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亲爹和太子联手害我,我死遁归来登基为帝,他们追悔莫及
发布时间:2025-08-04 20:55 浏览量:1
1
“阿念,喝了它。”
父亲的声音一如既往,平静,冷漠,不带一丝温度。
仿佛他递给我的,不是一杯穿肠烂肚的毒酒,而是一盏清茶。
我抬起眼,看向站在他身旁的那个男人。
萧景琰。
大周的太子,我倾慕了十年、订下婚约的未婚夫。
他穿着一身玄色金龙纹的常服,俊美的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疏离与躲闪。
他不敢看我。
“为什么?”
我的声音嘶哑,锁着我的铁链随着我微弱的动作哗哗作响。
“通敌叛国,构陷忠良,哪一条不够你死?”
父亲,当朝丞相沈庭州,终于舍得将视线落在我身上,那眼神里没有半分父女之情,只有厌弃。
“我没有。”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没有通敌,我没有构陷云薇。”
“够了!”
萧景琰终于开了口,声音里满是烦躁和失望。
“沈念,事到如今,你还要狡辩吗?你写给北狄三皇子的信,你嫁祸给云薇的证据,全都摆在父皇面前!你让孤,让沈相的脸面往哪里搁!”
“那封信不是我写的!”
我挣扎着,铁链勒得我手腕生疼。
“景琰,你信我,一定是沈云薇,一定是她陷害我!”
沈云薇,我父亲十五年前从外面带回来的义女。
一个只比我小三个月,却夺走了我父爱、夺走了我心上人、如今还要夺走我性命的女人。
“住口!”
父亲厉声喝止我。
“云薇心地纯善,体弱多病,她如何会做这种事?倒是你,沈念,从小到大,心思恶毒,嫉妒成性!如今更是做出此等大逆不道之事,我沈家没有你这样的女儿!”
他转向萧景琰,躬身道:“殿下,是臣教女无方,还请殿下赐下此酒,全了皇家的颜面,也全了沈家的清誉。”
萧景琰闭了闭眼,再睁开时,那点仅存的犹豫也消失殆尽。
他亲手端起那杯毒酒,走到我面前。
“阿念,别怪孤。云薇她……身子不好,受不得惊吓,这次被你构陷,已是卧床不起。你我缘分已尽,喝了它,下辈子,投个好人家吧。”
他将酒杯递到我唇边。
冰冷的液体,带着死亡的气息。
我看着他,又看看不远处的父亲。
一个是我曾以为能托付终身的良人。
一个是我曾拼尽全力想讨其欢心的父亲。
如今,他们联手,送我上路。
为了沈云薇。
哈。
哈哈哈哈哈哈!
我仰头大笑,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
我没有再挣扎,张开嘴,任由那辛辣的毒酒灌入我的喉咙。
剧痛,瞬间从腹中燃起,迅速蔓延至四肢百骸。
我倒在冰冷的地面上,生命在飞速流逝。
模糊的视线里,我看到父亲沈庭州转身离去,背影决绝。
萧景琰蹲下身,用那双曾为我描眉画鬓的手,探了探我的鼻息。
然后,他站起身,用一种解脱了的语气,对门外的侍卫说。
“处理干净。”
2
我叫沈念。
我的名字,是我那素未谋面的母亲取的。
她说,希望父亲能永远“思念”她。
可笑的是,父亲不仅没有思念她,反而将她的死,归咎于我的出生。
自我记事起,父亲的眼中就从未有过我。
他看我,像在看一个无关紧要的物件,甚至,是一个令他厌恶的污点。
我为了得到他一点点的关注,拼了命地学习。
琴棋书画,我样样精通。
经史子集,我倒背如流。
十三岁那年,我写的《论治水三策》被夫子呈给圣上,龙心大悦,当朝夸赞:“沈相有女,堪为女中诸葛。”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父亲对我露出笑容。
虽然那笑意未达眼底,但我还是高兴得三天三夜没睡着。
我以为,一切都在变好。
直到他带回了沈云薇。
他说,云薇是故人之女,孤苦无依,以后就是我的妹妹。
从那天起,我拥有的一切,似乎都找到了新的、更合适的主人。
我的新裙子,云薇说好看,父亲便让我脱下来,送给她。
我做的诗,云薇念了一遍,父亲便夸她有才情,对我视而不见。
我苦心钻研数月,为萧景琰的课业想出的计策,扭头就从云薇的嘴里,说给了萧景琰听。
萧景琰惊喜地看着她,夸她“秀外慧中,是孤的贤内助”。
而我,只是站在角落里,无人问津的影子。
我质问沈云薇。
她总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样子,眼眶一红,眼泪就掉了下来。
“姐姐,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我只是太羡慕姐姐了,什么都想学着姐姐的样子……”
然后,父亲的斥责和萧景琰的不悦,就会同时降临到我的头上。
“沈念!你又在欺负云薇!”
