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娘绣春:玉面阎罗与第一绣娘的倾城之恋〉
发布时间:2025-07-27 18:26 浏览量:1
我是京中手艺最好的绣娘。
除了替女子做嫁衣,还会专门替人做亵衣。
那日,督察卫的使司来查案,我误把李沉晏当做来买东西的客人,挑眉调戏道。
「没想到这么清俊的公子,私下里也.……..」
使司面不改色,将我押回牢里,严加审问。
后来,我亲手铐住了这位玉面阎罗。
他仰头看我,冷脸将那句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了我。
「京城第一绣娘,竟有这种癖好。」
1
我是京城第一绣娘。
不为别的,就单说我家亵衣裤的样式,京中就没有一家可超越的。
尤其是云纱上头的绣花,更是夫人妾子们最爱。
牡丹,茉莉,鸳鸯。
明暗虚实的针脚能在薄纱上由浅至深。
样式也大胆,堪堪能遮了个大概,下摆春色若隐若现。
一月前,有位不得宠的夫人买了我做的亵衣,当晚就累的她三日都未能下床。
久而久之,城中美妇都爱趁着傍晚偷摸往我的绣坊逛上一逛,红着面捎上两件小衣裳,瞧着四下无人,再迅速揣进宽大的袖子里。
那日,我准备再裁些带子纱布,创新些样式图案。
门口悬着的铜铃被撞响,我放下手中针线,高兴的迎了上去。
进来的却是个姿容昳美的男客,身后还跟着几名体壮义士,腰间悬一把佩刀。
还未等我开口,那男客便自顾自用剑挑起了其中一件小衣观摩起来。
我误把他当做来买东西的客人,挑眉调戏道。
「没想到这么清俊的公子,私下里也.....]
却没想,他的一双俊眼看也不看我,凝眉道。
「这个样式,来上十件。」
我抬起头,震惊之余脑子也没闲着。
绣坊来往众多女客,男客也是有的。
但像面前这位公子如此变态的。
没有。
呔!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虽说我虞锦爱财如命,十件小衣足以让我这月吃喝不愁。
但今日若不将这衣冠禽兽抓进大牢吃几日糙饭,还不知道哪家姑娘会落入这豺狼之手。
我稍稍福身,将他们拖至里间,烹了一壶茶,温言软语道。
「还请诸位在外间稍等。]
趁此间隙,我立马吩咐了彩穗从后门跑去衙门报官。
不一会,县衙亲自带人赶了过来。
他捋了一把胡子,身边的胥史即刻拔刀,威慑道。
「罪犯何处!」
我立马像逮着大耗子的猫,叉着腰指控那男客道。
「就是他!这个淫魔花贼!」
「县衙大人,快将他抓进督查司,受尽九九八十一道刑罚才好!」
那男客不急不忙地摘下面具露出真容。
县衙一见,神色变得惊恐,颤颤巍巍扑通就给跪下了。
「......下官裴阳,参见李使司。」
我抬起惊愕的下巴,看着这个上一秒还被我称为淫贼的男子。
原来他就是传说中的玉面阎罗,新上任的督查司使司李沉晏。
李沉晏路过我身边,眉都不抬一下,冷声道。
「督查司查案,将人带走。」
一副冰冷的锁链铐上了我的手腕。
我气愤的跟在一行人后头,咬着牙望着李沉晏的背影,最终被他带进了督查司女牢。
2
我被李沉晏押进了牢房,一股潮湿裹挟黏腻气味扑面而来。
牢里呈着几十种可怖刑具,耳边还时不时传来低声的惨叫,我微微攥紧了衣袖。
不幸中的万幸,里面不止我一个人。
还有张大人新纳的小妾,金玉楼的新晋花魁,东风阁的乐伶.....
花魁一见到我,便高兴地朝我招手:「锦娘!我在你们家拿了几件胡人风的小衣,赚的比之前翻了两倍不止,还没和你道谢呢!」
一溜细数过去,女牢里关押的竟都是在绣坊里买过绣品的熟客。
督查司最近案子颇多,一夜之间,死了几个男人。
而被关押起来的这些女子,皆是这些男人生前最后有染过的人。
至于我是如何来这牢里的。
是因为他们死前碰过的女人,都穿着我做的亵衣。
督查司依法办事,终于在查了一圈后,查到了我做的亵衣头上。
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这亵衣里藏了毒。
