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间故事:纸人惊魂

红枫镇上有个纸扎铺子，铺子的掌柜叫马昆，是个四十多的中年汉子，一手纸扎手艺惟妙惟肖，镇上办白事的人家都会来他家购买。

“掌柜的，我要定八个纸人，四男四女，要画上眼睛的。”

一个年轻小伙走进纸扎店，开口就要八个，这算是大生意了。

“这位公子，纸人我们店里有扎好的，不过都没点上眼睛，点眼睛在我们这行是禁忌。”

马昆听到八个纸人，忙迎上去招呼，平常人家顶多是买一对童男童女，这人出手真是阔绰。

“我就要点了眼睛的，且纸人必须按我的要求做，明早交货，价钱好说。”

年轻小伙提出自己的要求，还说价格随便马昆出。

马昆不想失了这笔生意，筹措良久，才道：“纸人今晚我可以给你赶出来，可点眼睛风险太大，容易招来不干净的东西……”

“我出一百五十两。”

年轻人打断他的话，直接说出了价格。

“二……二百两。”

马昆一听一百五十两，眼睛都直了，可是他也不忘讨价还价。

“好，成交，明早我来取。”

年轻男子见马昆答应，也不再讨价，丢下图样让马昆照着做。

马昆看了几眼图纸样子，莫名觉的童女有些眼熟，可又想不起来啥时候见过。

马昆一个人在偏院扎着纸人，一直忙活到深更半夜，才全部扎好。

拿着笔，他一一给纸人点上眼睛，等到八个纸人的眼睛全部点上，他觉得童女莫名的熟悉，再仔细一看，惊的后退了几步。

纸人一双眼睛仿佛活了样，死死盯着马昆。

马昆有些恍惚的收拾好工具，急忙回了屋子睡觉。

迷迷糊糊间，听到妻子黄氏的惨叫。

“马昆，你要死啊！怎么把纸人搬进内室了。”

黄氏起来上茅厕，刚点上灯，发现屋子里放着几个纸人，个个瞪大眼睛盯着她瞧，差点尿裤子。

“我没有搬进……”马昆话没说完，看着屋里纸人，想到什么，忙住了嘴。

起身把纸人搬去了外边。

搬完纸人，见天色不早了，也不去睡觉了，开了铺子，等着那年轻人来取走纸人。

一直等到天黑年轻人都没出现，看着这几个纸人，马昆犯了难，定钱都收了，他也不能把纸人拿去烧了或者扔了，万一人家明早来取怎么办。

留家里却又邪门的很。

思虑再三，还是把纸人留在了铺子里。

关了店铺门，马昆和黄氏早早上床休息。

半夜却听到院子里有断断续续的哭声传来。

黄氏吓的直发抖，挨着马昆问道：“当家的，咱们一起去看看吧！”

马昆听到院子里的声音，也是被扰的实在睡不着，只得和黄氏一起大着胆子出去查看。

打开屋门，借着微弱的月光，只见院子里站着几个纸人，双眼流出血泪来，还有几个在空中飞来飞去。

这么惊悚的画面，吓得黄氏“啊”的一声晕倒在地上了。

马昆感觉腿间一热，直接被吓尿了，几个纸人见到马昆，突然身上燃起熊熊大火，瞬间化为乌尽。

第二日，马昆就病了，高烧不退，嘴里一直念叨着:“她回来了啊，她回来了啊!”镇里的人听说了昨晚的事儿，都觉得邪乎，可也没人能说出个所以然来。

有人说马昆扎纸人的手艺太好了，招来了不干净的东西;也有人说他可能是太累了，出现了幻觉，还有些人说他给纸人画上眼睛犯了大忌。

镇上传的沸沸扬扬，马昆却一直病着，昏迷不醒。

黄氏请了很多大夫，却都是摇头。

“马掌柜这情况，我们都没见过，要不你去找个道士看看，兴许是中了邪。”

一个老郎中见黄氏着急上火，实在心有不忍，给她出了个主意。

黄氏现在也没啥好法子，便听了老郎中的建议，去请了镇上的李半仙来给马掌柜看看。

李半仙拿着桃木剑四处查看了一番，才神秘道：“马掌柜年轻时做了亏心事，惹了怨气回来，怨气不消，恐会有性命之忧。”

“那可怎么办，道长一定要救救我丈夫。”

听到有性命之忧，黄氏着急的哭了出来。

“先把你家的弄醒，看看他曾经做过什么，我也才好施法，让那怨气散去。”

“可他这会昏迷着，怎么弄醒啊！”

“这个我自然有办法。”

李半仙拿了碗水，又烧了些符纸进去，嘴里念念有词，拿着水对着马昆的脸泼了过去。

一阵呛咳声响起，马昆悠悠醒来，黄氏见状，忙上前哭问道：“当家的，你可醒了，可吓死我了。”

“马掌柜，你醒了就好，你招惹了怨气，若是不驱出，恐有性命之忧。”

李半仙上前打断黄氏的哭声。

“还请道长帮我驱出怨气。”

马昆也明白自己是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说不定就是给纸人点睛后惹来的。

“这个我肯定会帮你，不过你的告诉我，你曾经可有做过什么亏心事，我也才好知道该怎么驱出，毕竟世上之事有因才有果。”

李半仙看着马昆的眼睛询问道。

“我马昆行得端，坐的正，怎么会做亏心事。”马昆面露不悦。

“既然马掌柜不愿意说，贫道就告辞了，希望马掌柜运气好，能躲过此劫。”

李半仙见马昆不愿意说实话，转身出了屋子，黄氏一看，忙追上去道：“道长请留步，一定要帮帮我丈夫。”