“阿念,云薇身体不好,你让着她点,别这么咄咄逼人。”
他们永远看不到她转身后,那双眼睛里得意的笑。
他们只觉得我,恶毒,善妒,不可理喻。
我渐渐明白,我再怎么努力,也比不过沈云薇几滴恰到好处的眼泪。
我开始变得沉默,将所有心思都藏起来。
我依旧爱慕萧景琰,他是太子,是这大周未来的君主。
我若想安身立命,想摆脱沈云薇的阴影,成为太子妃,是我唯一的出路。
我为他分析朝局,为他笼络人心,为他出谋划策。
江南洪灾,我熬了三个通宵,写出赈灾和后续防疫的万全之策,让他交给户部。
灾情得到控制,圣上大加赞赏,朝野上下都称赞太子仁德。
他来丞相府谢我。
那天,月色很好。
他对我说:“阿念,谢谢你。等我登基,你就是我的皇后。”
我信了。
我像个傻子一样,信了。
我将我所有的才学和谋略,都当作他登上帝位的垫脚石,心甘情愿,毫无保留。
我以为,他懂我。
他知道那些计策都出自于我,他知道我的价值。
直到那次。
西北战事吃紧,朝中为派谁去支援争论不休。
萧景琰一派的将军,和三皇子一派的将军,互不相让。
他深夜来找我。
“阿念,孤该怎么办?”
我将我早已想好的破局之法,详细说与他听。
利用三皇子急功近利的心态,佯装支持他的人选,再暗中放出消息,说他的人选早已被北狄收买,届时只需在粮草上动些手脚,便可坐实罪名,一举扳倒三皇子,并让太子的人顺理成章地接管兵权。
这是一个险招,但收益巨大。
我叮嘱他,此事凶险,每一步都必须精准无比。
他当时握着我的手,郑重地点头。
“阿念,孤信你。”
三天后。
我被金吾卫从闺房中拖了出来。
罪名是,通敌叛国。
证据,是我床下搜出的一封,我写给北狄三皇子的“亲笔信”。
信中,详细阐述了那个我只说给萧景琰听过的计策,并约定时日,里应外合。
还有一封,是揭发沈云薇“罪行”的信,说她才是幕后主使。
我百口莫辩。
父亲看着那封信,气得浑身发抖。
“逆女!我沈家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萧景琰看着我,眼神里是彻骨的失望。
“沈念,孤没想到,你竟然恶毒至此!不仅想害国家,连自己的妹妹都不放过!”
我看着他们,只觉得浑身冰冷。
我终于明白。
这不是什么意外。
这是一个局。
一个用我的计策,除掉我这个“知道太多”的未婚妻,同时还能为沈云薇博取同情,为她将来成为太子妃铺路的局。
我的才华,是他们需要的。
但我这个人,却是他们厌弃的。
当我的价值被利用干净后,我便成了一枚弃子。
一枚,必须被处理掉的,肮脏的弃子。
3
地牢里阴暗潮湿。
我以为我会死。
但他们没有立刻杀我。
他们在等。
等我那个远在边疆、手握重兵的舅舅,镇国大将军林远的消息。
我娘是林家嫡女,当年下嫁给还是穷书生的父亲,所有人都说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粪上。
母亲死后,舅舅便与沈家断了往来。
但所有人都知道,他最疼我。
只要我还活着,舅舅就不敢轻举妄动。
他们要用我,来牵制林家的三十万大军。
真是好算计。
我被关押的第三天,沈云薇来了。
她穿着一身洁白的衣裙,外面披着萧景琰送她的雪狐披风,衬得她的小脸愈发楚楚可怜。
她屏退了狱卒。
“姐姐,你在这里,还习惯吗?”
