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恭喜贺同志,你妻子是北大状元”“什么?”刚离婚的他傻眼了

发布时间:2025-07-28 22:52  浏览量:15

1978年2月,岱河高中。

早春的微风掠过教学楼前,一条条鲜艳夺目的标语在风中轻扬,醒目的字迹书写着“又红又专,学好文化课”。

苏知意步履轻快地踏入大厅,脊背挺得笔直,明亮的眼眸里闪烁着自信的光芒。

教导主任满面春风地迎上前来,手里小心地捧着一份鲜红夺目的录取通知书,郑重地递到她面前。

“苏同学,祝贺你啊!你真是咱们学校的荣光,摘得了北大的桂冠,成为恢复高考后我校第一位考上顶尖学府的女状元!”教导主任激动地赞叹,目光里满是欣赏与欣慰。

苏知意伸出双手,恭敬地接过那份沉甸甸的通知书,心口怦怦直跳,喜悦的红晕悄然爬上脸颊:“谢谢主任,我一定不会辜负您的期望和培养。”

“北大三月初就开学了,还有一个月的准备时间,千万记得准时去报到。老师衷心祝愿你学业精进,前程光明远大!”教导主任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头,话语里饱含深意。

苏知意用力地点点头,语气坚定:“主任,您放心,我绝对不会迟到。”她内心更加笃定,绝不能辜负这来之不易的重生机会,不能辜负这回到三十年前、改写命运的宝贵机缘。

初春的阳光洒在身上,带来融融暖意,但空气中仍裹挟着一丝料峭的微寒。苏知意离开校园,径直返回了军属大院。

刚走到自家门口,正欲掏钥匙开门,门却“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拉开了。

当看清眼前那个穿着笔挺军装、英气勃发的年轻身影——贺逸飞时,她的记忆瞬间有了一丝恍惚。

贺逸飞身姿如松,军装的每一道褶痕都熨帖得一丝不苟。他微微蹙起眉头,声音带着一贯的清冷:“怎么才回来?不是早跟你说过,今天娇欣的录取通知书下来了,她在国营饭店定了酒席,请我们过去庆贺。”

说着,贺逸飞递过来一个包装考究的盒子,上面系着漂亮的缎带。“这是我给她挑的一份小礼物,一会儿你记得送给她。”

话音落下,贺逸飞便径直走向院外去开车。苏知意凝视着男人宽阔而带着疏离感的背影,沉默了一瞬,心头涌起复杂的滋味。她缓缓跟了上去,脚步莫名地有些滞重。

车厢内,两人一路无话。苏知意安静地坐在后座,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膝上的礼盒,前尘往事如潮水般涌入脑海。

上辈子,林娇欣是军属大院里公认最出挑的姑娘。她皮肤白净细腻,一双杏眼水灵灵,乌黑的长发总是梳理得柔顺光亮。身后追求者从不间断,学业也名列前茅,一度成为院里所有女孩子艳羡乃至嫉妒的焦点。

而贺逸飞,却是唯一那个不曾对林娇欣流露出明显爱慕的男生。苏知意那时天真地以为,他或许是不喜欢林娇欣的。正是这份错觉,让她鼓起勇气,主动追求了暗恋多年的贺逸飞,最终如愿与他结为连理。此后三十年,两人也算相敬如宾地走过了一生。

然而,直到贺逸飞溘然长逝,苏知意整理他生前从不让人触碰的铁盒遗物时,才发现里面珍藏着一个陈旧的平安符。她好奇地展开,赫然看见里面夹着的小纸条上,用熟悉的笔迹写着——

【祝福吾爱林氏娇欣】

刹那间,苏知意只觉得眼前发黑,仿佛被无形的重锤狠狠击中。她这才明白,贺逸飞竟如此小心翼翼地、深切地爱惨了林娇欣。他将这份汹涌的情意,胆怯地深埋心底,藏了一辈子。那一刻,苏知意感到自己这个名正言顺的妻子,彻彻底底沦为了一个可悲的笑话。

如今重活一次,她决意不再做那痴缠情爱的糊涂人。她在心底默默立誓:绝不再去爱一个心里还装着别人的男人。

“发什么呆?到了,下车。”贺逸飞的声音将她从纷乱的思绪中拉回现实。

苏知意定了定神,推开车门走下去。

走进饭店包厢,里面已是人声鼎沸,挤满了前来赴宴的宾客。苏知意这才发现,林娇欣竟将学校里所有参加高考的同学都请了过来,排场颇为盛大。

林娇欣一眼瞧见他们,眼睛顿时亮了起来,亲热地招呼道:“逸飞,知意,你们可算来啦!”

贺逸飞脸上立刻漾开一抹温柔的笑意,那笑容如同融化的春雪,与方才对苏知意的冷淡判若两人。苏知意喉咙微微一哽,移开视线,将手中的礼盒递过去:“恭喜你,送你的礼物。”

林娇欣开心地接过,眼睛弯成了月牙儿:“谢谢知意!快找地方坐吧。”

苏知意刚坐下,一位男同学便按捺不住地高声问道:“娇欣,你是要去北京念书吧?听说今年咱们学校唯一考上北京大学的,是位女状元,那肯定非你莫属了!”