见李半仙停步，黄氏又对马昆道：“当家的，没有什么比命重要，你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马昆沉默半晌，才叹了口气道：“那是二十年多前的事了。”

那时马昆才十几岁的年纪，家里穷的饭都吃不上了，他去镇上找活儿干，进了一家大的纸扎店帮忙。

掌柜的姓刘，是个精明的老头，手艺很好，他想拜老头为师，老头却道：“我这是家传的手艺，只传自家人，不收徒弟。”

马昆不甘心一直给人干活，时常趁老头不注意偷学手艺。

一天老头喝醉了，跟人吹牛说：“我家有本绝学，上面除了写着纸扎手艺，还有纸人点睛回魂，能使人起死回生。”

“刘老，你就吹吧，什么还魂，你画个我们看看。”

和刘掌柜一起喝酒的人，听他说的神神叨叨的，不信的哄堂大笑起来。

“哼，你们别不信，要不我扎的纸人为啥不点上眼睛，是怕吓死你们。”

刘掌柜见众人不信，也不辩解。这事却让马昆听进了心里，寻思着偷了那本所谓的绝学。

可他不是刘家人，想进后院都难。

刘掌柜有一儿一女，女儿刘翠正是如花的年纪，马昆便把主意打到了她的身上。

赚的银钱全部买了珠花点心哄刘翠开心，慢慢的刘翠喜欢上了马昆。

刘掌柜却发现了端倪，阻止刘翠和马昆在一起，还把马昆赶走了。

“掌柜的，我凭什么赶我走，我是真心喜欢翠翠的。”

马昆不甘心，他在和翠翠相处中，也是真心喜欢刘翠，他跪在店门口求刘掌柜成全。

“你心术不正，还想娶我女儿，简直是做梦。”

刘掌柜是何等精明之人，早看穿了马昆为人。

马昆被赶走，心里愤愤不平，趁刘翠外出时拦住她。

“翠翠，终于见到你了，都怪我没用。”

马昆搂着刘翠痛哭，嘴里骂着自己没用，不能给她好的生活。

“昆哥，我爹不同意我们在一起，怎么办。”

刘翠是真心喜欢马昆，可是她爹不许。

“翠翠，我们逃吧，一起去别的地方生活，等到我发达了，咱们再回来，那时你爹肯定不会在反对。”

“可是我们……”翠翠还有些顾虑，她从没离开过家。

“难道你不想和我在一起吗？”

“我想的。”

“翠翠，你听我说，你爹有一本纸扎书，你把它带上，咱们去其他镇上开个铺子，以后生活都不用愁了，我以后定会好好待你。”

马昆一通甜言蜜语，哄骗的刘翠偷了书跟他私奔，没想到被刘掌柜发现追了过来。

两人慌不择路跑进山里，刘翠滚下山崖，马昆却独自逃跑了。

“那本书根本就不是什么绝学，就是普通的纸扎技艺，翠翠也不是我推下去的，她是自己掉下去的，我当时害怕，就没下去救她。”

马昆说到此处，痛哭流涕。那天青年人让他扎的童女样子，很像刘翠，当时点上眼睛，他也吓了一跳，他觉得是刘翠来找他了。

“你既然做了亏心事，就应该去弥补，你去找刘家，取得他们谅解，才能让刘翠消气放过你。”

“我……”

“你不用给我解释，想活命按我说的做。”李半仙打断马昆的话，转身离去。

“当家的，咱们做错了事，就得改正，我陪你回刘家，这么多年了，他们有怨也该消了，要是他们不原谅你，咱们就跪求他们原谅。”

黄氏也觉自己丈夫做的事不地道，既然错了，那就得受着。

夫妻俩收拾好，带着那本书去了刘家。

“你们来了，进去吧！”刘掌柜的儿子像是早料到他们要来一样，早早等候在门口。

夫妻俩惊疑不定，进了刘家，见刘掌柜奄奄一息的躺在病床上，忙跪在床前道：“老掌柜，我回来了，当初是我错了，书我带回来了，你想怎么罚我都行。”

刘掌柜听到书，艰难的睁开眼，伸出手道：“书，我的书。”

马昆忙把书递到刘掌柜手里，拿到书，刘掌柜露出一抹释然，闭上了眼睛。

马昆见他这样，不由后悔痛哭起来。

“我爹一直等着书，不肯咽气，说丢了祖宗的东西。”

一妇人声音响起，马昆抬头看去，不由大惊，来人竟然是已经死去的刘翠。

“翠翠，你的鬼魂来找我了吗？”

“谁说我是鬼了。”

妇人瞪了他一眼，才说了事情原委。

原来当初刘翠掉下山崖并没死，被她哥找到背回镇上，捡了一条命。

她对马昆弃她而逃失望又痛心，也死了爱慕的心思，后来嫁给镇上一个有钱人，日子过得还算不错。

刘掌柜丢了祖传的书，一直耿耿于怀，书虽然没什么奇特之处，可毕竟是祖传的。

这些年他们家一直在找马昆，直到前些日子，他们才找到他。

事情已经过去这么多年，他们怕马昆不还书，才想了法子，那个买纸人的年轻人是他们花钱请的武功高手，后来也是那人故意装神弄鬼吓他，还给他下了药，李半仙也是他们提前找了，让他故意那样说的。

事情真相大白，马昆是因为心中有鬼，所以才会害怕，要不这个计谋肯定行不通。

马昆也认识到自己的错处，给刘掌柜披麻戴孝后，又拿了很多银子补偿。

虽然弥补不了刘翠曾经的痛苦，可事已过经年，耿耿于怀也于事无补，放下才是更好的救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