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周列国:杀婿逐主

发布时间:2025-08-01 23:42  浏览量:1

杀婿逐主

【简介】郑国地处列国的中心,是春秋初期的一个新兴小国。郑国的世子忽,不愿依靠大国,辞退了齐国的婚事。但他懦弱无能,脱离实际,给自己造成了孤立无援的局面。在大臣祭足的帮助下,才勉强继承了君位,这就是郑昭公。后来,宋庄公胁迫祭足废了郑昭公,立昭公的弟弟子突做国君,就是厉公,宋国向郑国索取重赂,引起了战争。厉公见祭足权势太重,和大夫雍纠(祭足的女婿)设计谋害他。不料事机不密,祭足杀死雍纠,逐走厉公,迎昭公复位。

郑庄公去会见齐僖公

正当周平王的孙子周桓王即位的那年秋天,郑庄公命世子忽监国,他备了车驾,出国北上,到石门(山东济南附近)地方去会见齐僖公,和齐国订盟结好。

一路上但见谷粒累累,一片金黄。庄公想起不久以前大夫祭(zhai读债)足领兵侵入王城附近,偷割周天子麦禾的事,心里很感不安。

不一日,来到石门。齐侯已经到了,他亲自在郊外迎接,拱手说道:“有劳车驾远来,这是下国的光荣啊!”郑伯连忙还礼相谢。

第二天,齐侯和郑伯同上盟坛。近臣捧上血孟,两君便歃血立盟,约为兄弟,互相援助。这是春秋时代诸侯结盟的开始。

齐僖公便摆宴接待郑庄公,三献三酬,奏乐三次。喝了一会酒,僖公笑问庄公道:“久慕世子忽笃实温厚,不知有否婚娶?”庄公拱手答道:“承君侯赞许,小儿还未聘婚。”

僖公听了,满脸高兴,喝了一口酒,徐徐的说道:“小女文姜颇有才色,虽不到婚嫁之年,愿配与世子,想君侯不会嫌弃的吧。”说罢,抚掌而笑。

原来齐僖公有两个女儿,长女宣姜,已嫁卫侯,次女文姜美貌能文,还未议婚。僖公心爱文姜,想把她嫁给世子忽。庄公听了,谦逊地答道:“君侯美意,真使人感激啊!”

过了几天,郑庄公从石门回国。一天,世子忽入侍问安,庄公想起齐侯求婚之事,便和世子说了。又道:“两国联姻,互相为助,也是件美事。”

世子忽低头想了一会,说道:“配偶要相当,齐是大国,郑是小国,大小不配,孩儿不敢高攀。”庄公笑道:“与大国联姻,有事便可依仗,我儿为什么要推辞呢?”

世子忽却正经地说道:“大丈夫贵乎自立,岂可依仗婚姻?孩儿不敢从命。”庄公点点头,心里暗暗称赞自己儿子有志气,便把这头婚事搁下来了。

齐、郑石门之会后十三年,有一天,齐国忽然派使者来到郑国,见了庄公,呈上齐侯书信。原来齐国北方的山戎族,侵扰边境,齐侯来向郑伯借兵,抵御戎寇。

庄公看了书信,便道:“齐、郑同盟,哪可不救。”即命世子忽为大将,大夫高渠弥为副将,选车三百乘,出师前往齐国。又因大夫祝聃(dan读“丹”)前曾大败戎兵,便命他为先锋。

世子忽连夜点起兵马,即将向齐国进发。只见大夫祭足匆匆赶来,对世子祝贺道:“愿世子此去马到成功,百世事业,从此开始!”世子忽拱手称谢。

祭足又道:“戎兵勇悍,想世子定有破敌的良策了。”世子忽答道:“我匆忙出师,未及谋划,请大夫指教。”祭足说:“君命紧急,老臣不多说了。望世子勿忘前次主公大败戎兵的策略吧。”

