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皆知，顾氏有双姝 长女温婉娴静 次女天真烂漫（完结）

上京皆知，顾氏有双姝。

长女顾青菡知书达理，温婉娴静。

次女顾青萏热情奔放，天真烂漫。

无论是顾氏父母，还是上京男子。

都更喜欢恣意奔放的顾青萏。

我，便是那不受宠的长女，顾青菡。

父母给妹妹选的夫婿，是皇上最宠爱的十三皇子。

给我选的，是最不受宠的八皇子。

可先帝驾崩，继位的，却是我的夫君。

十三皇子谋反，全府处斩。

妹妹从一开始，就是家族弃子。

1

世人皆知，丞相有两女。

长女娴静，次女活泼。

但无论是丞相府双亲，还是当今陛下，亦或是京中男子，都更喜欢次女。

而我，便是那不受宠的长女，顾青菡。

自幼父母便对我严格要求，说我的一言一行都代表着丞相府。

可他们却对妹妹十分宽容，无论她想要什么，他们都会给，哪怕是天上的月亮。

我也曾哭闹过，可父母不为所动，甚至呵斥我不成体统。

渐渐地，我也放弃了。

努力顺着父母的心意，做他们体面的但无生气的女儿。

我想着，等成亲了就好了。

成亲了，我就能离开家里，就能去没有妹妹的地方。

成亲了，就不会再有人拿我和妹妹比较。

我的夫婿，眼中只会有我，而不再是妹妹。

妹妹过的恣意，是上京城中很多人的小太阳。

上京城的男子，很多都喜欢她。

包括陛下的皇子们。

当今皇后的嫡子十三皇子，宠妃淑妃的十皇子，还有邻国公主容妃的九皇子，都喜欢她。

甚至十三皇子和十皇子还为了抢夺妹妹的珠钗打过架。

陛下听了，也只是一笑置之。

似乎对这个未来儿媳很纵容。

我没法像妹妹活得那么恣意。

妹妹想去哪里就能去哪里，想学骑马射箭就能学。

而我，一言一行都必须合乎规矩。

我不能随意出府抛头露面，也不能学骑马射箭。

我只能学四书五经女红刺绣，老老实实待在府里。

我是羡慕妹妹的，她活得那般恣意，我看了也开心。

可妹妹，不像表面上那么好相处。

她已经获得了很多我没有的东西，可她还想夺走我仅剩的。

小时候父母和我说要让着妹妹，因为她是妹妹。

我让了。

可她得寸进尺，明明家里什么好的都是她先选。

可她看到我有什么，还要拿走。

我反抗过，却被父母说不懂得谦让，对我动了家法。

2

让我死心的原因，是因为小咪。

小咪是只猫，受伤了跑进丞相府，府里下人要打死它，被我看到了。

我看它可怜，救下它带回去养着。

渐渐地，我和小咪有了感情。

父母不让我出门，我很多时候都是和小咪待在一起。

有时我不开心，它还会把头伸过来让我摸，想让我开心点。

母亲有次看到了它，想把它送走。

但我求母亲，我说我没有玩伴，养只宠物还不行吗？

母亲见我执着，便也答应了。

可妹妹来我院子里的时候，看到了小咪。

她想要小咪，我不愿意，这是我的猫。

见说不通就想硬抢，我死死抱着小咪不松手。

她见抢不到，就请来了母亲。

母亲一来就是让我把猫给妹妹，我哭着求母亲，她眼里却只有妹妹。

我的力气太小了，母亲身边的婆子三两下就抢走了小咪。

我下跪，求母亲留下小咪。

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让给妹妹，只有小咪，它是我的好朋友。

我求母亲，我说只要能让小咪留下，以后我再也不能妹妹争什么了，我什么都给妹妹，我只要小咪！

可母亲不为所动，还说我为了一只猫不顾体统，罚我跪祠堂。

我把婆子们带去祠堂关了起来。

等我再出去，看到的，是小咪的尸体！

妹妹根本不喜欢小咪，她就是见不得我能拥有自己喜欢的东西。