验尸官验过几具尸体后,才确认不是这些女子杀的人,而是死于马上风。
虽说不是这些女子的错,却也因此搭了不少人命。
督查司最终决定关押她们半月,以戒京城不良之风。
尤其是我这个掀起不良之风的头子。
再说李沉晏在店里要的十件小衣。
其实是这群女子们已几日没有洗过澡了,牢中闷热,女子们身上已然脏污不堪,又是靠些色相皮肉吃饭的。
关在在牢内反省,却也没说不让人洗澡。
最后求了李沉晏半天,才准特赦去绣坊购置了些换洗衣物。
顺便来抓我。
3
回过神来,一个女子刚见到我就哭个不停。
花魁娘子凑近,低声同我解释:「这王娘子刚过门没多久,夫君就惨死床上,如今还未过头七,许是正难过呢。」
实乃不幸。我想上前宽慰,走近时,却发现王娘子竟是笑哭了的。
她一边笑一边哭,直唤我恩人,「若不是锦娘送我的鞭绳,我就要被那畜牲打死了,哪能活到今日。」
王娘子的夫君平日里打妻骂妾,爱逛淫楼,活脱脱一个淫棍恶霸。
喝完花酒归家后,看王娘子一个不顺眼就大打出手,楞是打的她身上没一块好皮。
那日,见王娘子穿上了我做的小衣,便思了淫欲,硬说要玩点不一样的。
最后意外活活勒死了自己。
说完,那王娘子眼中闪烁着晶莹的光,握住我的手。
「只是我如今成了寡妇,日后不知要如何自处了。」
一旁的花魁娘子一脸豁达。
「王家娘子莫要妄自菲薄,你生的如此清艳绝尘,还愁找不到好郎君么?日后再礁一个就是了!」
王家娘子这才破涕为笑。
聊着聊着,赵乐伎来了兴致。
「若说这天生绝色,我倒是见过一个。」
「那模样,比当今贵妃娘娘还要美上几分。」
4
牢中苦闷,我索性也撸起袖子,听这群娘子们讲故事。
三年前,赵乐伎曾跟随师父一同进宫,为宁贵妃献乐。
刚好赶上皇上生辰,贵妃便精心准备了一曲掌中舞,准备博得皇上圣心。
贵妃为作此舞耗尽大半心血,日日跳至足尖染血也不曾停下,更有上至三百人为其伴乐,只差件让人眼前一亮的舞衣。
贵妃即刻下令,悬赏千两黄金求一绣娘。
恰巧,邺城的绣娘上京自荐。
这一比,竟将京中绣娘的手艺都比了下去。
要说这芸绣娘的手巧,就是那树上的叶,天上的云都能被她用针捏出形状。
芸娘子便成了贵妃的专用绣娘,替贵妃做比蝉翼还薄的舞衣。
数十条精美绸缎顷刻扬出,美人微微一动就能摄人心魄。
轻羽皆是用层层叠叠的极细彩线精织而成,丝竹声起,山水图随着贵妃的舞步徐徐展开。
贵妃凌步在那绸带之上,与舞衣上绣的青鸟融为一体,纤足轻点,宛若仙子下凡。
皇上大喜,不仅赏了当日乐师歌伎百两金银,还亲自召见了制作舞衣的芸娘子。
原以为这芸娘子能接得住这泼天的富贵,却不想她竟在舞衣里藏了毒针,企图谋害贵妃。
毒针深入骨髓,伤了贵妃筋骨。
赵乐伎摇了摇头惋惜道:「可惜了芸娘子那张绝色的脸,三年前遥遥一望成了最后一面。」
此时,我指甲嵌入肉里,手心都溢出冷汗,出声道,「倘若那毒针不是芸娘子做的,是贵妃自己放的呢?」
5
邺城城主有两个爱女。
大公主知书达理,二公主无恶不作。
大公主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绣出来的鸟儿像是会飞走似的。
而二公主平日里只爱看些淫词艳曲,对女红丝毫不感兴趣。
她也是阿姐被娇纵惯了的,有日兴起,也学着阿姐的模样在帕子上绣着青鸟。
却被针扎了满手血不说,还被下人嘲笑绣的是只不会飞的走地鸡。
二公主委屈了,红着眼将自己的小鸡儿送给阿姐,仰着头,「阿姐你看,我给你绣的青鸟!」
阿姐毫不嫌弃,揉了揉妹妹的头,抓着她的手一针一线耐心地教:「大家闺秀就由阿姐来做,我们阿瑾只要开心就好。」
这样的日子平凡而幸福,但世族贵女的命运从来不属于自己。
北疆打进来那日,是阿姐的十八岁生辰。
邺城位于北疆边关,乃是从北进京的第一道关卡,早就引得北疆人对邺城虎视眈眈。
城主一边上折子求兵部求援,一边指挥为数不多驻守边关的将领。
上书求援的折子还没到京城,就被户部先打了回来。
北疆大乱,国库亏空,赋税又过高,哪有银子和粮草打仗呢?