世子忽连连称谢。便驱兵直向齐国进发。中途,探得戎兵已攻至历下(山东历城县),齐侯亲领大军在那里拒敌。世子忽急忙领兵赶到历下来。

齐僖公得知世子忽领兵到来,很为感激,亲自出城犒军。世子忽拜见尽礼,十分恭敬。僖公心里格外喜悦。

郑军在城外安营扎寨,僖公征询世子忽退敌之策。世子忽想起祭足临别时的话,便献计道:“戎兵用步战,进退便捷;我军用车战,行止迟钝。但戎兵队伍不整,急功轻进。倘诈败诱敌,设伏兵前后夹攻,必获全胜。”

这个计策原是前次戎兵侵郑时,世子忽的庶弟子突向郑庄公进献的;庄公用这计策大败戎兵,因而宠爱子突;现在世子忽把它照原样献给齐僖公。僖公听了,点头称赞不止。

齐僖公立即升帐点兵。令郑兵埋伏在历城北面,断敌后路。世子忽领命自去北路,与高渠弥分作两处埋伏。并命祝聃袭击戎兵大营。

世子忽割下戎兵主帅的首级

双方经过激烈厮杀。戎兵全军覆没,世子忽割下戎兵主帅的首级,连同生擒穿衣甲的戎兵头目三百人,解到城中,向齐侯献功。

僖公大喜,降阶相迎,执着世子忽的手,亲热地说:“世子英雄,令人钦佩。今日歼灭戎兵,边境得能安宁,都是世子的大功啊!”世子忽连忙逊谢道:“偶而出一些微力,不值得君侯的赞誉。”

第二天,齐僖公设宴招待世子忽。喝了一会酒,僖公喜上眉梢,瞧着世子忽亲热地说道:“当年石门之会,寡人曾向君侯面提小女婚事。今幸世子下临,寡人重提前议,想世子不会见弃的吧。”

世子忽红着脸,说:“小子无德无能,不敢高攀。”僖公见他这样谦逊,心里越加喜爱,呵呵笑道:“世子不必过谦,这原是寡人的主意啊。”世子忽却再三谦让,呐呐地说道:“君侯错爱了……”

席散,公又命夷仲年托高渠弥去向世子忽求婚。夷仲年见了高渠弥,说:“齐侯慕世子英雄,愿结姻好,无奈世子执意不从,不知何意。请大夫赐教。”高渠弥哪知世子心意,只好随口敷衍。

夷仲年悄悄的与高渠弥说道:“大夫如能玉成此事,齐侯愿以白璧二双,黄金千两相谢。”高渠弥心里一动,便含笑点头,愿去向世子说亲。

第二天清晨,高渠弥即来见世子,不提夷仲年求婚之事,却一口夸赞齐侯美德,文姜才貌,与齐侯如何爱慕世子。世子忽只记住“人贵自立”这句话,不愿与齐联婚,平时又鄙视高渠弥,却不答理。

高渠弥反复劝说与齐国联婚,乃是一件美事。谁知世子忽丢下书简,铁板着脸说道:“当年齐侯议婚,我尚且不敢高攀。今援齐幸而成功,就娶个妻室回去,百姓一定要说我挟功求亲,那将怎样解释呢?”

高渠弥劝道:“石门之会,齐侯议婚的事,人所共知。今日旧事重提,不是挟功求亲呀。”劝说再三,世子忽执意不从,并要高渠弥及早班师回国。高渠弥很是不快,但也无可奈何,只得遵令。

大军回到郑国。世子忽将破戎经过禀告庄公,又提起辞婚之事,他说道:“一个人要求幸福,只有依靠自己,大国有什么可靠的呢?”庄公道:“我儿能自立功业,不怕没有好姻缘。”

祭足却替世子忽担心,他悄悄来见高渠弥,说道:“主上所宠爱的公子之中,子突、子亹(wei读尾)、子仪三人都有继承君位的非分之想,世子忽不替自己打算,空谈自立顶什么用呢!”

