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师兄一剑穿心 第二世,我嫁给没人爱的反派
发布时间:2025-09-01 08:36 浏览量:2
江茵再度睁开眼时,心头猛然一震。
这是她第二次重活一世。
上一世,她错付真心,痴迷于师门中剑术第一的玉明筠,最终却被他一剑贯穿胸口,死时双目圆睁,满心不甘。
再一世,她选择远离那个负心人,转而靠近那位被众人冷落的反派——裴渊。
本以为这一次能觅得真心,却在情意正浓时,毫无征兆地命丧黄泉。
江茵万万没想到,命运竟愿意再给她一次机会!
意识刚恢复,她便迫不及待地寻向裴渊。
然而,她却在后山的密林间,听见了令她心如刀割的话语。
裴渊语气冷冽,带着压抑的怒意:“你不是说,只要江茵死了,我们就能离开这个世界吗?”
“为何我们还会回到这里?”
昆仑山巅,剑宗后山深处。
江茵怔怔望着不远处那两道身影,玉树临风的裴渊与清冷孤傲的玉明筠并肩而立。
她脑海中轰然炸裂,终于明白上一世的死亡并非偶然。
竟是裴渊亲手将她送入黄泉!
这怎么可能?
那个对她温柔体贴、将她视若珍宝的男人,那个承诺要与她结为道侣、在宗门大张旗鼓举办大典的男人……
江茵浑身血液仿佛逆流而上,双眼泛红,心如刀割。
若非今日亲耳听见,她怎会相信裴渊那温柔缱绻的深情,不过是精心编织的一场骗局!
她不敢再听下去,转身逃也似地奔回了自己的住处。
坐在蒲团之上,她仍止不住地颤抖。
脑海中却不受控制地浮现出前世初遇裴渊的那日。
彼时他只是外门一名普通弟子,因性格倔强不驯,常遭人欺压。
在一次冲突中伤了他人,被师尊责罚,是她出言求情,才救下他一命。
自那之后,她为了躲避玉明筠的目光,与裴渊越走越近,两颗心也在悄然间靠近……
回忆尚未散去,房门突然被推开。
小师妹晴染神色焦急地冲了进来:“师姐,不好了!裴师弟被师尊责罚一百鞭,几乎被打得皮开肉绽,师姐你快去说说情吧!”
江茵下意识起身,却在半空中硬生生止住动作。
脑海中浮现出后山那番话,她不禁怀疑,那场初遇是否也是他精心策划的开端?
是否早在那时,他就已经与玉明筠合谋,只为今日取她性命?
那么上一世的她,是否早已被他们看穿了身份?
江茵思绪纷乱,如同乱麻一般理不清头绪。
两世轮回,两段情缘,两个男人。
她倾尽真心,换来的却是他们的冷血与杀意!
她死死攥住掌心,强忍着心痛,冷声开口:“师尊罚他,定是因他犯了错,我不会插手。”
小师妹满脸震惊。
往日里,大师姐最是心善,凡是师弟师妹受罚,她总会出面劝阻。
今日怎会如此冷漠?
可她见江茵面色冷淡,终究不敢再多言,只能黯然离去。
门扉再度合上,屋内陷入死一般的寂静。
江茵独坐窗边,试图静心打坐。
可一闭上眼,脑海里便浮现起前世裴渊被鞭打至奄奄一息的画面。
她甚至恍惚听见那鞭子破空而下的声响,仿佛就落在自己身上。
否则,为何她的心会如此撕裂般的疼痛?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勉强稳住心绪。
忽然,一阵浓重的血腥气扑面而来。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房门再次被推开。
“师姐,你这儿有没有疗伤的灵药?快拿来救裴师弟!”
听到“裴”字,江茵呼吸一滞。
她定睛望去,只见晴染搀扶着满身伤痕的裴渊缓缓走入。
他脸色惨白,却依旧掩不住那张俊美非凡的面容。
察觉到江茵的目光,裴渊嘴角微扬,露出一抹浅笑。
“师姐,初次见面,叨扰了。”
第2章
江茵指尖微微收紧,指节泛白,面上却依旧冷若冰霜。
可心底却如刀剜般刺痛,鲜血淋漓,翻涌不止。
她静静凝望着晴染搀扶着裴渊缓缓落座,又见她四下翻找丹药,将博古架翻得凌乱不堪。
最终还是忍不住轻声开口:“药在这边。”
说罢,她便要将药瓶递予晴染,好将二人打发离去。
晴染却抢先一步开口:“那师姐,裴师弟就拜托你照看了,我还得去外门处理那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弟子。”
话音未落,她已匆匆转身离去。
刹那间,屋内只剩江茵与裴渊二人。
他身上那缕熟悉的冷香悄然飘入鼻尖,江茵顿觉心口一紧,仿佛血液都被寒意浸透。
直到裴渊轻声唤道:“师姐,劳烦你了。”
江茵这才回神,抬眸望去,只见他已褪去外袍,露出满是鞭痕的脊背。
事已至此,她只能强压心绪,缓步上前,为他敷药。
两人皆沉默不语。
屋内寂静无声,唯闻彼此轻浅的呼吸交织。
江茵指尖蘸着药粉,轻柔地涂抹在他伤口上,裴渊的背脊便会不自觉地绷紧。
她渐渐有些恍惚。
裴渊的肌肤极为苍白,像是常年不见阳光的冷白之色。
前世病榻缠绵之时,她的指甲曾无数次在这副背脊上留下痕迹。
一念及此,她心跳微乱,呼吸也变得急促。
可旋即又想起自己惨死的过往,那些悸动瞬间凝结成冰,将她从迷乱中猛然拉回现实。
江茵深吸一口气,强压心头翻涌的情绪,草草将药敷好,语气冷淡地开口:“药已经上完了,你可以走了。”
裴渊神色微滞,只得低声应诺,恭敬地起身告退。
临走时,他眼中掠过一抹晦暗不明的冷意,是江茵前世从未见过的神色。
前世的裴渊对她一向温润如玉,何曾露出如此冷厉之色?
是他伪装得太深,还是当年的自己太过天真,竟未曾察觉分毫?
江茵心中泛起一丝苦涩,不由自主地苦笑。
那一夜,她辗转难眠,思绪翻涌,不断回想着两世以来,自己与玉明筠、裴渊之间纠缠不清的情仇。
重活一世,她只愿远远避开他们。
可同属一宗,又能逃到何处?