摆明了要舍弃邺城。
城主身上背负的是全城百姓的性命,决定开自家粮仓济民,却仍不敌北疆军的猛攻。
阿姐见百姓流离失所,百姓易子而食。
又打听到宁贵妃悬赏千银求一绣娘,便毅然决然独自上京。
二公主死缠着阿姐不肯她去,阿姐狠狠打了她一巴掌,那也是她第一次对自己最爱的妹妹动手。
她抓着妹妹的肩膀,眼泪却止不住的流:「邺城公主该为百姓做些什么。]
「你要好好的活下去陪着爹娘,等我回来!」
这一巴掌也打醒了喜爱玩乐的二公主。
阿姐上了京,用尽毕生所学,紧赶慢赶替贵妃做着孔雀金衣。
舞衣薄如蝉翼,用了数不清的珍宝和金丝。
阿姐的眼睛熬坏了,一到夜里就看不清东西。再也不能给妹妹绣青鸟。
但皇帝在见到阿姐时多留情的那一眼,就注定了阿姐不能从上京城回来。
贵妃一舞惊鸿,却在结束时意外跌落神坛。
舞衣里藏着能要能性命的毒针,只差一寸,那就是万劫不复。
皇帝见此心疼坏了,当即要将阿姐赶出宫去。
可阿姐被贵妃囚禁了起来。
原本答应好的万两赏银,也因为阿姐意欲谋害贵妃而作废。
贵妃将阿姐扔到难民窟里,抱臂冷笑。
「本宫知道你等着拿钱回去救你的家人,你是心怀天下的神女,不可玷污。」
贵妃玩味的看着她,唇角勾起一抹讥笑。
「可你猜,他们会对你有怜悯之心吗?」
阿姐着看着逐渐靠近,目露凶光的人,止不住地抱住自己瑟瑟发抖。
阿姐就这样死在了上京城,衣不蔽体。
这边二公主待阿姐走后,白日里跟着城主夫人一起施粥,夜里补将士百姓的麻衣。
直到粥碗里的粟米都见了底,只剩下一层糊糊的米汤。
每日就这么熬啊熬,等啊等。
等来的却是跟着阿姐一同上京的侍从婢女,抬着一具破烂棺材回来。
里面躺着的,是她最爱的人。
腐烂不堪。
邺城也早已支撑不住。
城主站在城墙上,手里还紧攥着城主令牌,睁圆了眼,绝望地向后倒去。
马蹄声踏夜而来,几乎要将人的耳膜震破。
一声低沉嘶哑的怒吼之后。
「城破了!」
随即是城主夫人的一声刺痛尖叫。城主不愿受北疆人的屈辱,举家殉了城。
我的嗓音至此戛然而止,却听到牢内响起一阵微微啜泣声。
赵乐伎眼底隐含泪意,问我:「你怎的知道这些?」
「因为当年,我就是从邺城逃出来的难民。」
女子们都噤了声,过来轻轻拥抱了我。
夜深了,凉气渐起,悲凉的月光透过铁窗照耀在了我身上。
耳边呼吸的鼾声渐重,我替她们掖了掖盖着的衣角。
上京城依旧歌舞升平,繁华似锦,让人迷了心智。
6
在牢里的时间过得慢,除了吃饭睡觉,女子们最爱干的事就是趴在栏杆上看督查司来往的察子,看见俊的便出口调戏两句。
这督查司里皆是些半大男青年,刚开始还会反驳这些女子几句「无礼!」
后来,便脸红着脸不敢朝这边看了。
她们笑的花枝乱颤,你一言我一语:「我看这督查司也不是什么坏地方,换了别处,还见不着这么多青年才俊呢!」
花魁娘子一副见过世面的样子,捂着嘴笑道:「这算什么啊,若说俊的,谁能比的过最凶的那位?」
「哎哟,若是能爬上那位的床,想必后半辈子也是有了倚靠。」
一阵心神荡漾的哄笑。
她们说的是李沉晏。
我觉得无趣,从袖中掏出针线:「他们这些吃官家饭的,也就是官官相护罢了,哪顾的上咱们百姓的死活?]
王娘子站了出来,拉住我的手:「要我说,锦娘子也不能以偏概全。」
「想当初我这案子不是李使司审的,而是归一色鬼贪官管着,原是不能和你们关在一块的,若不是李使司重查案子,许现在我已经吃了板子,半条命都没了。」
花魁娘子接过话:「那是李使司对你这种没罪的,啧啧,若是重刑犯怕是在李沉晏手里活不过一刻钟。]
我一听,沉思片刻后,眯起了眼,饶有趣味道:「那若是,我能亲上他一口呢?]
牢狱中的女子们都倒吸了一口冷气。
我这才细细打量起李沉晏的外貌。丰神俊朗,站如松竹。
是个不可多得的极品。
今日李沉晏在督查司审案子,我看了看快要下山的日头,这个点他应该就在牢里。
我算着时间,两手一摊,艰难痛呼出声:「李使司,人家被毒虫咬了~」
「好疼啊。」
我越嚎越大声,嗓音越来越连不成一串。
终于等到了李沉晏过来。
他百忙中抬头扫了我一眼,视线微微停留在我松散的外衣后,立马移开。
我的额头渗出密密麻麻的细汗,见他蹲了下来,我微微撩开遮掩伤口的裙摆,露出豆大点的伤口,正往外溢出淡淡黑血。
我含了一汪热泪,颔首问他:「使司,我是不是要死了?」
李沉晏没说话,只是拽过我的腿。
一阵灼痛传来,我忍不住哼哼出声:「疼。」
他暗沉的眸子落在我纤细的踝骨上,拿出花椒水和纱布。
「忍着点。」花椒水喷洒在我的伤口上,刺痛袭来。
我不自觉咬牙闭眼,又伸手揽紧了李沉晏的脖子。
李沉晏虽感觉到脖子上的力度,却也没说什么,低头用针挑清了伤口里面的黑血。
许是常年握刀,我能感受到他手掌上粗糙的茧和一道不深不浅的疤痕,惹得心口发热。
包扎好伤口后,他让手下给女子们分发了草药。
「牢狱常年照不到阳光,毒虫最喜潮湿阴热之地。」
「这是些驱虫的草药,放在角落里就好。」
李沉晏刚想站起身,我仰起头,轻轻亲了他面颊一口,昂首浅笑。
清脆的一声「啵」,染的他耳根子粉红。
「多谢使司救命,小女子无以为报。」
「不如改日我给你绣条亵裤,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李沉晏虽然没怪我,眉眼间却已染上淡淡的愠色,轻骂了我句。
