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我与穆时彦早有婚约,长公主却在殿选时,对他一见倾心
发布时间:2025-05-19 01:00 浏览量:2
我与穆时彦早有婚约,只等他高中便可成婚。
长公主却在殿选时,对他一见倾心。
二人游湖策马,赏花作诗,形影不离,如同夫妻一般。
穆时彦甚至在上元节丢下我,与长公主一同点天灯,被众人喝彩,赞为璧人。
我心生不快,与他争执,不欢而散。
穆时彦却以我德行有亏为由,上门延迟婚约。
我心灰意冷,转头接下了入宫为妃的圣旨。
入宫那日,穆时彦戴着凤冠霞帔前来迎我:「昭华,我来娶你了。」
我嫣然一笑:「穆大人请慎言,如今该称我一声贵妃娘娘。」
1
穆时彦上门时,我正在绣嫁衣。
一个月后就是婚期,我日夜赶着才能将将绣好。
落下最后一针时,小厮来报,穆时彦来了。
自他入翰林院,事务繁忙,我与他三五日也难见一面。
上元节后,我也有半个月未见他了。
我满心欢喜,换上了他最喜欢的绯红牡丹裙。
行至正厅门前,却听到茶盏摔碎的声音。
「你想退婚?」
爹爹的质问声响起,我心头一跳,悄声听着里面的动静。
穆时彦不慌不忙:「宋大人息怒,并非退婚,而是延迟婚期。」
「上元节那日,昭华当众与我起了争执,这些日子在上京传得沸沸扬扬,对她的声誉也是有损。」
我紧咬下唇,只觉浑身冰凉。
穆时彦叹了口气,语气不耐,好似我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罪。
让我想起上元节那日,他对我也是如此冷淡。
自殿选后,京中早有传言,宁安长公主对新晋探花郎一见倾心。
我虽犹疑,但我和穆时彦是自小的情意,自然也选择相信他。
可上元节当日,我却在花灯会上,看到穆时彦为长公主簪花的场景。
二人郎情妾意,你侬我侬,仿佛我才是局外人。
见我出现,长公主娇笑着攀上穆时彦的臂弯:「穆大人不如陪本宫去猜灯谜可好?」
穆时彦看了我一眼,有些迟疑。
长公主瞥向我:「宋小姐若是愿意,便一起罢。」
她得意扬扬,好似给了我天大的恩德。
穆时彦替她解开一道道谜题,赢来的花灯多得都拿不下。
眼见我手里空无一物,便让我做了长公主的随侍丫鬟。
穆时彦只道,公主为君我为臣,这是我应尽的本分。
今日出游世家众多,我不好驳他的面子,更不能对长公主不敬,只好应下,跟在他们身后。
只剩最后一题,若是赢了,便能到摘星楼点天灯。
我抢先一步解开灯谜,赢下了彩头。
2
长公主不悦,穆时彦见状要我相让。
「昭华,我们陪同长公主猜灯谜,这彩头自然是长公主的,你怎敢争执?」
「这题是我解开的,彩头便是我的,想来长公主也不会夺人所好的。」
长公主似是听懂了我的话外音,并未作声。
穆时彦生怕旁人说他攀高枝,怒声道:「宋昭华,你一无品阶的官家小姐,怎敢犯上?」
「以卑犯尊,可是死罪!」
我看着盛怒的穆时彦,只觉得陌生。
我与他年少相识,自小定亲,他家如今虽落魄,我却不曾想过毁约另嫁。
他曾说,一定会为我挣个好前程,享受荣华富贵。
我只道看中的是他这个人,坦诚本分,好学上进,并不在乎其他。
穆时彦对宋家也很是感激,对我更是体贴入微,有什么好的都先想着我。
甚至为我洗手作羹汤,只为让我尝到最正宗的江南风味。
以前他看向我时,总是温柔缱绻,我也最喜欢他轻声细语地唤我「昭华」。
他说,我的昭华是世间最好的女子,他定要高中才堪匹配。
如今竟直呼我姓名,为他人叫屈。
我不欲多言,俯身朝长公主行礼,便朝着摘星楼而去。
即将登上最后一阶台阶,却被人攥紧了手腕。
转身对上的,是穆时彦冷漠的眼神。
「昭华,你何时成了如此不守礼节之人?」
他朝摘星楼的伙计笑道:「这是我家不懂事的丫鬟,有些冒犯了。」
「今日乃是长公主得头筹,点天灯的自当是长公主。」
那伙计闻听长公主之名,卑躬屈膝,笑脸相迎。
长公主被人簇拥着到了顶楼,我却被挤到人群里。
「穆大人,同本宫一起放天灯罢。」
穆时彦松开了我的手,笑着应下,临走前给予我一道警告的眼神。
当夜,长公主与穆时彦一同放天灯祈福的画面,被京中人人称赞,才子佳人的佳话也广为流传。
就连穆时彦也以为,自己得长公主青睐,从此就可平步青云,甚至敢来宋家提起延迟婚约。
真当我宋昭华,是任人揉捏的软柿子不成吗?