话音一落,满座宾客纷纷向林娇欣道贺:“恭喜娇欣啊,以后就是北大的高材生了!”“娇欣真了不起,前途不可限量啊!”而她竟也泰然自若地接受了所有的赞誉,脸上洋溢着志得意满的笑容。

苏知意下意识地瞥了一眼身旁的贺逸飞,清晰地捕捉到他眼底几乎要满溢出来的倾慕,以及那份为林娇欣感到由衷喜悦的笑意。她垂下眼睫,眸底一片黯然。

上辈子,她本打算第一时间与贺逸飞分享考上北大的喜讯,却突闻他受伤的消息。后来,她为他放弃了那张珍贵的录取通知书,选择留下来照顾他。可整整三十年的朝夕相伴,竟也未能叩开他心门的一角。

之后的酒席时光,苏知意几乎没再开口,只是静静坐着,眼神显得有些空茫。

夜色中归家的路途,车内气氛沉寂得近乎凝固。苏知意坐在副驾驶的位置上,神思恍惚,整个人仿佛抽离了现实,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

贺逸飞透过后视镜,看到她这副失魂落魄的模样,才恍然记起她也参加了高考。他暗自思忖:按照时间推算,录取通知也该发完了,若是还没收到,那八成是没考上了……

沉默了片刻,贺逸飞终于开口,语气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劝慰:“这次是恢复高考的头一年,从下通知到考试都仓促得很。你和娇欣情况不同,她基础扎实,你就算没考上,也别太往心里去。”

听着贺逸飞即便是安慰她,也不忘抬高林娇欣,苏知意心底不由得泛起一丝自嘲的冷笑。她转过头,目光直直地看向贺逸飞:“在你心里,我就真的处处比不上林娇欣吗?你就这么笃定我一定没考上?”

贺逸飞怔了一下,微微蹙起眉头,语气带着几分不解:“何必逞这个强?今天可是录取通知书发放的最后一天了。”

苏知意的心一寸寸地凉了下去。是啊,都到最后一天了,从她踏出高考考场那一刻起,贺逸飞何曾关心过她一句关于考试的话?她不再言语,默默将头转向车窗外。

望着天边缓缓沉落的夕阳,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放着录取通知书的背包,一个决定在心中悄然落定——既然并非同路之人,又何必强求同行?这一次,她不打算将自己考上北大的消息告诉贺逸飞了。她要瞒着他,悄悄地离开。

约摸半小时后,车子驶入家属院。苏知意率先推开车门,快步走进家门。她径直回到卧室,从包里珍而重之地取出那份承载着未来的录取通知书,走到那个厚重的铁皮保险柜前,将通知书小心翼翼地锁了进去。

设置密码时,她将最后两位数字设成了“30”。她想着,三十天后,当这个柜子再次打开,便是她与贺逸飞桥归桥、路归路之时。

之后,她简单洗漱,早早地躺上了床。

第二天清晨,苏知意醒来时,枕边已空,贺逸飞早已去了军区。

她并未在意,如同无数个寻常日子般起身准备早饭。用完早餐,她将屋里屋外收拾得纤尘不染,又出门倒了垃圾。

返家途中,隔壁新搬来不久的小夫妻争吵的声音隐隐传来。听说男方是军区有名的硬骨头,当初对女方一见倾心,使出浑身解数才将人娶回家。婚后,那个浑身是刺的男人为心爱的妻子化作了绕指柔,百般呵护。苏知意心中思忖,不知今日又是为了何事争执?

正想着,女人带着哭腔、满是委屈的声音清晰地飘了过来:“方阿强,我只是想要个好看点的戒指,就这么难吗?”

“我嫁给你,不是来受委屈的!我是想生病时有人疼,难过时有人哄,日子能越过越好。”

“当初追我的时候,话说得多漂亮,饭你做,碗你刷,孩子你带。这才多久,就全不作数了?”话音未落,女人的眼泪眼看就要滚落。

男人立刻变得低声下气,满眼宠溺地哄道:“哎哟我的祖宗,别哭别哭,是老公混蛋,老公错了!买!这就去买!”说罢,便牵着女人的手,匆匆出门去了。

望着两人相携远去的背影,苏知意下意识地低头,目光落在自己无名指上那枚毫不起眼的素圈戒指上,心口猛地一揪,泛起尖锐的疼痛。

他们像一面镜子,映照着她与贺逸飞的婚姻。

不同的是,是她对贺逸飞一见钟情,是她主动追求,最终才得以嫁给他。

在婚姻里,先爱上的那个人,似乎总是承担着更多的委屈。

上辈子,和贺逸飞结婚前,原本是商量好要去买钻戒的。可约好的那天,贺母却出来阻拦:“婚礼已经花销不小了,还买什么钻戒?省下的钱正好给你弟弟娶媳妇用。”贺逸飞素来重视亲情,最终只能对她承诺:“知意,我会对你好的。这素戒你先戴着,等我将来升职涨了津贴,一定补给你。”

“你放心,这句承诺,一辈子都作数。”

然而这句承诺,终究成了一辈子都没能兑现的空话。

既然真心照不亮不属于她的明月,重活一世,苏知意不想再委屈自己了。她要在离开之前,把那些积压心底的委屈和遗憾,一一填补回来。

就从这枚迟到的钻戒开始吧。

想通之后,苏知意回到卧室,褪去往日的朴素装扮,描了淡妆,换上珍藏的鹅黄色呢子大衣,出门而去。

营长办公室。

贺逸飞抬头,看到精心打扮后明艳照人的苏知意时,眼中不由自主地掠过一丝惊艳。他微微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意外:“你怎么来了?”