高渠弥却不接口。祭足又道:“世子若连姻大国,将来还可靠它援助。现在他拒绝齐国婚事,跟斩除自己的手臂有什么两样呢?大夫随从在外,为什么不劝告他?”高渠弥说:“我苦劝了多时,他不听,有什么办法呢?”

祭足叹息着走了。高渠弥跟公子亹交情最厚,听了祭足的话,便来见子亹,把祭足的话告诉了他。又道:“祭足忠于世子,他一定要替世子划策,公子不可不防!”

子亹冷笑着说:“大夫怕还不知道吧!以前主上要命大夫为卿,世子竭力阻止。将来世子即位,还肯饶过大夫么?”高渠弥不以为意地说:“世子循礼拘执,优柔寡断,不能害我,公子不必为我担心。”

从此,子亹有事,必与高渠弥商量,两人往来更密。这事传到世子忽的耳里,他才感到不安起来,寻思再三,却无人可以商量。

恰巧祭足来访,便与祭足商量对策。祭足道:“方今陈、卫二国很是友好,倘世子结婚于陈,修好于卫,与郑国成鼎足之势,这样,就可以巩固自己的地位了。倘世子有意,老臣当禀告主公,派人到陈国去求婚。”

世子忽想起以前辞婚时对庄公说的话,不禁面红耳赤,沉默了好久,才低声说道:“请大夫作主。”后来他亲自到陈国去,把妫(gui读“规”)氏娶了回来。

那年初夏,郑庄公得了病,病势一天天的沉重起来。他自知活不下去了,这天,把世子忽和子突、子亹、子仪召了来,嘱咐道:“郑国自先世桓公受封以来,讨罪睦邻,威加诸侯,奠定了基业。”

说罢,他瞧着子突,喘着气又道:“愿你们同心同德,好好的保全基业。”世子忽和他的三个兄弟都跪了下来,流着眼泪答应。

庄公命四个公子退出去,然后把祭足召进宫来,托付后事。庄公喘着气说道:“寡人有子十一人,除世子忽以外,子突、子亹、子仪三人都有才能。但子突的才能更在诸子之上。寡人想传位给子突,你看怎样?”

祭足认为子忽早已立为世子,不能废长立幼。郑庄公道:“子突志大气傲,屈居下位,必不甘心。如不立他为世子,只有送他到宋国去,让他居住在外家。”祭足应道:“敬遵君命!”庄公叹了一口长气:“郑国从此怕要多事了!”

子突到宋国去了

子突的母亲是宋国大夫雍氏的女儿,雍氏的族人多在宋国做官,很得宋公的宠任。子突奉庄公之命,这天,他拜别母亲,恨恨地离开郑国,到宋国去了。

不久,郑庄公死去了。世子忽即位,就是郑昭公。昭公备了礼物,派遣诸大夫到各国去聘问修好。祭足奉命到宋国去,乘便探察子突的行动。

祭足出使来到宋国,朝见宋庄公,献上国书、聘礼。忽听得宋庄公拍案怒喝,祭足一惊,又见武士们手执利剑,从两旁拥上来。

武士们立即将祭足执住。祭足大呼道:“外臣犯了什么罪啊!”宋公不理,吩咐大将南宫长万道:“把他押到军府去再说。”

原来宋庄公受了雍氏的请托,答应为子突设法夺取君位。正巧祭足前来聘问,庄公打好主意,便将他禁押起来。这时祭足被囚禁在军府,天色渐渐的黑下来,却无人过问。祭足又疑又吓,坐立不安。

正在心焦,只见宋国太宰华督带了酒菜进来,笑说道:“大夫受惊了,特来为大夫压惊。”祭足苦笑着道:“寡君命我修好上国,并无得罪上国之处,宋公为什么把我禁押起来呢?”

华督笑了笑,却请祭足坐下来喝酒,华督说道:“子突有什么过错啊,把他驱逐到宋国来,寡君很替他不平。而且子忽懦弱无能,哪里配做郑国的国君呢?大夫倘能废掉子忽,奉立子突,寡君愿与上国修好,请大夫定夺!”