她柔声细语地问,仿佛我们还是相亲相爱的好姐妹。
我没有理她。
她也不恼,自顾自地说下去。
“姐姐,你知道吗?景琰哥哥来看我了,他跟我说,他以前真是瞎了眼,才会觉得你很好。他说,你这样心思歹毒的女人,根本不配做太子妃。”
“他还说,等这件事了了,就去求父皇,改立我为太子妃呢。到时候,我就是这大周最尊贵的女人了。”
她的声音里,满是炫耀和得意。
我缓缓抬起头,看着她。
“沈云薇,你以为,你赢了吗?”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
“你什么意思?”
“你偷走了我的一切,我的父爱,我的计策,我的人生。但你记住,偷来的东西,终究不属于你。没有了我,萧景琰就是个草包,他守不住这江山的。而你,一个只会哭哭啼啼的菟丝花,只会和他一起,摔得粉身碎骨。”
我的话,像一把刀,刺中了她的痛处。
她脸上的柔弱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扭曲的怨毒。
“你闭嘴!沈念!你这个贱 人!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不过是爹爹用来安抚林家的一颗棋子!你娘那个蠢货,放着好好的将军府嫡女不当,非要嫁给爹爹,结果呢?还不是难产死了!活该!”
“你和我,有什么区别?你不过是比我早出生几个月罢了!凭什么你生来就是相府嫡女,我却要流落在外,受尽苦楚!我告诉你,我今天拥有的一切,都是我应得的!是你,抢了我的东西!”
她歇斯底里地低吼着。
我看着她疯狂的样子,突然觉得很可笑。
原来,在她心里,我才是那个掠夺者。
“爹爹他,从来都没有喜欢过你!他每次看到你,都会想起你那个早死的娘,他嫌你晦气!他喜欢的是我,是听话、乖巧、能给他带来荣耀的我!”
“还有景琰哥哥,他早就厌烦你了!你总是那么强势,那么自以为是,让他觉得像个傀儡!他喜欢的是我的温柔,我的崇拜!只有在我面前,他才是个真正的男人!”
“沈念,你输了,输得一败涂地!”
她说完,畅快地大笑起来。
我静静地看着她。
“说完了吗?”
她止住笑,警惕地看着我。
“说完了,就滚。”
我的平静,让她感到不安。
她冷哼一声:“死到临头了,还嘴硬!你就等着吧,等舅舅一死,就是你的死期!”
她口中的“舅舅”,自然是我的舅舅,林远。
我心中一紧。
他们要对舅舅动手?
沈云薇走后没多久,萧景琰来了。
他带来了一壶酒,几碟小菜。
“阿念,我知道你委屈。”
他坐在我对面,隔着牢门。
“但为了大局,只能委屈你了。三皇子党羽已被肃清,朝局安稳了许多。这一切,都有你的功劳。”
他这番话,无异于承认了,我就是被牺牲的那个。
“所以,你是来送我上路的?”我冷冷地问。
他沉默了。
“阿念,云薇她……有了我的骨肉。”
他艰难地开口。
“我必须给她一个名分。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有一个通敌叛国的姨母。”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住,疼得无法呼吸。
原来如此。
原来,这才是他们迫不及不及待要我死的真正原因。
沈云薇怀孕了。
“我最后问你一次,萧景琰。”
我看着他,用尽全身力气。
“你……可曾有过一分,真心待我?”
他看着我,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有愧疚,有不忍,但更多的,是坚定。
他没有回答。
但他的沉默,已经给了我答案。
从未。
或许有过片刻的动心,但那点动心,在权力和沈云薇的眼泪面前,不堪一击。
我笑了。
“好,我明白了。”
我站起身,背对着他。
“你走吧。从此以后,我沈念,与你萧景琰,恩断义绝,死生不复相见。”
4
我以为我会死在地牢里。
但三天后,我被带了出去。
不是去刑场,而是回到了丞相府,我那间久违的闺房。
父亲和萧景琰都在。
他们的脸上,带着一种我看不懂的焦灼。
父亲递给我一套华丽的宫装。
“换上它,进宫,去见太后。”
我没有动。
“为什么?”