苏知意双手交叠放在身前,开门见山:“我想让你陪我去趟街上。”

贺逸飞微怔。在他的印象里,苏知意向来是懂事识大体的。这样带着点任性的要求,她从未提过。他不禁蹙了蹙眉,有些为难:“我手上还有事……”

“我知道,”苏知意急忙截住他的话头,眼神带着一丝期待,“我不耽误你工作,就中午休息那一会儿,陪我去一趟就行。”

见贺逸飞仍有迟疑,苏知意又补了一句:“你答应过我的,婚后给我买戒指。你是军人,最明白承诺的分量。”

贺逸飞喉头一哽,久远的记忆仿佛被触动。他沉默片刻,才缓缓应道:“那你稍等一会儿,我马上就好。”苏知意轻轻点头:“好。”

中午时分,两人驱车来到街市。

一下车,苏知意便迫不及待地走进金店,在一排排玻璃展示柜前细细端详起来。贺逸飞则抄着手,安静地站在一旁等候。苏知意心底掠过一丝失落,但这情形也在意料之中。她努力压下眼中的黯然,更加专注地挑选。

这时,金店老板从里间踱步出来,一眼瞧见了贺逸飞,脸上立刻堆满笑容,热络地招呼:“哟,贺营长!上次您带太太来挑了钻戒,这次又想选点什么送给夫人?”

话音落下,苏知意身子猛地一僵。她缓缓转过头,怔怔地望向贺逸飞,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她心里再清楚不过,这是贺逸飞第一次带她来挑钻戒。那老板口中的“太太”是谁?

一股尖锐的痛楚瞬间攫住了她的心脏,眼眶不受控制地微微泛红。

贺逸飞对上她骤然苍白的脸色,也愣了一瞬,刚要开口解释,老板却已热情地继续推销:“您瞧瞧这款蓝宝石戒指,可是我们店的镇店之宝,寓意璀璨生命,永恒挚爱!”老板又转向苏知意,笑着询问:“贺……夫人,您要不要试试?”

苏知意能感觉到店员投来的目光带着几分探究。她想挤出一个笑容,却怎么也压不住心底翻涌的酸涩。

这时,一旁的贺逸飞终于出声:“选旁边这款红宝石的吧,她喜欢这个。”说着,他拿起那枚戒指,轻轻套在苏知意的无名指上,然后对老板说:“就它了,给她包起来,我去付钱。”

苏知意看着无名指上那枚红宝石戒指,宝石如凝固的血滴,璀璨夺目,衬得手指白皙,款式也确实是她的心头好。可此刻,她却感觉不到半分喜悦。

走出金店,重新呼吸到外面的空气,苏知意才觉得胸口那阵憋闷稍稍缓解。然而,身后老板那不大不小的嘀咕声却清晰地飘了过来:“这位贺营长怎么给两个女人买一模一样的戒指?到底哪位才是正牌贺太太啊?”

苏知意的脸色霎时惨白,只觉得指间那枚红宝石戒指瞬间化作了烧红的烙铁,烫得她心口剧痛。可贺逸飞却仿佛全然没察觉到她的难堪,对此未置一词。

回到军属大院的家门口。

一进门,苏知意再也无法忍耐,双眼通红地看向贺逸飞,声音带着压抑的颤抖:“贺逸飞,你就没什么要对我说的吗?”

触及她泛红的眼眶,贺逸飞心头莫名一紧。他这才后知后觉地想起尚未解释,急忙开口:“上次碰巧在路上遇到娇欣要去买戒指,就顺路陪她进去看了看。那戒指是她自己付钱买的,你别多想。”

“我能不多想吗?!”苏知意满心伤痛,声音陡然拔高,“结婚三年了,你永远都说忙!忙得没空陪我度个假,忙得没空陪我逛次街,忙得连结婚纪念日都忘了!”

“可你偏偏就有时间,陪林娇欣去买戒指!现在,又给我挑了一枚和她一样的戒指戴上!”苏知意满目凄然地看着贺逸飞,正要继续质问,门口却突兀地响起了“笃笃笃”的敲门声。

一道急促的喊声从门外传来:“贺营长,您在吗?首长有急事找您!”

贺逸飞看了苏知意一眼,没有片刻迟疑,转身便离开了。苏知意那些冲到嘴边的话,硬生生地卡在了喉咙里。

她低头凝视着无名指上那枚红宝石戒指,嘴角牵起一抹苦涩的自嘲。她伸手,缓缓褪下戒指,将它锁进了抽屉深处。

原来,即使买到了戒指,也填补不了内心的空洞,换不来一丝真正的欢愉。

有些遗憾,终究是弥补不了的……

苏知意苦笑一声,走到日历前,将今天的这一页撕下。

随后,她回到房间睡了一觉,待到周末天色擦黑,便起身前往陶瓷厂上晚班。

她的父母早逝,只留下一份不算丰厚的家底。这些年,苏知意一直勤勤恳恳地工作。即便后来与贺逸飞结了婚,她也从未放弃过自己的工作。不仅如此,她还利用所有的休息时间埋头苦读,真正做到了勤工俭学。

这天,苏知意换上洗得发白的工作服,步履匆匆地走进车间。

刚进门,就遇到了生产科的吴领班。

吴领班笑容满面地迎上来,拍了拍她的肩膀:“知意啊,厂里最近搞了个综合考评。你在咱们生产科,各方面表现都相当突出,‘劳动积极分子’有你的名字,还有一笔奖金呢!明天一早直接去财务处领就行。”

苏知意一听,眼睛瞬间亮了起来。她马上就要动身去北京念书了,大城市开销大,处处都要花钱。这笔额外的奖金,简直是及时雨!她连忙感激地回应:“太好了!谢谢领班!真是太感谢您了!”