她嘲讽我，说她只是撒了个小谎，说小咪伤人，母亲就让下人打死了它。

那时我才知道，妹妹因为从小受到的宠爱太多。

认为自己是人群的焦点，认为人人都要爱她。

她想要的，别人就得乖乖奉上。

如若不然，她就会毁掉。

而且，她讨厌我。

她觉得丞相府只该有她一个女儿，我不该出生，不该拥有丞相府女儿的名号。

她要的，是唯一，是独占！

后来我就学乖了，不再奢求不属于自己的东西。

妹妹要什么，我就给，父母讲什么，我就做。

我活成了，一个傀儡。

如今我到了成婚的年龄，我终于，可以摆脱妹妹的阴影。

妹妹想要的，是做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而我，并不喜欢皇子。

我中意的，是淮南王世子，秦赐。

秦赐是唯一一个，不被妹妹吸引的人。

上京的男子，提到妹妹，都是眉飞色舞的。

提到我，只会说一句丞相府的古板小姐。

只有秦赐不一样。

淮南王王妃是母亲的闺中密友，他小时候来过丞相府几次。

比起妹妹，他和我更聊得来。

他木讷不善言辞，也很老学究。

妹妹也不喜欢他。

秦赐年幼，跟着王妃进京居住。

等大婚后，就要回封地了。

如果我嫁给他，我就能离开上京，去淮南。

离开上京的纷纷扰扰，离开父母和妹妹，过我一个人的生活！

3

想象是美好的，可现实，永远是暴击。

母亲唤我和妹妹去她院子，说是江南新进贡了一批料子，皇后赏了丞相府两匹，让我们去挑。

上好的云锦，一匹鲜艳的粉蓝色，一匹庄重的烟青色。

妹妹一眼就相中了粉蓝色，「母亲，我要粉蓝色这匹。」

「没规矩，长幼有序，让你长姐先选。」

母亲嘴上那么说，但语气里的宠溺都要溢出来了。

「我就要粉蓝色，穿上它做的衣服去秋猎，肯定很好看！」

「好好好，都依你，真是冤家！」

又是这样，母亲嘴上说着长幼有序，但妹妹一撒娇，什么都是她的。

我什么都不用说，只需要做她们母女情的看客。

母亲和妹妹亲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我也在。

「烟青色庄重，适合菡儿。」

「多谢母亲。」

母亲不会为了两匹料子专门找我们来，她有话要说。

「你们年岁也不小了，到了出嫁的年纪。」

母亲话没说完就被妹妹打断，「母亲~我还小呢，我想陪着母亲一辈子。」

「你呀，尽是些不切实际的想法，谁家姑娘一辈子不嫁人的。」

母亲笑着把妹妹搂到怀里，「几位皇子都对你有意，皇后和各位娘娘也来探过母亲的口风，母亲说了，你喜欢谁，就嫁谁，我和你父亲绝不干涉。」

妹妹闻言笑开了花，「母亲真好！」

「菡儿的婚事，我与你父亲也商量好，八皇子性情温顺，做夫婿再好不过了。」

八皇子，生母不详。

陛下当年出宫带回来的孩子，上京甚至有传言，他的圣母是扬州城的妓子，身份低微所以诞下皇子也不能跟陛下回宫。

其他几位皇子都有上位的可能。

只有他，身份低微。

「你是姐姐，你出嫁了萏儿的婚事才能开始筹备，下月初三是个好日子，我与你父亲商量过了——」

「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把我送走吗！」

我做了一辈子傀儡，如今就连我的婚事，都不能顺我心意吗！

我言辞激烈，许是从未反抗过，母亲当场愣住。

「为什么妹妹可以选择自己的婚事，我就要嫁给一个不受宠的皇子！」

「姐姐这么说什么意思，八皇子再不济，也是个皇子，能嫁给他，是姐姐的福气。」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你！」

