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顾晏琴瑟和鸣,子孙绕膝,临终前,他却提出要和初恋合葬(完)

发布时间:2025-07-17 01:38  浏览量:1

顾晏有两个童养媳。

一个是我,一个是施榴。

施榴美貌有才情,时常与他风花雪月,红袖添香。

我大字不识,只会医理。

及笄那年,顾夫人左右为难。

不承想,顾晏误中毒箭危在旦夕,我不顾雪夜,只身去蓬莱山挖解毒草。

回来时,才发现施榴为顾晏吸出毒血身亡。

而婚事则落在了我头上。

婚后,顾晏把对施榴的好都给了我。

他说施榴字好,我没日没夜地缚石练腕。他说施榴腰身软,我求宫中舞娘日日不间断教我习舞。

等我腰软了,字好了。

顾晏又说我性情孤僻,挑剔我穿衣打扮。

后来。

我们终于琴瑟和鸣,子孙绕膝。

临终前,他却提出要和施榴合葬,求我成全,孩子们也劝我不要和死人计较。

再睁眼,我和顾晏重回及笄宴。

还未等他开口。

我抢白道:「我退出!」

1

施榴及笄那日,檐角的冰棱子滴答着水,倒像是在催命。顾夫人又犯了难,同前世一般无二。

"施家姑娘生得标致,又通诗文,倒与晏哥儿投缘得很。"她捏着帕子拭汗,指尖发颤,"檀雪这丫头虽不甚出挑,倒也端庄,这几年煎药喂汤的,倒比亲闺女还贴心。"

我立在廊下,瞧着院里那株老梅。前年落雪时,顾晏曾折了枝红梅插在我鬓边,说这颜色衬我。如今想来,倒像是场荒唐戏文里的道具。

顾夫人仍在絮叨:"两个都是好的,偏生晏哥儿及冠在即,这婚事可怎么定?"她不知,这难处原是命格里的劫数——顾晏出生那日,天象异动,钦天监的老道说这孩子是短命相,须得两个全阴八字的女子伴着,方能消灾。

顾老爷起初只当笑话听,直到顾晏七岁上大病三场,才慌忙从几十个女娃里挑出我与施榴。说来也奇,自我们进了顾家,顾晏的病竟渐渐好了。九岁那年,他作的诗被呈到御前,破格成了太子伴读。世人都道是文曲星下凡,我与施榴听着,倒像是听着别人的故事。

2

前世顾晏娶了我。不是因着情爱,倒像是场交易——他弱冠那日中了毒箭,是施榴舍命相救。可他偏生娶了我,洞房夜里,他说心尖上还挂着别人,要我等着。

这一等,便是十年。他嫌我字丑,我便用石块绑着手腕练,直到指尖磨出血泡;他嫌我身子僵硬,我便请了宫里的嬷嬷来教,腰肢软得能折成纸鸢。直到那夜他醉醺醺地压过来,嘴里唤着"榴儿",我才惊觉自己不过是个替身。

后来我有了身孕,稳坐当家主母的位置,倒不再求他的宠爱。偏生他倒对我好了起来,我们竟过成了外人眼里的恩爱夫妻。他官至一品那日,临终前却说要与施榴合葬。我气得浑身发抖,子孙们倒劝我:"父亲一生只您一人,不过是临终前的小小遗憾。"

我忽然想起前世施榴来找我的情形。她搅着帕子说:"顾晏虽好,可我喜欢的是霍将军那样的汉子。"说罢羞红了脸,倒像是真动了情。后来开棺验尸,里头空空如也——原来她早用吸毒血作借口,金蝉脱壳了。

3

这一世,我跪在堂前,声音清冷:"顾夫人,檀雪退出。"

满堂哗然。顾晏的眉梢动了动,很快又舒展开来。我瞧着他眼底那抹释然,倒像是早知今日。顾夫人急得直眨眼:"晏儿还没选呢,你这孩子急什么?"