吴领班微笑着鼓励:“好好干,厂里不会亏待你们这些踏实肯干的人。”说完,又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走了。

苏知意快步走到自己的工位,立刻投入到忙碌的工作中。这一忙,就是整整一夜。

天光微亮,苏知意便来到了财务处。

她抬手轻轻叩门:“叩叩叩!”

门开了,她走进去,却意外地发现里面不仅有财务刘主任,还有昨天下午匆匆离去的贺逸飞。

苏知意瞬间愣在原地,脸上写满了诧异。

但她很快回过神来,走上前,对刘主任说道:“主任,我来领‘劳动积极分子’的奖状和奖金。”

刘主任点了点头,将一张鲜红的奖状递给了苏知意。之后,却再无其他动作。

苏知意心中疑惑渐起,正欲开口询问,办公室里便响起了贺逸飞那清冷而平淡的声音:“我刚刚跟刘主任说了,把你的那份奖金让给娇欣。她马上要去北京大学报到,比你更需要这笔费用。”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狠狠砸在苏知意心上,让她瞬间僵在原地。

等她回过神来,贺逸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门口。

她拔腿就追了出去,终于在搪瓷厂大门外,拦住了正要登上吉普车的贺逸飞。

她满心不甘,声音带着颤抖的质问:“那是我辛苦工作换来的奖金!你凭什么一句话就把它给了林娇欣?!”

贺逸飞看着她,神色没有丝毫波澜,语气平淡得近乎冷漠:“我是就事论事。”

苏知意气红了脸:“就事论事?这算什么就事论事?!”

贺逸飞继续说道:“娇欣确实比你更需要这笔钱。你没考上大学,以后也就在岱河待着,没什么需要用钱的地方。”

苏知意死死盯着贺逸飞那理所当然的眼神,只觉得一股闷气堵在胸口,疼得发紧。她大声反驳:“我不同意!我也需要这笔钱!”

贺逸飞脸色一沉,不容置疑地下了定论:“这事我已经决定了,不必再提。军区还有事,我先走了。”话音未落,他已利落地登上那辆军绿色吉普车,车子瞬间绝尘而去。

苏知意孤零零地站在原地。初春带着寒意的风吹过,让她从身体到心底都感到一阵刺骨的冰凉。

不知过了多久,苏知意才勉强平复了翻涌的心绪,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了军属大院。

一进门,目光便被风吹动的日历吸引。她走过去一看——5号了。离她动身前往北京大学报到的日子,只剩下二十五天了。

苏知意找来一个空置的大纸箱,走进房间开始整理自己的物品。

书架上的复习资料已经用不上了,她打算打包好送到废品站卖掉。

她把书本一本本摞起,正要抱起时,却不小心碰倒了桌角的一个小物件。

“噔!”一声轻响,一个样式陈旧的口琴滚落在地。

两辈子的记忆在脑海中激烈地交错翻涌,苏知意眼前蓦然浮现起与贺逸飞的初遇。

那是在一次军民联欢会上,她紧张得手心冒汗,吹到一半时,竟失手把口琴捏坏了。那一刻,她窘迫得像只煮熟的虾子,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就在她无地自容之际,一身笔挺军装的贺逸飞,如同带着光的天神降临,微笑着递给她一支崭新的口琴。

他温和的声音仿佛带着魔力:“加油,即使没有灯光,也要在暗夜里起舞。”

自那时起,贺逸飞的身影便在她心底悄然扎根,日复一日,长成了参天大树。这支口琴,也被她视作两人爱情的见证,一直小心翼翼地珍藏着。

可如今她才明白,贺逸飞对她,或许从未有过爱情。

心头涌起一片晦涩的苦涩,苏知意沉默良久,最终还是弯腰拾起那支口琴,轻轻地放回了抽屉深处。

等她把书籍送到废品站卖掉回来,已是晌午时分。

她本打算吃过午饭便去补觉,却在家门口遇见了身着白色连衣裙的林娇欣。

林娇欣站在苏知意面前,脸上是掩不住的得意,嘴角高高翘起,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

她故意拖长了语调,带着几分假惺惺的歉意说道:“知意呀,哎呀,真是不好意思哦,这奖金本来不该我拿的。可是逸飞哥他非说我上大学需要用钱,我实在是不好意思推辞呢。”

看着林娇欣这副得了便宜还卖乖的模样,苏知意心底冷笑一声。

真当她是任人拿捏的软柿子吗?

苏知意一言不发,转身回屋,拉开抽屉,取出一张干净的白纸和一支钢笔。

她快步走回来,将纸笔径直递到林娇欣面前,声音冰冷:“你也说了,那奖金是我的。既然你拿了我的钱,那就该给我写张欠条。”

林娇欣脸上的得意笑容瞬间僵住了,她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显然没料到苏知意会来这一手。她张了张嘴,一时竟说不出话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她才勉强找回声音:“这钱…是逸飞哥给我的,他说不用写……”

“他做不了我的主。”苏知意毫不客气地打断她的话,双臂环抱在胸前,眼神锐利而坚定地直视着林娇欣,“你不写也行,那就现在立刻把钱还给我。”

林娇欣那张瓷白的小脸顿时一阵青一阵红,嘴唇紧紧抿成一条线,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最后,在苏知意毫不退让的目光下,她只能咬着牙接过纸笔,在白纸上愤愤地写下了欠条。