江茵只觉自己被困在这张无形的网中,寸步难行,无法挣脱。
思来想去,她终究还是决定传音给师尊。
“师尊,江茵近日有所顿悟,恳请师尊允许徒儿上山闭关修行一段时日。”
话音刚落,便传来师尊沉稳厚重的回应。
“去吧,一切小心。”
得了应允,江茵当夜便独自踏上凌云山。
山谷幽深寂静,清风徐徐。
一时之间,她竟难得忘却烦忧,静下心来盘膝冥想。
不知过了多久,远处草丛中传来细微的响动,惊动了她的神识。
她猛然睁眼,手中短刀已然蓄势待发。
却未料抬眸一看,竟是裴渊。
他身着外门弟子服饰,脸上带着几道狼狈的伤痕。
裴渊也正望见她,脚步加快,朝她走来。
他从怀中取出一只木盒,轻轻打开,递到她面前。
“师姐,上次多谢你的灵药相助,我特意去采摘了这株千年灵芝,希望你能收下。”
盒中灵芝泛着淡淡金光,灵气盎然。
江茵微微一怔。
千年灵芝常有凶兽守护,以裴渊目前的修为,能取得此物,想必吃了不少苦头。
她并未伸手,只是静静凝视着他。
前世,她曾为他向师尊求情,事后他也曾送她一株灵芝。
那次,她收下了。
而他们之间的距离,也因此渐渐拉近。
这一世,若她拒绝……
江茵正欲开口,一道清冷的声音忽然响起:“江茵,这么珍贵的灵药,你都不肯收吗?”
她微微一愣,转头望去,来人正是剑修大师兄,玉明筠。
第3章
当江茵第一眼看见玉明筠时,身体不由自主地僵住了,仿佛陷入牢笼的野兽,内心泛起一股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前世,她与裴渊相恋,虽历经坎坷,却始终避开了玉明筠的纠缠。
这一世,两人竟同时出现在她面前……
难道是为了取她性命?
江茵下意识地攥紧了手中的短刀,眼神中流露出一抹凄楚。
她与玉明筠皆是被师尊从山中捡回的孤儿。
自幼相识,相伴多年,情同青梅竹马。
玉明筠素来性格孤僻,少言寡语,对外人冷若冰霜,唯独对她,始终保留着一丝温柔。
可正是这个曾对她温柔以待的男子,亲手将利剑刺入她的心口!
“江茵,你怎么了?”
玉明筠望着沉默良久的江茵,抬手欲轻抚她的发顶,一如年少时那般亲昵。
江茵猛然惊醒,迅速后退一步,避开了那只手,语气疏离而冷淡。
“男女有别,还请师兄日后谨言慎行。”
随即,她望向裴渊,语气温和平静。
“裴师弟,灵芝你还是收回吧,照顾师弟师妹本就是我身为师姐的职责。”
裴渊微微蹙眉,似有话要说。
江茵却未给他开口的机会,语气坚定地补充道。
“我尚在闭关之中,你们请回吧。”
话音落下,冷意十足,玉明筠原本冷峻的面色更显阴沉,他一言不发,御剑破空而去。
裴渊伫立原地,神色未变。
然而,他紧握木盒的指尖已泛起青白。
这是他第二次被江茵拒之门外。
他深深地凝视着江茵,声音平静如水。
“那便不打扰师姐清修。”
说罢,转身离去。
江茵目送裴渊远去的背影,眼中情绪复杂难明,心中亦翻涌不定。
许久之后,她才试图平复心绪,准备重新入定。
然而,不经意间,她似乎被什么晃了眼。
她走近一看,只见草丛中静静躺着一块温润如玉的佩饰。
熟悉得令人心悸。
江茵瞳孔骤然收缩,那是……裴渊的玉佩。
前世,他将它赠予她,作为定情之物。
那时,他亲手将玉佩系于她腰间,语气真挚而坚定。
“江茵,这块玉佩是我娘留给我的,对我来说,比生命更重要。今日我将它赠予你。”
“日后我们结为道侣,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们会成为这世间最令人羡慕的一对道侣。”
那些温柔缱绻的话语,仿佛仍在耳边回响。
江茵凝视着那块玉佩,原以为在得知真相后,心早已死去,此刻却隐隐作痛。
良久,她僵硬地弯下腰,颤抖着将玉佩拾起。
玉佩落入掌心的刹那,一道熟悉的声音突兀响起。
“师姐。”
江茵抬眸,正对上裴渊含情脉脉的双眼。
恍惚间,时光仿佛倒流,回到前世她尚未在后山听到真相的那段时光。
一句“裴渊”几乎脱口而出。
然而,裴渊的声音再次响起,语气轻柔。
“师姐,你喜欢这块玉佩吗?若是喜欢,便送你吧。”
江茵怔住的心神仿佛被一盆冰水泼醒。
她死死攥紧手掌,玉佩的寒意从掌心蔓延至心底,令她浑身一颤。
前世象征深情的信物,如今他竟能如此轻易地赠予她……
江茵只觉自己愚蠢至极。
她将玉佩掷还给裴渊,语气冷冽。
“我不喜欢。”
转身欲走,身后却传来一声低沉而幽远的男音。
“师姐不喜欢,那它便没有存在的意义了。”
江茵呼吸一滞,心头骤然一紧,急急回首。
只见裴渊指尖微微用力。
“咔嚓!”
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玉佩应声而碎。
第4章
刹那间,江茵心头猛然一震,仿佛那被捏碎的,不是玉佩,而是她的心脏。
她怔怔地望着裴渊,声音里透着不可置信:“你这是做什么?”
裴渊目光冷淡如霜:“师姐,不打扰您闭关了。”
话音落下,他转身离去。
他挺拔的身影在晨雾中逐渐模糊,最终消失在视线尽头……
江茵低头凝视着草叶间散落的碎玉,心中翻涌着酸涩与茫然。
那块玉,不是他口中比性命还要珍贵的遗物吗?
如今为何说毁就毁?
难道……那句句深情,也不过是谎言?
那玉,或许根本就不是他娘亲留给他的信物?!
信任在这一刻崩塌,江茵不由自主地开始怀疑过往裴渊所说的一切,所做的每一个举动。
呼吸变得急促,心跳如擂鼓,仿佛下一瞬便会从胸腔中跃出!