前几日她单独找我,说女子持家要的是贤惠,说我与顾晏互补。我听着只觉好笑——前世我贤惠了一辈子,倒贤惠成了笑话。施榴低着头搅帕子,倒像是前世来找我的模样。

顾夫人没法子,只得当众定了施榴与顾晏的婚事。顾晏的眉梢便松快了些,揽着施榴的肩膀,倒像是揽着件失而复得的宝贝。他忽然转头道:"母亲,虽与檀雪无缘,但十年情分在,不如收她作义女?"

我愣了愣,倒像是听见个天大的笑话。檐角的冰棱子还在滴水,一滴一滴,倒像是数着前世的荒唐。

4

我至今记得那日顾夫人反复掂量后的神色,活像在案头摆弄一尊泥胎菩萨。彼时我正将包袱皮往樟木箱里塞,顾嬷嬷的影子便斜斜切进门槛。

"檀姑娘这命数,倒比那城隍庙的签文还灵验些。"她袖着手,轻慢的笑意里裹着陈年老痰的腥气,"主母做不得,倒能做回金丝雀儿,连嫁妆都备着现成的。"

这老货的眼风扫过我发间银簪时,分明淬着毒。当年选阴女冲喜,她家杏儿原是头筹,偏生施榴那落魄千金横插一脚。如今我这破落户的孙女倒成了香饽饽,也难怪她日日往我茶里吐唾沫星子。

"嬷嬷说得是,杏儿妹妹的八字原该比雪儿更金贵些。"我故意将银簪在日头底下晃了晃,果见她沟壑纵横的脸皮抖成风中残叶。这老虔婆哪里知道,我前生当过几日老太君,早把那些个虚礼看穿了。

"姑娘的福气还在后头呢。"她忽然换上副幸灾乐祸的嘴脸,活像吊死鬼临死前那声怪笑。我后背猛地窜起寒意,果见堂前坐着位穿石青褂子的妇人。

"檀雪,来见霍夫人。"顾夫人转动佛珠的手顿了顿,檀香混着她身上药气直往人鼻子里钻。那霍夫人倒利落,褪下腕间翠镯便往我怀里塞,倒像打发叫花子。

"道人说八字相合。"顾夫人等送走客才开口,佛珠转得愈发急促,"若你应下,顾家自当以嫡女规格置办嫁妆。霍家承诺,待大公子百年后,你守满一年便可拿放妻书自立门户。"

5

我盯着青砖缝里爬行的蚂蚁,忽然想起前生在顾家后院埋的酒坛子。顾家于我,原就是口裹着蜜的棺材。如今这桩婚事倒像撕开的棺材缝,透进来的光虽冷,总好过闷死里头。

"我愿......"

"我不同意!"木门发出刺耳的吱呀声,顾晏的脸色比门外积雪还难看。他三步并作两步跨进来,官靴底还沾着朝堂的泥,"霍家大郎药石罔效,冲喜二字简直荒唐!母亲刚认下义女便要结这门亲,叫朝中同僚如何看我?"

顾夫人沉吟片刻,指尖佛珠应声而止:"晏儿说得在理,我这就......"

"且慢!"我忽然跪得笔直,青砖硌得膝盖生疼,"雪儿心甘情愿,望夫人即刻修书定日子。"这话说得决绝,倒把顾晏气得笑出声来。他俯身掐住我下巴,指节泛白:"心甘情愿?你连霍裴是圆是扁都未见过!"

我迎着他喷薄的怒气轻笑:"霍公子若活,雪儿与他举案齐眉;若死,一年后自立女户。这等好事,天底下打着灯笼都难寻。"

"你!"他五指骤然收紧,空气从肺叶里被生生挤出去。顾夫人惊呼声里,我瞥见顾晏眼底翻涌的暗潮——那分明是前世临死前,他抱着施榴尸身时眼中的癫狂。

"檀雪,你休想!"他甩开我时,官袍下摆扫过地上碎瓷,"用这种下作手段逼我愧疚?你以为我会让你如愿?"我抹去嘴角血丝,对着铜镜整理鬓发。这顾家大郎哪里知道,我重活一世,早把"心甘情愿"四个字嚼碎了咽进肚里。