「粗鄙。」
我凑过去,笑嘻嘻的,认真的发问,「怎么粗鄙啦?难道使司不穿亵裤?」
李沉晏脸垮了下来,再不理我,头也不回的走了。
可我余光却撇见,眼角底下绯红和耳根连成一片。
我扭头,女子们都朝我投来钦佩的目光, 默默朝我竖起了大拇指。
7
很快,出狱的日子到了。
女子们叽叽喳喳的开始收拾包袱,凑在一起的声音像百灵鸟那么好听。
「我在那死了的老东西身上收刮了不少,到时候和锦娘一般,也去学门手艺。」
「抛头露面卖饮子也好,为人耻笑也罢,靠男人不如靠自己。」
说着说着,她们又扯到了我:「虽说锦娘绣的小衣奔放了些,可样式宽松,松弛有度,穿着和没穿一样舒服呢!」
「不过日后,那李使司能不能放过锦娘还另说.…...」
「你们说,锦娘和李使司要是像话本中的才子佳人般一吻定情,咱们可要讨杯喜酒喝喝。」
她们捂着嘴的笑声越来越大,再说下去怕是要连我和李沉晏的孩子名都想好了。
我也不扫她们的兴,大大咧咧调侃:「若是生了女儿,我让她认你们做干娘!」
众人哄笑。
却不想李沉晏已经站在牢狱门口,替女子们开门。
女子们一回头,看见了李沉晏的面色,趁气温还未骤降前,先讪笑着溜走,还回头叫我保重。
李沉晏走进来,显然听见了刚才我说的话,却未发作。
他将一瓶药塞在我手里:「回去之后,好好经营你的小本生意。」
我冲他抿唇一笑,「怎么?还怕我少了你那条亵裤不成?」
「到时候你多推荐几个弟兄来买,我给你们红票。」
「怎么你张口闭口就是做生意。」李沉晏不悦道。
我抬起头看着他的眼睛,认真道。「锦娘一介小贩,不做生意做什么,诗书礼乐么?」
「诗书礼乐可吃不饱饭。」
片刻后,李沉晏表情松动,「天气热了,他们也需要添些换洗衣服,不用绣的太复杂,夜里多休息些。]
那几个跟着李沉晏的察子乐呵地开口:「是是是,锦娘给咱们兄弟也做两件衣服,你看这汗褂都快被我穿烂了。」
「是啊锦娘,再给我绣朵茉莉,我娘生前最喜欢的花就是茉莉了!」
这督查司在李沉晏的手底下,似乎不同往常般不近人情。
往常这督查司里,可全是些光吃饭不做事的饭桶。
我系紧了胸前包袱,爽快答应道。
「好,十日后来绣坊拿货。」
刚出门,彩穗已经焦急的站在督查司大门处,手里还抓着一袋子豆腐,焦急地开口。
「锦娘,宫里来人了!」
8
绣坊门前,正站着一群板着脸的宫女嬷嬷。
是宁贵妃身边的人。
我立刻拿出阿谀奉承那一套,佯装不知道她们是谁。
「这是宫里的哪位贵人?今日贵步移贱地.…….」
一旁的宫女趾高气昂,看了一圈我的绣坊,捂着嘴嫌弃:「行了,我们嬷嬷是宁贵妃娘娘宫里的人。」
「听说你会做胡衣,最会以锦缎金线珍珠为衬,可是真的?」
如今宫里源源不断的进新人,贵妃的恩宠已然不似从前。
何况万朝使者晋见的日子快到了,贵妃想在宴会上重操旧业,以此复宠。
我手拿薄纱,自嘲笑道:「锦娘一介做亵衣的小民,哪比的上宫里绣坊做的好呢?」
嬷嬷随手拿起一件我的绣品,观摩片刻,随后笑道:
「锦娘子说笑了,虽说娘子平日里卖些小衣为生,可这上头的绣工一眼就能看出不是寻常绣娘可比的。]
「何况娘子第一绣娘的名号已经响彻京城,便不要在此事上谦虚了。」
说到这,嬷嬷忽的收起了笑脸,微微出声试探道:「只是不知,娘子可有家人在京?」
「若是哄得贵妃娘娘高兴,娘子的家人日后封个官爵也不是难事。」
我摆摆手否认道,「锦娘无父无母,唯一有的,便是手中针线。」
跟在嬷嬷后面的宫女一听,嗤笑道:「原来是个没教养的孤女,怪不得这么粗俗,能拉下脸面卖这种东西。」
我充耳不闻,脸面这种东西,很早以前就没有了。
我掏出一根极细金针,微微濡湿了彩线,穿了进去问,「贵妃几时要?」
「半年工期。]
嬷嬷维持着表面微笑,「但奴婢丑话说在前头,这办好了,自然有你的好处。」
「但要是绣不好,」
嬷嬷面色一冷,「那可别怪咱们手下不留情。」
我点了点头,招呼着:
「彩穗,送客。」
一行人又浩浩荡荡离开我的绣坊。
待她们走后,我将那金针泡在药里,缠上纱布包住自己的手,浸了药的金针格外发亮。
再拿出一块微微发红的猪肉皮,将两块皮用针缝在了一起,看不出丝毫针脚的痕迹。
彩穗小脑袋凑过来夸我:「锦娘,你的手艺是越来越好了。]
她又嘟囔着个嘴,发着牢骚。
「若是你肯教我,我肯定也能绣好。」
说罢,她学着我的样子,假装手中有针。
这里穿穿,那里穿穿。
彩穗是我捡回来的丫头,刚满十四,正是爱学的年纪。
我板起了脸,敲了敲她的脑袋。「饭做好了吗就在这里做梦?想要比的上我,再去吃十年饭吧。」
我苦练绣工三年,每个空落落的夜晚都在告诉我。
坚持到现在,可不只是为了绣衣裳。
9
我日日天不亮就起床给贵妃绣舞衣。
转眼,过了大半期限。
这次的舞衣更加精美华贵,纱衣上头的缝的明珠夜里都能发亮。
舞步摇曳之间,纱衣上的流光如水波般流动,好看的紧。
入夜,我去了一家胡人的兵器铺。
打着红铁的汉子打西边而来,操着一口带着羊肉味的口音。
我的外衫滑落肩膀,朝那汉子媚笑一声。
「官人,我那定做的冷箭果真不能再便宜些?」
胡人汉子盯着我洁白的肩膀,看直了眼,嘴上依旧不肯松。
「五十两,少一文都不行。」
「那,这样呢?」
我轻笑一声,外衫脱落,露出里面的乾坤。
胡人忽的放声大笑:「放荡,果真放荡,若是能穿上你做的小衣任我摆布......]