写完,她用力将钢笔往地上一扔,带着满腔的不甘,转身快步离去。

苏知意看着手中那张墨迹未干的欠条,心中淤积的憋闷之气终于消散了一些。

她长长地、深深地舒了一口气,感觉连日来沉甸甸的心情,似乎轻松了不少。

之后,她早早便歇下了,这一觉睡得格外深沉香甜,直到下午六点才悠悠醒来。

苏知意起身伸了个懒腰,趿拉着拖鞋走进厨房。她利落地系上围裙,开始张罗晚饭。不一会儿,诱人的饭菜香气便弥漫了整个屋子。

她解下围裙,正打算坐下用餐,家门却被人从外猛地推开。

裹挟着一身寒气与风霜的贺逸飞大步闯了进来。他脸色阴沉得可怕,浓眉紧紧拧在一起,眼中透着刺骨的寒意。

他冰冷的目光直直刺向苏知意,厉声质问:“苏知意!本是举手之劳的善事,你为何还要去找娇欣索要欠条?!”

“你这般锱铢必较的行径,实在不配做一名军属!”

话音未落,他便从口袋里掏出一沓面额不一的纸币,“啪”地一声重重摔在桌上。

他板着脸,语气强硬:“这是我这个月的津贴,以后每月我都会按时交给你。现在,你把娇欣的欠条还回去!”

苏知意看着桌上散乱堆叠的纸币,心口像是被苦涩的潮水瞬间淹没。

前世,即便与贺逸飞共同生活了整整三十年,他也从未主动上交过一分津贴。两人向来是各自经济独立,互不干涉。

如今,为了林娇欣,他竟然破天荒地主动交出了自己的津贴。

苏知意嘴角牵起一抹涩然的苦笑,原本红润的脸颊此刻异常苍白,连嘴唇也失去了血色。可她依旧不愿退让。她抬起头,目光毫不闪躲地迎上贺逸飞冰冷的视线,语气坚定:“欠条是林娇欣借了我的钱,理应立下的凭证。你若是心疼她,大可以拿你的津贴去补贴她。”

“你——!”

贺逸飞的眉头几乎拧成了死结,脸涨得通红,双拳紧握。

然而,当他撞见苏知意那张苍白得仿佛下一秒就要落泪的面容时,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叮了一下,莫名地涌起一股烦躁与混乱。他喉结滚动,犹豫了片刻,最终什么也没说出口,只听得“嘭”地一声巨响,他摔门而去。

两人再次不欢而散。

苏知意独自站在骤然变得空荡清冷的房间里,怔怔地站了半晌。随后,她缓缓走到餐桌前坐下,对着已经有些凉了的饭菜,沉默地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之后几天,贺逸飞都未曾归家。

苏知意则一如既往,按部就班地去厂里上班。最近厂里要赶制一批新的搪瓷制品,她想加把劲做完手头的活,再去向领导申请停薪留职。

五天后,最后一批陶瓷品终于完工。厂里的工人们陆续下班离开,作为一车间小组长的苏知意,独自守在灼热的火炉房内,眼睛紧紧盯着炉火,等待最后一道工序完成。

一个小时后,看着完美无瑕的蓝色搪瓷杯新鲜出炉,她心中涌起一阵释然与欣慰,脸上露出了轻松的笑容。她轻轻舒了一口气。

关掉灯,正准备下班离开,外面骤然响起一片惊慌失措的呼喊声:

“不好了!二车间着火了!”

苏知意心头猛地一紧,眼睛瞬间瞪大,脸上布满紧张。她连忙冲出自己所在的一车间,只见隔壁二车间的上空已被浓烟笼罩,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不少闻讯赶来的同事正提着水桶奋力扑救,现场一片混乱。

苏知意立刻高声指挥:“快!派人去通知军队救援!”喊完,她便毫不犹豫地加入了救火的队伍。

就在她奋力扑打火苗时,隐隐约约似乎听到火场内传来微弱的呼救声。

苏知意下意识地循声望去,透过浓烟,竟看见林娇欣惨白如纸地倒在地上!她的双腿被一张沉重的桌子死死压住,动弹不得,脸上写满了极度的惊恐。

苏知意没有丝毫犹豫,一个箭步冲上前去,双手死死抓住桌沿,用尽全身力气向上抬起,同时大声催促:“快!我撑住!火要烧过来了!快把腿抽出来!”

林娇欣看清来人是苏知意,先是惊愕地一愣,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随即她反应过来,忍着剧痛,拼命地想要将被压住的腿抽出来。

随着桌子被一点点艰难地抬起,林娇欣的脚终于挣脱了束缚!她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蹒跚逃去。

苏知意见她脱险,立刻松开桌子紧随其后。然而,就在她即将冲出门口的一刹那,凶猛的火舌骤然席卷而上,舔舐着摇摇欲坠的房梁!

只听“咔嚓——啪!”一声震耳欲聋的巨响!

一根燃烧断裂的粗大房梁,裹挟着火焰和碎屑,如同沉重的巨锤,狠狠砸落下来,不偏不倚,正正砸在苏知意的背脊之上!

“呃啊——!”

苏知意只觉眼前猛地一黑,一股撕裂般的剧痛瞬间贯穿全身,五脏六腑都仿佛被震得移了位!她痛呼一声,整个人如同断线的木偶,被那股巨大的冲击力狠狠掼倒在地!