她连忙深吸一口气,默默运转清心诀以平复心绪。
许久之后,才稍稍恢复平静。
再看那些碎玉时,心绪也比先前豁达了些。
碎了也好。
就如同她与裴渊之间的羁绊,早在前世身死之时,便该彻底终结。
江茵咽下喉头的苦涩,抬手催动灵力。
顷刻间,地上的碎玉化作粉末,随风飘散……
此后数日,江茵依旧留在凌云山闭关。
不知是否因那日她态度太过决绝,裴渊与玉明筠竟再未前来打扰。
她虽心有不安,却也终于得以片刻喘息。
直到修为再无寸进,继续闭关亦无意义,她才返回自己的院落。
未曾料到,裴渊竟也在院中,正将一箱箱物品搬入隔壁厢房。
阳光洒落,他额角渗出细密汗珠,映得他眉眼愈发清俊。
江茵望着他,恍惚间忆起前世,他们也曾购置一座小院,过着凡尘夫妻般的生活。
那时的裴渊,也是这样一件一件地往院中添置物品。
他笑着说:“师姐,你什么都不用做,只站在一旁看着,我就特别有干劲!”
回忆越是美好,如今回想便越是苦涩。
江茵紧握双手,强迫自己冷漠上前:“裴师弟,一个外门弟子,为何在此?”
裴渊回头望来,唇角微扬。
“师姐闭关多日不知,我已通过内门考核,师尊命我搬来,今后随师姐一同修炼。”
他似察觉她神情冷淡,笑意渐渐敛去,神色变得拘谨。
“若师姐觉得不便,今后我会尽量不打扰。”
江茵听着他的话,心脏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酸涩难当。
前世初识裴渊时,他便是这般谨言慎行,唯恐惹她不悦。
那时的她,也总是心疼这样的他。
是以如今,她依旧无法对这样的裴渊狠下心肠,将他赶走。
最终,她只能选择逃避。
她沉默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开。
可一路上,脑海中却不断浮现裴渊那张俊朗的脸庞,如同烙印一般,挥之不去。
她低头看着自己纤细修长的手指。
忽而忆起前世,裴渊曾牵着她的手,一遍遍描摹自己的眉眼轮廓。
他像个孩子般轻声威胁:“江茵,我要你生生世世都记得我。”
未曾想,一语成谶。
即便如今知晓自己死于他手,她依旧无法忘怀,无法释怀……
想到此处,江茵心中懊恼至极。
她奔至竹林边的山泉旁,一遍遍用力搓洗着双手。
哪怕掌心搓得通红,肌肤隐隐作痛,也未曾停歇。
仿佛唯有如此,才能让她不再忆起前世与裴渊的种种深情……
忽然,一只温热的手掌覆上她的手背,将她制止。
“师妹,你在做什么?”
玉明筠皱眉看着她掌心泛红的痕迹。
江茵猛地抽回手:“我的事,不劳师兄费心。”
玉明筠注视着她这副模样,眉头紧蹙。
“江茵,你近日对我格外疏远,可是我做错了什么?”
他神情困惑,仿佛真的不知自己错在何处。
可江茵仍记得那日后山,他与裴渊并肩而立,低声商议着如何取她性命。
不知从何时起,向来修心境的剑修玉明筠,也学会了伪装与演戏。
她咽下心头的讽刺,语气冷淡:“师兄多虑了。”
玉明筠一时语塞,深深地看了她许久,终是无奈叹息:“既然你这么说,那便罢了。”
“今日我来寻你,是因为师尊问我是否愿意与你双修,结为道侣。”
“我答应了。”
第5章
江茵身形陡然一滞,几乎是本能地脱口而出:“我不同意!”
面对玉明筠眼中浮现的惊诧,她这才迟缓地意识到,这幕似曾相识的场景,在前世也曾上演过。
第一世时,她满心倾慕玉明筠,自然是欢喜答应。
第二世,她选择了裴渊,便断然回绝。
心神恍惚之际,只听得玉明筠轻声问道:“为何?”
因为她清楚地记得,前世玉明筠曾亲手将她送上黄泉路,而这一世,他又打算与裴渊联手,再次将她置于死地!
这句话在舌尖盘旋良久,最终还是被她生生咽下。
江茵没有回应,转身离去,直奔师尊居所。
再三表明自己不愿与玉明筠结为道侣后,师尊并未强求。
心头一块巨石落地,江茵御剑穿梭于宗门之间,却一时不知该去往何处。
院中尚有裴渊,她不愿回去。
在宗门四处游荡,又唯恐再与玉明筠碰面。
这一刻,江茵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天地虽广,竟无一处是她安心之地。
暮色渐沉,夜幕悄然降临。
几束绚丽的烟火在夜空中绽放,划破寂静。
江茵仰头凝望,眸光微亮,随即腾空而起,朝烟火方向飞去。
山脚下的城池灯火通明,喧闹非凡。
她缓步穿行其间,心绪难得松弛几分。
路过一处小摊时,一支雕工精巧的竹簪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驻足停下,正欲伸手取下细看。
一只修长骨节分明的手却先她一步,将那竹簪轻轻拿起。
她下意识回首,映入眼帘的是一张熟悉的红狐面具。
面具遮住了来人上半张脸,仅露出一张线条分明的薄唇。
在灯火映照下,江茵怔怔地望着那张面具,思绪仿佛被拉回了前世。
一模一样的红狐面具……
一模一样的翠竹发簪……
这一刻,现实与记忆完美重叠,恍惚间,她仿佛真的回到了上一世,与裴渊一同漫步市集的温柔时光。
男子将簪子递到她面前,她几乎是本能地抬手去接。
“师姐,这支竹簪送你。”
“师姐”二字入耳,江茵的手指顿时僵在半空。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撕裂了她强自维持的冷静,心口仿佛被利刃狠狠划过,鲜血淋漓。
她猛然抬手,灵力激荡而出。
男子脸上的面具应声坠地,露出裴渊那张熟悉却又令她心寒的脸庞。
看清来人面容的刹那,江茵缓缓闭上眼,再睁开时,眸中只剩濒临崩溃的痛楚与窒息。
“裴、凌、尘。”
她低低唤出这个名字,却再不知该说些什么。
一次又一次,裴渊都以过往的回忆为引,步步靠近她。
为了将她置于死地,他竟无所不用其极。
江茵越想,心中越涩,鼻尖泛酸,情绪翻涌难平。
她实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错了什么,竟要被这两个男子如此反复折磨、纠缠不休。
这一世,她只想独自修行,远离情爱纠葛,难道连这点愿望都无法实现吗?