3
我走到厅上,朝穆时彦轻声道:「延期半年可好?」
爹爹诧异不解,正欲开口劝说,我朝他摇头,眼神坚定。
穆时彦好似没想到我会答应得如此爽快,反倒有些迟疑。
「半年太久,就定到春分后两日可好,也是良辰吉日,上上大吉。」
我心里冷笑,他连日子都想好了,又何苦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如今是正月,延期两个月,足够他试探长公主心意。
若是成,他从此平步青云,若是不成,也有我宋家做他的退路。
我点点头:「便依穆大人之言,我绝无二话。」
穆时彦松了口气,脸上也有了笑意。
爹爹还想说什么,却被我制止。
穆时彦临走前,拉过我的手安抚道:「昭华,你如今懂事不少,我也放心了。」
「我在翰林院还有要务,就先走了。」
我不动声色地将手抽回,他心满意足地离开,去的方向却是长公主府。
夜里,我拿出藏在秘匣里的玉哨,玉质雪白,雕工上乘,是难得的佳品。
哨声一响,门外便有了响动。
我将一早写下的信笺递上,不过片刻,那人就消失在夜色中。
这是我与皇上之间的交易。
三年前,我曾救他一命,他以玉哨为信物,赐我一个愿望。
原本我以为这辈子都没有机会用,毕竟令他涉险之人,也是我。
我生怕他查出缘由,治我欺君之罪,是以这三年都用过这玉哨。
没想到托了穆时彦的福,这么快就让它派上了用场。
4
圣旨很快就来了府上,只是这事很隐蔽,就连宣旨太监都悄声乔装而来。
爹爹乍一听还以为是假冒的宫人,直到拿出盖了玉玺的圣旨,爹爹才慌张跪下磕头。
圣旨册封我为贵妃,择日入宫。
皇帝登基五年,后宫空置多年,我若入宫,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我有些心惊,原来这就是他给我的回复。
宣旨太监走前,看着我道:「圣上说,这旨意接不接,全凭宋小姐的心意,只是无论成不成,实现愿望的机会也只此一次了。」
我跪地叩头,接下圣旨,坚定道:「臣女接旨,谢主隆恩。」
宣旨太监满意地看着我,正准备走时,被我喊住。
「臣女还有两个要求,还望公公转达。」
「一是臣女入宫一事,还望低调,臣女不愿招惹是非,给陛下徒增烦恼。」
宣旨太监点点头,心知陛下正有此意,否则也不会让他乔装而来了。
「二是,入宫之日臣女想选在春分后两日。」
「草长莺飞,正是好时候,臣女也好在家好好学学宫中礼仪,不至于入宫后失礼。」
这两个要求,皇上当晚就派人给我回话,皆依我所言。
爹爹虽欣喜,却也有些担忧。
「昭华,你与穆时彦的婚事……」
我淡笑着:「爹爹只需好好准备女儿入宫一事即可。」
其余,我自有主张。
5
立春将至,京中贵女甚爱举办春日宴,一起赏花喝茶,品诗作画。
往年都由世家女子轮流举办,今年我却收到了长公主发来地邀帖。
竟是让我们入宫赴宴。
宫中御花园景色甚美,加之美人满园,更是一番俏丽春色。
只是我还没能进园,就被浇湿了衣裙。
端茶的宫女慌了神,一遍遍磕头请罪,额头已隐隐出血。
我越过她看到了主位上坐着的长公主。
她也朝我看来,却没有多说什么,反倒是她身边的女子大声嚷了起来。
「不过是脏了一件衣裳,宋小姐何必得理不饶人呢?」
长公主笑道:「素来听闻宋家小姐最识大体,今日是宫女冲撞,惊扰了各位贵人,就拖下去杖则三十罢。」
话音刚落,那宫女就吓晕了过去。
这样纤弱的身子,三十廷杖,不死也半残了。
传出去也只会说是我仗势欺人,难免落得一个刻薄的名声。
我看着座上一唱一和的二人,正欲阻止,就被赶来的穆时彦打断了。