父亲的耐心似乎已经耗尽。
“林远在边关起兵了!打着‘清君侧’的名义,要为你讨回公道!现在只有你能安抚他!”
我明白了。
他们的算盘打错了。
他们以为能轻易拿捏住舅舅,却没想到,舅舅会为了我,不惜与整个朝廷为敌。
现在,我又成了有用的棋子。
“我不去。”
我冷冷地拒绝。
“你说什么?”父亲的眼睛瞪得像铜铃。
“我说,我不去。”我重复道,“你们不是说我通敌叛国,罪该万死吗?一个死人,怎么去见太后?”
“沈念!”萧景琰上前一步,急切地说,“现在不是你耍脾气的时候!林将军大军压境,京城危在旦夕!你难道想看到生灵涂炭吗?”
“生灵涂炭?”
我看着他,觉得无比讽刺。
“当初你们为了所谓的‘大局’,毫不犹豫地牺牲我,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当初你们为了沈云薇和她肚子里的孽种,逼我喝下毒酒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有今天?”
“住口!”父亲一巴掌扇在我脸上。
火辣辣的疼。
“你这个逆女!你还敢提云薇!她因为你,动了胎气,差点小产!你舅舅要是真的打进京城,第一个死的就是我们全家!你满意了?”
我捂着脸,笑了。
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都到这个时候了,他心心念念的,还是沈云薇和她的孩子。
“满意?当然不满意。”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地说。
“我就是要看着你们众叛亲离,看着你们一无所有,看着你们跪在我面前,摇尾乞怜!”
“你……你疯了!”
父亲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
萧景琰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他放缓了语气,试图用柔情打动我。
“阿念,我知道你恨我们。但你先想想你舅舅,他这么做都是为了你,可起兵是谋逆大罪,你难道想让他背上千古骂名吗?只要你肯出面,劝他退兵,我保证,既往不咎。你的罪名,我会想办法洗清,我……”
“保证?”
我打断他。
“你的保证,值几个钱?萧景琰,收起你那套虚伪的说辞吧,我听着恶心。”
我的油盐不进,彻底激怒了他们。
最终,我还是被强行换上宫装,押上了去往皇宫的马车。
他们在我身上下了软筋散,我连动一根手指的力气都没有。
在宫里,我见到了太后。
她是我母亲的姑母,曾经也很疼爱我。
但此刻,她看我的眼神,也充满了失望和责备。
“阿念,哀家知道你受了委屈。但国事为重,你舅舅的行为,已是谋逆。你现在立刻写一封信,劝他退兵,哀家可以保你一命。”
我看着她,虚弱地笑了笑。
“太后,不必了。”
“我这条命,当初他们给我毒酒的时候,就已经没了。”
“现在这个我,不过是一具行尸走肉,苟延残喘罢了。”
“我不会写信。我就是要看看,这大周的江山,和我沈念的一条命,到底哪个更重要。”
我的话,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变了脸色。
父亲气急败坏地指着我:“反了!真是反了!”
萧景琰的脸上,也再没有半分温情,只剩下冰冷的杀意。
“好,好得很。沈念,这是你自找的。”
5
我被带到了城楼上。
寒风凛冽,吹得我单薄的衣衫猎猎作响。
城外,黑压压的一片,是舅舅的林家军。
旌旗招展,杀气冲天。
萧景琰站在我身旁,用一把匕首抵着我的喉咙。
他冲着城下大喊。
“林远!你睁大眼睛看清楚!你最疼爱的外甥女,现在就在我手上!”
“你若再不退兵,休怪我刀剑无眼!”
城楼下,传来舅舅苍老而愤怒的声音。
“萧景琰!你这个卑鄙小人!放了阿念!否则我踏平京城,将你碎尸万段!”