6

两世的记忆在脑海里翻涌,顾晏这回是第二遭失了分寸。

素日里端得一副君子模样,便是怒到极点也强压着火气,连那施榴的死讯传到耳中,也不过轻轻叹一句"可惜"。偏生这般自持的人,在我拦着不许他与施榴合葬时,竟扬言要请族中长老来,以"妒妇"之名休了我。

顺从便活,忤逆便死。这等高位者的威风,倒被他耍得十足。

我嘴角牵起一丝冷笑。他瞧见我这般模样,眉峰立刻蹙起来,转身对顾夫人作揖时,又恢复那副淡然样子:"母亲,是孩儿失态了。只是霍裴那病体,檀雪嫁过去怕是要守..."话到嘴边顿了顿,像是下了什么决心,"若檀雪非要嫁人,念在十年相伴的情分,不如..."

"顾夫人!"我猛地起身,生怕他吐出"平妻"二字,"檀雪心意已决!嫁入霍家是福是祸都自己担着,与顾家再无干系!"

"檀雪!"他再次变了脸色。指尖刚要碰我衣袖,我便往后退了半步,眼里尽是厌恶。

顾夫人看看我,又看看他,终是长叹一声:"罢了。你既执意如此,我便允了。顾家会备份体面嫁妆,全了这十年的情分。"说着转向顾晏,语气里添了几分威严:"这事就这么定了,你不得再插手,退下吧。"

顾晏攥紧拳头,指节泛白:"孩儿遵命。"擦肩而过时,却压低声音道:"檀雪,你早晚要后悔。"

我挺直腰板,送他一个白眼。

他当我还是前世那个蠢货?为着他一句话,绑石头练字练到筋脉淤堵,求着人学舞把自己改造成施榴的影子。如今倒好,他竟以为我还肯困在这方寸之地?

逃离他,哪怕前路是刀山火海,于我而言也是救赎。哪来的后悔?

我这"情意"说得拙劣,可顾晏当众失态的模样,倒让顾夫人瞧明白了——留我在顾家,怕是要扎成一根刺。

婚期定在三日后。顾夫人正式认我做义女,又亲自备了嫁妆。只是那客气里透着疏离,像层薄冰,一碰就碎。

7

府里下人背地里嚼舌根的不少,有可怜我的,也有看笑话的。顾嬷嬷送聘礼单子时,酸溜溜道:"姑娘好福气,霍家虽是武将出身,出手倒大方。只是那霍大公子..."她拖长音调,眼风扫过我,"可是被阎王爷点过名的主。姑娘去了,怕是要对着灵位吃斋念佛了。哪像我家杏儿,虽没攀上高枝,可身子骨硬朗,将来生儿育女才是正理。"

我正把几味常用药分门别类收进药箱——这是我要带走的唯一嫁妆。闻言头也不抬:"嬷嬷说得在理。各人有各人的造化,杏儿妹妹自有她的福分。我的去处是火坑还是活路,就不劳您操心了。"

顾嬷嬷被噎得脸色发青,讪讪住了嘴,眼里的怨毒却更深了。

前世杏儿可爬过顾晏的床。那时我性子软,只打发她去庄子。顾晏却嫌恶心,当众杖毙了她,暴尸三日。顾嬷嬷当场呕血,没几天就断了气。

今生哪怕我与顾晏再无瓜葛,该来的总会来。

"顾嬷嬷,舌头若是只用来嚼舌根,不如拔了干净!"窗外突然响起顾晏的声音。

顾嬷嬷吓得连滚带爬跑了。他见我仍低头收拾药箱,伸手穿过窗棂,重重按在药箱上:"怎的这般没用?连个下人都管不住?"

"离了我,谁还护得住你?"

前世因施榴"死"了,我才捡漏做了他的夫人。新婚夜他因思念施榴去了书房,我成了全府的笑柄。为练字,我日日绑着石头,把筋脉练得淤堵。去库房拿药都要被下人刁难。

起初我还仗着十年情分求他给个体面,他总当没听见。等我字练得好了,他才施舍几分目光,下人们立刻见风使舵。

他说他护着我,可哪次不是我先把自己困成笼中鸟,像戏台上的小丑般讨好他,才换来那点可怜的宠爱?