刹那间,她的脸色变得毫无一丝血色,如同一张白纸般苍白。

她艰难地抬起头,目光越过熊熊燃烧的火焰,看向不远处那道熟悉的身影——林娇欣。

苏知意嘴唇颤抖着,声音虚弱到几不可闻:“救我……救我啊……”

林娇欣原本匆匆的脚步猛地顿住,缓缓回身。

她刚迈出一步,那凶猛的火势就如一头咆哮的猛兽,瞬间扑了过来。

热浪滚滚,灼得她脸颊生疼,林娇欣被吓得硬生生退了数步。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沉默了半秒,然后咬紧牙关,头也不回地朝着门口跑去。

苏知意的心口狠狠一颤,仿佛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

随着火势越来越大,那炽热的火焰仿佛要将整个世界吞噬。

她感觉后背像是被一把锋利的刀狠狠撕裂一般,灼热的痛感如潮水般汹涌而来,迅速遍布她的整个后背。

每一丝神经都在痛苦地抽搐着,她的意识渐渐模糊,嘴里却仍在微弱地呼喊着:“救命……救……命……”

就在苏知意陷入彻底的绝望时,她终于看到了那抹犹如天神般的军绿色身影。

贺逸飞身着笔挺的军装,迈着大步快步跑了过来。

苏知意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仿佛在黑暗中看到了一丝曙光,她用尽全身的力气呼喊着:“贺逸飞,我在这里,救我!快救我啊!”

然而,贺逸飞的目光却越过了苏知意,径直落在了前方的林娇欣身上。

他快步走到林娇欣身边,一把将她扶起,焦急地问道:“娇欣,你怎么样?伤得重不重?里面还有人吗?有看到苏知意吗?”

话还没问完,林娇欣就像一只受惊的小鹿,紧紧揽住贺逸飞的脖子,声音哽咽,带着哭腔说道:“逸飞,我的腿……我的腿好疼,我好害怕,这里好热,你带我离开这里,好不好?求求你了……”

下一秒,贺逸飞毫不犹豫地打横抱起林娇欣,声音充满了疼惜:“别怕,有我在,我不会让你有事的,我这就带你出去。”

苏知意面色苍白如纸,呆呆地看着这一幕,嘴唇微微颤抖,喃喃出声:“贺逸飞!你……你怎么能这样……”

可贺逸飞的脚步只是停顿了一瞬,随即头也不回地抱着林娇欣冲了出去。

那军绿色的背影在苏知意的视线中渐渐远去,仿佛带走了她所有的希望。

‘轰’的一声巨响,苏知意只觉得整颗心都被烧得支离破碎。

她望着那渐行渐远的军绿色背影,泪水在眼眶中打转,最终彻底闭上眼睛,陷入了昏迷……

第二天,岱河医院烧伤科。

病房里,苏知意微微动了动身子,只是轻轻一动,背部就传来一阵撕裂般的疼痛。

那疼痛如同一把尖锐的针,深深刺入她的骨髓,让她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

这时,病房的门被轻轻推开,贺逸飞走了进来。

他看到苏知意想要挪动身子,连忙快步走到床边,伸手按住她,着急地说道:“不要乱动,小心碰到伤口,伤口还没愈合,会很疼的。”

苏知意看着眼前这个冷峻却又带着担忧的男人,心底五味杂陈。

早上她从医院的病床上醒来后,就看到贺逸飞守在她的床前。

他忙前忙后,为她倒水、整理被子,好像真的很在乎她。

但苏知意心里清楚得很,贺逸飞只是在为昨天没有选择停下先救她而感到愧疚而已。

不过她也不在意了,一次次的被抛下,那些难过好像都已经被时间磨平了,此刻,她后背传来的灼烧感远比心里的难过要强烈得多。

贺逸飞没有察觉到苏知意的想法,他小心翼翼地给她垫好了枕头,轻声说:“你等我一下,我出去一下就回来。”

说完,贺逸飞便走出了病房。

过了一会儿,他再次走进病房时,手里已经捧着一束百合花。

那百合花洁白如雪,花瓣上还带着晶莹的水珠,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贺逸飞走到床边,将花递给苏知意,笑着说:“昨天我回家给你拿衣服时,看到书桌上你写的一个小册子。

上面有说你喜欢花,所以我就买了这束百合花。

希望你会喜欢。”

苏知意想起那个小册子,那是她原本打算弥补前世遗憾而写的。

上面写了很多她想要做的事,比如想让贺逸飞送一束她喜欢的花给她,两人一起去看电影、去看日落等等。

可看着眼前这束粉色的百合花,苏知意的声音平淡至极:“我不喜欢百合。”

喜欢百合花的人是林娇欣,贺逸飞怎么会连她喜欢什么花都不知道呢?苏知意在心里苦笑。

贺逸飞举着花的手一瞬间愣住,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尴尬和不知所措。

半晌,他才开口说道:“抱歉,是我疏忽了。

你喜欢什么花,我现在就去买给你。”

说着,贺逸飞就要转身去买花。

可苏知意摇了摇头,伸手拦住他,轻声说:“不用了。”

不管是一束花,还是别的什么,甚至是贺逸飞这个人,在她心底仅存的那点美好,都在那场大火里灰飞烟灭了。

她默默侧眸看向床头柜上摆放的日历,2月11日了,快了,很快她就会走了。

病房里突然变得异常安静,安静得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贺逸飞下意识地看着苏知意,她的眼中没有一丝波动,平静得如同一片死水,陌生又异常,就好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贺逸飞的心里没来由地有些恐慌,他连忙解释道:“那天我不知道你就在火场里,当时娇欣又受伤严重,腿都不能走路了,我才先把她抱出火场。