她死死攥紧双手,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留下数道渗血的月牙形伤痕。
可胸中翻腾的情绪却始终无法平息。
最终,她转身离去,头也不回。
回到宗门后,
她盘膝坐在房中蒲团之上,强迫自己不再沉溺于那些情爱纷扰。
然而,那夜市集的一幕,如同一把钥匙,打开了尘封的记忆之门。
前世与裴渊相处的点点滴滴,如瀑布倾泻,汹涌而至,冲击着她的思绪,令她根本无力抵御。
她调动灵力,试图压制纷乱的思绪。
却毫无成效。
原本稳固的心境开始动摇,灵力也在经脉中横冲直撞,犹如千万根细针不断刺入血肉,带来难以忍受的剧痛。
她被折磨得一口鲜血喷出,染红了衣襟。
体内的灵力迅速流失,境界也在不断下跌。
她试图稳住灵力,却只换来更剧烈的痛苦。
最终,她只能闭上双眼,任由灵力散尽,任由修为一落千丈……
第6章
江茵唇角牵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她万万没有想到,裴渊竟成了她的心魔!
正思忖间,房门忽然被人从外推开。
“师姐,你怎么了?”
裴渊的声音带着几分焦急,传入江茵耳中。
她猛然睁开眼,目光落在那道熟悉身影上。
只见他满脸担忧地朝自己走来,她的心却骤然缩紧,涌起一股难以言喻的恐惧与抗拒。
江茵迅速抹去嘴角残留的血迹,强作镇定,声音却带着几分颤抖:“谁让你进来的?给我出去!”
裴渊却仿若未闻,径直走到她身边,伸手将她扶起,指尖轻轻搭上她的手腕。
片刻后,他的神情骤然一变,满是震惊:“师姐,你的灵力……”
江茵知道再也隐瞒不住,心底泛起一阵疲惫。
她不愿再虚与委蛇,索性直截了当地揭开那层遮掩的面纱。
“很意外吗?我以为这就是你和玉明筠所期望的结果。”
她盯着裴渊神色莫测的眼眸,甩开他的手,语气中透着讽刺的自嘲。
“裴渊,你不是一直想杀我吗?如今我灵力尽失,这不正是个好机会?”
“来啊,动手!”
裴渊却站在原地未曾动弹,只是静静凝视着她。
“原来……你全都记得。”
江茵面色苍白如纸,声音低哑:“记不记得又如何?”
她只说了这一句,便闭上双眼,仿佛认命般,静静等待死亡降临。
也好,这一世,至少死得明明白白。
然而,良久过去,她预想中的痛楚并未到来,反而察觉体内经脉传来一丝温热。
她惊愕地睁开眼,只见裴渊竟握着她的手,正在为她输送灵力?!
他这是在做什么?
他不是该杀了她的吗?
江茵一时之间僵在原地,手足无措。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两步,迅速挣脱裴渊的手掌。
“你在干什么?!”
裴渊望着空空如也的掌心,神情复杂,似有挣扎:“这一回,我并不想杀你。”
他不想杀她?
江茵一时怔住,脑中一片空白,难以理解这句话的含义。
后山之时,他还在质问玉明筠为何杀了自己,而如今却说出这番话……
多么荒谬!
她以为他还会像从前那样,轻描淡写几句就能将她哄骗至死吗?
江茵忍不住笑出声,可眼中却浮起一层水雾。
她猛地挥开裴渊伸来的手,踉跄后退,撞上了桌角。
一阵钝痛袭来,她却毫不在意,只是对着裴渊怒声斥道:“滚出去!我不想再见到你!”
裴渊垂在身侧的手缓缓收紧,眼神逐渐冷冽,如同狩猎时的狼王,锁定猎物般死死盯着她。
最终,他还是转身离去。
房门再次合上,江茵顿时如脱力般,瘫坐在墙角。
她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心头一阵刺痛。
她始终想不明白,为何命运要她重活一世?
难道仅仅是为了让她看清死亡的真相?
若可以选择,她宁愿死得懵懂,做个无知的亡魂。
至少那样,不会像如今这般痛苦……
她苦笑一声,嘲笑着自己的软弱。
许久之后,她才艰难地起身,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床上。
整夜辗转反侧,无法入眠。
直到天色微明,体内的痛楚才渐渐消散,她才勉强闭上眼。
然而,没过多久,一阵饭菜的香气飘入鼻中,将她唤醒。
那熟悉的香气,她再熟悉不过——又是裴渊的手笔。
前世时,裴渊总嫌她身形清瘦,便日日变着花样为她烹制美食。
可如今,那些曾经的温柔,却成了刺穿她心口的利刃。
江茵勉强撑起虚弱的身子,想要阻止裴渊的“好意”。
可刚走到门外,便听见屋内传来玉明筠的声音。
“上次杀了她,我们还是回到了这里,这次只能另寻他法。”
“无论如何,都必须先让她放下戒心。”
随后,裴渊冰冷而淡漠的声音响起。
“我明白。”
第7章
江茵抬起的手,就这样僵在半空,仿佛被无形的力量定住了一般。
他们……终究还是不肯放过她。
一时间,她竟分不清心头是悲是怒,是痛是悔。
“我这一次,没想杀你。”
脑海中再次回响起裴渊昨夜的话语,江茵只觉得讽刺至极。
幸好她没有再犯傻,真的相信他会放过她,真的以为他不会杀她!
可心脏却像是被无数细针刺入,隐隐作痛,仿佛有无数虫蚁在啃噬她的五脏六腑,疼得她脸色苍白如纸,喉间泛起腥甜,几乎要呕出血来。
但她的神志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她终于明白,无论她说什么,都无法改变裴渊的决定。
她不想再面对他们,默默收回僵在半空的手,转身欲走。
就在这时,房门被推开了。
裴渊望着她的背影,神色微微一动。
他身后,玉明筠也略显惊讶地开口:“江茵,你什么时候来的?”
江茵没有回应,只是定定地盯着裴渊,心中仿佛被撕裂一般。
良久,她嘴角泛起一丝苦涩的笑意:“裴渊,在你心里,我是不是很好骗?”
“你是不是觉得,即便我知道你们要杀我,我还是会相信你的话,继续被你欺骗?”
裴渊紧抿着唇,沉默不语。
那沉默,仿佛是一种默认。
死一般的寂静中,江茵那早已千疮百孔的心,仿佛又被狠狠捅了一刀。
她再无言语,转身便欲离去。
下一瞬,衣袖却被玉明筠轻轻拉住。
他目光清冷,语气却坚定:“江茵,若我说这其中有误会,你会相信吗?”