我像个木偶般演了十年顾夫人,到头来儿孙倒怪我体面了一辈子,为何不肯成全他的意难平。

"檀雪?"

思绪被拉回,他正盯着我:"那霍裴的病来得蹊跷,嫁过去便是龙潭虎穴。只有顾家能护你周全,三思啊!"

我挥开他的手:"婚期已定,兄长还是别操心了。"

他听我唤"兄长",脸色骤变,一把攥住我手腕:"檀雪,我算你哪门子的兄长?"

他冷笑一声,指尖用力:"是把你按在书案上亲的兄长吗?"

8

无耻!

前世书桌硌着腰背的痛楚,他醉后叫错名字的屈辱,恶心得我胃里一阵翻搅。

我猛地甩开他的手。

「兄长自重!」

顾晏的手被我甩向半空中,他一怔,触及到我眼底的厌恶时,才意识到自己说了混账话。

他心虚地撇过头,用以为我好的语气再次劝道:「檀雪,我只不过不想你后悔,霍家并不是好去处。」

「前世今生,我都不想伤害你。」

「你若非要嫁人……也可以和施榴平起平坐。你再想想,若是今生我们还能结为夫妻,那我们的孩子、孙子,都会在。」

「子孙承欢膝下,这样的日子你不是最幸福的吗?」

幸福?

何曾有过?

只会谴责我的白眼狼,我是再也不想回味,今生不再生下他们,我都想放鞭炮了。

他的脑回路实在让我看不懂。

我啪地关上窗。

把顾晏那张令人作呕的脸隔绝在窗外。

施榴听闻我婚期已定,特意穿戴一新来看我。

她拉住我的手,哽咽道:「檀雪,你何苦糟践自己,做那冲喜娘子?」

声音柔婉,扶柳身姿为她添了一份弱不禁风的美来。

合该顾晏对她念念不忘,着实是美人胚子。

偏偏演戏一绝,叫我今生才看清。

我抽回手,用帕子掩唇咳了咳。

「何来糟践一说,我本就仰慕霍裴,能嫁与他,是我的福气……」

我把这句福气咬得很重。

施榴面色一僵,但眼底没有嫉妒之心。

前世她说爱慕霍裴,恐怕也是假的吧?

随即她褪下手腕上的手镯递给我:「这是妹妹的添妆,还望姐姐不要嫌弃。也希望霍大公子吉人天相,与姐姐琴瑟和鸣。」

「若姐姐往后有困难之处,妹妹定当帮衬一二。」

「对了,府中今夜宴请贵客,夫人让我来和姐姐说一声,今日你以顾府小姐身份出席,可要好生装扮。」

宴席?

我怎么忘了。

前世顾晏就是在今日莫名中了毒箭,后施榴吸毒血死遁。

今生顾晏定会避开这支毒箭。

那施榴又该如何呢?

9

这次宴会异常低调。

顾晏又恢复了谦谦君子模样,陪伴在贵客左右。

话里行间的恭敬,顾家很少会如此拘谨。

不一会,太子也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名戴面具的侍卫,路过我的案桌时,风中飘过一丝熟悉的药香。

是回春草?

传闻此草生长于峭壁,可令重伤之人迅速恢复生机,只有皇室中才有的贡品。

缘何一个侍卫也能用?

我疑惑地看了又看,那侍卫察觉到我的视线,眉眼顿时凌厉起来。

众人齐齐看了过来。

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顾夫人见状,笑着为我解围:「这是小女檀雪,鲜少参与宴会,故而拘谨了一些。」

太子点了点头,笑着打趣:「听说砚台已选定妻子。孤前几日在江南巡视,故未来贺喜。今日正巧,为砚台送上一份薄礼,大家都随意些。」

我暗暗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顾府这次可是双喜。」

施榴突然在顾夫人身后出声。

原本打趣的氛围莫名僵了下来。

「何双喜?」

与太子同饮的贵客笑着问道。

「三日后,檀雪姐姐将为霍裴将军冲喜,小女万分佩服檀雪姐姐的付出,故而提及此事,还望殿下莫怪。」

我气得倒仰!