妹妹气急，伏到母亲怀里哭了起来。

「母亲，我也是为了姐姐好，她居然凶我！」

「好了好了。」

母亲耐心地哄妹妹，似乎忘记了刚刚发完怒的我。

等妹妹被哄好，她才抬头看了我一眼。

「你的婚事，是你父亲定的，不容更改，以后嫁入八皇子府，不要再做出这般不体面的行为。」

「体面体面，从小到大你们都让我体面，我像个傀儡一样活了十几年，那妹妹呢，她公然和外男嬉戏，在几个皇子间流转，她就体面吗！」

「啪！」

母亲的巴掌打在我脸上，我被打的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一巴掌，用了十足的力。

我自嘲一笑。

「不愧是母亲最爱的女儿，我就说了这么几句，向来体面只会罚我跪祠堂的母亲，居然如此不顾体面亲自打了我，好啊，真好！」

母亲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却很快冷静下来。

「不敬尊长，胡言乱语，去祠堂罚跪，没我的命令，不许出来！」

我扭头就走，却听到母亲在身后言辞犀利。

「别做无谓的挣扎，你和八皇子的婚事，必须如期举行！」

我在祠堂罚跪，丫鬟春儿心疼我，也跟了进来。

「夫人也太偏心了，谁不知道八皇子不仅不得盛宠，还是个病秧子，深居简出的，一年看不到几次，万一已经病入膏肓，小姐嫁过去守活寡吗！」

「你还担心我，母亲就罚我一个人，你跟着进来干什么。」

春儿是我的贴身丫鬟，和我一起长大。

府里，就属她对我最好。

「奴婢不是怕小姐孤单嘛！」

春儿撒娇，我破涕为笑。

「这次不会关很久的，你别跟着一起跪，去旁边坐坐吧。」

受罚，我一个人就够了。

春儿也没有推辞，小时候她脾气倔硬要陪我一起跪，最后两个人都站不住。

府里下人又捧高踩低的，她倒了，连个上药送饭的都没有。

那次我俩齐齐躺在床上，吃的是残羹冷炙，还要忍着痛互相为对方上药。

后来春儿也学聪明了，反正母亲罚跪我们也不会派人来监督，她索性不跪了。

这样我倒了，她还能照顾我。

她也劝过我别跪，做做样子就行。

我拒绝了。

父母赐，不可辞。

哪怕是罚，我也得受着。

4

这次罚跪没有很久，第二日母亲就把我们放了出来。

因为秋猎要到了。

此次秋猎，他们让我和八皇子相看。

美其名曰相看，不过是想借此为由，请陛下赐婚。

我再不受宠，也是丞相府嫡长女。

和皇子的婚事，当然得陛下亲口赐下。

八皇子不受宠，宫中宴会很少出席。

我与他，好像从未见过。

不知道他是怎样的人。

不过与我无关。

我不会嫁他。

我的人生，不能一辈子做傀儡。

秋猎，秦赐也会去。

只要他在父亲开口前求娶我。

一切，就会改变。

我不知秦赐的心意，本想徐徐图之。

但父母亲这一出，我没办法慢慢来了。

秋猎当日，母亲让我去猎场见八皇子。

我没有去。

我约了秦赐见面。

我要向他表明我的心意，和他成亲。

可那日，他并没有来。

我从早上等到黄昏，都没有看到秦赐的人。

母亲派人来寻我。

我知道，我躲不过去了。

无论我见没见过八皇子。

秋猎晚宴，父亲会向圣上提起我的婚事，八皇子会顺势求娶。

这是他们早就定好的。

我甚至都不明白父亲和八皇子什么时候联系上的，又为何要定他做我夫婿。

可能是因为父亲不想陷入夺嫡纷争，所以找了个不可能继位的皇子吧。

这样陛下对父亲就不会疑心。

而妹妹，挑中的未来夫婿，就是父亲真正会支持的皇子。

真可笑，我的婚事，居然只是一出障眼法！

我被母亲的人带回去时，见到了秦赐。

他站在妹妹身后，微笑着看着她。

看着她与皇子们嬉戏打闹，看着她天真无邪的笑容。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了。

秦赐喜欢的，也是妹妹。

哪有什么不喜妹妹的张扬，只是不喜欢她的张扬不是对自己罢了。

他和其他人一样，都喜欢妹妹。

但看不得妹妹被其他人围住，自己只能默默喜欢。

所以嘴上逞强，说不喜欢妹妹的性格。

我让春儿特意约他见面，说有要事。

却敌不过妹妹恰好碰见他，随口一句的邀约。

他忘了在树下苦苦等待的我，眼中只有妹妹。

我苦笑。

是我奢求了。

天下最好的，都该是妹妹的。

我就该做好傀儡，不该去妄想不属于我的东西！

是我错了。

我收起悲伤，跟着嬷嬷一起，走向我既定的命运。

5

走到一半，秦赐发现了我，朝我走了过来。

「青菡妹妹！」

「世子殿下。」

「瞧我这记性，忘了与你有约，你找我何事？」

「无事，只是突然想看上次世子说的那本书，世子忘了便忘了吧，我也不是那么想看了。」

「这种小事无需你亲自找我，我改天让小厮给你送去。」

「好，世子快过去吧，让妹妹等着不好。」

秦赐神情落寞，「她万众瞩目，我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

往日我以为他是不喜热闹，今日才明白，他是落寞这份热闹不属于他。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了。