祭足说:“世子承位,是先君遗命。”华督微笑着道:“听说庄公很宠爱子突,原想传位给他,就是大夫不赞同罢了。况且废长立幼的事,哪国没有,只要有能力,谁敢加罪!”停了停,他又悄声的说:“寡君之立,不就是这样的么?”

祭足皱着眉头不说话。华督霍地站了起来,大声的说道:“大夫如果一定不答应,寡君决定命南宫长万为大将,发兵车六百乘,送子突回国。那时候,决定先斩大夫,然后出军。今天,我们将是最后的一面了!”

华督说完,起身便走。祭足吓慌了,拦住华督说:“太宰且慢,我哪敢不从啊!”华督要他立誓,祭足忙道:“我如不拥立公子突,天地难容!”

华督连夜将此事回报宋公,第二天,宋公在密室里召见子突,皱眉说道:“我受雍氏的请托,本想送你回国,不料子忽派祭足送来密信,愿意酬谢我三座城池,要我杀了你。我心里实在不忍,你看怎办?”

子突一听,“扑”的跪在地下,哀求着道:“小子生死全在公手。如能仰仗大力,使小子重回本国,一切听命,还会吝惜三座城池么?”

宋庄公挽起子突,说道:“我所以把祭足禁押起来,就是为了你啊!但这是郑国的大事,非要叫祭足来商量不可。”

宋庄公便命人带祭足来跟子突相见,并把子突的外祖父雍氏也召了来。

宋公、子突、祭足和雍氏四人密议了好久,商量妥当,并立了盟约。盟约上写明事成以后,郑国酬谢宋国城池三座,白璧百双,黄金万镒(yi读“益”,一镒相当于二十两),每年纳粮食万锺(一锺约合六石四斗)。

宋公要子突把国家大权尽归祭足执掌。又要祭足的女儿许配给雍氏的儿子雍纠,到郑国去成亲,并做郑国的大夫,子突急于得国,一口应承。祭足也不敢不从。

祭足离宋回国的那天,子突和雍纠扮做商人,驾车跟在后面。九月初一日,祭足等一行人回到了郑国。祭足偷偷地将子突和雍纠接入府中,不让外人知道。

祭足假说有病,不能上朝。高渠弥等几位大夫奉了昭公之命到祭足家来探望。

进了内室,只见祭足面色如常,衣冠齐整,一点不象生病的样子。大家都觉得奇怪,问道:“相国贵体健好,为什么不入朝啊?”祭足回道:“我哪里有病,而是我们国家出了毛病了!”

众人一听,都弄迷糊了。祭足又道:“先君宠爱子突,把他托给宋公。这回宋公派南宫长万为大将,率领兵车六百乘,护送子突回国继承君位,眼看大军就要开到国境了!这不是出了毛病了么?”

祭足拥立子突

他愁苦着脸,瞧着大夫们问道:“各位有何高见?”众人面面相觑,谁也不出声。祭足才郑重地说道:“只有废去子忽,拥立子突,才能退去宋兵。子突现在我这里,各位愿意拥立他么?请马上决定!”

高渠弥本来跟子忽有私怨,手按剑柄大叫着道:“这是郑国之福,我等愿见新君。”众人疑心高渠弥与祭足有约,又瞥见帐后埋伏着武士,只得唯唯答应。

祭足便请出子突,让他坐在上面。祭足和高渠弥首先下拜。众人无可奈何,一同拜伏在地。

祭足取出预先写好的连名表章,让大家签名。表章上写着:“宋国起大军拥立子突,臣下实在无能为力,只有请主公退位。”

另外,他又写了一封密信,悄悄的派人送给昭公。信上说明他在宋国被胁迫之事,请昭公暂且让位,将来如有机会,必定迎他回国复位。信末还立了重誓。

昭公看了表章和密信,又气又急,自付孤立无援,只能逃奔到别国去。但是逃到哪国去呢,齐国么,却没有面目见齐僖公,陈国又是姻亲,怕被耻笑,想来想去,最后决定逃到卫国去。