江茵不知他是如何能如此坦然地说出这番话的,心中只觉疲惫至极。
他们演戏不累,她看着都累了。
她冷漠地甩开玉明筠的手,头也不回地离开。
裴渊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莫名涌起一股烦躁。
玉明筠脸色微沉,声音低哑:“她不会再信我们了,你说现在怎么办?”
裴渊看了他一眼,语气淡漠:“出去。”
玉明筠没想到他会如此冷漠地回应,愣怔片刻,终是怒意翻涌,拂袖而去。
……
此后一段时日,江茵闭门不出。
裴渊与玉明筠也未曾前来打扰。
她试图静心打坐,重拾修行,可每当灵力运转之时,体内经脉便传来阵阵滞涩刺痛。
疼痛令她冷汗涔涔,甚至因痉挛而跌倒在地。
好不容易凝聚的灵力,如同从破洞的袋中漏出一般,顷刻间散尽。
整整半个月,情况始终未有改观。
江茵忍不住怀疑,难道自己的修行之路,就这样彻底断绝了吗?
这一日,她再次尝试凝聚灵力失败。
疲惫地睁开双眼,却看见了师尊的身影。
白发苍苍的老人声音凝重:“修行者最忌执念与心魔。”
“一旦心魔生根,便等同于凡人,天地灵气也将不再为你所用。”
“江茵,你这数十载的修行,恐怕是白费了。”
江茵心知如此,却依旧难以接受。
她曾是宗门之中最耀眼的弟子,有望登临大道,羽化飞升。
她不甘心,自己的前程就这样被断送!
“师尊,你告诉我,我该如何是好?”
白发老人望向窗外,眼神深邃如渊:“若要破除心魔,唯有直面,逃避无用。”
江茵撑着地面的双手紧握成拳。
要如何面对?面对裴渊,她已躲过、避过,还能如何?
她正欲再问,却听师尊缓缓开口:“裴渊前几日来找过我,说他想娶你。”
第8章
如同晴天霹雳,震得江茵心神俱裂。
她一双眼瞳猛然收缩,满是震惊与不可置信:“他要娶我?”
为何会如此?
这个疑问刚在脑海中浮现,她便已然明白——
为了更彻底地斩杀她,终结这无尽的轮回!
他竟是无所不用其极,连这等手段都能施为!
江茵心头泛起一阵讥讽与悲凉,几乎压抑不住内心的冷笑。
一旁的白发老者将她神色的细微变化尽收眼底,轻叹一声,问道:“你作何感想?”
江茵沉默良久。
她心知,若应下这门亲事,或许是斩断心魔的最佳契机。
但她实在不愿。
哪怕再度魂飞魄散,她也不愿与裴渊结为道侣!
她语气坚定,毫无回旋余地:“师尊,弟子不愿。”
老者似早已料到她的答复,微微颔首,眼中闪过一抹无奈。
“罢了,皆是各自因缘所致。”
“心魔未除,你强行聚气亦是徒劳无功。”
“从今日起,你便前往宗门后山的清灵泉,磨砺心性。何时能静下心来,何时方可归来。”
江茵俯身行礼,恭敬叩首:“弟子遵命。”
待师尊离去之后,她便收拾心绪,启程前往清灵泉。
清灵泉乃一泓寒泉,四周群山环抱,幽静而冷清。
江茵尚未靠近泉边,便已感受到一股刺骨寒意扑面而来,令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寒颤。
此泉有洗涤浊气、澄澈心境之效,但极少有人愿来此地。
只因踏入泉水之痛,堪比剥皮剔骨,令人难以忍受。
她心下黯然,却仍毫不犹豫迈步向前。
她已死过两回,皆是被那曾最亲近之人亲手所杀。
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相比,这点折磨又算得了什么!
江茵褪去外袍,仅着单薄里衣,缓缓踏入泉水之中。
甫一入水,彻骨寒意瞬间席卷全身,仿佛肌肤正被无形利刃层层剥离。
泉水虽寒,却未带来半分镇定之效,反而令她痛感愈发清晰。
在剧痛与恍惚之间,她仿佛又见到了裴渊的身影。
昔日练剑的山顶,晚霞如火,映红半边天际。
两人剑影交错,剑锋相撞,火星四溅。
裴渊爽朗的笑声仿佛仍在耳畔回荡。
“师姐,你看我是不是进步飞快?”
“师姐,等我修至九阶,往后便能护你周全。”
“师姐,我对你倾心已久。”
“师姐……”
一字一句,如利刃刺心,直击她心底最柔软之处。
她清楚,这不过是心魔作祟。
她默念清心诀,在寒泉的助力下,一点一点地凝聚灵力,试图压制心魔。
渐渐地,耳边裴渊的声音愈发微弱,几不可闻……
她即将战胜心魔了!
江茵心跳加快,几乎难以抑制心中的激动。
快了,就快了。
只要再坚持片刻,她便能重塑心境,重返大道!
下一瞬,一个熟悉至极的声音响起:“师姐。”
那声音仿佛来自遥远的过去,直击她内心深处。
刹那间,裴渊的幻影再次浮现,痛苦如潮水般汹涌而来,顷刻间翻倍增长。
她刚刚凝聚的灵力瞬间失控,反噬己身!
“噗!”
一口鲜血喷涌而出,她脸色瞬间苍白如纸。
功亏一篑!
明明方才已接近成功。
她明明已快能摆脱对裴渊的执念。
为何?为何会如此?
只差一步之遥!
泪水再也压抑不住,自眼角滑落。
她双目赤红,死死盯着裴渊,情绪彻底崩溃:“我究竟做错了什么,你们要一而再、再而三地折磨我?我不知你们为何被困于此,也不知该如何才能让你们回归。”
“裴渊,你能不能放过我?!”
第9章
裴渊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江茵。
她双眸含泪,整个人仿佛被无尽的绝望笼罩,散发出一种令人心碎的破碎气息。
莫名地,他心中也泛起一丝异样的情绪。
江茵不该是这般模样。
她本应如前世那般,笑容明媚,坚韧果敢,自信从容……
然而,这个念头只是一闪而过,裴渊便迅速收回心神,语气冷硬地回应。
“不行。”
江茵心头猛然一颤,所有的情绪仿佛在一瞬间被冰封,沉入了无底的深渊。
泉水依旧漫过腰间,不断唤起身体深处的痛苦。
但她心中再无半分希望。
脑海中只有一个念头异常清晰——
她再也不想见到裴渊。
江茵垂下眼帘,强忍着剧痛,艰难地从水中挣扎起身。
当她踏出泉水的那一刻,夜风迎面袭来。
湿透的里衣紧贴肌肤,寒意刺骨,仿佛血液都被冻结。
可她却毫无知觉,赤脚一步一步地离开冷泉,步伐踉跄却坚定。
夜风中,她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仿佛一阵风就能将她吹散。
可她的背脊依旧挺直如松。
仿佛世间万物都无法将她压垮。
裴渊静静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心中那股被强行压制的压抑感愈发浓烈。
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
自那夜之后,江茵便病倒了。
高烧不退,意识混沌不清。
不知过了多久,她忽然感到一股清凉之气涌入体内,迷蒙的思绪也随之逐渐清明。
她用尽力气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师尊苍老却慈爱的面容。
“醒了?”