“踏平京城?”萧景琰冷笑,“那你就先看着她死吧!”
他手中的匕首,又进了一分。
冰冷的刀锋,划破了我的皮肤,有温热的血流了下来。
我能感觉到,萧景琰的手在抖。
他怕。
他怕舅舅真的不管不顾,攻进城来。
我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朝着城下喊道:
“舅舅!别管我!”
“阿念没有通敌!阿念是被冤枉的!”
“替我报仇!替我娘报仇!杀了这对狗 男 女!”
我的声音,在风中传出很远。
舅舅在城下老泪纵横。
“阿念!我的阿念!”
萧景琰的脸,已经因为愤怒而扭曲。
“你找死!”
他嘶吼着,手中的匕首就要刺下。
父亲在一旁,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他大概也没想到,他一向瞧不起的女儿,骨头会这么硬。
就在那千钧一发之际。
一支利箭,不知从何处射来,精准地射中了萧景琰持刀的手腕。
“啊!”
他惨叫一声,匕首应声落地。
紧接着,四面八方涌出无数的黑衣人,与城楼上的禁军战作一团。
城门,也在巨大的撞击声中,轰然倒塌。
林家军如潮水般涌了进来。
混乱中,我被人从身后抱住,一个熟悉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小姐,别怕,我来救你了。”
是青儿。
我那个在我被抓后,就下落不明的贴身丫鬟。
原来,她是被舅舅的人救走了。
我被青儿和几个黑衣人护着,下了城楼。
回头望去,我看到萧景琰捂着手腕,被乱军冲散。
而我的父亲,沈庭州,他呆呆地站在城楼上,看着我离去的方向,脸上是我从未见过的,惊慌与……悔恨?
可笑。
现在后悔,晚了。
那个爱着你们,渴望你们的爱,甚至愿意为你们去死的沈念,早就在那杯毒酒下肚的时候,就死了。
现在活着的。
是来自地狱的,索命的恶鬼。
6
京城,一夜之间,换了天地。
我没有死。
那杯毒酒,早被青儿换成了只会让人假死的汤药。
这是舅舅早就布下的局。
他知道沈家和皇家靠不住,他知道我早晚会成为弃子。
所以他一直在等。
等一个能将他们一网打尽,能为我、为我娘,讨回所有公道的机会。
如今,机会来了。
我坐在曾经属于皇帝的龙椅上,穿着一身玄黑色的龙纹朝服,头上是十二旒的冕冠。
舅舅站在我身侧,如一尊铁塔,护卫着我。
殿下,跪着乌泱泱的一片人。
为首的,便是我的好父亲,沈庭州。
还有前太子,萧景琰。
他们衣衫褴褛,满身狼狈,再也不复往日的尊贵与从容。
“罪臣沈庭州,叩见……陛下。”
父亲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他不敢抬头看我。
萧景琰则死死地盯着我,眼中充满了难以置信。
“沈念……你……你没死?”
“托你的福,还活着。”
我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语气淡漠。
“怎么,太子殿下,见到孤,不开心吗?”
“你……你竟敢……”
他似乎想说什么,但看到我身旁的舅舅,又把话咽了回去。
“把沈云薇带上来。”
我懒得和他们废话,直接下了命令。
很快,沈云薇被两个士兵拖了上来。
她吓得花容失色,浑身发抖,一看到萧景琰,就像看到了救命稻草,连滚带爬地过去。
“殿下!殿下救我!这个贱 人她疯了!她要杀我!”
萧景琰下意识地将她护在身后,警惕地看着我。
这个动作,让我觉得无比刺眼。
“沈云薇。”
我开口,叫她的名字。
她瑟缩了一下,不敢看我。
“你不是说,你有了太子的骨肉吗?孩子呢?”
提到孩子,沈云薇的脸白了白,眼神躲闪。
萧景琰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你不说,我替你说。”
我转向殿下众人,朗声道:
“前太子妃沈云薇,为固宠争荣,假称有孕,欺君罔上!其罪当诛!”
“不!我没有!”沈云薇尖叫起来,“我真的有……”
“够了!”