我娇笑着推开他,调戏道。
「你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他像看见肉的狼,眼睛放出了亮光,嘴里难听的话一句接着一句。
胡人淫笑着,大手不停在我身上流连。
弯月未沉,寂静无声。
趁他意乱情迷,我毫不犹豫拔下头上粗长金簪,往他脖颈上狠狠一插。
胡人瞪圆了眼,血喷溅而出,糊了满脸。
临死前,他的眼神发狠:「你,你.....]
我咬紧牙关,毫不留情地将那金簪往更深处插去:「还想进宫给贵妃报信?」
胡人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一只暗器从他袖中而出,正中我的左肩。
疼痛感瞬间弥漫。
下一秒,一只箭矢飞过擦过我的发丝,直接对那胡人脑门补了最后一击。
胡人呜呼一声,直挺挺的倒了下去。
彻底死了个干净。
我回头,只见李沉晏快步而来,用外衫裹住了我,抱我上了马。
伤口刺痛,我额角的冷汗出个不停,下唇也被咬的发白,意识逐渐不清晰。
马蹄声阵阵,耳旁是李沉晏紧张的呼喊我的名字。
「阿锦,别睡!」
10
入夜,我烧了起来。
昏昏沉沉开始说些胡话。
梦到姐姐,梦到爹娘。
还梦到了那日救我出死人堆的男人。
那一年,城破。敌军逼近城内,几个士兵追杀过来,父亲不堪受辱,带着母亲一同从城墙上坠落。
我躲在被尸体压着的草垛里,看着父母坠下去,死命咬着手不让自己发出声响。
喉咙干哑的厉害,仿佛有烈火在灼烧,烧的我眼泪直流。
我没做到。没保护好爹娘,没能等到姐姐回来。
直到三日后,邺城沦陷,成了一座废城。
天齐皇帝割城让地,最终平息了战火。
没人记得苦苦守了三月邺城的城主一家。
彼时我从死人堆里爬了出来,已经饿的眼冒金星,满身满脸都是泥泞。
浑身恶臭,几近辨不出一个人样。在城墙根和乞丐抢饭吃,还被打的遍体鳞伤。
好不容易碰见一个过路人,我像抓住救命稻草似的,稀里糊涂地张嘴要水喝。
男人丢下一个钱袋和一包干粮,驾马扬长而去。
我却始终未见过他的真面目。
阿姐的面容,爹爹的绝望,娘亲的嘶吼.....全部重叠在一起。
我的身体愈发滚烫,有茶杯喂在我嘴里,动作小心翼翼。
怕我喝的太急,只能用帕子一遍一遍的润湿我的唇。
不知过了多久,我才慢慢从梦魇中惊醒,觉出了一身冷汗和满脸的泪痕。
熬过一夜,天已大亮。
看着繁复的窗台和满眼的翠绿,才发觉身处李沉晏家中。
我折腾了他整整一夜。
「醒了?」
李沉晏被我动醒,从枕边爬起,替我倒水,看不清表情。
「昨夜去你店里寻你拿衣裳,彩穗和我说你去了西街的打铁铺。]
茶水还微微散着热气,我偏过头不看他,轻声说。
「好在有你。」
李沉晏沉默了一会,问我。
「你一个绣娘,要暗器做什么?」
我牵引了下微微酸疼的肩膀,轻轻哼了一声:「那些登徒子都当我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娇娘,可我偏要当索命他们命的白无常。」
「美色,也是我的一把利刃。」
李沉晏望了眼我的伤口,平静开口。
「.....我娶你。」
我一怔。
昨夜情急之下,是他替我撕开衣物止的血。
他看了我的身子,于礼数而言。
他应该娶我。
可我一个将死之人,他应该寻自己喜爱的姑娘,过好这一生。
我瞥了桌子一眼,上面放着一张被用了很多年的帕子和那支洗干净的金簪。
见气氛沉闷,我努了努嘴示意:「那帕子,可是使司的心上人送的?」
许是将李沉晏拉回了回忆,他语气微微干涩道。
「她的绣工比起你的,可差的远了。」
晨光微熙,阳光透过檀窗斜斜照耀在我和他的脸上,也不知怎的,他同我聊起了往事。
「我从小就活在刀尖上,被我爹当作探子养大,游走各个案子当中,在没当上使司时,都不得以真面目示人,五年前,我随我爹北上学艺,路过邺城,见那百姓安居乐业,城主一心为民。」
「那次北疆探子认出了我和我爹的身份,不得一战,那是我第一次杀人。」
「我负伤翻进一家人的院子里,恰巧遇上一女子坐在秋千上,让我藏进她的闺房,碍于男女之别,她戴上了面纱,没有让我看清模样。」
「她是我见过最明媚的女子,我身上全是脏污,却愿意将绣了许多天的帕子给我。」
说至此,李沉晏打开了帕子。
帕子上那只小鸡儿分外惹眼,昂首挺胸的,像绣它的主人一样。
「后来听说邺城被北疆人侵略,城主一家殉城,那个姑娘.....]