江茵望着师尊眼中的关切,心中的酸楚与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师尊,就差一点!就差一点我就能突破心魔……”
她声音沙哑哽咽,泪水无声地从眼角滑落。
那般绝望,仿佛整个世界都失去了光亮。
师尊轻叹一声:“万事皆有定数,莫要强求。”
江茵明白这是最理智的选择。
可她却难以接受。
待师尊离去后,她挣扎着起身。
她不顾尚未痊愈的身体,将屋中所有典籍翻了个遍,试图找出事情的真相。
却一无所获。
最终,她颓然靠在窗边,阳光洒落在身上,却无法驱散她心中的寒意。
整整三世轮回。
她真的不愿再与他们有任何牵连。
难道就真的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江茵苦苦思索,忽然想起藏书阁中或许有相关记载。
那里藏有世间万象奇闻,或能寻得一线生机。
怀揣着微弱的希望,她起身朝藏书阁走去。
谁知刚推开房门,竟与正欲推门而入的裴渊撞个正着。
四目相对,江茵率先移开视线,冷漠地加快脚步离去。
裴渊神色沉冷,眼中情绪翻涌,一沉再沉。
走出院子后,感受不到身后那道目光的凝视,江茵才稍稍松了口气。
然而,刚一抬头,便又迎面撞上了玉明筠。
“师妹……”
玉明筠话音未落,江茵已径直从他身边走过,连一丝目光都不愿给予。
玉明筠脚步一顿,心脏仿佛被无形之手攥紧,烦闷难安,却不知为何。
……
藏书阁内。
江茵一本接一本地翻阅着典籍,外头的日升月落仿佛与她无关。
不知过了多久,她几乎将阁中藏书尽数翻遍。
终于,在一本极其陈旧的阵法典籍中,她发现了一个名为【冥回阵】的阵法。
书中记载:“此阵一旦发动,中阵之人将被困于轮回之中,若无法破解,便会永远纠缠不清,生死难离。”
江茵心跳猛然加快,这不正是她与裴渊、玉明筠之间的写照吗?
若真是阵法作祟,那破了阵,她是否就能彻底解脱?!
她急切地翻找后续内容,渴望找到破阵之法。
这才发现,按照书中所述,她正是此阵的核心阵眼。
而若要破阵,则需阵眼之人,心甘情愿以自身性命为祭,亲手了断。
第10章
怎会落到这般田地?
江茵怔怔地望着眼前景象,唇角泛起一抹苦涩的笑意。
终究还是难逃一死吗?
可身处冥回阵中,即便身陨,尚能重来。
倘若阵法被破,她是否也会随之消散于天地之间?
典籍之中对此并无记载。
她亦不知结局将如何收场。
江茵缓缓合上手中古卷,心神恍惚地返回了院落。
却见裴渊仍在原地。
见她归来,他面上再不见前世那温润如春风的笑意,唯有一双眸子深沉似海,似在思索着什么。
江茵却已无意探究。
她故作漠然,径直朝房门走去。
可当指尖触及门扉之际,脚步却不由自主地停驻。
她未曾回眸,只是背对着裴渊轻声开口:“裴渊,自始至终,你可曾对我动过真心?”
哪怕被讥为卑贱,哪怕被讽为咎由自取,她仍渴望一个明确的答案。
然而,良久无言。
江茵在漫长的沉默中,已然明白了答案。
是“无”。
心底最后一丝希冀,也在沉寂中悄然熄灭。
胸口仿佛骤然空了一块,如同风雨飘摇的残破屋舍,连修补的必要都已不复存在。
她深吸一口气,推门而入。
罢了,待阵破之后,无论生死,她与他之间再无牵连。
随着木门合拢,江茵的身影彻底隐没于屋内。
裴渊的心,仿佛也随她一同沉入了幽暗。
这般情绪,他从未体验过,此刻竟生出几分不安与惶恐。
他紧蹙眉头,凝视着那扇紧闭的房门,试图寻出心中异样的缘由,却始终不得其解。
……
夜深人静,宗门沉入沉寂。
江茵这才悄然步出房门,登上宗门之巅。
她伫立山巅,遥望这片生活数十年的故土,眼眶微酸,心头涌起难以言喻的眷恋与不舍。
良久,她缓缓抽出相伴多年的拂晓。
刀鞘轻落于地。
她以指尖轻抚刀刃,仿佛在与这位相伴多年的老友作别。
若拂晓有灵,此刻也当理解她的抉择。
三世轮回,终究要在这晨曦中画上句点。
她终于可以挣脱这无尽的束缚。
裴渊,很快,我便能彻底将你抛诸脑后。
江茵嘴角缓缓扬起一抹释然笑意,将锋利的刀刃抵上脖颈,缓缓闭上双目。
风起,发丝飞扬。
她手腕一横——
刹那间,鲜血喷涌而出,染红了初升的朝阳。
“哐——”
拂晓脱手坠地,发出沉闷的响声。
江茵身躯倒下,视线愈发模糊。
而她心中,却前所未有的轻松。
终于……一切都结束了。
另一端。
裴渊独坐房中,脑海中不断浮现出江茵入门时的那道身影。
忽地,心口如遭重击,仿佛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东西正在悄然流逝。
他猛然起身,似有所觉,疾步冲出房门,推开了江茵的房门。
空无一人。
她去了何处?何时离去?为何自己竟毫无察觉?
裴渊心头的不安迅速蔓延,当即运转灵力探查她的踪迹。
察觉其气息在山顶后,他立刻御剑飞掠而去。
途中却遇上了神色同样焦急的玉明筠。
“江茵的魂灯……熄灭了!”玉明筠声音微颤。
闻言,裴渊心如擂鼓。
两人对视一眼,立刻朝江茵气息所在的方向疾驰而去。
然而下一瞬,天际突现异象——
整片天地如同玻璃罩般,寸寸裂开,向四面八方蔓延扩散。
罩内之人、物、景,皆似被定格。
裴渊与玉明筠尚未来得及反应,眼前骤然陷入无尽黑暗。
……
江茵原以为自己已然身死。
再睁眼时,却望见湛蓝的苍穹,熟悉的殿宇。
更令人惊异的是,体内竟流转着磅礴的灵力,甚至比她记忆中修为最盛之时更为雄厚。
这是何故?