一声暴喝,打断了她。
是沈庭州。
他猛地抬起头,双眼赤红地看着沈云薇。
“你这个孽障!到了现在,你还要撒谎吗!”
原来,城破之后,父亲和萧景琰被俘,沈云薇假孕的事情,也第一时间被太医查了出来。
萧景琰当时就懵了。
他为了这个“子虚乌有”的孩子,亲手断送了我的性命,也断送了他的江山。
他看着沈云薇,眼神里充满了厌恶和悔恨。
沈云薇彻底慌了。
她最大的靠山,倒了。
她转向我,跪在地上,不停地磕头。
“姐姐!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求求你饶了我吧!看在爹爹的面子上,你饶了我这一次吧!”
她又开始哭。
若是从前,她的眼泪,总能换来父亲和萧景琰的维护。
但现在,只让我觉得恶心。
我看向沈庭州。
“父亲,她说,看在你的面子上。那你觉得,我该不该饶了她?”
沈庭州浑身一震。
他看着我,嘴唇蠕动了半天,才发出干涩的声音。
“陛下……她是罪有应得……臣,无话可说。”
他终究,还是选择了他自己。
“好。”
我点点头。
“来人,将沈云薇拖下去,欺君之罪,五马分尸。”
“不——!”
沈云薇发出凄厉的惨叫,被士兵堵住嘴拖了下去。
她绝望地看向萧景琰和沈庭州,但那两个她曾经依靠的男人,都低着头,不敢看她。
7
处理完沈云薇,大殿里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
只剩下沈庭州和萧景琰。
我走下龙椅,一步一步,来到他们面前。
我先看向萧景琰。
“前太子,你可知罪?”
他抬起头,复杂的看着我。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只是沈念,我没想到,你竟有如此手段,藏得这么深。”
“藏?”
我笑了。
“我从未藏过。我的才学,我的谋略,哪一样不是摆在你面前?是你自己眼瞎,有眼不识金镶玉,偏要把鱼目当珍珠。”
“江南的赈灾策,是你写的。”
“西北的破局之法,是你献的。”
“就连……就连我能顺利监国,得到父皇的信任,都是因为采纳了你的建议。”
他喃喃自语,像是在回忆,又像是在忏悔。
“原来,一直以来,我依靠的,都是你。”
“现在才明白?晚了。”
我收起笑容。
“萧景琰,你听信谗言,废嫡立庶,残害忠良,致使江山易主。念在你我曾有婚约,我留你一具全尸。来人,赐白绫。”
他闭上眼,脸上没有恐惧,只有无尽的悔恨和绝望。
“阿念,若有来生……”
“没有来生。”
我冷冷打断他。
“我与你,黄泉路上,亦不相见。”
他被带了下去。
大殿里,只剩下我和我的“好父亲”。
他跪在那里,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落叶。
“陛下……”
他终于肯叫我陛下了。
“父亲。”我学着他当初的语气,平静而冷漠,“你可知罪?”
“罪臣……知罪。”
“哦?说来听听,你何罪之有?”
他抬起头,那张曾经威严的脸上,此刻布满了泪水。
“我不该……不该错信奸佞,不该……不该冤枉你……”
“我不该……不该在你母亲死后,迁怒于你……”
“我不该……在你拼命想讨好我的时候,对你视而不见……”
“我不该……在你献上良策的时候,把功劳都给了那个孽障……”
他一句一句地说着,每说一句,就磕一个头。
额头很快就见了血。
“阿念……爹错了……爹真的错了……”
“你原谅爹这一次,好不好?爹以后,一定好好补偿你……爹把所有的一切都给你……”
他哭得像个孩子。
若是从前,看到他这副模样,我一定会心软,一定会扑到他怀里,告诉他没关系。
但现在,我的心,比万年玄冰还要冷。
“补偿?”
我轻轻地问。
“你拿什么补偿?”
“你补偿得了我死去的母亲吗?”
“你补偿得了我这十几年,活得像个笑话的人生吗?”
“你补偿得了,我在地牢里,在城楼上,那些绝望等死的日日夜夜吗?”