郑厉公即位后不几天,忽报宋庄公打发人来贺喜,递上国书。同时讨取厉公先前应许的报酬:割让三城,白壁百双,黄金万镒,粮食三万锤。

祭足说:“主公可以推说城池是祖宗的封地,不敢随便送人。愿把三城贡赋折成粮食给他们。黄金、白壁先交一部分,以后再补。”厉公备了复文,让宋使先带去白壁三十双,黄金三千镒。三城的贡赋,约定冬初交纳。

使者回报宋公。宋公这一气非同小可,大骂厉公过河拆桥,言而无信。他命使臣再往郑国坐索,吩咐说,谢礼如有短少,要祭足自来回话。

使者到了郑国,厉公和祭足商议,又送去粮食二万锤。宋公仍是不依,又派人来坐索。

祭足向厉公献计:“从前宋公篡夺君位,贿赂邻国,先君也曾帮过他的忙,还受了他的一件商彝(yi读夷,商朝的酒器)。如果请齐僖公和鲁桓公出来调停,并送还商彝,宋公感念旧情,便不会逼人太甚了。”

厉公听从祭足的话,派使者带了礼物,分头往齐、鲁两国,说明宋国勒索报酬的事,请求齐僖公、鲁桓公从中调停。

郑使去见齐侯,齐侯果然不喜,对郑使说:“昭公犯什么罪,随便废了他?我要约集诸侯,和你们国君在郑国城下相见!”使者只好连夜回国复命。

再说郑使到了鲁国,呈上厉公的信。鲁桓公毫不推辞,立即命公子柔亲往宋国,约宋公在宋、鲁边界扶锤地方相会。

两君会面,鲁侯先代厉公说了许多好话,要宋公顾全旧交,宽恕郑国。不料宋公丝毫不肯相让,说:“厉公的君位,全靠我的力量,如今君位到手,便想负约,我怎能甘心呢。”

鲁侯心想,宋公以前求助鲁、郑两国,事后只分送了一些鼎彝,现在受了郑国许多财宝,还要割地,未免太贪心了。他见宋公不听劝解,只得快快而回。

鲁侯回信给厉公,说宋公不肯相让。厉公便按照祭足的主意,派大夫雍纠带了商彝来见鲁侯。雍纠呈上商彝,对鲁侯说:“这是宋国故物,寡君不敢收藏,请纳还宋国,抵作三城。求君侯再向宋公善言解释。”

鲁桓公见情面难却,只得亲往宋国,约宋公在穀邱(宋地,在今山东省菏泽县北)地方相会。说来说去,宋公定要郑国割让三城。桓公说:“厉公托我带来一件宝物,足以抵得三城。”

桓公命左右捧出一个黄锦包裹

桓公命左右捧出一个黄锦包裹,说:“这是贵国祖传国宝,厉公不敢收藏,特地奉还,割地的事,就请让了吧。”宋公解开包袱一看,认得是当年贿赂郑君的商彝,不禁面红耳赤。

宋庄公推说:“这事早忘怀了,让我回去问问经手人,再给你答复吧。”说着,辞别去了。

鲁桓公回国,从秋天一直等到冬天,不见宋国回音,便再约宋庄公在虚龟(宋地,在今河南省延津县附近)地方会面。到了那里,宋公不来,只派人来说:“我跟子突的事,订有盟约,君侯不必过问就是了。”

鲁侯不防宋公如此无礼,心中恼怒,也不告辞,马上赶往郑国,约子突联兵声讨宋公。

鲁侯一怒而去,宋公先还不以为意。没隔几天,忽报鲁、郑二国兴兵前来,前锋将近睢阳(宋地,在今河南商丘县南),宋公大吃一惊。连忙召集大臣,商议迎敌之计。

公子御说(读悦)谏道:“士气的旺盛与低落,要看是非曲直,我们一味贪求贿赂,又拒绝鲁国的劝解,显见理亏,打起来就不一定有把握。我看还是讲和罢战的好。”