我抢声答道,「想必她在别的地方应该过得很好。」
李沉晏眸色晦暗,望向我,「真的么?」
我鼻头一酸,今天的风沙有些大,迷了眼睛,却还是笑着凑到他身边漱口。
「啧啧,若是使司娶了我,那我岂不是得到了你的身子也不到你的心呐,还误了你心上的那个姑娘。」
「不过,能得到使司的身子也足够了。」
「你若是喜欢这种野鸡样式,不如我帮你在亵衣亵裤上绣一个?]
「你要公鸡还是母鸡?保准和你白月光绣的一样一样的~]
李沉晏替我掖了掖凉被:
「.....罢了,你还是在这多养几天伤吧。」
待他走后,我缓缓看向窗外,收起玩闹神色。
想必他心里的那个姑娘,不会像我一样满嘴粗俗言语吧。
11
大夫说我得静养,要恢复的好,养伤期间不得随意走动。
为了掩盖杀了打铁匠的事,我索性让李沉晏对外称,他又把我捉住在督查司关了半月。
自己在李沉晏家中养伤。
眼睛和左肩都疼,我右手却依旧没闲着。
如今我已可以不依靠眼睛就能迅速绣出针脚。
这几日为了绣袖子处的镂空繁复花纹,熬着大夜,我不知不觉靠在床榻上眯了会。
耳边传来窸窸窣窣衣料摩擦的声响。
我惊觉,脑中紧绷成一根弦,警铃大作。
猛然睁眼,手中金针顷刻架在黑影脖颈要害穴位处。
暗处那人微微吃痛。
「.....嘶。」
李沉晏声音微颤,我这才立刻点了油灯,看见他那伤口往外渗了黑血。
情急之下,我一把勾住他的衣带,凑了上去。
「别动,我替你吸出来。]
他目光灼热,却任由着我的动作。
喉头滚动,我能感受到胸膛的滚滚热意。
好在用毒尚浅,时长又短,我吐了口中黑血,好在没有蔓延。
我眼中泪眼盈盈,情急数落道。
「你怎么这么不怕死?!」
「你可知我这针上的毒是.…...]
却被李沉晏微微出声打断,他眸中亮亮的,像极了夜里的星辰。
他从怀中小心翼翼地拿出还在冒热气的糕点,像献宝似的放在我的手里。
「.....更怕你饿着。」
这一瞬,心中酸涩的不行。
我彻底卸下了伪装。
是这三年来,流露出这三年唯一的真切情感。
「这糖糕是督查司里兄弟阿娘做的,你替他们补了衣裳,也想回个心意。」
李沉晏小心翼翼打开纸袋,平时不苟言笑的脸镀上了一层暖光。
「我还买了桂花味的,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我从前最爱吃甜的,可来京城后改变了自己的口味,尝上一口都是要吐了的。
我接过他递过来的吃食咬了一口,甜的发腻,从舌尖弥漫心尖。
吃的太急,有些噎着了。
他给我递茶水,一面替我顺背,见我好些了,开口同我说起今日发生的事。
「明日各国使臣进京朝拜,京城又要热闹了。」
我骤然眯起眼,「可有那浓眉大眼的胡人汉子?」
李沉晏微微挑眉,耐心同我说。「嗯,这回还有胡人将军。」
我噢了一声道:「听闻胡人那少年将军叫尉迟长安,战无不胜,生的英俊非凡,孔武有力......」
描述到这处,我眉飞色舞,揶揄地撞了一下他的肩,小声道。
「特别是那小腰,劲劲儿的。」
我还在空中做出捏操的动作,惹得李沉晏的脸上打了瓶酱油,越来越黑。
见我大好,还有心思同他玩笑,李沉晏伸出手将我乱动的手重新塞进被里,轻叹一口气。
「伤还未好全,别乱动,当心你那副小鸡爪子抽筋。」
我乖乖听话。
可分明他是醋了。
12
晨起,我已能活动自如。
刚准备去庭院,发现李沉晏难得在院里练起了剑。
他褪了上衣,原本显瘦的身材里面却是个有肉的。
精壮的臂膀,宽肩窄腰。
身量欣长挺拔如松,动作剑光霍霍。
温和掠过南风,抖落一树桂花,甜香四溢。
李沉晏自小习武,可这招式更像是用来看的而不是比武。
偶尔有路过的小娘子朝里面瞄上两眼,他也面不红心不跳,直到我出了声。
「昨日才受伤,今日就练剑,你真当自己的身子是铁打的?」
李沉晏也不恼,似乎心情不错,脖子上的红痕异常明显。
倒让院子里的丫头们红了脸。他堪堪放下手中剑,拂去肩头落花,披上外褂。
「明日要在使臣面前舞剑,正好练练。」
我轻轻笑了,伸了个懒腰:「今夜中秋月圆,你我又无家人可伴,督查司里的兄弟们也大多归不了乡。」
「不如今日我做些月团子给你们,一同过节可好?」
微风乱了发丝,我见他眉眼和煦温淡,冲我说。
「好。」
我一头扎进了厨房内,撸起袖子忙活起来。
李沉晏就在旁边替我砍柴烧火。
日薄西山,忙活了一天,香喷喷的月团出炉。
我做了两种口味,有红豆的,有蛋黄的。
我笑着将月团端出来,让人给督查司里的弟兄们送了过去。