你一定要相信我。”

贺逸飞顿了顿,又接着说:“你放心,不会再有下次了。

这样吧,等你出院后,我就带你去看电影、看日落,做你想做的任何事,好不好?我一定会弥补我的过错。”

苏知意只是敷衍地点了点头,浅浅地说:“伤口太疼,我再睡会。”

说完,她轻轻叹了口气,重新躺回病床上,缓缓闭上眼睛,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一小时后,苏知意被一阵钻心的疼痛猛地痛醒。

她眉头紧皱,脸上满是痛苦的神情。

她缓缓睁开眼睛,看向四周,发现病房里已经没有了贺逸飞的身影。

这时,主治医生胡医生迈着沉稳的步伐走了进来。

他穿着白大褂,脸上带着温和的神情。

他走到苏知意的病床前,仔细地检查她的伤口。

苏知意微微抬起头,看到胡医生胸口挂着的工作吊牌,“岱河医院”四个字清晰地映入她的眼帘。

刹那间,她的脑海里倏地闪过一段记忆。

“胡医生,”苏知意轻声问道,“最近是不是有一款专治烧伤的口服特效药引进了医院?”

胡医生一怔,脸上露出迟疑的神色。

他犹豫了半晌,才缓缓告诉她:“是,但特效药院里只有一瓶。

而且这药还没有进行过临床试验,也不知道有没有副作用。”

“没事,我愿意尝试。”

苏知意坚定地说道。

前世,苏知意在报纸上看到过岱河医院引进烧伤特效药的新闻。

她清楚地知道,这药唯一的副作用,就是用了之后,伤口处会如蚂蚁啃噬一般疼痛。

但只要熬过去,烧伤的皮肤就会脱落,长出新的皮肤组织。

北京大学报道的时间不会等她,她必须快点好起来。

这些痛,她要经受住,也必须经受住。

“胡医生,你就让我试试吧。”

苏知意恳切地说,“成功了这药就能造福更多的人民群众。”

胡医生微微思考了一瞬,点了点头说:“我先去请示院长,通过后,就给你拿过来。”

苏知意连连道谢,眼里满是期待。

第二天早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病房里。

胡医生再次来到病房,脸上带着笑意,给苏知意带来了好消息。

“院长同意了。”

胡医生说道,“注意,特效药要在餐后服用,你吃完早餐再吃。”

说着,胡医生递给苏知意一个大概150毫升的玻璃瓶。

瓶子在阳光下闪烁着微光。

苏知意点头,轻声说:“好,谢谢胡医生。”

早上八点,苏知意吃过早餐,倒了一杯温水。

她小心翼翼地拿起玻璃瓶,刚扭开特效的瓶盖,病房的门就被“砰”的一声推开。

贺逸飞沉着脸,推着坐着轮椅的林娇欣走进来。

林娇欣脸色苍白,眼神楚楚可怜。

“苏知意,”贺逸飞大声说道,“你既然知道有这种能够快速医治烧伤的药,为什么要藏着掖着?”

“药只有一瓶,娇欣的腿烧伤比你严重。”

贺逸飞继续说道,“而且她马上就要去北京大学报道,不能耽搁,应该先给她用。”

说完,贺逸飞就伸手要拿走她手上的药。

看着如此不讲道理、偏心林娇欣的贺逸飞,苏知意觉得眼前的他是那么陌生。

明明昨天他还在给她送花,温柔地说要带她去看电影、看日落,可一夜之间,他却为了别的女人来抢自己妻子的药。

苏知意的心就像破了一个大口子,呼呼地往里面灌着冷风。

她双眼发红,直视着贺逸飞,大声说道:“林娇欣的腿只是轻伤,而我是背部大面积烧伤。

我们的伤孰轻孰重,我不相信你不知道。

就这样你还要我把药让给她?!”

“贺逸飞,我才是你妻子。”

苏知意声音带着一丝哽咽,说完最后一句,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对上苏知意发红的眼眸,贺逸飞心口莫名一刺,竟有些难受,双手也不自觉地放松了力道。

这时,轮椅上的林娇欣却哭了起来。

她双手捂住脸,声音带着哭腔:“逸飞哥,我的腿好疼,我是不是再也站不起来了……”

贺逸飞立马看向林娇欣,眼里满是心疼。

刚才对苏知意的那丁点刺痛,立马就烟消云散。

很快,贺逸飞就做下了决定。

他一把夺走苏知意手上的药,转身走向林娇欣,温柔地说:“娇欣,没事的,吃了药就好了。”

苏知意不顾背后的疼痛,翻身下床。

她双手用力拽住贺逸飞的衣袖,哀求道:“贺逸飞,你把药还给我,我真的很疼……”

贺逸飞停顿了一瞬,可下一秒还是没有改变决定。

他正要递给林娇欣,谁知,双脚却绊在了轮椅角上。

他一个踉跄,药从他的手中滑落——

“啪”的一声!玻璃瓶碎裂,药流了一地。

透明的液体在地面上蔓延开来。

而随着玻璃瓶一起碎裂的,还有苏知意所有的希望。

房间瞬间陷入死寂。

苏知意脸色煞白,呆呆地看着洒了一地的药,心里犹如烈火在燃烧。

一旁的林娇欣还不知死活,委屈地连连说道:“知意,你就这么讨厌我吗?”

“为了不让我喝到这特效药,就故意打碎它……”

苏知意再也忍不下去了,她的声音因为愤怒和激动而变得沙哑,却又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强硬:“出去!”

