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重回及笄宴,未等他开口,我便跪下:檀雪不才,我自愿退出

发布时间:2025-07-16 03:27  浏览量:1

然而,我却没有理由不答应。

其一,顾家于我而言,有着如山般的养育之恩,这份恩情,我定当要偿还。

其二,若想彻底与过去做个了断,脱离顾家,无疑是最决绝、最有效的办法。

“我愿意。”

就在顾夫人还在犹豫不决时,我毫不犹豫地打断了她的话,声音虽轻,却清晰而平静,仿佛这决定早已在心中盘算了千百遍。

“我不同意!”

突然,一个冷冽的声音如惊雷般在门口炸响。

只见顾晏的身影出现在门口,他脸色阴沉得仿佛能滴出水来,大步流星地跨进厅堂,每一步都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霍家大公子如今病入膏肓,药石罔效,檀雪若嫁过去,岂不是要守一辈子活寡?这所谓的冲喜之说,根本就是无稽之谈!我顾家,怎能做出如此推人入火坑的缺德事?”

“况且母亲刚刚认下檀雪为义女,就这般迫不及待地要与霍家结亲,而且还是与那即将入土的大公子。孩儿即将入朝为官,此事若传出去,岂不是让孩儿在朝堂之上无地自容?”

顾夫人听闻,微微皱眉,沉吟片刻。

随后,缓缓点了点头:“还是晏儿思虑周全,此事确实欠妥。”

“既如此,我这就书信一封到霍家,推了这门亲事……”

“且慢!”

我深吸一口气,挺直脊背,缓缓跪下,动作坚定而决绝。

“顾夫人,檀雪心甘情愿嫁入霍家,还望顾夫人能尽快书信一封到霍家,婚期越早越好。”

因为只有这样,我才能完全摆脱顾家的束缚,开启属于自己的新生活。

若霍公子命大能活下来,他若愿意认下我,我们便举案齐眉,相濡以沫;

若霍公子不幸离世,我守寡一年后,拿着放妻书便能自立女户,从此海阔天空,任我翱翔。

这桩婚事于我来说,百利而无一害,我怎能轻易放弃?

“檀雪,你闭嘴!”

顾晏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仿佛能结出一层寒霜。

“心甘情愿?”

他一边说着,一边踱步到我跟前,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那眼神中充满了不屑与嘲讽。

嘴角勾起一抹极其讽刺、冰冷的弧度,声音却压得极低,仿佛生怕别人听见,可每一个字却如同一把利刃,直直地刺进我的心里:“檀雪,你扪心自问!你懂什么是心甘情愿?你不过是……”

“不过是怨恨我前世选了施榴!怨恨我临了想与她同穴!你如今这般自轻自贱,急着跳进霍家那个火坑,不就是想报复我吗?想让我看着你受苦,让我内疚一辈子?!”

“你觉得,我会如你意吗?”

他竟敢如此颠倒黑白,将我的求生之举,污蔑成对他可笑的报复!

前世临死时那钻心背叛的痛,如同被尖刀再次狠狠地捅穿,让我痛不欲生。

我猛地抬起头,迎上他那双自以为看透一切、实则自私透顶的双眼,眼中没有丝毫畏惧,反而轻轻笑出了声。

我强忍下内心的难堪与屈辱,再次伏跪在地,声音坚定而清晰:“顾夫人,檀雪爱慕霍公子已久,此生若能嫁与他,是我之幸。”

“望夫人和公子成全。”

“檀雪,你敢!”

顾晏蓦地一把扼住我的喉咙,手指用力得仿佛要嵌入我的肉里,他的声音低沉而愤怒:“爱慕?霍裴那个快死的病秧子?”

“檀雪,你为了避开我,连这种下·贱的谎话都说得出口?你爱慕他,你连他是圆是扁都没见过,你不过就是想要我愧疚,对吗?”

“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可以威胁得了我?”

顾晏的眸光骤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夜空,五指又用力了几分,仿佛要将我扼杀在这无尽的愤怒之中。

我呼吸几乎停滞,感觉眼前一阵发黑,仿佛生命正在一点点流逝。

顾夫人见状,吓得脸色煞白,忙喊道:“晏儿,放手!你是要掐死她吗?”

“咳……咳咳!”

顾晏骤然松手,我如同断线的风筝一般,瘫倒在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两世重叠,顾晏这是第二次在我面前如此失态。

在我的记忆中,他向来是谦谦君子,哪怕再生气也会强忍情绪,保持那份风度。哪怕是得知施榴之死,他也只是淡淡地道一声可惜,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可就是这样冷静自持的他,在我坚决反对他和施榴合葬时,却如同变了一个人,威胁我要叫来族中长老,以我犯妒之名休妻。

那一刻,我才明白,顺从他,或许能得一时安宁;忤逆他,便只有死路一条。

高位者的姿态,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我轻撇了撇嘴角,眼中满是不屑与嘲讽。

察觉到我的嘲讽,顾晏不悦地拧起眉,面对顾夫人的疑惑,他又迅速恢复淡然,仿佛刚才的一切都未曾发生过:“母亲,是孩儿失态了。但霍裴病体沉疴,檀雪嫁过去就是守活……”

他顿了顿,似乎在下定某种决心,眼神中闪过一丝决绝。

“若檀雪一定要嫁人,不如念在多年相伴儿的份上,嫁与儿为平……”

“顾夫人!”我猛地站起身,打断顾晏的话,生怕他再多说一个字,将这最后的尊严也践踏得粉碎。

“檀雪心意已决!求夫人成全!嫁入霍家,无论是福是祸,檀雪自当承受,与顾家毫无干系。”

“檀雪!”