「母亲还在等我，告辞。」

到了女眷们休息的地方，母亲偷偷问我有没有见到八皇子。

我摇头。

「罢了，见不见都无所谓，晚宴上也会见到的。」

如母亲所说，我在晚宴上，见到了八皇子。

他长相俊美，比其他皇子都要好看。

只是脸色惨白，透着一股病态。

夜幕刚刚降临，寒气还未到，还有宴会上热气熏天的篝火，他却穿着狐氅，不时的咳嗽两声。

传闻说的没错，八皇子，命不久矣。

许是我打量的目光太过明显，八皇子祁瑾瑜抬眸，与我的目光对上。

他的眼神清明，和病弱的身体很不相符。

我自知失态，收回目光。

他却噙着笑，直勾勾看着我。

十皇子看见这一幕，打趣道：「一直以为八哥深居简出，不认识上京的贵女们，什么时候和丞相府大小姐认识的啊？」

十皇子此言一出，众人纷纷侧目。

「在医馆的时候见过，一见倾心。」

祁瑾瑜撒起谎来脸不红心不跳，明明与我从未谋面，还要装作喜欢我的模样。

也不知我爹许了他什么好处！

「还以为八哥清心寡欲要孤身一人呢，没想到比我们都先红鸾星动！」

十皇子此言一出，其他皇子纷纷大笑。

那笑，是善意的调侃。

祁瑾瑜出身卑微，身体又不好，皇子们从未拿他当过争储的敌人。

于是他在皇子们中间，人缘还不赖。

我又是上京出了名的老古板，不是他们喜爱的顾青萏。

我与祁瑾瑜凑一起，对他们来说没什么影响。

圣上也听到了我们这边的动静，露出欣慰的笑容。

「老八年纪也不小了，你是皇子之长，确实该先定亲，也好给下面的弟弟们做个表率，省的他们年纪大了还心不定。」

我朝女子地位不低，公主也入排行。

祁瑾瑜前面，都是公主。

他是皇子中最年长的一个，先定亲，其他人也不会不满。

难怪我爹选他，确实是最合适的一个。

「顾相长女顾青菡知书达理，可堪皇子妃，赐婚于老八。」

陛下金口玉言，我与祁瑾瑜的婚事，就此定下。

父亲甚至没有出手，十皇子误打误撞，配合着祁瑾瑜，演完了这场戏。

「儿臣、臣女，谢陛下！」

6

我如计划好的那般，嫁给八皇子。

出嫁那日，妹妹来见我。

「姐姐，我与十三皇子两情相悦，等你大婚后，他就会向陛下亲自求娶我。」

十三皇子乃嫡出，母家又显赫。

妹妹选择他，我一点都不意外。

见我无动于衷，妹妹面上一僵，又继续道：「姐姐还不知道吧，陛下有意，立十三皇子为储。」

「哦。」

我不理她，自顾自梳着妆。

她对我这般不在意的模样气得紧，继续挑衅，「以后我就是新后，姐姐只是个王妃，日后姐姐见到我，身份将天差地别，我为君你为臣，你见到我要下跪行礼，生杀大权尽在我手。同为丞相府嫡女，我展翅高飞，你不过是一只我随时可以踩死的蝼蚁！」

我眼皮抬都没抬，「进来的事，谁说得准，等妹妹坐上那位置了，再来我面前耀武扬威吧。」

「呵，」妹妹讥笑，「从小到大我想要的没有得不到，你永远只能捡我剩下的！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什么打算，想攀上秦赐远走高飞离我远远的，做梦！我勾勾手指他就眼巴巴望着我，完全忘了你。姐姐，别想摆脱我。」

我闻言一惊，原来她早就知道我想借秦赐摆脱命运。

她也知道秦赐爱慕她，那天在围场，她是故意喊住秦赐的。

她就是想摧毁我所有希望，把我打入尘埃。

我苦笑，「青萏，我自认对你不薄，从小到大我什么都让着你，为什么你连离开的机会都不给我！我什么都不跟你抢，还不够吗？」

「我不是不跟我抢，你是抢不过我！」

顾青萏冷笑，「我讨厌你，明明丞相府嫡女的名头和身份都是我的，明明上京最风光的是我！可他们提到丞相府嫡女，想到的还是我们两个！明明父亲母亲最疼爱我，可丞相府还是有两个小姐，菡萏菡萏，明明你哪里都不如我，凭什么要和我一起出现。我才是万众瞩目的焦点，我才是唯一，哪怕你是我的跟班我的配角，我都不愿意！我的光芒，凭什么要分给你！」

顾青萏只想要唯一，任何人都不能沾到她的光芒，哪怕是她的亲姐姐。

她太受宠了，受宠到任性不可一世。

父母把她宠成这副性子，我不知是好是坏。

未来的皇后，如此任性善妒，连自己亲姐姐都容不下，能容得下其他人吗？

她做皇后，丞相府真的会有好日子吗？

我不欲多想，他们如何，与我无关了。

我按照他们的要求嫁给了我不爱的人，我对他们彻底失望。

以后，这个家如何，与我毫无关系。

这时母亲进来了，妹妹又恢复成以往娇嗔的模样。

母亲欣慰地看着我们，亲自上前给我梳妆。

「菡儿，以后你就会明白，母亲都是为你好。」

「我欠相府的，都还清了，以后，我们各自珍重。」

我拂去母亲为我梳妆的手，盖上盖头，扶着春儿的手走了出去。

7

大婚之后，我坐在新房里等着祁瑾瑜。

祁瑾瑜掀开盖头的那一瞬，我见到了他眼里的欣喜。

他好像，很乐意娶我。

「很紧张？」

祁瑾瑜见我扣手，遣退下人，笑着问我。

我摇头，又点头，「有点。」

「其实我也紧张，第一次成亲，难免。」

「下次就好了。」

我是没下次了，皇子妇不可二嫁。

「没有下次，一次就够了。」

不知为何，他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坚定，还带着一丝愠怒。

我说错什么了？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常态，他以后肯定会纳侧妃的。

只成亲一次，怕是哄我的。

他伸手要解我衣服，我吓得一哆嗦。

「别怕，我就是看你礼服太重，想帮你卸下，你不愿意，我不碰你。」

我舒了一口气。

我确实不愿意，不是不喜欢，而是害怕。

甜言蜜语海誓山盟谁都会说，但真的做到的人很少。

我被父母伤透了心，已经不想再将真心交付给别人。

他虽是我夫君，可我没有把握他会对我好。

毕竟我是连父母都会舍弃的人，他一个陌生人，怎么会为我好。

我不愿交付真心，自然也不想虚与委蛇交出我的身子。

他好像看出了我的担忧，安抚我，「今晚我要是出去，对你名声不好，我打地铺，你安心睡吧。」

说罢便从柜子里拿了床被子铺在地上躺下。

我卸下沉重的婚服钗环，躺在床上。

「睡不着吗？」

我睡不着就会翻来覆去，动静可能吵到他了，「吵到殿下了吗？我不动了。」

「睡不着就聊聊天吧，你第一天进府，可能不习惯。」

我翻身，正好对上祁瑾瑜的眼神。

他眼神明亮，和其他人都不一样。

京中尔虞我诈，这样明亮的眼神，实属少见。

我盯着他的眼神出神，他被我盯得不好意思，耳朵都泛红了。

我察觉失态，移开眼神，找了个话题，「我父亲许诺了殿下什么好处，殿下才愿意娶我的？」

「什么？」祁瑾瑜愣住。

「别瞒我了，我知道自己，上京有名的小古板，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刺绣女红四书五经什么都不会，长得也中规中矩，哪里都比不上我妹妹。殿下娶我，肯定是我父亲许诺了你很多很多好处。」