她困惑地撑起身子,发现自己正立于一块巨石之上。
而下方,赫然聚集着众多弟子。
其中,竟包括裴渊与玉明筠!
他们皆望着她,眼中情绪复杂,似有千言万语欲诉。
江茵被这般目光注视,心神微滞。
原以为会惊慌失措,会转身逃离。
可心中却空无波澜,仿佛过往三世的爱恨情仇皆已化作尘烟。
她茫然起身,望着熟悉的宗门,熟悉的面孔。
心中不禁生疑,难道他们三人之间的纠葛,并非冥回阵所致?
她,真的回来了吗?
正思索间,下方弟子齐声高呼,声震九霄。
“恭贺大师姐突破大乘期,无情道大成。”
无情道?
她所修的,不是刀道吗?
江茵正欲开口,脑中却突兀地传来一阵剧痛。
霎时,一连串陌生却熟悉画面涌入脑海——
她终于记起了一切……
第11章
尘封已久的过往悄然浮现。
原来,她所经历的三世轮回,不过是飞升途中必经的情劫磨砺。
那日雷劫降临,天色骤暗,狂风怒号,连整个青云宗都被笼罩在乌云之下。
而她,正是在那场惊天动地的雷劫中被卷入幻境,自此遗忘了过往的一切。
连自己正在渡劫的事实也彻底遗忘。
江茵身披轻纱,长发凌乱地随风飘扬,眉眼间流转着复杂的情绪。
她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了身旁的裴渊身上。
幻境中与他纠缠的种种画面如浮光掠影般在眼前闪现。
直到裴渊轻身跃至她面前,打破了这一幕回忆。
“恭喜师姐突破至大乘之境。”
江茵微微颔首,语气平静。
她不自觉地将纤细的手指贴在胸口,感受那颗跳动的心脏。
它……竟不再疼痛了。
第三世,她对裴渊爱得深切,哪怕在清灵泉中饱受折磨,也无法令那颗心停止为他跳动。
那份情感如影随形,令她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只能自我折磨。
而如今,她终于释怀,那曾令她心碎的情感,再也无法触及她的心扉。
原来,无情道真正大成之时,便是如此。
江茵意识到这一点,眸光微微一闪。
此时,玉明筠也随师尊踏上了那块巨石,神色复杂地望了江茵一眼。
“恭喜师妹,成为宗门最年轻的踏入大乘境之人。”
向来严肃的师尊此刻也露出了欣慰的笑容,轻轻拍了拍江茵的肩头。
“真是我青云宗之幸。”
无情道最难跨越的便是情劫,若不能看破,便终生止步于此,甚至有走火入魔、灵根尽毁之险。
大多数修士都止步于这道门槛前,唯有真正踏过情劫之人,才有望飞升成仙。
师尊眼中满是骄傲与欣喜。
青云宗已有数百年未曾有人飞升。
如今,江茵已然成为最有可能达成此壮举之人。
江茵恭敬地向师尊行礼,语气温和。
“弟子今日能有此成就,全赖师尊教导有方,弟子感激不尽。”
年迈的师尊眼中泛起一丝泪光。
当年战乱之中,他将玉明筠与江茵带回宗门时,她们不过是两个年幼的孩童。
数年相处,早已将她们视若亲生骨肉。
他颤抖着扶起江茵,连声说道:“好,好,好孩子,你果真没有辜负为师的期望。”
说罢,他悄悄用衣袖拭去眼角的湿润,转身面对下方密密麻麻的数千弟子,朗声道:
“江茵已达大乘之境,即日起可入长老殿,道号凌霄,居于凌云山紫金殿。”
此言一出,全场哗然。
但无人敢有异议。
无情道大乘修士,距离飞升仅一步之遥。
虽然江茵年纪尚轻,但以她的实力,成为宗门长老无可争议。
宗门有规定,每一位长老可收两名亲传弟子。
顿时,不少年轻弟子心中泛起波澜。
多少年了,宗门才出一位女长老,若能得她青睐,不仅修行资源丰富,更有诸多天材地宝。
更何况,凌云山中还有一片灵气浓郁的药田。
而江茵早年便在丹道上展露锋芒,当年药王谷的老宗主甚至不惜与师尊争执,只为将她招揽入门下。
如此一位女长老,怎能不让众人心生向往?
片刻后,所有弟子齐声高呼:
“弟子,拜见凌霄长老!”
江茵心中亦难掩激动,她从未想过师尊竟如此厚爱她。
刚踏入大乘之境便被赐予长老之位,这是莫大的信任。
她低声致谢:“谢师尊栽培。”
师尊点头,随即御空离去。
众弟子也纷纷散去。
最终,只留下江茵与裴渊、玉明筠三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丝微妙的沉默。
江茵从他们的眼神中看出,他们也未曾遗忘幻境中的点点滴滴。
裴渊凝视着她,欲言又止,却被她轻轻打断。
“幻境之中的一切皆是天道安排,我不会责怪你们,反倒应感谢你们助我圆满无情大道。”
她微微一笑,神情柔和,“还请师兄师妹放下过往,修行之路,方为正途。”
第12章
裴渊与玉明筠望着眼前洒脱淡然的江茵,心中一时百感交集。
身为修道之人,谁人不知无情道乃修心之根本,唯有斩断情丝,方能稳固道心?
回想起幻境中那个会哭会笑、情绪起伏的江茵,反倒觉得此刻眼前之人更像虚幻所化。
她唇角含笑,却笑意未达眼底,那一抹弧度仿佛只是习惯性的伪装,而非发自内心的喜悦。
江茵见二人久久不语,便拱手作揖,语气温和却疏离:“若无他事,我便先行告退。”
话音未落,她便御风而起,身形翩然离去,仿佛从未停留。
裴渊凝望着她远去的背影,那般清逸出尘,宛若谪世仙人,令他心生遥不可及之感。
幻境中一幕幕过往清晰浮现,第一世初遇时那温柔缱绻的画面在脑海中闪现。
他不自觉地握紧双拳,心中翻涌起难以言喻的悔意。
忘却?
他又怎能忘却?
他怎能忘记江茵曾在师尊的责罚下将他救下,又悉心照料自己?