顾晏再次动怒,他的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不甘,仿佛我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

在他触碰我的瞬间,我如同受惊的小鹿一般,闪身后退了一步,眼中满是厌恶至极的神情,仿佛他是什么令人作呕的东西。

顾夫人见我如此坚决,又神色复杂地看向顾晏,眼中既有无奈,又有期待。

她长叹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罢了。”

“既然你如此执意,我便允了。顾家会为你准备一份体面的嫁妆,全了这十年的情分。”

她转向顾晏,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晏儿,此时就此定下,你不得再干涉,退下吧。”

顾晏双拳紧握,指节捏得发白,仿佛要将所有的愤怒都发泄在这双手上:“是,孩儿告退。”

却在与我擦肩而过时,低喃道:“檀雪,你会后悔的!”

我挺直脊背,如同一只骄傲的孔雀,回了他一个白眼,心中满是不屑。

他以为我还是前世那个为了他一句话就缚石练腕、求人习舞、卑微地把自己改造成另一个女人影子的檀雪吗?

顾晏,你不会懂,逃离你,奔向任何一个未知的未来,于我而言,都是救赎。

我又如何会后悔呢?

我的“爱慕”之词虽拙劣不堪,但我的决绝和顾晏当众的失态,如同两颗重磅炸弹,在顾夫人心中炸开。

她意识到将我留在顾家,只会成为一根越扎越深的刺,让这个家不得安宁。

于是,婚期就定在了三日后。

顾夫人也正式宣布我义女的身份,还亲自为我准备了一份嫁妆,虽然看似丰厚,但那层疏离的客气,却更像是一层薄冰,随时都可能破裂。

顾府的下人们议论纷纷,或同情我的遭遇,或鄙夷我的选择,仿佛我是这世间最不幸、最可笑的人。

顾嬷嬷带人来送霍家聘礼单子时,酸溜溜地说道:“姑娘真是好福气,这霍家虽是武将门第,出手倒也不寒酸。只是可惜了……”

她拖长了调子,眼风如同刀子一般扫过我,“那霍大公子可是阎王爷都点过名的。姑娘去了,怕是要守着牌位过活喽。不像我们杏儿,虽没攀上高枝,可身子骨结实,将来稳稳当当生儿育女,那才是真福气。”

我正将几味常用的药材分门别类收进一个小巧的药箱,这是我唯一坚持要带走的“嫁妆”,它承载着我对未来的希望与寄托。

闻言,我头也不抬,只淡淡应道:“嬷嬷说得是。各人有各人的缘法,杏儿妹妹自有她的安稳日子。我的去处是火坑还是生门,就不劳嬷嬷费心了。”

顾嬷嬷被我噎得脸色发青,如同吃了苍蝇一般难受,讪讪闭了嘴,但那眼神里的怨毒却更深了,仿佛要将我生吞活剥一般。

前世杏儿可是爬过顾晏床的,那时我对人向来宽容,只发配杏儿到庄子里,希望她能改过自新。可顾晏却觉得恶心透了,为了杜绝此类事情再次发生,杀鸡儆猴,当众杖毙杏儿,暴尸三天,以儆效尤。

顾嬷嬷见状,生生呕血吓死,结束了她那可悲的一生。

今生哪怕我与顾晏再无前缘,但历史的车轮似乎总是沿着既定的轨道前行,该发生的总会发生。

“顾嬷嬷,嘴巴若是长来嚼舌根的,那这根舌头不要也罢!”

顾晏忽然出现在窗外,他的声音如同寒风一般,让顾嬷嬷不禁打了个寒颤。

顾嬷嬷吓得立马滚了,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一般。

然后见我并未抬头,他探手穿过窗檐,用力地按住我的药箱,仿佛要将它与我紧紧相连。

“怎么还是这么没用!连一个下人都管不住?”

“离了我,谁还能护住你?”

前世,因施榴之“死”,我捡漏成了他的夫人,本以为能与他携手共度余生,却没想到那只是噩梦的开始。

洞房之夜,顾晏因想念施榴去了书房,留下我一人独守空房。

自此,我成为府中笑柄,受尽下人的白眼与嘲讽。

我为了练字,日日缚石,导致筋脉不通,痛苦不堪。连去库房拿些药材,也被下人刁难,受尽委屈。

起初,我还会依仗多年的情分,求顾晏给我多一些体面,希望他能看到我的好。

可他总是置之不理,仿佛我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等我字练好了,他才开始高看我一眼,给了我几分体面。

下人见我有宠,开始见风使舵地讨好我,可那讨好背后,又有多少真心呢?