南宫长万跳起来,嚷着说:“敌人兵临城下,不放一箭,就去求和,这还成个国家!”太宰华督也反对讲和。宋公便不理公子御说的劝谏,命南宫长万为主将,猛获任先锋,率领兵车三百辆,出城迎敌。

两下排开阵势。鲁侯、郑伯并车来到阵前,单要宋公答话。军校报到宋营,宋庄公心里惭愧,推说有病,不肯到阵前会面。

南宫长万首先率部进攻鲁、郑二军。鲁将公子溺、郑将原繁,各驾战车抵御。激战了一天,双方互有伤亡。

过了几天,忽报纪国被齐、卫、燕三国联兵进攻,形势危急。鲁侯、郑伯忙撇下这边,移兵去救。宋庄公和齐侯原有互助之约,便也发兵去援齐国。

六国兵马在纪国城下激战,卫兵和燕兵首先溃退,接着,齐、宋两军也被杀得大败。四国国君收拾残兵,分头回国。齐侯竟因此气愤成病,回去不久便死了。

齐侯死后,世子诸儿即位,就是齐襄公。宋公送了大批礼物,约他出兵攻郑。原来宋公不甘心战败,把郑国先前送来的金玉财物,分送给齐、卫、陈、蔡四国,准备联合五国兵马,一举把郑国灭掉。

郑厉公听说宋公带着五国人马来攻,忙命祭足迎敌。祭足说:“这回宋军声势浩大,如果我们打不过,势必亡国,即使侥幸战胜,宋公越发不肯罢休了。我看还是闭城固守,不要回击的好。”

祭足不等厉公的决定,立即跑出去传令:“兵士百姓,只许守城:谁要是出战,一律治罪!”

宋兵百般挑战,郑军只是闭城不出。宋公无计可施,十分恼火,就令士兵在东门外放火、抢掠。

宋庄公又命令把郑君一座宫室上的橡木都拆了下来,说是带回去盖狗舍,然后恨恨地带着五国兵马撤走了。

消息传到城里,厉公又气又恼:气的是这回受尽宋国的侮辱,恼的是祭足擅作主张,发号施令,全不把自己放在眼里。

下一年春天(公元前697年),厉公听说周桓王去世了,想派使臣去吊丧,祭足又是反对,说桓王是先君的仇人。厉公简直恨透了祭足,觉得这人权力太大,自己什么都作不了主。

有一天,厉公在花园里散心,只有大夫雍纠陪着他。厉公看着满园春色,燕莺相逐,不觉触景生情,长叹一声。

雍纠问道:“眼前景色这般美好,连小鸟都在高兴,主公为什么唉声叹气呢?”厉公道:“做了国君,受人摆布还比不上小鸟自由啊!”雍纠眼珠一转,已经猜着了八九分。说:“主公所忧虑的,不是那个掌大权的人吗?”

厉公迟疑了一下,说:“你是他的爱婿啊。”雍纠说:“女婿是真,爱则未必!这门亲事原来是宋公作主,我固然不愿,就是祭足也只是不敢不依罢了……”厉公暗忖雍纠可以用得,就把心事说了出来。

雍纠说:“东郊被宋兵破坏,宫室还未修复,主公就叫祭足去监督修建,我再代主公去慰劳他,用毒酒结果他的性命,岂非轻而易举?”厉公暗喜,决定依计而行。

雍纠见妻子祭氏,就现出惊慌的神情

雍纠回到家里,一见妻子祭氏,就现出惊慌的神情。祭氏看到丈夫的神色和往常不同,便问道:“朝廷里出了什么事么?”雍纠连说:“没有……没有。”他嘴上那么应着,神色却越显得慌张了。

雍纠说道:“主上命你的父亲往东郊督工修建宫室,那天,我还要代主上前往东郊慰劳你父。除此以外,别无他事。”祭氏问:“主上命你慰劳我的父亲,何必在郊外呢?”雍纠回道:“这是君命,你何必多问!”

