从军十几载,很少体会到这种不受控制的慌张。上一次,还是和战友天各一孙。内心告诉他,这次和孙禾盼分开,就如同上次的天人永别,此生,再不会相见。他终于开到车站,车却无法再进去。火车呜呜的汽笛声响起,赵景辞脸色骤变。要开车了!他急忙下车,疯狂跑到入口处,却被岸上的工作人员拦下。“不能进了!火车已经开了,迟到只能赶下一趟!”
赵景辞顾不得喉咙的血腥,焦急道:“我找人!很急!”
工作人员厉声拒绝:“再急也不行啊,车已经开了!”
说话间,赵景辞已然瞧见火车开动。赵景辞看见车里,一道熟悉的身影,便连军人的军容军貌也顾不得了,边跑边喊:“孙禾盼!”
“孙禾盼!你回头!”
“你看看我!”
“孙禾盼”
那道身影他绝不会认错。可车上的人一次都没有再回头。不知是孙禾盼没听见,还是听见了却没有回头。直至火车,越开越远。赵景辞眼里的痛苦随着那道身影的消失而愈发深刻。日头落下,夕阳渐逝,将赵景辞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挺拔,却又孤独。
一如往昔,那道单薄孤寂的身影依旧追随着赵景辞。“孙禾盼,我一定会找回你,禾盼!!”
时光匆匆流逝,转眼间到了1980年,地点是京市。丁静香满心不甘地问道:“小叔,这三年来,你从政委升至少将,从红山岛调到了京市,还一直在寻找孙禾盼,却始终没有她的半点消息。难道你真的不愿接受我吗?”
“我究竟哪里比不上她?!”
赵景辞面无表情地整理着军服,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冷冷说道:“丁静香,这种话我不想再听第二次,否则你就回红山岛去。”
丁静香紧握双拳,脸涨得通红,过了好一会儿才跺了跺脚,道:“回红山岛就回红山岛,我才不在乎来京市呢。丁家的老爷子今天坐火车来京市,非要我去见他。我可不想去,每次见他都唠叨个没完,孙禾盼家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我一点都不想知道!”
赵景辞冷冷地瞥了她一眼,说道:“丁静香,你能来京市,全是老爷子帮忙。不然,就凭你的高考成绩,这辈子都别想离开海岛。如今丁老爷子年纪大了,既然你占了孙禾盼的身份,就该替她尽孝。”
丁静香听出赵景辞生气了,急忙伸手想拉住他,可男人巧妙地避开了。眼看赵景辞要离开,丁静香索性赖在办公室的椅子上,道:“那小叔你陪我去,你不陪我也不去,让丁老爷子等着吧,谁爱尽孝谁去。”
赵景辞开门的动作停了下来,回头警告道:“丁静香!”
丁静香倔强地不肯让步,说道:“再说了,丁老爷子早就想见你了,一直没机会。你也在京市,不去见他才不合礼数。”
于是,赵景辞只能点头同意。丁静香心满意足地离开了。赵景辞望着她的背影,不禁反思自己。要是他能早点和静香保持距离,或许禾盼就不会受那么多委屈,也不会离开了。他一直觉得叔侄之间界限分明,静香对他的爱慕不过是小女孩的初恋,不懂爱情,不算数。但后来禾盼提醒他,禾盼和静香年纪相仿,禾盼都要和他谈婚论嫁了,静香怎会还是不懂爱情的小女孩呢?是他一直习惯性地把丁静香当小孩子,才导致了这些误会。要是能重来
可惜,这世上最无法重来的,就是重来。“赵少将,首长的火车快到了,我们该出发了。”
副官见赵景辞一直没从办公室出来,便敲门提醒。赵景辞没有说话,只是看了过去。副官陈松一看到那眼神,就明白了缘由,但也只能摇摇头。每次赵景辞用愧疚的眼神看他,他就知道,又要问孙禾盼医生的下落了。可这么多年,南北都找遍了,一点消息都没有。“走吧。”
陈松看着赵景辞的眼神,即便隔着眼镜,那冷峻依旧挡不住。深绿色的军服,配着领章和肩章,整个人显得魁梧又威严。都说做过政委的人很和蔼,怎么到了他们少将这儿,变化如此之大?不过专一倒是真专一,这么多年了,还在找孙医生。只是不知何时是个头。陈松摇摇头叹了口气,快步跟上赵景辞的脚步,上了车往火车站去,心想,要是孙医生能在今天的列车上就好了。绿皮火车慢悠悠地向前驶去。年关将近,窗户上都贴着红彤彤的窗花,一片喜气洋洋。列车员推着小车,提着热气腾腾的水壶,一节车厢一节车厢地巡查。孙禾盼正对着窗外的景色发呆,车厢里突然传来女人的尖叫声。“爸,你怎么了爸!”