他说他维护我,何尝不是我一步步禁锢自己,像个小丑一样讨好他,得来的宠幸。

我兢兢业业地扮演好他的妻子。

到头来,我那辛辛苦苦拉扯大的儿孙,却满脸愤懑地斥责我,说我几十年来维持的体面,不过是顽固不化,为何就不能成全他那难以平息的遗憾。

一瞬间,万千思绪如汹涌的潮水般,铺天盖地地涌上我的心头。

“檀雪?”

“那霍裴之突然得病,病得蹊跷得很呐。你若嫁入霍家,那简直就是一脚踏进了龙潭虎穴。只有顾家,才能为你遮风挡雨,保你一辈子都无忧无虑,你可一定要三思啊!”

思绪渐渐回笼,我猛地挥开他伸过来的手。

“婚期都已经定下来了,兄长还是莫要再干涉我的事情了。”

见我如此疏离地称呼他为兄长。

顾晏恼羞成怒,他猛地一把抓住我的手,力道大得仿佛要捏碎我的手骨。

“檀雪,我算你哪门子的兄长?”

他冷笑一声,那笑声里满是嘲讽与不屑。

“是把你压在书桌上,肆意亲吻你的兄长吗?”

无耻至极!

前世,那书桌硌得我腰背生疼,他醉后叫错别人名字的屈辱,如同毒蛇一般,恶心得我胃里一阵翻搅,几欲呕吐。

我猛地用力甩开他的手。

“兄长还请自重!”

顾晏的手被我甩向半空中,他整个人愣了一下,当触及到我眼底那满满的厌恶时,才如梦初醒般意识到自己说了多么混账的话。

他心虚地撇过头,又用那种自以为对我好的语气,再次劝道:“檀雪,我只不过是不想你日后后悔,霍家真的不是个好去处。”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我都不想伤害你。”

“你若非要嫁人……也可以和施榴平起平坐。你再好好想想,若是今生我们还能结为夫妻,那我们的孩子、孙子,都会围绕在我们身边。”

“子孙承欢膝下,这样的日子,你不是一直都觉得是最幸福的吗?”

幸福?

我何曾有过这样的幸福?

那些只会谴责我的白眼狼,我真是再也不想回味与他们有关的任何事情了。今生就算不再生下他们,我都想放鞭炮好好庆祝一番。

他的脑回路,实在是让我完全看不懂,猜不透。

我“啪”地一声关上窗。

把顾晏那张让我恶心作呕的脸,彻底隔绝在了窗外。

施榴听闻我的婚期已经定下,特意精心穿戴一新,前来顾府看我。

她轻轻拉住我的手,声音哽咽地说道:“檀雪,你何苦如此作践自己,去做那冲喜娘子呢?”

她的声音柔婉动听,那扶柳般的身姿,更为她增添了一份弱不禁风的美。

也难怪顾晏会对她念念不忘,着实是个美人胚子。

只可惜,她偏偏演戏的功夫一绝,让我今生才看清她的真面目。

我缓缓抽回手,用帕子掩住唇,轻轻咳了咳。

“何来糟践一说,我本就仰慕霍裴已久,能嫁与他,那是我的福气……”

我把“福气”这两个字咬得很重。

施榴面色微微一僵,但眼底却没有丝毫嫉妒之心。

前世她说爱慕霍裴,恐怕也是假的吧?

随即,她褪下手腕上那一只精致的手镯,递给我:“这是妹妹的一点添妆,还望姐姐不要嫌弃。也希望霍大公子吉人天相,与姐姐琴瑟和鸣。”

“若姐姐往后有什么困难之处,妹妹定当竭尽全力帮衬一二。”

“对了,府中今夜要宴请贵客,夫人让我来和姐姐说一声,今日你以顾府小姐的身份出席,可要好生装扮一番。”

宴席?

我怎么把这茬给忘了。

前世,顾晏就是在今日莫名中了毒箭,而后施榴吸毒血,最后“死遁”。

今生,顾晏定会想尽办法避开这支毒箭。

那施榴又该如何应对呢?

这次宴会,举办得异常低调。

顾晏又恢复了那谦谦君子的模样,陪伴在贵客左右。

他话里行间满是恭敬,顾家很少会如此拘谨,看来今日的贵客来头不小。

不一会,太子也来了。

他身后跟着一名戴面具的侍卫,当那侍卫路过我的案桌时,风中飘过一丝熟悉的药香。

是回春草?

传闻此草生长于陡峭的峭壁之上,可令重伤之人迅速恢复生机,只有皇室中才有的贡品。

缘何一个侍卫也能使用?

我疑惑地看了又看,那侍卫察觉到我的视线,眉眼顿时凌厉起来,仿佛我多看他一眼,就是犯了大罪。

众人齐齐看了过来,那目光如同探照灯一般,让我不由得打了个冷颤。

顾夫人见状,笑着为我解围:“这是小女檀雪,鲜少参与这样的宴会,故而显得拘谨了一些。”

太子点了点头,笑着打趣道:“听说砚台已选定妻子。孤前几日在江南巡视,故未来得及贺喜。今日正巧,为砚台送上一份薄礼,大家都随意些,不必拘束。”

我暗暗松了口气。

“太子殿下,顾府这次可是双喜临门。”

施榴突然在顾夫人身后出声。

原本打趣的氛围,莫名地僵了下来。

“何来双喜?”