「你很好，比我见过的任何女子都要好。你善良谦逊，处事不卑不亢，知书达礼温柔小意，是我心中的妻子人选。」

他说着耳朵更红了。

我噗嗤笑出声，「殿下许是没见过其他女子，才觉得我好。」

「不是的！」他着急忙慌坐起身，「我是真的觉得你好！」

「嗯嗯嗯，殿下说得对，我也觉得我自己很好。」

本来郁闷的心情一扫而空，祁瑾瑜虽多病，但心性单纯炽烈，是个好人。

他见我心情好了，也不再多说，「睡吧，明天会更好。」

是啊，明天会更好。

山穷水尽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我虽被父母利用抛弃，可事情还没差到不可挽回。

祁瑾瑜，是个好人。

若是与他共度余生，好像也不是什么坏事。

8

大婚第二天，我和祁瑾瑜进宫请安。

新妇拜见公婆，哪怕皇室也不能免俗。

陛下皇后喝了我敬的茶，满脸笑意。

「你这孩子懂事，是个好的，和瑾瑜好好过，本宫等着抱孙子呢！」

皇后说了些场面话，赐了好些礼品给我。

我低头听着，抬头领赏时，瞥见天颜。

陛下好像，在偷看祁瑾瑜。

我不确定，却不敢再看，「谢父皇母后赏赐！」

出宫时，祁瑾瑜的脸色不好看，我不知道该不该问。

陛下看他的眼神，太过慈爱了。

不像是帝君对不受宠的皇子的眼神，反而像是慈父对爱子的眼神。

可上京都传言，陛下不喜祁瑾瑜啊。

「你好像不开心？」

祁瑾瑜进了宫就不说话，出来了也沉默。

「看见了不想看见的人，心情不好。」

不想看见的人，是谁？

见我眼神疑惑，他轻笑，摸了摸我的头，「都是小事，别惹你也不开心了。」

看出他不想多说，我也不欲多问。

不受宠又身份卑微的皇子，在后宫被欺辱也不是没有可能。

应该是，后宫的娘娘们，对他不好吧。

「心情不好，就要吃好的。」

我带着祁瑾瑜去了天香楼，点了一桌的菜。

「天香楼的大肘子远近闻名，我每次心情不好，都会让春儿买来吃。」

我被家里管着，心情不好也不能随意发泄。

只好在吃食上多费些心思，母亲也不会在吃食上管着我。

渐渐地，我只要心情不好，就会派人买京城有名的吃食。

「全京城，就没有我不知道的好吃的！」

「是吗？」祁瑾瑜脸上有了笑意，吃了口肘子，「确实不错，以后还请夫人多带我吃好吃的。」

「以后跟着我，带你吃遍全京城！」

我拍胸脯保证，说着我俩都笑了。

和他在一起，舒服恣意。

这样的日子，一直过下去，好像也不错。

吃完饭我又和祁瑾瑜逛了逛京城，以后被束缚在闺阁中，如今终于能正大光明出来逛逛了。

只是上天看不得我好过，逛着逛着，遇到了妹妹和十三皇子。

「八皇兄，八皇嫂。」

十三皇子和妹妹在选簪子，我俩正好进来。

「十三皇子。」

如今我已是皇子妃，十三皇子还没正式立储，我们都不用行礼，打个招呼便好。

妹妹见到我，笑容瞬间收起。

「八皇子体弱，姐姐不好好在家照顾殿下，把殿下带出来，损害了殿下身体可怎么办？」

她一脸无辜，似是真的关心祁瑾瑜。

十三皇子也对我投来不赞同的眼神。

「我身子好不好心里有数，倒是顾小姐，见了皇子妃，为何不行礼？」

祁瑾瑜把我护在身后，眼神锐利。

妹妹何止没对我行礼，她对祁瑾瑜也没有。

不过是仗着自己和十三皇子即将成婚，十三皇子又马上要立为太子了，看不上我们罢了。

「姐夫这话见外了，我与姐姐一母同胞，不在乎这些虚礼，咱们都是一家人。」

言下之意，一家人不必见外。

「早就听闻顾相次女不拘小节，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只是奉劝顾小姐一句，礼不可废，你虽是青菡幼妹，但出嫁从夫，青菡是我妻子，八皇子妃，一品命妇，哪怕是你母亲，见了她都要行礼，何况是你。」