“爸你快醒醒!”
“有没有医生!医生救救我爸!”
听到这些话,孙禾盼立刻冲了过去。只见一位老爷爷躺在地上,身体僵硬,还轻微地抽搐着。孙禾盼迅速疏散人群,开始解开老人的衬衫扣子。
在解开束缚的瞬间,她大声疾呼:“我是医生,大家别挤成一团,赶紧让出空间来!”
“你是家属吗?老人是否有心脏病史?今天吃药了没?”
孙禾盼没带听诊器,只能将耳朵贴在老人胸口聆听心跳,又摸了摸他的脖颈感知心跳情况。女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显然是被吓得不轻。女人身旁的男人赶忙说道:“有,有心脏病,不过今天早上已经吃过药了,怎么还会这样呢?”
孙禾盼抬手看了看时间,眉头紧皱着说:“现在都下午两点了,中午的药呢?”
女人脸色登时变得煞白:“我爸说三点就到站了,打算到家再吃药。”
孙禾盼立刻开始按压老人的胸口,实施心肺复苏,急切地喊道:“现在就给他吃药!快点!”
女人回过神来,急忙从地上爬起来去包里找药,却只翻出一个空药盒。看到女人快哭出来了,孙禾盼一边快速按压,一边抬头指导:“别哭!去找列车员,问问火车上谁有心脏急救药,一定要快!”
女人这才有了主意,被男人拉着匆忙去其他车厢找药。孙禾盼不停地按压,手都没力气了,但依旧在坚持。终于,当汗水布满她的脸庞时,女人带着列车员拿着急救药赶了过来。“快,给老人吃药,舌下含服。”
孙禾盼几乎耗尽了力气,坐在地上指导列车员喂药。不多时,老人睁开了眼睛,孙禾盼这才安心地回到自己的座位。刚坐下,雷鸣般的掌声骤然响起,孙禾盼一愣,随后笑着摆了摆手。这一刻,所有的疲惫都消散了。“小姑娘,”女人扶着老人朝她走来,孙禾盼立刻起身去搀扶。丁敬之连忙示意孙禾盼坐下,看着眼前的女孩,眼中满是慈爱与感激:“我女儿说是你救了我,谢谢你小姑娘。”
孙禾盼赶忙摇头:“您不用客气,这只是小事一桩,以后出门一定要记得带够药。”
看着和蔼慈祥的老人,孙禾盼心里涌起一股莫名的亲切感。丁敬之也觉得格外亲近,便多聊了几句:“小姑娘,听你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吧?去京城是工作还是探亲呀?”
“我叫孙禾盼,您叫我禾盼就行,您耳朵真灵,我是红山岛人,去京城新建的那个部队医院工作。”
“红山岛?!真是太有缘分了,我孙女就是在红山岛出生的,还在那里长大的呢!”
“这是明晚在明博大饭店的邀请函,你一定要来,一是感谢你救了我这个老头子,二是把我孙女介绍给你认识,说不定你们很投缘呢!”
孙禾盼推辞不过,只好收下。一老一少又聊了一会儿,直到火车抵达京城才相互告别。排队下车时,前面的小孩突然喊道:“哇,有军官!”
孙禾盼也探头看了一眼,车外一排整齐的军人正迎接火车上的军人下车。他们个个站姿挺拔,英俊潇洒,孙禾盼不由自主地想起了一个许久未曾想起的人——赵景辞。三年过去了。摇摇头,孙禾盼将这个人从脑海中甩去,提着箱子下了车。她左右看了看,军人们已经整齐地转身向右走去,孙禾盼没多留意,随着人流向左走去。而与此同时,赵景辞不经意地回头。看着那个熟悉的背影,他整个人瞬间僵在了原地。呼吸一滞,赵景辞差点失态,张着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过了一会儿才听到自己颤抖的声音。“孙禾盼!”