与太子同饮的贵客笑着问道。

“三日后,檀雪姐姐将为霍裴将军冲喜,小女万分佩服檀雪姐姐的付出,故而提及此事,还望殿下莫怪。”

我气得差点仰面倒下!

施榴的这一出,让场面再次陷入僵持,气氛变得异常尴尬。

顾晏捏着拳头,皮笑肉不笑地解释:“自霍裴将军重病在身之后,我顾家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然而前几日,霍夫人请了道士,合了家妹的生辰八字,极为相配。”

“当然,最重要的是檀雪爱慕霍裴将军,愿以身为霍将军冲喜。”

闻言,太子身边的面具侍卫忽然踉跄了一下,仿佛被什么重物击中。

我尴尬地起身,羞怯地点头。

施榴这一出,看似无意,实则是让顾晏当众宣布我即将嫁入霍家的事实。

即使她不爱顾晏。

但身份已定,对她才没有任何威胁。

可这场没来由挑起的话题,总让我觉得过于明显,仿佛背后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施榴出自官宦之家,接人待物堪称京中典范,她怎么无缘无故提及此事呢?

我默默坐在角落饮茶,顾晏来回穿梭,一时敬酒,一时作诗,快哉得像是忘记前世中毒箭的事情。

兴许他有了后招?

晚风微凉,我借着饮茶的机会,观察了许久,眼见辰时将过,顾晏还在喝酒,丝毫没有要停下来的意思。

顾夫人早早回去休息,施榴也称吹不得风,回了自己的院子。

而我,却被面具侍卫死死盯住,仿佛我是什么危险人物。

我无语望天,心中暗自叫苦。

只好也找借口回院子。

“小心——”

猛然间,一道利箭从我头顶穿过,带着呼啸的风声,直冲贵客而去。

“护驾!”

一时间,宴会厅内大乱,人们惊慌失措,四处逃窜。

千钧一发之际,顾晏从腰间抽出软刀,手起刀落,砍断利箭。

太子身边的面具侍卫突然奋起一跳,提刀直扑我面门,那速度之快,让我根本来不及反应。

“蹲下!”

我吓得抱头跪地,心脏砰砰直跳,仿佛要跳出嗓子眼。

回头时,才发现身后的黑衣人已被他削了脑袋,鲜血溅了一地。

仅仅一炷香时间,刺客被打得措手不及,狼狈不堪。

但仍逃了一人,往施榴的院中方向奔去了。

我跨过一地残尸,抄小路也跟了过去。

这次。

我定要看清楚,施榴如何“死遁”!

我掏出袖中的迷药,紧紧攥在手中,一路上小心翼翼,唯恐被人发现。

唯有飞在我头顶的面具侍卫,如同鬼魅一般,让我心中隐隐不安。

他时而越过游廊,时而蹲在假山上,仿佛在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等我气喘吁吁跑到施榴院外时,他突然一把拎起我上了屋顶,动作之快,让我根本来不及反抗。

他掀起一片瓦。

我眯眼凑近洞口,映入眼帘的是施榴正在沐浴。

“大色胚!”

他捂住我的嘴:“别叫!看清楚点!”

我再次眯眼看过去,施榴并未脱衣,而是散发坐在浴桶中,花瓣下的水隐隐透出血色,仿佛隐藏着什么秘密。

莫非她也是刺客?

前世顾晏中箭后,听说仍有人死于这场刺杀,消息被封得很紧,我从未得知详情。

那时我与顾晏都是老夫老妻了,他对我出入书房没有那么抵触,收拾案桌时,我曾看过一幅画像,署名是西孛太子。

和今日的贵客面相一致。

西孛王手握全国最大的铁矿山,是宫中所有皇子拉拢的对象。

看来,太子和西孛王的这条线,是顾晏拉的。

就不知道顾晏又是何时与西孛王相识了,这其中又隐藏着多少秘密。

很快,顾晏带人追踪到了施榴这里。

我好奇地看了看面具侍卫,他纹丝不动地伏在瓦片上,仿佛一座雕像。

“你不下去抓人吗?”

“功劳就要被抢了!”

他不屑地挑了挑眉。

“顾晏不是你兄长吗?功劳是顾家的,你不高兴?”

呸!

“公子,这么晚了,有事吗?”

施榴打开门,迎接顾晏进屋。

她特意披了件红衫遮掩伤口,试图掩盖自己的秘密。

但血腥味还是引起了顾晏的注意,他眉头微微一皱。环顾四周后,走到浴室,我伸出手,指尖颤抖地指着地上那滩刺目的血迹,抬头看向施榴,声音带着几分质问:“这是什么?”