祁瑾瑜面色冷峻，妹妹被他说的脸色铁青，咬着唇不说话。

「八皇兄言重了，青萏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将来也是皇子妃。」

十三皇子面色一沉，为妹妹出头。

「你说是将来，将来等她进门了再说，现在，她不过一介白身。」

祁瑾瑜丝毫不买十三皇子的面子。

见祁瑾瑜步步紧逼，顾青萏也不好再说什么，不情不愿地行了个礼，「参见八皇子，八皇子妃。」

「妹妹不必多礼。」

我顺势去搀扶她，她在我耳边咬牙切齿道：「姐姐真是好手段，才一天就把八皇子迷得不得了，可你别得意，好戏，还在后头呢。」

祁瑾瑜一把拉过我，「走了，兴致都没了。」

我和他出了店，脸色凝重。

「为我出头，得罪十三皇子，不值得。」

十三皇子即将被立储，将来登基，得罪新帝，将来没好果子吃。

「谁也不能欺负你，别怕，你妹妹刚刚有句话说对了，好戏，还在后头呢。」

我听不懂他的话，却不知，山雨欲来。

9

陛下病危了。

他的身体早就垮了，只是一直在强撑，太医院也被下令禁止透露陛下的病情。

可我和祁瑾瑜大婚不久，陛下便撑不住了。

而陛下，迟迟未立储。

先坐不住的，是皇后。

之前宫里就传出陛下要立十三皇子为储君的消息，皇后坚信不是空穴来风，是陛下有意透露的。

可如今陛下病危却迟迟没有动作，说明陛下对十三皇子还不够放心。

为了让陛下满意，皇后催着十三皇子和妹妹完婚。

成家立业，先成家后立业。

成亲的十三皇子，有了丞相的支持，陛下的心也会定的。

于是皇后以为陛下冲喜为名，大办了十三皇子和妹妹的婚事，同时又召集了自己亲弟弟进京。

皇后出身威远将军府，母家手握重兵。

虽然陛下有意立十三皇子，可人心难测，她必须未雨绸缪以保万无一失。

毕竟宫里还有个宠妃生的十皇子。

十皇子也不安分，和淑妃一起联络了一些有兵权的将军。

一时之间，宫内人心惶惶。

反而是祁瑾瑜，天天待在府里不出门，两耳不闻窗外事。

「外面就要变天了，你不担心吗？」

「担心什么，再变，也影响不了我们。」

也是，反正皇位和我们也没什么关系，外面怎么样，对我们真没什么影响。

只是我以为的没影响，和他说的，一直都是两个不同的意思。

十三皇子和妹妹大婚后，陛下以威远将军私自进京为名，夺了他的兵权。

皇后以为的万全之策，成了陛下削权的把柄。

她以为做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陛下知晓的一清二楚。

同时陛下病危还呵斥了十三皇子，之前他结党营私的事，被陛下知道了。

陛下亲口说，「满腹算计，不堪其位，这大统，你担不了！」

此言一出，十三皇子，与帝位再无缘。

与此同时，淑妃被查出谋害皇嗣，后宫多起妃子暴毙皇嗣难产，都与她有关。

淑妃被打入冷宫，十皇子被贬为庶人。

两个最有希望的皇子倒下，只剩有异族血统的九皇子。

正当朝臣担心陛下会传位九皇子，乱我朝血统时，立储诏书出了。

诏书上，是祁瑾瑜的名字。

公公来宣旨时，我一脸不可置信。

反而祁瑾瑜，像是早知如此。

「恭喜太子、太子妃！」

传旨的公公一脸谄媚，我却如坠冰窟。

祁瑾瑜，瞒了我很多东西。

可我还没来得及细问，他便进宫了。

陛下病危，太子监国。

剩下的事，是春儿打听来的。

立太子一事刚出，朝堂上就有人反对。

毕竟祁瑾瑜出身卑微，身体还不好。

可陛下拿出祁瑾瑜的脉案，证明他身体强健，之前的体弱不过是谣言。

同时我父亲第一个站出来公开支持祁瑾瑜，说祁瑾瑜并不是出身卑微。

他乃陛下元后嫡子。

是真真正正的嫡长子。

此言一出，满朝哗然。

但我爹拿出了证明祁瑾瑜身份的文书和证据，又公开支持他。

朝堂上一大半都是我爹门生，自然再无异议。

自此，祁瑾瑜临朝摄政。

我在家里听着这些消息，心忍不住下坠。

我爹从一开始，支持的就不是十三皇子。

他与祁瑾瑜才是联盟。

难怪，难怪他非要我嫁给祁瑾瑜，

只有我嫁给他，他们的联盟，才会坚不可破。

还有陛下，他不疼爱祁瑾瑜是假的。

不过是烟雾弹，和祁瑾瑜的体弱多病一样，为了迷惑世人，保护他。

难怪我进府这么久，从未见祁瑾瑜喝过药。

世人愚蠢，竟真的被陛下瞒过去了。

如今真相大白，很多事情，世人才想通。

握瑾怀瑜，不喜爱他，怎么可能赐名为瑾瑜。

那是一个父亲对孩子浓烈的爱啊！

那日我没有看错，陛下，深爱着祁瑾瑜。

10

没几日，陛下就暴毙了。

陛下殡天当日，十三皇子不甘心，联合母家举兵谋反。

却没想到祁瑾瑜不仅有宫里的龙武军，镇国将军也听命于他。