施榴的这一出,令场面再次陷入僵持。

顾晏捏着拳头,皮笑肉不笑地解释:「自霍裴将军重病在身后,我顾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然而前几日,霍夫人请了道士,合了家妹的生辰八字,极为相配。ṭũ⁺」

「当然,最重要的是檀雪爱慕霍裴将军,愿以身为霍将军冲喜。」

闻言,太子身边的面具侍卫忽然踉跄了一下。

我尴尬地起身,羞怯点头。

施榴这一出看似无意,实则是让顾晏当众宣布我即将嫁入霍家的事实。

即使她不爱顾晏。

但身份已定,才没有任何威胁。

可这场没来由挑起的话题,总让我觉得过于明显了。

施榴出自官宦之家,接人待物堪称京中典范,她怎么无缘无故提及呢?

我默默坐在角落饮茶,顾晏来回穿梭,一时敬酒,一时作诗,快哉的像是忘记前世中毒箭的事。

兴许他有了后招?

晚风微凉,我借着饮茶观察了许久,眼见辰时将过,顾晏还在喝酒。

顾夫人早早回去休息,施榴也称吹不得风回了院子。

而我,被面具侍卫死死盯住。

我无语望天。

只好也找借口回院子。

「小心——」

猛然间,一道利箭从我头顶穿过,直冲贵客而去。

10

「护驾!」

一时间,宴会厅内大乱。

千钧一发之际,顾晏从腰间抽出软刀砍断利箭。

太子身边的面具侍卫突然奋起一跳,提刀直扑我面门。

「蹲下!」

我吓得抱头跪地。

回头时,才发现身后的黑衣人被他削了脑袋。

仅仅一炷香时间,刺客被打得措手不及。

但仍逃了一人,往施榴的院中方向奔去了。

我跨过一地残尸,抄小路也跟了过去。

这次。

我定要看清楚,施榴如何死遁!

我掏出袖中的迷药紧紧攥在手中,一路上无人,唯有飞在我头顶的面具侍卫。

他时而越过游廊,时而蹲在假山上。

等我气喘吁吁跑到施榴院外时,他突然一把拎起我上了屋顶,掀起一片瓦。

我眯眼凑近洞口,映入眼帘的是施榴正在沐浴。

「大色胚!」

他捂住我的嘴:「别叫!看清楚点!」

我再次眯眼看过去,施榴并未脱衣,而是散发坐在浴桶中,花瓣下的水隐隐透出血色。

莫非她也是刺客?

前世顾晏中箭后,听说仍有人死于这场刺杀,消息被封得很紧。

那时我与顾晏都是老夫老妻了,他对我出入书房没有那么抵触,收拾案桌时,我曾看过一幅画像,署名是西孛太子。

和今日的贵客面相一致。

西孛王手握全国最大的铁矿山,是宫中所有皇子拉拢的对象。

看来,太子和西孛王的这条线是顾晏拉的。

就不知道顾晏又是何时与西孛王相识了。

很快,顾晏带人追踪到了施榴这里。

我好奇地看了看面具侍卫,他纹丝不动地伏在瓦片上。

「你不下去抓人吗?」

「功劳就要被抢了!」

他不屑地挑了挑眉。

「顾晏不是你兄长吗?功劳是顾家的,你不高兴?」

呸!