「昭华自小娇宠,言行不当冲撞了公主和各位贵女,臣替她赔罪了。」
他一句话,更是坐实了我的「罪名」。
「只是三十杖过于严苛,还望公主三思。」
长公主轻抿茶水,神态慵懒:「既然穆大人求情,本公主便依了你。」
「来人,带宋小姐去更衣,莫要着了风寒。」
临走前,穆时彦已坐在长公主身侧,为今日这宴会题诗喝彩。
我重新梳洗好,已是半个时辰之后。
宴会上正热闹,见我来了众人都开始窃窃私语起来,不错眼地盯着我。
就连穆时彦都眼神惊慌,忙不迭地看向长公主。
长公主上下打量着我,嘴角露出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不紧不慢道:「宋昭华以下犯上,触犯宫规,将她带去掖庭,好好审问清楚!」
话音刚落,我就被几名宫人押住,动弹不得。
「臣女不知所犯何罪,长公主何至于此?」
长公主踱步至我眼前,取下我头上的发簪。
是一支纯金打造的九鸾钗。
「此乃母后入主中宫那日父皇赏赐的,你一官家小姐竟然擅动,还堂而皇之戴在头上,真是好大的胆子!」
她言之凿凿,我才恍然。
真是好计谋,好手段。
看来她当真是对穆时彦势在必得,这才急于除去我这个眼中钉。
我被带走时,穆时彦冷眼旁观,无动于衷。
「慢着。」我挣脱束缚看向长公主。
「这钗乃是陛下所赐,并非臣女偷盗,臣女又何罪之有?」
听我如此,众人皆以为我为脱罪而撒下弥天大谎,就连穆时彦也变了脸色。
可我笃定,若傅怀瑾知道此事也定会为我遮掩。
「昭华,切勿因你一念之差,污了圣上清誉!」
「你放心,我定会向皇上求情,保你一命的!你就认了吧!」
我只觉得好笑。
从前他对我言之凿凿,说此生绝不疑我,定会爱我护我。
没想到这种信任,在权力面前也是如此不堪一击。
我上前一步夺下九鸾钗,径直抵上长公主的脖颈。
众人惊呼,更有甚者惊恐哭泣,晕倒在当场。
「若真有盗贼,只怕是这宫里的人,贼喊捉贼!」
长公主不敢动弹,生怕我一用力她就小命难保。
御花园乱作一团,穆时彦几次三番劝说我不要冲动,话里话外都是对长公主的担忧。
直到傅怀瑾出现,阻止了这场闹剧。
6
早在长公主命人擒住我时,我便注意到有宫女小跑着往崇德殿的方向而去。
不想也知道,那是傅怀瑾的人。
既如此,我不妨将事情闹得更大一点。
长公主啜泣不止:「皇兄要为宁安做主啊!宋昭华她竟敢挟持我,这是谋逆大罪啊!」
「是啊皇上,宋昭华胆敢说那钗是您钦赐,以此来污蔑您的清誉,真是罪该万死!」
先前在长公主身边的女子又站了出来。
傅怀瑾并未理会,垂眸瞥向脚边的长公主,只一眼,她就止住了哭泣。
「那钗并非朕所赐。」
一语毕,众人皆幸灾乐祸地等着看我的笑话。
可下一秒,她们却都笑不出来了。
「不过既然宋小姐已戴着了,朕瞧着与她甚是般配,就赐给她罢。」
春日宴不欢而散,各府贵女们都受了惊吓,陆续离开皇宫。
长公主被带去了崇德殿,穆时彦陪在我身边劝慰。
「昭华,还好你无事,方才我着实担心陛下会降罪于你!」
我斜睨向他,妄图从他眼里看到一丝愧疚和担忧。
但我终究是奢望了。
我转身离开,朝崇德殿走去。
「昭华,我先送你回府可好,公主那边我会替你说和的。」
我并未理会,只是行至崇德殿前,却被宫人拦下。
我安静地在殿外等候,穆时彦也不敢在此造次。
我隐约听得长公主哭诉:「皇兄怎的这般不给宁安留颜面!难不成真对她上了心?」
穆时彦狐疑地看向我,好似想明白了什么。
「昭华,你与陛下……」
我不屑与他解释,只敷衍道:「我与你已有婚约,你不信我反倒信长公主的气话?」
穆时彦这才放下心来,不再多言。