陛下早就把路给祁瑾瑜铺好了。

十三皇子大败，皇后被赐白绫，十三皇子府抄家。

一切尘埃落定，新帝登基，封我为后。

宫里人来接我，我拒绝进宫。

祁瑾瑜亲自来见我，被我拒之门外。

「我要见我父亲。」

「青菡，我不是故意瞒你的，有些事，知道的人也会有危险。」

「我要见我父亲！」

我不理会门外的他说了什么，执着的要先见我父亲。

有些事，一个人说的不能信，我要真相。

我父亲，能给我真相。

祁瑾瑜没办法，送我回了丞相府。

「菡儿，你回来啦！」

母亲眼眶红红的，像是刚哭过，我想问缘由，父亲就来了。

「听陛下说你找我，马上要做皇后了，如此这般不成体统，像什么样子！」

父亲的话让我惊醒，从小到大遭受的一切，似乎有了答案。

「妹妹呢？」

我握住母亲的手，母亲却避开了我的眼神。

十三皇子谋反，全府处斩，我以为父亲会保住妹妹。

可母亲通红的双眼告诉我，他们没有出手。

父亲有从龙之功，想救妹妹轻而易举，可他没有。

看着他俩的反应，我终于想通了一切。

难怪从小对我百般严厉，对妹妹肆意放纵。

原来是因为，她已是弃子。

「什么时候开始谋划的？」

我看向父亲，父亲依旧沉默。

「事到如今，父亲还不愿告诉我真相吗！」

祁瑾瑜见状，叹了口气，「岳丈，你说吧，青菡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从你们出生开始。」父亲缓缓开口，「我与先帝，是从小一起长大的情分。未来的皇后，一定会是我的女儿。你妹妹出生后，我们便开始观察，观察谁更适合做皇后。你的性子稳重，耐得住心学习，你妹妹性子跳脱，又不喜读书，隔三差五偷溜出去，那时开始，我便明白，她不是做皇后的料。」

「所以你们开始严加管控我，把我培养成一个大家闺秀，却对妹妹听之任之？」

「没错，你们从出生开始，便注定有一人成为皇后，另一人，成为靶子。先帝曾说顾家女为后的事不是秘密，有心之人都能探听到，将来我女儿嫁给谁，谁就是下一任帝王。可他们不知道的是，陛下从出生那刻起，就被先帝定为储君，为了保护陛下不被有心之人暗害，先帝故意疏远他，并隐瞒了他真正的出身。但仅仅如此还不够，顾家的女儿，也需要有个靶子，我们偏爱青萏，是为了让世人以为，她才是我们选中的太子妃，而她嫁的人，会是太子。」

「但其实，我和祁瑾瑜，早就被定下了，妹妹和十三皇子，都是障眼法？」

父亲点头，我吓得后退好几步。

「你们从那么早就开始布局，却把我们骗的团团转！」

我一直以为父母偏爱妹妹，她可以过自己想要的人生，我不过是父母手中的提线木偶。

可现在看来，我和妹妹的人生，都是被操控好的。

甚至妹妹，早就被父母放弃了！

「如今大局已定，为什么不救妹妹？」

「谋逆乃大罪，她作为十三皇子妃，是同罪。」

我明白了，父亲根本不想救妹妹。

谋逆之罪，妹妹死了，他大义灭亲，可受世人称赞。

若他救了，妹妹就会是丞相府的污点，丞相府的名声，就毁了。

我冷笑，看向母亲，「母亲也是这个意思吗？」

母亲面露悲伤，却还是坚定的点头。

真是可笑，为了名声，弃自己最爱的女儿于不顾。

他们早在当年选择妹妹做弃子的时候，就抛弃了她！

11

我和祁瑾瑜离开了相府，上了马车却迟迟没有动身。

父母骗了我十几年，祁瑾瑜也骗了我。

我忍不住落泪，他手足无措想帮我擦眼泪。

「你别哭，都是我不好，我不该瞒你，你打我吧，重重打我解气。」

「你是皇帝，我哪里敢动你。」

听出我的阴阳怪气，他也不恼。

「你是我的妻，想打就打，是我活该！」

「可别，我不过是你和父亲的一场交易，我和相府闹掰了，你不必为了我父亲对我好。」

「不是这样的！」祁瑾瑜着急辩解，「我对你好，是因为我喜欢你，不是因为你父亲！」

我有些意外，听着他说下去。

「我喜欢你，喜欢你很多年了。」

「可我们大婚前围场才第一次见啊。」

「不是的，」祁瑾瑜有些脸红，「我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你是我未来妻子了，你爹每月都会送来你的画像，我那时候一个人在宫里，父皇要装着远离我，宫里的妃子也不喜欢我，兄弟们看不起我欺辱我，你的画像，是我那时候唯一的慰藉。渐渐地，我对你的画像日久生情，出来开府后，便命人守在相府外，只要你出来，我就跟着。」

「那时你在陛下面前说对我一见钟情是真的？」

「嗯，」他点头，「那是我第一次见你真人，你在医馆外赠药，对那些穷苦之人毫不嫌弃，那时我便对你动心了，从喜欢你的画像，到真的喜欢你这个人。那是我第一次感谢父皇，他给我选的妻子，我很喜欢。」