「公子,这么晚了,有事吗?」

施榴打开门,迎接顾晏进屋。

她特意披了件红衫遮掩伤口。

但血腥味还是引起了顾晏的注意。

他环顾四周后,走到浴室,指着地上的血问施榴:「这是什么?」

11

施榴霎时白了脸,她极力阻挡顾晏的靠近。

可动作却半推半就。

最终施榴羞赧在原地。

「公子……今日我来癸水,刚沐浴完,还来不及收拾。」

她速度好快。

什么时候把月事带放进来的。

哼——

面具侍卫发出一声冷笑。

他压住我看戏,又不下去抓人,我有理由怀疑他在等后手。

果不其然。

下一秒。

又从天而降几个黑衣人,纷纷冲着顾晏出杀招,但实则是招招对准了施榴。

施榴为了自保,利用轻功成功突围顾府,顾晏随即追了过去。

面具侍卫立刻跟了过去。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

我陷入沉思。

谁来救我!!?

12

我慢吞吞地爬下屋顶。

顾家下人站了一排,也不见人给我搭把手。

我叹了口气。

顾夫人姗姗来迟,见到太子,忙跪下磕头,我刚站稳身形,不得不也跪下。

太子摆了摆手,让我们起来。

「顾大人近日可有书信,有说什么时候回京?」

太子满脸急躁。

得知顾大人年底回京,紧绷的情绪才稍微松懈下来。

前世发生刺杀事件后,太子差点被废,要不是顾家和霍家求情,想必太子之位早就落于其他兄弟。

可霍家是直臣,家训是不得卷入皇室之争……

为何力保太子呢?

前世我总是待在顾家这一方天地,所知信息实在有限。

看来重生于我。

也并不是什么好事。

无论是顾家还是霍家,竟都像是火坑。

一个时辰后。

顾晏两手空空回来。

面具侍卫紧跟其后。

「殿下,人已服毒自尽,身上并无名单。」

施榴真的死了?

事态发展越来越诡异了。

13

顾晏沉着脸,似乎受了什么打击。

婚期将近,新娘却死了。

可钦天监批下的命格,唯有我和施榴相配。

如今施榴身死。

那我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

虽然我与霍家的婚期还剩两天,但保不准顾晏会发疯。

我心力交瘁地回了院子。

辗转难眠到深夜。

嘎吱——

窗户发出声响,我猛地起身,就被来人捂住嘴。

极淡的药香钻入我鼻尖。

我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来人。

他嘘了一声,扯下面罩。

借着月光……

是他!

前世我去蓬莱山挖解毒草时,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

我简单为他处理了下伤口。

又把刚爬峭壁时,顺手挖的回春草嚼碎了喂给他。

可今生我没去蓬莱山。

为何他身上还是有回春草的味道?

我百思不得其解。

难道是两世重叠,发生和未发生的事重置了?

他见我配合,警惕地环顾四周,松开了手。

「施榴可曾送过你东西?」

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怔了怔。

他眉眼锋利地一扫:「回话!」

我吓了一跳。

脑中不自觉盘旋被他杀后丢入乱葬岗的惨样。

「没……没给过我东西!」

瞬时,杀气腾现。

我身子一萎,突然想起施榴前几日给我的镯子。

我忙推开他,到梳妆台翻找。

因着不喜施榴,她给的添妆我当时随手一扔,明明放置在盒子里。

可……却不见了。

「怎么回事?」

我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这手镯华贵,原想着再不喜,兑点银子以后立女户。

我想了又想,唯有一人进过我房中。

「顾嬷嬷……」

「今日白天,施榴来为我添妆,送了一只镯子,我放在了梳妆盒里。去宴会前,顾嬷嬷来送新的衣物,只有她进来了。」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

我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只猛点头。

顾嬷嬷一而再三的奚落我,看似是为杏儿打抱不平,但是她这几天的接触,对于老嬷嬷来说,过于计较了。

「究竟是不是,查一下就知道了!」

我带他绕过守卫,去了后罩房,正巧碰见顾嬷嬷鬼鬼祟祟地和杏儿在交接东西。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跟头翻转,杏儿手中ŧũ̂ₔ的物品就到了他手中,一把利剑架在杏儿颈上。

顾嬷嬷惊吓得失声,瘫软在地。

此时,烛光漫天。

顾晏带着侍卫提灯前来。

见我也在,他一把拉过我禁锢在怀中,眼底透出一抹警告。

「霍将军,私闯官邸,是当我顾家是死的吗?」

14

霍?