施榴的脸色在瞬间变得煞白如纸,她慌乱地往后退了一步,随即又似乎意识到什么,猛地挺直了脊背,张开双臂,极力阻挡着顾晏的靠近,那模样仿佛一只护雏的母鸟。

可她的动作却透着几分怪异,半推半就之间,似是欲拒还迎,又似是内心挣扎。

最终,施榴像是被抽干了力气,羞赧地站在原地,头低得几乎要贴到胸口。她声音细若蚊蝇,带着几分娇嗔与羞涩:“公子……今日我来癸水,刚沐浴完,还来不及收拾。”

我不禁暗自咋舌,这施榴动作倒是快得很。心里暗自嘀咕,她究竟是什么时候把月事带放进来的,竟能如此神不知鬼不觉。

哼——

一旁戴着面具的侍卫发出一声冷笑,那笑声里满是嘲讽与不屑。他紧紧压着我,不让我上前看戏,自己却也不下去抓人,我心中顿时起了疑,有理由怀疑他是在等什么后手。

果不其然,就像是为了印证我的猜测。

下一秒,只听一阵破风声响起,几个黑衣人从天而降,他们身形矫健,动作敏捷,纷纷冲着顾晏出杀招。可仔细看去,却发现他们招招看似对准顾晏,实则目标都是施榴。

施榴见状,眼中闪过一丝慌乱,但很快便镇定下来。她施展轻功,身姿轻盈如燕,在黑衣人的攻击中左躲右闪,竟成功突围出了顾府。顾晏见状,眼神一凛,随即毫不犹豫地追了过去。

面具侍卫也立刻跟了过去,那速度快得如同鬼魅一般。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我站在原地,陷入了沉思。这突如其来的一切,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戏码,而我却像个局外人,被蒙在鼓里。

“谁来救我!!?”我忍不住在心底呐喊,可回应我的只有无尽的寂静。

无奈之下,我只好慢吞吞地爬下屋顶。顾家下人站了一排,一个个都跟木桩似的,也不见有人给我搭把手。

我叹了口气,心中满是无奈。就在这时,顾夫人姗姗来迟,她一见到太子,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忙不迭地跪下磕头,那声音响亮得在寂静的院子里格外刺耳。我刚站稳身形,见此情景,也不得不跟着跪下。

太子摆了摆手,示意我们起来,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急躁:“顾大人近日可有书信,有说什么时候回京?”

顾夫人战战兢兢地回答,得知顾大人年底回京,太子紧绷的情绪才稍微松懈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回想起前世,发生刺杀事件后,太子差点被废。要不是顾家和霍家求情,想必太子之位早就落于其他兄弟之手。可霍家是出了名的直臣,家训便是不得卷入皇室之争,那他们为何会力保太子呢?

前世我总是待在顾家这一方天地,所知信息实在有限,就像一只被困在笼子里的鸟,对外面的世界一无所知。

看来重生于我,也并不是什么好事。无论是顾家还是霍家,竟都像是火坑,稍有不慎就会万劫不复。

一个时辰后,顾晏两手空空地回来了,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仿佛能滴出水来。面具侍卫紧跟其后,步伐沉稳,眼神警惕。

“殿下,人已服毒自尽,身上并无名单。”面具侍卫单膝跪地,向太子禀报道。

施榴真的死了?我心中一惊,这事态发展越来越诡异了,就像一团迷雾,让我看不清真相。

顾晏沉着脸,似乎受了什么沉重的打击,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婚期将近,新娘却死了,这换做是谁恐怕都难以接受。

可钦天监批下的命格,唯有我和施榴相配。如今施榴身死,那我岂不是又要重蹈覆辙,陷入那无尽的痛苦与挣扎之中。

虽然我与霍家的婚期还剩两天,但保不准顾晏会发疯,做出什么不可挽回的事情。想到这里,我心力交瘁地回了院子。

夜里,我辗转难眠,脑海中不断浮现出白天发生的一幕幕,就像放电影一样,挥之不去。

嘎吱——

突然,窗户发出声响,在这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我猛地起身,还没等我反应过来,就被来人捂住了嘴。一股极淡的药香钻入我鼻尖,那味道熟悉又陌生。

我睁大眼睛,惊恐地看着来人,心中充满了恐惧与疑惑。他轻轻嘘了一声,示意我不要出声,然后缓缓扯下面罩。

借着月光,我终于看清了他的脸。是他!前世我去蓬莱山挖解毒草时,曾遇到过他。那时他身受重伤昏迷不醒,躺在路边奄奄一息。我见他可怜,便简单为他处理了下伤口,又把刚爬峭壁时,顺手挖的回春草嚼碎了喂给他。

可今生我没去蓬莱山,为何他身上还是有回春草的味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百思不得其解,难道是两世重叠,发生和未发生的事重置了?

他见我配合,警惕地环顾四周,确认没有危险后,松开了手。他目光紧紧地盯着我,问道:“施榴可曾送过你东西?”

这没头没脑的一句话,让我怔了怔,一时没反应过来。

他眉眼锋利地一扫,眼神中透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回话!”