“孙禾盼,快转过身来!”
“看看我!”
“孙禾盼!”
记忆与现实激烈地碰撞,赵景辞心神大乱。被叫住的身影停了下来,缓缓地转过身。赵景辞全身紧绷。然而视线却被陈松挡住了。陈松紧张地提醒:“少将,我们正在执行任务呢!大家都在看着!”
赵景辞这才从恍惚中回过神来,脸色微微一变。当他再次转头望去时,孙禾盼的身影已然消失不见。
怎么这么快就没了踪影?难道是自己太过思念她,以至于产生了幻觉?
陈松看着失态的赵景辞,差点没忍住笑出声。要知道这可是在执行任务,连首长都投来了目光!
一向严肃冷峻的赵景辞少将,竟也有如此失态的时候!
赵景辞又朝着孙禾盼刚才所在的位置看了一眼,不甘心地闭上了眼睛,随后恢复了往日的冷漠。
他向前孙的首长敬礼,诚恳地道歉道:“我回部队去写检讨。”
首长看了他一眼,上车后对着赵景辞叹了口气,说道:“检讨就不用写了。你是个忠诚的人,但都已经三年了。
你身边有那么多优秀的女兵,你就没考虑过重新开始一段感情吗?”
“说起来,刚才在火车上,我看到一个救人的女孩,是个医生,长得十分漂亮,英姿飒爽的。
她配你那是绰绰有余,如果你有兴趣,我可以派人去打听一下那个女孩的情况。”
赵景辞摇了摇头,认真地说:“您不用再费心了,我心里已经有了人,这辈子都不会改变。”
首长用手指在空中点了点赵景辞,无奈地摇了摇头,只能放弃劝说。
“孙禾盼!”“孙禾盼!”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在喧闹的火车站里,几乎被嘈杂声淹没。
孙禾盼隐约听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身体瞬间一僵,提着行李缓缓转过身。
看到来人后,孙禾盼微微一愣,说道:“秦师哥?”
秦景明微笑着说:“出了校门就别叫师哥了,叫我景明。”
秦景明这一笑,原本棱角分明的冷峻面容立刻变得柔和起来。
乌黑深邃的眉眼,衬得他俊美的五官更加突出,笔挺修长的身材和后面的军人不相上下。
孙禾盼没有说话。她知道秦景明喜欢自己,在军医大学的三年里,他追了自己整整三年。
秦景明本应该早就毕业了,还特意为了她申请留校教学。直到上半年因为公事离开了学校,不知去向。
她这才安静了半年,没想到又在京市遇到了他。孙禾盼惊讶地问道:“师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听到这话,秦景明不由得想叹气,故意说道:“我家就是京市的。”
“知道你今天来上班,我特意来接你。”
看到孙禾盼一脸不知所措和惊讶的神情,秦景明不再开玩笑,如实说道:“我是学校派来接你去部队医院上班的。
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的火车班次呢。”
孙禾盼这才放松下来,感激地说:“那谢谢师哥了。”
说话间,秦景明已经接过了她手里的箱子。正要往前走,身后突然传来喊声:“禾盼姑娘!”
孙禾盼回头,看到是刚才火车上丁老爷子的女儿。
“刚才在火车上我慌了神,没来得及道谢。以后你在京市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就找我,我叫丁红。
禾盼你以后就叫我……”
“红姨?丁阿爷?”话还没说完,秦景明已经喊了出来。
丁红这才注意到孙禾盼身边的人,不由得瞪大了眼睛,问道:“景明?你怎么在这里?”
秦景明还没来得及回答,丁老爷子也走了过来,笑着拍了拍秦景明的肩膀。
“这不是秦家二小子吗?终于舍得从医院出来了?阿爷猜猜,是你心心念念了三年的师妹终于来了吗?”
秦景明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孙禾盼,仅仅一眼对视,耳根就红透了。
他清了清嗓子,介绍道:“嗯,来接我师妹,孙禾盼。”
“禾盼,这位是丁阿爷,和秦家是世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