我错愕地看过去。

霍裴神色从容地放下剑。

「捉贼而已,何谈私闯?还是说顾大人心虚?」

「霍裴!你放肆!」

顾晏脸色阴沉可怖,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

我被顾晏紧紧箍在怀中,呼吸已然不畅,偏偏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分毫不让。

「霍裴,我明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人钻进来,你何必多此一举夜闯我府邸,到底是何居心?」

「莫非是来杀人灭口!」

「来人,给我拿下顾嬷嬷和杏儿!」

顾晏一声令下,顾府侍卫一哄而上。

霍裴反嗤一声,扬起手中之物:「顾大人,这可是南姜王在京中布局的重要名单,你现在想灭口,未免太迟了些!」

话音刚落,一枚信号弹在空中炸开。

「霍裴!」顾晏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

「此乃顾府家事!此刁奴偷盗主家财物,罪该万死!你深夜擅闯我顾府内宅,又该当何罪?」

顾嬷嬷闻言,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涕泪横流地磕头:「是是是!老奴该死!老奴一时猪油蒙了心,偷了檀姑娘的镯子……老奴认罚!求公子看在老奴伺候多年的份上……」

「偷盗?」

霍裴嗤笑一声,手腕微动,直接挑破杏儿袖口,一条黑色暗线从手腕延伸而上——北齐王庭死士的标记!

「北齐的密信,北齐死士,皆在你顾家!」

「顾大人,一句轻飘飘的『偷盗』,就想揭过通敌叛国的大罪?」

「还是说,顾大人对此……心知肚明?」

「霍裴!你血口喷人!」顾晏厉声反驳,额角青筋暴跳。

「顾府好热闹啊。」

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僵持的死寂。

人群如潮水般分开。

太子负手而来,脸上不见丝毫笑意,只有一片冰封的肃杀。

他身后跟着的是禁卫军,手中提着一个染血的布包。

「太子殿下!」众人齐齐下跪。

太子目光如电,扫过地上跪着的顾嬷嬷,掠过那密信和杏儿。

最后,他朝身后的侍卫微一颔首。

禁卫军上前一步,将手中染血的布包重重掷于地上。

布包散开,一颗双目圆睁、犹带惊骇的女子头颅滚了出来——正是施榴!

她脖颈的断口处血肉模糊,但那张脸,在火光下清晰无比。

顾晏神情微惊,没有作声。

15

「此女真名拓跋榴。」太子的声音不高,却像重锤砸在每个人心上。

「北齐王庭豢养多年的细作。潜伏顾府,假借童养媳身份,专司刺探我朝机密,传递消息。」他冰冷的目光掠过顾嬷嬷瞬间失血的脸。

「今夜刺杀西孛王,便是她与府中内应合谋,意图挑起两国争端,毁我社稷!」

「好在砚台与霍裴配合无间,此后你等也要协助监察司揪出北齐安插在朝中的所有探子。事毕后,定会为你们请封头功!」

众人喜笑颜开,唯有顾晏心事重重。

「殿下!臣顾晏今日幸不辱命,与霍将军联手,拔除北齐奸细,护佑殿下与西孛王周ƭŭ̀ₑ全。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淬火的钩子,猛地钉在我身上。

「臣斗胆,以此微末功劳,恳求殿下恩典!」

「臣与府中义妹檀雪,自幼相伴,情分深厚。更兼钦天监早有明断,檀雪命格至阴,与臣八字相合,实乃天作良配!臣顾晏,恳请殿下赐婚,成全臣一片痴心!」

顾晏的声音斩钉截铁,砸在死寂的空气里,每一个字都带着孤注一掷。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炸开了。

前世那些冰冷的记忆碎片——所有的屈辱、不甘和彻骨的寒冷,瞬间被顾晏这赤裸裸的「命格相配」四个字点燃,烧得我指尖都在发抖。

「命格相合?」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尖锐的嘲讽。

「义兄怕是忘了,我与霍家已定下婚约,两日后就是婚期,还望义兄自重,勿要拿功劳换些不实际的东西。」

「檀雪!」顾晏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完全不顾太子和霍裴在场,一把攥住我的手。

「你心里清楚!前世!你我是拜过天地、生儿育女的夫妻!你的身子,你的心,哪一寸不是我的?」

「今生,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

「顾晏!你放肆!」太子震怒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带着凛冽的杀意。

然而,比太子怒斥更快的,是一道裹挟着森然寒气、撕裂夜风而来的身影!