我吓了一跳,脑中不自觉地盘旋起被他杀后丢入乱葬岗的惨样,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没……没给过我东西!”我结结巴巴地回答道。

瞬时,一股杀气腾现,他身上的气势变得凌厉起来,仿佛一头即将扑食的猛兽。我身子一萎,突然想起施榴前几日给我的镯子。

我忙推开他,跑到梳妆台前翻找。因着不喜施榴,她给的添妆我当时随手一扔,明明放置在盒子里,心想等以后有机会再处理。

可……却不见了。

“怎么回事?”我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支支吾吾说不出来。这手镯华贵,原想着再不喜,也能兑点银子以后立女户,没想到关键时刻却不见了。

我想了又想,唯有一人进过我房中。“顾嬷嬷……”我喃喃自语道。

“今日白天,施榴来为我添妆,送了一只镯子,我放在了梳妆盒里。去宴会前,顾嬷嬷来送新的衣物,只有她进来了。”我急忙解释道。

“你最好说的是实话!”他眼神冰冷,仿佛能看穿我的内心。

我不敢做多余的动作,只猛点头,生怕他一个不高兴就对我下手。顾嬷嬷一而再再三地奚落我,看似是为杏儿打抱不平,但是她这几天的接触,对于老嬷嬷来说,过于计较了,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究竟是不是,查一下就知道了!”我鼓起勇气说道。

我带他绕过守卫,小心翼翼地去了后罩房。正巧碰见顾嬷嬷鬼鬼祟祟地和杏儿在交接东西,她们的动作十分隐蔽,若不是我们来得及时,恐怕还真发现不了。

说时迟那时快,他一个跟头翻转,身形如电,杏儿手中的物品就到了他手中。他手中的利剑瞬间出鞘,架在杏儿颈上,那锋利的剑刃闪着寒光,让人不寒而栗。

顾嬷嬷惊吓得失声,瘫软在地,像一滩烂泥。

此时,烛光漫天,照亮了整个院子。顾晏带着侍卫提灯前来,他的脚步匆匆,脸上带着几分愤怒与警惕。

见我也在,他一把拉过我禁锢在怀中,那力气大得仿佛要把我揉进身体里,眼底透出一抹警告,仿佛在告诉我不要乱动。

“霍将军,私闯官邸,是当我顾家是死的吗?”顾晏怒目而视,声音冰冷如霜。

霍?我错愕地看过去,这才知道眼前这人竟是霍裴。

霍裴神色从容地放下剑,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嘲讽的笑容:“捉贼而已,何谈私闯?还是说顾大人心虚?”

“霍裴!你放肆!”顾晏脸色阴沉可怖,额头上青筋暴跳,像是被人戳中了什么痛处。

我被顾晏紧紧箍在怀中,呼吸已然不畅,偏偏两个人针尖对麦芒,分毫不让,气氛紧张得仿佛一点就燃。

“霍裴,我明明已经布下天罗地网,就等人钻进来,你何必多此一举夜闯我府邸,到底是何居心?”顾晏咬牙切齿地说道,眼神中充满了愤怒与怀疑。

“莫非是来杀人灭口!”他突然提高音量,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来人,给我拿下顾嬷嬷和杏儿!”顾晏一声令下,顾府侍卫一哄而上,将顾嬷嬷和杏儿团团围住。

霍裴反嗤一声,扬起手中之物:“顾大人,这可是南姜王在京中布局的重要名单,你现在想灭口,未免太迟了些!”他的声音响亮,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话音刚落,一枚信号弹在空中炸开,那绚烂的光芒照亮了整个夜空。

“霍裴!”顾晏的声音从牙缝里挤出,充满了愤怒与不甘。

“此乃顾府家事!此刁奴偷盗主家财物,罪该万死!你深夜擅闯我顾府内宅,又该当何罪?”顾晏强词夺理道,试图将话题转移。

顾嬷嬷闻言,如同抓住最后一根稻草,涕泪横流地磕头:“是是是!老奴该死!老奴一时猪油蒙了心,偷了檀姑娘的镯子……老奴认罚!求公子看在老奴伺候多年的份上……”

“偷盗?”霍裴嗤笑一声,眼神中满是不屑。他手腕微动,直接挑破杏儿袖口,一条黑色暗线从手腕延伸而上——那是北齐王庭死士的标记!

“北齐的密信,北齐死士,皆在你顾家!”霍裴大声说道,声音中充满了愤怒与质问。

“顾大人,一句轻飘飘的『偷盗』,就想揭过通敌叛国的大罪?”