祭氏更是疑心,却也不追问。当下摆出酒饭,夫妇对酌。祭氏有心劝酒,把雍纠灌醉。

祭氏扶雍纠上床。雍纠睡倒后,祭氏假意问道:“主上叫你杀祭足,你忘记了吗?”雍纠在醉梦中答应着:“我怎么会忘记呢?”

天亮后,雍纠醒了,祭氏逼着问道:“你打算杀我父亲,是么!”雍纠先还抵赖,经不得祭氏把他醉中的话说破了,雍纠只得半真半假的说:“假如真有这事,你准备怎样?”祭氏回道:“我没有什么可说的!”

雍纠便把要害祭足的计划告诉了她。祭氏道:“我父亲要是不去督工呢,不白费心机了么?我得回家一趟,从旁劝他去,才不致误了大事。雍纠说:“这样最好,事成之后,你这份功劳不小!”

她回到家里,悄悄地问母亲道:“父亲和丈夫谁亲?”母亲答道:“都亲。”祭氏追问一句:“到底谁亲些?”母亲道:“真要比较的话,当然父亲比丈夫更亲些。”祭氏又问:“为什么?”

母亲道:“女子未嫁,可以选择丈夫;丈夫死了,还可以再嫁;生身的父亲却只有一个啊!”一句话提醒了祭氏,顿时哭着说:“我既然要救父亲,那就顾不得丈夫了!”她就把雍纠的话,统统告诉了母亲。

她母亲脸都吓白了,慌忙赶出去告诉祭足。祭足倒很镇定,吩咐妻子、女儿,要装做没事一样,到了那时他自会应付。

这一天,祭足照常去东郊监工,却叫心腹强(chu读锄)领勇士十人,暗藏利刃,跟随左右。

祭足到了东郊,不一会,雍纠果然带领随从,挑着酒菜来了。他传达了厉公慰劳的话,祭足故意逊谢道:“为国家出力,是分内的事,怎么敢劳贤婿奔波呢。”

雍纠便满斟一大杯酒,跪在祭足面前,装着笑容,口称:“岳父请干了这杯。”

祭足一面谦虚,一面假作搀扶。先将右手握住雍纠胳膊,左手接杯,随手往地上一泼。

祭足大喝一声:“你好大胆!”强和众勇士一拥而上,就把雍纠杀死了。

厉公满以为雍纠马到成功,不料消息报到,祭足杀了雍纠,正向宫门而来。厉公惊惶失措,便出奔蔡国去了。

祭足提剑进宫,厉公已不知去向。就派人去卫国迎接昭公回来。他说:“当初迫于形势,改立子突,我原有等候机会,奉迎旧君的约言,这回可算履行约言了。”

郑使来到卫国,卫公听到厉公逃走,祭足派使者奉迎旧君复位,很是高兴,连忙安排车仗,护送子忽回国。

祭足远出城郊三十里,迎接昭公,连连告罪,诉说当时不能保驾的苦衷。昭公当面不好说什么,心中到底怀恨祭足的反复无常。

昭公重新当了国君,再也不让祭足独搅大权。祭足局促不安,常常托病躲在家里,不去上朝。

厉公时刻不忘失国的仇恨

再说厉公逃在蔡国,时刻不忘失国的仇恨。他派人转央鲁侯,向宋公谢罪,答应一旦复国,从重酬谢。宋公贪心又起,忘却前嫌,准备会同蔡侯、鲁侯,起兵伐郑。

刚要发动,忽报卫惠公因为郑昭公复位之后,不来致送谢礼,要举兵声讨。宋公大喜,便把四国兵马合做一处,向郑国进发。

昭公慌了手脚,只得重用祭足,发兵拒敌。祭足想,大陵(在河南省临颖县北)是郑国门户,形势险要,守住它,不怕四国人多势大,忙和大夫博瑕(xia读霞)调集重兵,坚守大陵。