「朕正是为你遮掩才将九鸾钗赐下,若是母后泉下有知,当真要被你气地活了过来!」
「宁安也是为了帮皇兄才如此,怎就成了我的过错?」
「若不是皇兄……」
争执声渐小,我们都听不真切,不多时,长公主便红着眼走了出来。
她恨恨地看向穆时彦,却将我当作空气一般。
穆时彦迟疑片刻,追了上去,正巧傅怀瑾出现,我连忙行礼问安。
「今日臣女行事鲁莽,还请陛下恕罪。」
他看了我一眼,眼带笑意:「胆子确实不小。」
「不过无妨,你即将成为朕的贵妃,自然也训得宁安。」
我点点头,准备离开。
傅怀瑾拉住我的手腕,为我擦拭伤口。
我这才注意到,小臂处被金钗划伤了。
「那穆时彦当真小人,竟也不顾自己未婚妻的安危,一心只想攀龙附凤,倒是可惜了一身才学。」
我深以为然,也庆幸长公主让我看清了这个人。
「陛下会让长公主嫁于他吗?」
傅怀瑾没有正面回答:「怎的,你舍不得?」
我能感到他握着我的手紧了紧,让我有些吃痛。
我这才意识到自己有些失言了,再没有多说什么。
7
入宫之日近在眼前,穆时彦也鲜少来见我,只是时不时会送些首饰钗环来府上。
可宫外,却盛传皇帝要纳妃。
纳的还是宋家的小姐。
朝中宋姓官员唯有爹爹一人,得知消息的穆时彦赶着就来寻我。
「昭华,你要入宫?」
虽是疑问,但语气里充满了愤怒和指责,好似我才是那个三心二意之人。
「外间都传,陛下要迎娶宋家女为妃,可是真?」
我气定神闲,不慌不忙:「宋家适龄女子又不止我一人,外间传言难道直指我宋昭华?」
穆时彦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了,赔着笑脸:「是我太紧张你,一时乱了方寸。」
「也是,你大姐姐虽是庶出,但也品貌兼备,又正值妙龄,入宫为妃也是省得的。」
「你我有婚约,你自不会抛下我入宫的。」
「也难怪那日陛下会为你说话,原是有这段渊源。」
我看着他自说自话,不免烦躁:「五日后你我成亲,在此之前还是不要见面为好,以免不吉利。」
穆时彦连连称是,语气温柔,依依不舍地离开了。
我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生冷意。
想来他近几日是在长公主那不讨好,这才转头来寻我。
更因我宋家的女儿要入宫为妃,而庆幸自己攀上了一棵大树,今后好步步高升。
不过很快,他的美梦就会被我亲手打碎。
虽是贵妃,但傅怀瑾准备的物件规格都可媲美皇后。
爹爹见他如此重视,也放心许多。
只有我知道,他这只是报我救命之恩,所以给足了我颜面。
出嫁那日,我身着正红苏绣凤凰嫁衣,头戴点翠七尾凤冠,引得路人频频观看。
直言穆时彦对我宠爱有加,竟摆了这样大的阵仗。
可花轿出了府门,就朝着宫门口去。
我被宫人扶着下了轿,听得身后的马蹄声渐至,赫然是穆时彦。
此时,他身着火红婚服,束好的玉冠都有些凌乱,足见他有多慌乱。
他从怀里取出嫁衣递到我面前,声音颤抖着:「昭华,我来娶你了,跟我回去吧。」
「穆大人请慎言,如今该称我一声贵妃娘娘。」
穆时彦惊得后退了两步,满眼的不可置信。
「贵妃娘娘?」
他嗤笑着:「你当真要为了荣华富贵,弃我而去?」
看他如此失落,换了以前,我会以为他是真心待我。
只是如今,我却不信了。
听闻长公主近日与大将军肖珩走得近了些,甚至拒了穆时彦的请见。
两边都落空,难怪他如此焦心。
他忘了从前在长公主面前卑微求好的日子,我却忘不了他为了长公主一再将我踩在脚下的模样。
我虽不比长公主高贵,却也受不得这般闲气。
他既攀上高枝而弃我,我也可攀上更高的高枝。