还叮嘱彩穗务必同他们说是李沉晏发下去的命令,必须看着每一位察子吃下去。
李沉晏在桂花树下的桌子上准备了好酒,他替我倒上了一杯。
此时,我也换好了湖绿色襦裙,蒙上了面纱,站在他面前转了个圈。
「使司,你可看看我像不像当年救过你的女子?」
他恍惚了一下,随即尝了我做的月饼,唇角淡淡勾起。
「模样像,可性子却大不同从前了。」
我慢慢靠近他,脸上忽的笑容消失殆尽,嗓音犹如寒霜。
「我和她背负的使命不同,自然也是不会相同的。」
「从前的那个虞瑾,早就死在三年前的那场大火里,使司的春归梦里人,说不定早就叛国投敌了。」
李沉晏沉默不语,却已发现不对,他抬起头看我,叫我的名字。
没待他说完,我便无情反手铐住他的手,面色冷寒。
「今夜,使司便好好呆在这府里。」
他微微凝视着我,自嘲一笑。
「京城第一绣娘,竟有如此癖好。]
身上药效发作,他再使不出力气。
我冷冷捏住他的下巴,「怪就怪你没早些发现。」
没过一会,李沉晏便浑身酸软,眼眸发晕,不省人事。
门外,尉迟长安入宫的马车已经看了多时,胡人将军下马而来,拍着掌朗声而笑。
「不愧是邺城二公主,果然没让本将军失望。」
尉迟长安的手揽在我的肩上,仿佛胜券在握。
「这下,皇城无人可守,可还多亏了娘子的美人计。]
我娇笑着搭上他的腰,维持着表面笑容,「想必这个时辰,贵妃也等急了。」
尉迟长安盯着我的脸看了片刻,擒住我那双手。
李沉晏闭上眼睛最后看到的,是尉迟长安牵着我上了进宫的马车。
13
宫里,宁贵妃正对镜理红妆,精心准备今夜之舞。
几个宫女拎着我给她做的那件流光溢彩的舞衣站在身旁。
宁贵妃一边描眉,一边问我,「你说,本宫今日是不是最美的?」
我淡笑,望向铜镜里那张娇媚的脸,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
「贵妃娘娘自然是最美的,这件舞衣都配不上娘娘美貌呢。」
贵妃一听心花怒放,站起身,缓步走向那件精美绝伦的舞衣。
天色已沉,胡衣舞裙在月光下如凌波,散发出绝色光芒。
花纹用彩线绣了一只欲展翅腾飞的青鸟,栩栩如生。
轻轻摇曳,仿佛就要飞走似的。
贵妃一捻那料子,笑的花枝招展,一张美丽的脸像朵腐烂的海棠。
「果真精巧美艳的不得了。」
「从前也有位绣娘爱绣青鸟,只是手没你的精巧,眼睛还看见了不该看的东西。」
我熟练的取下舞衣上的定针,替舞衣整理好方向,淡笑。
「娘娘高兴就好。」
她嗤笑一声,又看了眼我道:「但她不像你这般,只会绣些下流玩意。」
「服侍本宫穿上吧,只有这等子衣衫才符合本宫的身份。」
我低眉顺眼答道,「是,娘娘。」
下人们都被赶出了宫,偌大的贵妃宫殿里,只剩下了我和她。
贵妃赤身裸体,沉浸在美貌中不可自拔,摸着那薄如蝉翼的舞纱衣脸色绯红,那神态要去见心上人似的。
我替她穿衣,恭敬道。
「娘娘,还差最后一道工序。」
贵妃诧异地瞥了我一眼,皱着眉头。
「什么?」
我抽出袖中金针,手起针落,眼里再也掩饰不住的愤恨,一字一句。
「这舞衣,得像长在娘娘身上一般才好看呢。」
「娘娘可还记得,三年前给您做舞衣的那位绣娘?她做出来的衣服,娘娘可还满意?」
贵妃脸色忽的惨白,尖叫一声,瞪圆双眼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你是.……你是虞芸!!」
我摇摇头,手上动作却不停,一把摁住还在乱动的贵妃。
「娘娘怎么认错了人呢?」
「我给旁人绣了三年亵衣亵裤,见过太多权贵外邦世族,没有哪一个像娘娘这么蠢笨的。」
我缓慢凑到她的耳边,「娘娘爱慕尉迟长安已久,还不知道他今日除了要来进贡,还要杀了天齐皇帝吧?」
贵妃一听尉迟长安的名字,痛苦的尖叫起来,却发现自己动弹不了。
几十根毒针上浸了好几种毒,麻痹了贵妃的四肢,再一点一点放大她的疼痛感,最后伤口腐烂,痛不欲生。
贵妃目眦欲裂,眼睛像是要流出鲜红的血。
「你.…….你杀了他!」
我冷笑,「那通风报信的胡人要我告诉你,今日尉迟长安要反,你会成为一枚弃子。」
贵妃爱的不是皇上,自小爱慕风流多情的将军。
她自十八岁被胡人首领嫁进皇宫,可尉迟长安只当她是个探子眼线。
三年前那场舞,也不是跳给皇帝看的,而是来皇宫的尉迟长安。
阿姐那日撞破的,是贵妃不顾形象哭着跪着乞求尉迟长安带她走,却被路过的阿姐发现,她一怒之下杀了阿姐。