砰——

一声闷响,顾晏钳制我的手腕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猛地荡开!

霍裴如同天神降临般,稳稳地挡在了我身前。

「顾大人,慎言!前世二字,怪力乱神,妄议者,按律当杖!」

他又从怀中抽出一封圣旨。

「早在昨日顾夫人与书给我母亲,我已向陛下讨了一封赐婚圣旨。顾大人此举可真叫我霍某看不懂了。」

顾晏瞳孔震动,直接跌倒在地。

16

三日后,顾府门口。

「吉时已到!」

「请新娘子——上轿!」

按照规矩,女子出阁,若无亲生父兄,便由家族中地位最高的男性长辈或兄长背负出门,送上花轿。

此刻,顾府男丁,唯顾晏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顾晏身上。

顾晏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上来。」

我伸出手,没有半分犹豫,攀上了他的肩膀。

盛大的迎亲仪仗,锣鼓喧天。

新房内红烛高照,却透着一股冷清。

门外隐约传来管事嬷嬷低声吩咐下人的声音,更衬得室内寂静。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大红盖头阻隔了视线,我只能看到一双玄色厚底官靴,以及一角暗红色的袍服下摆。

心跳莫名地快了几分。

前世与顾晏的洞房,是冰冷和屈辱的开始。今生呢?

秤杆伸入盖头下方,轻轻一挑。

眼前骤然明亮。

我下意识地抬眼。

烛光下,站在我面前的男人,身姿挺拔如松。他褪去了那夜在顾府的冰冷杀伐之气。

一双深邃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我,里面没有审视,没有算计,只有沉静。

「霍……将军。」我喉咙有些发干,垂下眼,低唤了一声。

他没有立刻应声,只是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两杯合卺酒,将其中一杯递到我面前。

我接过,一饮而尽,辛辣味直冲脑门,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

「将军的病?」我试图打破沉默,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

霍裴闻言,轻声笑了笑。

「病?」

「若我不病,如何能引得那些藏在暗处的蛇鼠,迫不及待地钻出洞来?」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我,眼神锐利如刀,「又如何能名正言顺地,请太子殿下入府探病,暗中布下天罗地网?」

我心头剧震!

原来如此!

那场针对西孛王的刺杀,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局!

可前世并没有这么多事……

霍裴的声音再次响起,打断了我翻腾的思绪:「你既入我霍家门,便是霍裴之妻。霍家没有顾家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

他的目光落在我绞紧的手指上,语气放缓了些。

「听说你喜医理,不善诗书。无妨,霍府,乃至我霍裴麾下边军,缺的是能救命的大夫,不缺吟风弄月的才女。」

前世为了顾晏一句话,我把自己磨骨削皮、改头换面的那些卑微与痛苦,在这样直白而坚定的认可面前,显得那么荒唐可笑。

「谢……将军。」

霍裴似乎怔了一下。

「夜已深,安置吧。」

他吹熄了摇曳的红烛,只留下窗边一盏小小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纱灯。

室内瞬间被朦胧的暖意笼罩。

「我们仓促成婚,实属我母亲心里乱投医,一年之后,若你我感情无法结合,我会给你一封放妻书。」

话一落,他转身走向屏风后的另一张早已备好的卧榻。

黑暗中,我缓缓躺下。

紧绷了太久的心弦,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

窗外,更深露重,万籁俱寂。

这一次,我终于不必再为任何人磨骨削皮,不必再强求那镜花水月的「琴瑟和鸣」。

这一次,我的归宿,是堂堂正正的霍夫人,是只需做檀雪自己的安稳余生。

意识沉入黑暗前。

前世今生,终于好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