“还是说,顾大人对此……心知肚明?”霍裴步步紧逼,眼神紧紧地盯着顾晏。

“霍裴!你血口喷人!”顾晏厉声反驳,额角青筋暴跳,脸色涨得通红。

“顾府好热闹啊。”一个清冷的声音突兀地响起,打破了僵持的死寂,仿佛给这紧张的气氛泼了一盆冷水。

人群如汹涌的潮水般迅速分开,留出一条宽阔的通道。

太子神色冷峻,双手负于身后,迈着沉稳而威严的步伐缓缓走来。他的脸上没有一丝笑意,仿佛被一层寒霜覆盖,唯有那如冰封般的肃杀之气弥漫在四周。

在他身后,禁卫军整齐列队,步伐铿锵有力。其中一名禁卫军手中紧紧提着一个染血的布包,那刺眼的红色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惊悚。

“太子殿下!”众人见状,齐刷刷地跪倒在地,头也不敢抬,声音中满是敬畏与惶恐。

太子目光如炬,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他的视线扫过地上跪着的顾嬷嬷,又掠过那封密信和瑟瑟发抖的杏儿。

最后,他微微朝身后的侍卫颔首示意。

禁卫军心领神会,上前一步,将手中那染血的布包狠狠掷于地上。布包散开,一颗女子头颅滚了出来,双目圆睁,犹带着惊骇之色——正是施榴!她脖颈的断口处血肉模糊,狰狞可怖,但那张脸,在跳跃的火光下却清晰无比,让人不寒而栗。

顾晏神情微微一惊,但很快又恢复了镇定,没有发出任何声响。

“此女真名拓跋榴。”太子的声音不高,却如同重锤一般,狠狠砸在每个人的心上,震得人耳膜生疼。

“她是北齐王庭豢养多年的细作,潜伏在顾府,假借童养媳的身份,专门刺探我朝机密,传递消息。”说着,他冰冷的目光如利剑般掠过顾嬷嬷瞬间失血的脸,顾嬷嬷的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今夜刺杀西孛王,便是她与府中内应合谋,意图挑起两国争端,毁我社稷!”太子的声音愈发激昂,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好在砚台与霍裴配合无间,此后你们也要协助监察司揪出北齐安插在朝中的所有探子。事毕后,定会为你们请封头功!”太子的话音刚落,众人脸上顿时喜笑颜开,仿佛已经看到了那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唯有顾晏,眉头紧锁,心事重重,仿佛有千斤重担压在心头。

“殿下!臣顾晏今日幸不辱命,与霍将军联手,拔除北齐奸细,护佑殿下与西孛王周全。此乃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顾晏单膝跪地,声音洪亮而坚定。

他话锋一转,目光如淬火的钩子一般,猛地钉在我身上,仿佛要将我看穿。“臣斗胆,以此微末功劳,恳求殿下恩典!”

“臣与府中义妹檀雪,自幼相伴,情分深厚。更兼钦天监早有明断,檀雪命格至阴,与臣八字相合,实乃天作良配!臣顾晏,恳请殿下赐婚,成全臣一片痴心!”顾晏的声音斩钉截铁,在死寂的空气里回荡,每一个字都带着孤注一掷的决绝。

轰——的一声,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我脑子里炸开了,前世那些冰冷的记忆碎片如潮水般涌来——所有的屈辱、不甘和彻骨的寒冷,瞬间被顾晏这赤裸裸的“命格相配”四个字点燃,烧得我指尖都在发抖。

“命格相合?”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颤抖和尖锐的嘲讽,仿佛要刺破这虚伪的谎言。

“义兄怕是忘了,我与霍家已定下婚约,两日后就是婚期,还望义兄自重,勿要拿功劳换些不实际的东西。”我挺直了腰板,目光坚定地看着顾晏。

“檀雪!”顾晏猛地从地上弹起来,完全不顾太子和霍裴在场,像一头愤怒的野兽般一把攥住我的手,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你心里清楚!前世!你我是拜过天地、生儿育女的夫妻!你的身子,你的心,哪一寸不是我的?”他的声音疯狂而扭曲,仿佛陷入了无尽的执念之中。

“今生,你嫁也得嫁,不嫁也得嫁!”他的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容抗拒的疯狂。

“顾晏!你放肆!”太子震怒的声音如惊雷炸响,带着凛冽的杀意,仿佛要将顾晏碾碎。

然而,比太子怒斥更快的,是一道裹挟着森然寒气、撕裂夜风而来的身影!

砰——

一声闷响,顾晏钳制我的手腕被一股沛然莫御的巨力猛地荡开,他一个踉跄,差点摔倒在地。

霍裴如同天神降临般,稳稳地挡在了我身前,他的身影高大而挺拔,仿佛一座不可逾越的山峰。

“顾大人,慎言!前世二字,怪力乱神,妄议者,按律当杖!”霍裴的声音冰冷而威严,如同寒冬里的北风。

他又从怀中抽出一封圣旨,缓缓展开。“早在昨日顾夫人与书给我母亲,我已向陛下讨了一封赐婚圣旨。顾大人此举可真叫我霍某看不懂了。”他的眼神中充满了嘲讽和不屑。

顾晏瞳孔震动,仿佛看到了最可怕的东西,直接跌倒在地,脸色苍白如纸。

三日后,顾府门口张灯结彩,一片喜庆的氛围。

“吉时已到!”

“请新娘子——上轿!”司仪高声喊道,声音在空气中回荡。

按照规矩,女子出阁,若无亲生父兄,便由家族中地位最高的男性长辈或兄长背负出门,送上花轿。

此刻,顾府男丁,唯顾晏一人!