是以我才会向傅怀瑾讨要至高无上的权力,好成全我。
不料他竟让我入宫为妃。
原先我还有些迟疑,如今看到穆时彦气急败坏的模样,倒觉得大快人心。
8
穆时彦从怀中取出婚书,捧到我面前。
「好,你不认我,难道也不认这婚书了?」
「你宋家百年清誉,难道都是些出尔反尔、忘恩负义之辈吗!」
我静静地欣赏着他狗急跳墙的模样,将婚书夺过,一把撕碎。
「如此,便没有婚约,穆大人还是请回罢。」
说完,我转身离开,穆时彦还想上前,却被傅怀瑾派来的御前侍卫拦下。
宫人将我引入椒房殿,等着傅怀瑾。
我端看着宫里的陈设,奢华无比。
椒房恩宠乃皇后独有,他如此也是给尽了我颜面,却也让我惶惶不安。
子时将过我才等到傅怀瑾,他看起来很是疲惫。
「听闻宫门前,有人为难你?」
我知他说的是穆时彦,却不想再与他有过多牵扯,只摇了摇头:「妾身无事,谢陛下关怀。」
傅怀瑾看着我的眼睛里,有些道不明的情绪,似有愠怒,嘴角却带着笑意,让我捉摸不透。
世人皆说,伴君如伴虎,我此刻才明白。
他从怀里递给我一块令牌,让我好生收着。
看我疑惑,他才解释道:「见此令牌如朕亲临,若有人欺你,可持令牌先斩后奏,危急关头,也可保全性命。」
我讶异于他将如此重要的东西赐给我,他却只道是为了还我的救命之恩。
一个愿望换回两份回报。
傅怀瑾当真是胸怀宽广,不拘小节。
我小心翼翼收了起来,听从侍寝嬷嬷先前教导的话,上前替傅怀瑾宽衣。
他低头蹙眉,握住我的手,满脸疑惑。
「时候不早了,陛下不准备安置吗?」
他挑眉看向,低声轻笑:「贵妃这是迫不及待要侍寝了吗?」
我听了这话,霎时间双颊通红。
我深吸了一口气,点点头:「这是妾身的本分。」
说话间,他已握住我的手,将我带到榻前。
说不紧张是假的,毕竟天子一怒伏尸万里,我宋家满门之命都握在他手中。
「怎的不专心,可是在想穆大人?」
他捏了捏我的脸,我眼中的慌乱撞进了他的眸中。
只一瞬间,他就起身松开了我。
「朕不喜欢勉强。」
眼看他就要走,我追上去拉住他的衣袖请罪。
「妾身只是在想,陛下是喜欢皇子多一些,还是公主多一些。」
傅怀瑾挑眉看着我低头娇羞的模样,止住了步子,搂在我腰间的手也炙热滚烫了起来。
9
后宫只我一位妃嫔,自然不必晨昏定省。
我身子犯了懒,到午后才梳洗打扮好去御花园散心。
却偏巧遇上了穆时彦。
看样子像是刚下朝,身上还穿着官服。
「昭华,你过得可好?」
他满脸憔悴,似是整夜未眠。
我后退半步,隔开距离:「穆大人慎言,本宫如今是皇上的贵妃。」
他嘲弄一笑:「贵妃?这个贵妃是你心甘情愿当的吗?」
确如他所言,入宫并非我所愿,但他穆时彦才是背后的推手,如今竟然有脸来问我,当真是好笑。
见我迟迟不答,穆时彦眼睛一亮,快步上前握住我的双臂。
那深情款款的模样,好似他才是那个遭遇了背叛还痴心不改的忠贞之人。
「昭华,我只要你一句话,只要你说你不愿,我就带你走。」
我拂开他的手,背过身:「穆大人好大的本事,敢带一国贵妃私奔离家?」
「怕是嫌自己命太长。」
穆时彦急忙解释:「我识得一位太医,可做一瓶假死药,服下后就如死人一般,三日后方可回魂。」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个白瓷瓶。
「只要你服下,无人能查出端倪,我便可偷龙转凤,带你离开。」
我接过白瓷瓶,掷到一旁草丛里,拢了拢身上的披风。
「今日之言,本宫就当没听过,穆大人若再执迷不悟,本宫定会向陛下如实相告。」
只怪我当初对他太过宽容,以至于他以为,我此生非他不可。
假死药?