祁瑾瑜第一次说情话，有些不好意思。

我却大为感动，原来他在我不知道的时候，喜欢了我这么久。

「但你还是瞒着我很多事。」

「不是的，继位这件事没有万全把握之前，知道的人会很危险，我不想你深陷险境，才没有告诉你。监国的时候没有接你进宫，也是怕你有危险，我派人守在府里，一旦我出事，他们就会带你离开。」

他为了保护我，做好了万全之策。

原来，在我被父母抛弃后，还有一个人，能这样毫无保留的爱我。

我一把抱住他，「祁瑾瑜，你真是个大傻子！」

「别哭了，都是我的错。」

我哭的一把鼻涕一把泪，边哭边说，「看在你这么喜欢我的份上，还有什么瞒着我的，赶紧说，我一次全原谅了！」

祁瑾瑜开始和我说他的过去，「我的母亲，是先太师之女。太师门生遍天下，父皇和丞相，也是外祖的门生。他们三人从小一起长大，也算是青梅竹马。父皇当年，本没有资格继位的。他是个闲散王爷，娶了我母亲后，想的是赶紧外放就藩，好过逍遥的日子。可天不遂人愿，当时的皇子们夺嫡，死的死废的废，最后只剩我父皇一人，他被迫做了皇帝，也开始有了三宫六院。」

祁瑾瑜一脸落寞，「父皇深爱母后，却也有了野心。他做上帝位，便想要稳固，想要稳固，便开始妥协。他的三宫六院逐渐变多，后宫中都是家世显赫的女子。其中刘贵妃出身威远将军府，母家最为显赫。刘贵妃进宫，是为了后位，她暗中下毒毒害我母后，等父皇发现时，为时已晚。那时母后即将生产，太医拼尽全力只保下我。父皇为了保护我，对外说母后一尸两命，实则偷偷把我送出宫，送到江南外祖家教养，直到六岁那年才把我接回来。」

「父皇亏欠母后，在他心中，只有母后是他唯一的妻子，也只有我是他唯一的继承人。可我恨他，恨他为了皇位为了权势妥协，恨他害死了我母后！所以他为了保护我远离我的时候，我是开心的，因为我不想看见他，看见他和皇后，我就想到我母后的死！」

我轻轻抚摸他后背，安抚他，「都过去了。」

他一把抓住我的手，「我和他不一样，不会因为权势放弃自己所爱之人，青菡，你是我唯一的妻，也是我唯一的女人，后宫中，不会再有别的女人。」

「我能相信吗？」

当今陛下，为我虚空后宫，只爱我一人，我能相信吗？

「我会用事实告诉你，你可以相信。」

「好，我相信。」

你愿意给我承诺，我也愿意相信。

你倾尽所有来爱我，我也会回报真心。

无论将来如何，起码此时此刻，我们是相爱的。

12

登基大典之后，我做了皇后。

做皇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向祁瑾瑜求了道恩典。

「放了我妹妹。」

祁瑾瑜似乎早就料到我会求情，「好。」

「陛下似乎不意外我会为青萏求情？」

「你若不求情，就不是你了。」

是啊，我这人，心软的很。

青萏是从小欺负我抢我东西不假，可罪不至死。

她和我一样，是父母手中的棋子。

甚至她比我更可怜，父母的宠爱不过是假象，她是父母的弃子。

我虽然讨厌她，但不能眼睁睁看着她去死。

相府的名声与我何干，我被相府操控了一生，早就不想和它有瓜葛了！

我去天牢见了青萏，她蓬头垢面，和以往很不一样。

见我来了，她一脸平静，「你是来看我笑话的？」

我没有说话，她冷笑，「是我输了，如今你是皇后，我是阶下囚，想嘲讽我就快说吧，省的我到了地下听不到了，你不解气。」

「我是来接你走的，青萏，你自由了。」

妹妹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说什么？」

「青萏，你自由了。」

「是你救的我？」青萏难以置信，「爹娘来看过我，我求他们救我，他们不说话，娘只知道哭，那时我就知道，他们放弃我了，他们不可能救我，只有可能是你，我的姐姐。」

「你是骄纵任性了些，也伤害了我，可你罪不至死，他们抛弃了你，我没有。青萏，你没有把我当姐姐，我把你当妹妹。虽然不是我本意，可他们确实是牺牲了你，给我铺路。我和他们不一样，我不会为了自己的利益抛弃自己的亲人。」

我打开牢门，放她出来。

「从此以后，你不再是相府二小姐，你是你自己，顾青萏。青萏，好好活下去，作为你自己，好好活下去！」

青萏的脸上露出久违的笑容，她走出牢门，往外面走去。

路过我身边时，她轻声道：「对不起，还有，谢谢你。」

青萏走了，去了江南，再也不会回来了。

我给她足够的盘缠，她可以去过她想要的生活。

而我，也要开始我的新生活。

祁瑾瑜，便是我的新生。

他用爱与包容，拯救我枯死的心。

如今，我这颗心，为他重新破土而出，生根发芽。

我与祁瑾瑜，还有一辈子要走。

将来这颗心，还会开花、结果，最终长大一棵参天大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