怎能忘记她为他奔波四方,寻来天材地宝助他修行?
怎能抹去那些与她朝夕相处、相知相守的时光?
在幻境之中,他始终坚信那不过是虚幻的假象。
即便如此,他也几近迷失,险些沉溺于那段温柔岁月。
每当心动难控之时,他只能不断告诉自己:幻境中的江茵并非真实。
他所爱之人,仍在幻境之外等待着他归来。
未曾想,幻境中的一切竟是真实的。
她对他那份深沉的情意,那份执着的付出,那份毫无保留的爱恋。
当真相揭开的那一刻,如同千刀万剐,直刺他心肺。
那样温婉坚韧的江茵,竟被他亲手伤得体无完肤。
想到此处,他喉头一阵哽咽,双手紧握,指节泛白。
若早知如此,哪怕永困幻境,又有何妨?
……
江茵踏进熟悉的小院,心中却泛起一丝恍惚。
她在幻境中经历的一切太过真实,真实得令人难以承受。
欢喜、爱慕、幸福、心痛……种种情绪交织,至今仍让她难以分辨幻境与现实。
她甚至一度怀疑,此刻是否仍身处幻境之中,只是尚未察觉。
她蓦然坐在院中石凳上,嘴角浮起一抹苦笑,轻轻摇头,试图驱散这荒唐的念头。
就在此时,竹门被推开,一道清脆欢快的脚步声打破了院中的寂静。
“师姐,你总算回来了,我可担心死你了!”
江茵抬眸,看见小师妹晴染蹦跳着跑进来,眼底那层淡漠不自觉地柔和了几分。
幻境中也有一个晴染,却远不如眼前这位灵动活泼。
“才多久不见,你这丫头都长这么高了。”
晴染一听,顿时嘟起嘴,满脸不悦。
“师姐,你怎么也这么说?都三年多了,你整整失踪了三年啊!”
江茵闻言怔住。
幻境中她从未留意时间流逝,只觉岁月如梭,如今被晴染提醒,才惊觉竟已过去三年。
三年……
三世轮回,三段情缘,不过三年。
她轻轻勾起嘴角,却满是苦涩。
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与裴渊从初遇、相知到相爱,再到最后死于他手。
那短短一年,她曾以为已过尽半生。
晴染见她神色怔忡,以为她身子不适,连忙摇晃她的手臂。
“师姐,你怎么了?脸色好差,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江茵这才回神,轻轻摇头,声音轻缓如风。
“无妨,只是想起了一些旧事。”
晴染这才松了口气,拉着她的手坐在石凳上,兴致勃勃地讲起门中趣事。
“说起来也奇怪,师姐你知道吗?”
“你失踪之后,玉明筠大师兄也不见了,还有一个外门弟子……”
她思索片刻,才记起那名字。
“对了!是裴渊,那个外门弟子也失踪了,真是奇怪,今天才刚回来呢,长得还挺俊的。”
第13章
江茵搁在桌面上轻轻敲击的手指骤然停住,眉心微蹙,神色略显凝重。
她沉思良久,脑海中翻来覆去地回忆,终于确认了一件事。
在渡劫之前,她确实从未与裴渊有过任何交集。
正因为毫无牵连,连她的师妹晴染也未曾与裴渊相识。
若不是那次她失踪的时间与幻境中的事件太过相近,恐怕晴染也不会与裴渊产生任何联系。
她脑海中浮现出幻境中的一幕——晴染搀扶着满身鞭痕的裴渊,踉跄着走进她的房门,低声哀求她赐药疗伤。
那一幕仿佛隔着遥远的岁月,朦胧而遥远。
回想起裴渊那张清俊如画的面容,江茵眸光微动,神色复杂。
或许,是天道有意安排,让他们在幻境中相识一场。
只是如今,她已斩断七情,无情大道已然稳固。
过往种种情愫,如同浮云掠过,早已不值一提。
晴染在一旁絮絮叨叨地说着话,忽然脸色一变,像是想起了什么。
“师姐,我差点忘了,师父交代的功课还没完成,我得赶紧去做完,然后再来找你。”
话音未落,人已匆匆离去,连门都忘了关上。
江茵望着她离去的背影,无奈地摇头,起身朝门口走去,打算将门关上。
然而,一只骨节分明的大手却突兀地挡在她面前,阻止了她关门的动作。
她抬眸望去,正对上裴渊深沉如墨的眼眸。
“师弟,怎么来了?可是有事找我?”
她语气平静,毫不避让地将门敞开,如同对待一位寻常师弟般淡然,随后转身步入院中。
裴渊神色微沉,脚步轻缓地跟了进去。
他站在院中,望着四周清冷素雅的景致,心中泛起一阵难以言喻的刺痛。
他目光落在江茵微微侧头的侧脸,不禁怔了一瞬。
自幻境归来后,她的容颜似乎更加清丽脱俗了。
原本她便生得明艳动人,如今经历劫难后,灵力充盈,经脉被灵力彻底洗涤,整个人宛如脱胎换骨。
她眉眼间透着一股清冷出尘的气质,仿若九天仙子,不染凡尘。
江茵察觉他沉默不语,回首望他,眸中无波无澜,仿佛他不过是个熟悉的陌生人。
裴渊心头一颤,声音低哑,终于将压抑许久的话语缓缓吐出。
“师姐,对不起,幻境之中我以为你也是幻象,所以才……”
后面的话,他终究没能说出口,但彼此心知肚明。
江茵眸光微闪,微微偏头,神情淡漠,语气平静如水。
“不过是幻境罢了,师弟,何必如此耿耿于怀?”
她的话轻描淡写,仿佛谈论的不过是寻常琐事,不值一提。
裴渊听后,心如刀绞,仿佛有无数蚂蚁啃噬着他的心神。
难道她真的已经彻底放下了吗?
那些并肩同行、生死与共的时光,难道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吗?裴渊嘴角浮现一抹苦笑,神情落寞。
“但我始终忘不掉,师姐,我们……”
话音未落,江茵便毫不犹豫地打断了他。
“不能。”
裴渊闻言,藏在宽大袖袍下的双手猛然收紧,指节泛白。
这个答案,他早已有所预料。
可当它真正从江茵口中说出时,他的心仍如被利刃刺穿般疼痛。
她冷冷地扫过他俊逸的眉眼,眉头紧蹙,语气中透出几分冷意。
“幻境中的事,我并不在意你是否记得。但我希望你明白,我修的是无情道。若不想惹祸上身,就尽早断了这些不该有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