所有人的目光,瞬间聚焦在顾晏身上,有好奇,有期待,也有嘲讽。

顾晏的拳头捏得咯咯作响,指节泛白,指甲深深陷进掌心,仿佛要将自己的愤怒和不甘都发泄出来。

“上来。”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这两个字。

我伸出手,没有半分犹豫,攀上了他的肩膀。他的身体微微一僵,但很快又恢复了正常。

盛大的迎亲仪仗浩浩荡荡,锣鼓喧天,仿佛要将整个京城都震醒。

新房内红烛高照,却透着一股冷清。烛光摇曳,在墙壁上投下斑驳的影子,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门外隐约传来管事嬷嬷低声吩咐下人的声音,那声音虽然轻,但却更衬得室内寂静得可怕。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一阵冷风灌了进来,吹得烛火摇曳不定。

大红盖头阻隔了视线,我只能看到一双玄色厚底官靴,以及一角暗红色的袍服下摆。那官靴和袍服都做工精细,彰显着主人的尊贵身份。

心跳莫名地快了几分,仿佛有一只小兔子在胸口乱撞。

前世与顾晏的洞房,是冰冷和屈辱的开始。那无尽的折磨和痛苦,如同噩梦一般缠绕着我。今生呢?会有什么不同吗?

秤杆伸入盖头下方, 轻轻一挑。

眼前骤然明亮,仿佛拨开了云雾,见到了晴天。

我下意识地抬眼。

烛光下, 站在我面前的男人, 身姿挺拔如松,仿佛一座屹立不倒的山峰。他褪去了那夜在顾府的冰冷杀伐之气,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沉稳和内敛。

一双深邃的眼眸正静静地看着我,里面没有审视, 没有算计, 只有沉静,仿佛一汪深不见底的湖水。

“霍……将军。”我喉咙有些发干, 垂下眼, 低唤了一声,声音中带着一丝羞涩和紧张。

他没有立刻应声,只是拿起桌上早已备好的两杯合卺酒,将其中一杯递到我面前。那酒杯晶莹剔透,里面的酒液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我接过, 一饮而尽,辛辣味直冲脑门, 让我忍不住皱了皱眉头。气氛有些微妙的凝滞,仿佛时间都在这一刻静止了。

“将军的病?”我试图打破沉默, 问出这个盘旋已久的问题。这个问题就像一根刺,扎在我的心里,让我一直无法释怀。

霍裴闻言, 轻声笑了笑,那笑声低沉而悦耳。“病?”

“若我不病,如何能引得那些藏在暗处的蛇鼠, 迫不及待地钻出洞来?”他顿了顿,抬眼看向我, 眼神锐利如刀,“又如何能名正言顺地,请太子殿下入府探病,暗中布下天罗地网?”他的声音中充满了自信和谋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我心头剧震!原来如此!那场针对西孛王的刺杀,从始至终就是一个局!一个精心策划的局,为了引出那些隐藏在暗处的敌人。

可前世并没有这么多事……我的思绪开始飘远,前世的一切仿佛一场噩梦,与今生截然不同。

霍裴的声音再次响起, 打断了我翻腾的思绪:“你既入我霍家门,便是霍裴之妻。霍家没有顾家那些弯弯绕绕的规矩。”他的目光落在我绞紧的手指上, 语气放缓了些,仿佛在安慰一个受惊的孩子。

“听说你喜医理,不善诗书。无妨, 霍府,乃至我霍裴麾下边军, 缺的是能救命的大夫,不缺吟风弄月的才女。”他的话如同春风拂面,让我感到无比温暖。

前世为了顾晏一句话, 我把自己磨骨削皮、改头换面,忍受着无尽的痛苦和折磨。那些卑微与痛苦, 在这样直白而坚定的认可面前, 显得那么荒唐可笑。

“谢……将军。”我感激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霍裴似乎怔了一下,随即露出了一个温和的笑容。

“夜已深, 安置吧。”他轻声说道,声音中带着一丝疲惫和温柔。

他吹熄了摇曳的红烛,只留下窗边一盏小小的、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纱灯。那纱灯的光芒如同月光一般,洒在房间里,营造出一种温馨而宁静的氛围。

室内瞬间被朦胧的暖意笼罩,仿佛置身于一个梦幻般的世界。

“我们仓促成婚, 实属我母亲心里乱投医,一年之后,若你我感情无法结合,我会给你一封放妻书。”他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一丝无奈和坦诚。

话一落,他转身走向屏风后的另一张早已备好的卧榻。那卧榻整洁而舒适,仿佛在等待着他的到来。

黑暗中, 我缓缓躺下,感受着柔软的床铺和温暖的被褥。紧绷了太久的心弦,在这一刻彻底松弛下来,仿佛卸下了千斤重担。

窗外,更深露重,万籁俱寂。只有偶尔传来的虫鸣声,打破了这宁静的夜晚。

这一次,我终于不必再为任何人磨骨削皮,不必再强求那镜花水月的“琴瑟和鸣”。

这一次,我的归宿, 是堂堂正正的霍夫人,是只需做檀雪自己的安稳余生。

意识沉入黑暗前。

前世今生,终于好眠。我仿佛看到了一个美好的未来,在那里,我可以自由地做自己,过上幸福的生活。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