祭足仍用只守不攻的战略,四国更番攻打,终究不能跨越大陵一步。宋公眼看不能取胜,只得和三国一同撤兵,各自回去。

祭足回朝,昭公对他恢复了信任。祭足奏道:“公子突在外勾结诸侯,总是个祸害。齐是大国,鲁桓公又是齐侯的妹夫,要是我们能够交好齐、鲁,就不怕别国的侵犯了。”

昭公觉得这一策略很好,就备了重礼,派祭足亲自去齐国聘问,一方面也好通过齐襄公,结交鲁侯。

不想祭足只知防备国外的公子突,没有防备国内的高渠弥。那高渠弥平时只碍着祭足在朝,不敢作乱。如今祭足远行,他想机不可失,忙从蔡国接回公子亹,暗藏在家。

高渠弥打听得后天是昭公循例出郊冬祭的日子,就在半路上埋伏了刺客。等昭公的车驾渐渐行近,那刺客飞奔上前,就在车上一刀砍死了昭公。

众侍卫见国君倒卧血泊中,个个骇得目瞪口呆,等到叫喊起来,刺客早已逃得无影无踪。

高渠弥立了子亹,派人去齐国召回祭足,祭足只好回来。公子亹倒并不歧视他,给他仍居原位,和高渠弥同掌朝政。

一天,公子亹接到齐襄公来书,约他在首止(卫地、今河南睢县东南)地方,相会订盟。原来襄公听到郑昭公被弑,本要兴兵问罪,又恐胜负未卜,因此想了一计,引诱郑国君臣前来。

公子亹哪里懂得,以为齐侯是好心,郑国今后有了靠山,便要和高渠弥、祭足同行赴会,祭足却觉察齐侯不怀好意,推托有病,只让高渠弥跟着去。

公子亹和高渠弥带了不少礼物,去和齐襄公相会。他们到了首止,只见会场上武士环立,戒备森严。高渠弥引着公子亹走上盟坛,向齐侯行礼。

接着,齐国大臣孟阳捧上玉孟,跪请两位国君歃血(用牛血涂在嘴上表示决不反悔)。

就在这一刹那,襄公突然抓住了公子亹的手,质问道:“贵国昭公,是怎么死的?”公子亹顿时变色,吓得说不出话来。

高渠弥上前一步,拦着襄公说:“先君是病死的,君侯怎会问起这个啊!”

襄公放下公子亹,逼着高渠弥问道:“他不是给刺客刺死的么?”高渠弥见遮盖不住,忙改口说:“先君本来有病,一遇刺客,就突然死了。”襄公再问:“刺客逮住没有?”高渠弥回答:“正在搜捕,还没有捉着。”

襄公大声嚷着说:“你没有拿着,我可拿着了,叫你看吧!”说着,大喝一声,众武士闻声齐出,七手八脚,把高渠弥捆绑起来。

襄公指着高渠弥,怒气冲冲的说:“你是郑国大夫,胆敢为了私仇杀害国君,我今天得替昭公报仇!”

君臣两个给襄公问得哑口无言

公子亹在旁,已骇得浑身乱颤,连连叩头求饶,说事情全是高渠弥干的,与自己无干。襄公冷笑道:“既然知道是高渠弥,为什么不办他?”君臣两个给襄公问得哑口无言。

襄公命令武士们杀死公子亹和高渠弥,又把高渠弥的首级挂在城门。

齐侯派人通知郑国说:“你们的暴君逆臣,统已给我处死,你们另立新君,两国仍当和好如初。”祭足和叔詹、原繁等大夫商议,决定从陈国迎回公子仪,立为国君。

公子仪即位,号为郑子。祭足依旧是上大夫,遣使联络齐、陈等国,又向南方的楚国纳贡,作为附属。厉公无隙可乘,郑国自此安定了一个时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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