贺逸飞原本还在发呆,听到这话才回过神来。

他原本想解释自己真不是故意的,可看到苏知意那对林娇欣充满敌视的模样,话到嘴边,竟下意识地开了口:“苏知意,这又不是娇欣的错,你没必要这么大火气……”

苏知意猛地抬起头,她的一双眼眸里满是冷漠,一字一顿地说道:“你!也!滚!”

贺逸飞一下子僵在了原地。

在他的记忆里,苏知意那向来不带一丝情绪的眼眸,从未这样看过自己。

他心里猛地一紧,心脏开始疯狂跳动,一种不安的念头涌上心头,让他有些慌乱,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最后,他张了张嘴,只留下一句:“你好好冷静一下,我晚点再来看你。”

说完,他便推着林娇欣离开了病房。

当病房的门“砰”的一声关上时,苏知意的眼泪瞬间夺眶而出。

之后一整天,苏知意都没再见到贺逸飞。

她心里想着,不见就不见吧,正好自己也不想见到他。

傍晚时分,苏知意的情绪渐渐冷静了下来。

特效药没了,她得去找胡医生商量一下后面的治疗方案。

她慢慢走到护士台附近,就听到几个护士在小声讨论。

一个护士说:“谢天谢地,总算把十七号床的林娇欣送走了,明明都好了,还占着医疗设备。”

另一个护士赶紧提醒:“你小声点,军区的贺营长可宝贝着她呢,搞不好林娇欣就是他的妻子!”

苏知意心想,白天还叫嚷着疼得受不了,非要和自己抢药的林娇欣,现在居然就出院了。

她轻轻笑了一声,觉得林娇欣的演技实在是太拙劣了,也就只有贺逸飞会相信。

爱情啊,真的能让人失去理智。

苏知意艰难地扶着墙,一步步走到胡医生的办公室。

半小时后,胡医生扶着她回到病房,给她背后上好药,叮嘱道:“伤口又裂开了,你可不要再轻易乱动了,等明天我再来看看情况。”

苏知意点了点头。

深夜,苏知意侧躺在病床上,望着窗外那皎洁的明月,伤口的疼痛让她难以忍受。

但她不断地鼓励自己:“坚持住,坚持住。”

她一遍遍地数着时间,就这么硬生生地熬了过去。

在之后的日子里,苏知意积极接受治疗。

她每天都会认真地上药,再配合胡医生的治疗,背后烧伤的情况渐渐有了好转,伤口也不再那么吓人了。

时间过得飞快,转眼间半个月过去了。

这天,胡医生仔细查看了苏知意的伤口,笑着说:“恢复得不错,都结痂了,再修养几天就差不多了。”

苏知意激动地问道:“那我可以出院吗?”

距离她去报道的时间只剩下4天了,她还需要提前1天出发,还有好多事情要办呢。

胡医生点了点头,说:“回去修养也是一样的,只要好好上药,别碰水就行。”

很快,苏知意就办理好了出院手续。

不过,她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先去了一趟陶瓷厂,提交了辞职书。

领班没想到她会突然辞职,语气里满是叹息:“知意,我本来还想着以后让你接我的班呢。”

苏知意满怀歉意地说:“领班,其实月初我就接到北大的录取通知书了,本来打算那批陶瓷完工就离职的,没想到出了意外。”

领班听到她考上大学的消息,眼里满是震惊。

苏知意微微一笑,说:“这些年,谢谢您的栽培,希望未来还有机会再见面。”

说完,她便离开了工作了五年的陶瓷厂。

日落时分,苏知意回到了军属大院。

她其实并不想回来,但为了拿结婚证去办理离婚,也不想在最后几天出什么岔子,只能回来。

回到家后,苏知意把自己的东西搬到了客房。

之后,疲惫感袭来,她便躺在沙发上,迷迷糊糊地假寐了一会儿。

另一边,贺逸飞从邻城出任务回到军区。

他揉了揉疲惫的眉心。

这几天,苏知意那天看他时心如死灰的眼神,总是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每想到一次,心口就像被刺了一下,让他十分郁闷。

那天,贺逸飞确实是不小心把特效药给打碎了,这责任全在他。

当时,他本想着先把林娇欣送回病房,然后就去跟苏知意好好道歉。

他心里还琢磨着:“苏知意还在等着特效药呢,我得赶紧去说清楚。”

可就在这时,军区突然下达了紧急任务。

他没办法,只能匆匆离开。

贺逸飞边走边想:“这任务来得太突然了,也不知道苏知意恢复得怎么样了。”

没想到这一去,就是半个月。

他心里一直惦记着苏知意,想着:“等今晚好好回家休息一下,明天精神抖擞地去医院看看她,跟她好好补个道歉。”

这样想着,贺逸飞就开车回到了家属院。

刚进家门,他就看到苏知意从沙发上苏醒过来。

两人四目相对,贺逸飞看着苏知意气色还不错,不禁皱起了眉头,问道:“你就出院了?”

苏知意轻轻点了点头,柔声说:“嗯,我的伤……”

可她的话还没说完,贺逸飞就冷不丁地开了口:“所以你之前说自己伤比娇欣严重得多,还不依不饶地要抢特效药,敢情都是在骗我?!”

苏知意胸口一窒,心里一阵难受。

她沉默了良久,就这么静静地看着不辨是非的贺逸飞,好像真的到了无话可说的地步。

两辈子的情意,都在这一刻化为了灰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