尉迟长安没带走贵妃,却带走了我的阿姐。
若是那日胡人汉子提前给她通报消息,想必贵妃早已准备死遁了。
所以,我提前去打铁铺子那杀了他。
贵妃用尽力气呐喊,双眼猩红。
「.....你不得好死!!!」
我充耳不闻,手上动作不停,毒针穿肉而过,鲜血溅出。
从外观看,和衣料的鲜红融为一体。
「啧啧,若是贵妃在人前这般丑态百出,怕是一辈子都走不进将军的心。」
几十根针都避开要害,却足以让她千疮百孔。
鲜血染红了我的双手,我一把按住控制不住疼痛到尖叫的贵妃,面无表情地冷笑,将贵妃推了出去。
「时辰到了,娘娘再不出去,皇上可是要生气的。」
「贵妃还要表演掌上舞给心上人看呢!」
14
我用毒针封了贵妃的喉咙,任凭她怎么喊叫都出不了一点声音。
尉迟长安的人也潜入了宫中,押着贵妃上台。
鼓乐声响起,夜宴开始,齐宫燃起百余灯盏,将上京城照了个通明。
贵妃像个木头一样踩着步伐上了台,流出两行血泪。
皎洁圆月下,贵妃的动作僵硬的像个木偶,脚下开出一步一血莲,猩红可怖。
滴滴鲜血,牵动毒发作,贵妃在台上四肢抽搐,全然无往日光彩。
鲜红色的舞衣配上惨白的面容,头牵住全身,姿态怪异。
众人猛然发觉不对,天齐皇帝见状也吓的摔了手中酒杯,他惊慌失措想往台上爬。
「爱妃!朕的爱妃!」
这时,坐于席间的尉迟长安站了起来挥了挥手。
一朵烟花飞速升入空中炸开,绽放绚丽光彩。
乔装进京的胡人军队收到指令,声势浩荡地破开天齐皇宫宣武门。
数箭齐发,原本歌舞升平的上京城片刻就变成一片火海。
狗皇帝捂着头四处乱窜,举着令牌唤督查司救驾,却只等来了尉迟长安的开怀大笑。
「天齐皇帝,你那督查司正在皇城根底下睡大觉呢!」
国库亏空,赋税过高。
这天齐的根基早就烂的个彻底。
周围厮杀声不断,宫人们死于刀下,血流成河。
皇帝绝望地跪在地上,仰天大笑。
他最爱的贵妃,被攻进来的无数铁马踩过,连个全尸都没留。
他降了。
尉迟长安生擒了天齐皇帝,蛰伏在京城的军队闯入皇宫疯狂搜刮财宝,一时间松懈不少。
他缓步走向那金銮大殿,却见大殿内督查司带领着千人将士纵马而来。
为首的是那戴着黑面具的男人。
身边是南上而来的南藩王。
督查司自李沉晏上任后,便决心投靠和南藩王颠覆这王朝。
那送去督查司的月团,我分别做了两种形状的。
一种是蒙汗药,另外一种则是解药。
大殿之上,尉迟长安自知中了计,尖刀架在我的脖子上,用来威胁李沉晏。
他怒骂我一句,锋利的剑刃划破我的脖子。
「邺城毁于天齐,你全家老小皆死于这天齐之手,蛰伏三年,只为了复仇这一日,你居然还肯帮天齐复国?」
我丝毫不怵,嘲讽一笑。
「将军,家大于国,这是邺城公主身上的使命。」
我替阿姐复仇,也要替她看这大好河山。
淮南王为人勤勉,不好女色,谋略出众。
有朝一日,定能重现往日的邺城。
只是我的阿姐,再也回不来了。
尉迟长安冷笑一声,剑架在我的脖子上,企图用我逼退李沉晏。
「就算我逃不出这生天,今日也有你陪我殉葬!」
我挑眉冷言,「将军这句话,未免说太早了吧?」
袖中而出一把箭矢,直冲尉迟长安的喉管。
利器穿喉而过。
他瞪圆眼,呜咽一声后,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袖中武器,是那日胡人锻造的冷箭。
李使司替我重装改造了一番,轻盈又便携。
15
天齐皇帝殡天,淮南王继位。
新皇继位开源节流,养精蓄锐,只待有朝一日收复失地。
一切尘埃落定。
我的小衣铺子也越来越红火。
我也成了督查司的常客,这次不是坐牢,而是去见心上人。
新来的小察子脸红着找到我,把一件外衫小心翼翼地掏了出来,红着脸让我给他绣朵小花。
却被刚进来的李沉晏逮了个正着,他脸微微黑,自己抢先夺过那外衫绣了起来。
「绣什么绣?」
「拿块布遮遮算了。」
里面是浓浓的醋意。
一朵歪七扭八的小花在李沉晏手中浮现, 那小察子脸都红透了,急忙拿着衣裳逃了。
我笑着把双手推至李沉晏面前。
「使司,这次可还要铐我?」
他放下手中笔,暖了暖我的冻红的手, 「不想,只想夫人永远陪在我身边。]
我娇笑着窝进他的怀,轻声说,「若是我想铐你呢?」
李沉晏微微笑了,把我抱起道。
「悉听夫人便。」 一只青鸟落在了我的肩。
太平盛世,光照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