我每问一句,他的脸色就白一分。
“沈庭州。”
我收回视线,声音恢复了帝王的威严。
“你最大的罪,不是冤枉我,不是错信沈云薇。”
“而是你,身为丞相,却结党营私,蒙蔽圣听,为了一己私欲,置国家安危于不顾。”
“你,不配为臣,更不配为人父。”
8
我没有杀他。
死,对他来说,太便宜了。
我下令,将他囚于相府,终身不得出。
我让他活着。
让他亲眼看着,他最瞧不起的女儿,是如何坐稳这江山,如何开创一个他永远无法企及的盛世。
让他日日夜夜,活在悔恨和痛苦之中。
这才是对他,最残忍的惩罚。
登基大典那天,天气很好。
我穿着繁复的龙袍,站在太极殿前,接受文武百官的朝拜。
山呼万岁的声音,响彻云霄。
我看到舅舅站在百官之首,眼含热泪,满脸欣慰。
我看到青儿站在我身后,笑得比谁都开心。
我还看到了很多人。
那些曾经支持过我,帮助过我的人。
那些曾经欺辱过我,背叛过我的人,都已经化作了尘土。
恍惚间,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大雪纷飞的夜晚。
我跪在书房外,捧着我写的《治水三策》,手脚都冻僵了。
只想求父亲一个赞许的眼神。
门开了,他走了出来,却看都未看我一眼,径直走向了院子里,正在和萧景琰堆雪人的沈云薇。
他对她说:“薇儿,天冷,快进屋,别冻着了。”
那一刻,我心里的雪,比天上的还要大。
“陛下?陛下?”
青儿的声音,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
我回过神,看着眼前的万里江山,朗声道:
“众卿,平身。”
属于我的时代,开始了。
9
三年后。
大周在我的治理下,国泰民安,四海升平。
我推行新政,减免赋税,鼓励农商,开办女学。
朝中再无党争,人人各司其职。
舅舅为我镇守国门,北狄再不敢来犯。
我成了史书上,第一位名正言顺的女皇帝。
一日,我去相府旧址。
那里,已经改建成了皇家书院。
我鬼使神差地,走到了那间囚禁着沈庭州的院子。
院门没有锁。
我推门进去。
他正坐在院中的石桌前,一遍又一遍地,在纸上写着什么。
他老了很多,头发全白了,背也驼了,像个风烛残年的普通老人。
我走近了,才看清。
他在写的,是一个字。
“念。”
一遍又一遍。
是我的名字。
桌上,地上,堆满了写着“念”字的纸。
他似乎没有察觉到我的到来,依旧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嘴里还喃喃地念着。
“阿念……我的阿念……”
“爹爹的小阿念,最喜欢吃桂花糕了……”
“阿念的字,写得最好看……”
“阿念说,她想做个女将军,像她舅舅一样……”
他说的,都是我幼时的事情。
那些我以为,他从未在意过,从未记住过的事情。
原来,他都记得。
只是他从不说。
也从不看。
直到失去后,才在无尽的悔恨中,一遍遍地翻找出来,折磨自己。
一阵风吹过,吹起地上的纸。
一张纸飘到了我的脚下。
我弯腰捡起。
上面除了“念”字,还有一行小字。
“吾女沈念,吾心念之,悔之晚矣。”
我的心,轻轻地颤动了一下。
但,也仅仅是颤动了一下而已。
我将那张纸,重新放回地上,转身,离去。
阳光,照在我的身上。
很暖。
我不需要回头了。
我的前方,是万家灯火,是锦绣山河。
至于那些过往的爱恨,就让它,永远埋葬在那个悔字里吧。
10
又过了很多年。
我成了一个很老很老的老太太。
临终前,我将皇位传给了我从宗室里过继来的皇子。
他是个好孩子,勤奋,聪慧,有仁心。
我相信,他会把我的江山,治理得更好。
弥留之际,我做了个梦。
梦里,我回到了母亲的肚子里。
我听见她温柔地对我说。
“我的女儿,娘亲给你取名叫‘念’,不是为了让谁去思念我。”
“而是希望你,能永远心怀信念,坚强,勇敢,一往无前。”
“去过,你自己想要的人生。”
我笑了。
娘亲。
女儿,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