谁又知是真亡还是假死。
他不过是攀不上长公主,又要来烦我,既如此我给他个机会便好。
今年,长公主的寿宴在宫里办。
我是贵妃,自然由我操持。
名单上大多是世家贵女,以及朝中三品以上官员。
唯独将军肖珩的名字,出现得突兀。
他于两月前刚得胜归来,若是出于嘉奖之心,邀他前来也无不可。
我偏偏听闻,长公主与肖珩自小青梅竹马,关系亲厚,近一个月更是走动频繁。
既如此,那要多几个人才能唱好这出戏啊。
穆时彦,你可不能让我失望啊。
10
重华宫宴会,从来都是奢华无比,更遑论今日是长公主寿辰。
世家贵女皆呈上贺礼,就连肖珩也送上金丝软甲。
我看到长公主眉眼带笑,面容娇羞,不眨眼地盯着肖珩。
可下一刻,穆时彦出现的时候,她就笑不出来了。
「臣恭贺长公主殿下安乐如意,长寿无极!」
他带来的,是千巧楼的玉梳,要提前三个月定制才可得一件。
独特之处就在于,那玉梳乃是用了千年白玉雕琢而成,更是请法明寺的住持开过光的。
如此贵重,可见他对公主的心思不一般。
更遑论送的是梳子这种私密之物。
一时间,座下众人纷纷私语,长公主也面色不佳,看向我的眼神如同淬了毒一般,恨不得当场撕碎了我。
肖珩见状起身告退,只说军中传来急报,不得不去。
这样的借口恰到好处,事关国事,即便是公主也不能阻拦他。
傅怀瑾还未到,宴席由我主持,我赞了肖珩心系天下,便让他离开了。
长公主的脸色又沉了几分,连带着对着穆时彦也没了好脸色。
偏偏穆时彦上赶着在长公主身旁,又是敬酒,又是说话。
在场的都一个赛一个地会说话,都夸赞二人天生一对,穆时彦将这些赞美话全部收下,长公主却不发一言。
宴席散去时,我笑得脸都僵了。
虽然傅怀瑾忙于政事未曾露面,但也派人送了好些珍宝给长公主,却都被长公主扔了出来。
敢如此不给皇帝脸面,吓坏了公主府的下人们。
后来,我只听闻长公主和傅怀瑾大吵一架,一连数日都不再进宫。
宫里宫外却盛传穆时彦和长公主好事将近。
想也知道,是穆时彦在背后推波助澜,好借悠悠众口成全他的目的。
即便是公主,若是坏了名声,只怕最终也只能嫁给他。
想来前次的流言,也是他有意为之。
一边想让我有危机感,对他更加上心,一边想攀附公主,青云直上。
可惜竹篮打水。
我带着小厨房备好的参汤去崇德殿,傅怀瑾正低头批阅奏折,其中就有穆时彦请求赐婚长公主的奏疏。
「陛下为何不朱批,可是舍不得长公主出嫁?」
傅怀瑾看了我一眼:「你希望朕赐婚吗?」
我舀好参汤递了过去,轻声道:「听闻殿选时,长公主便对穆大人情根深种,成全他们二人也好。」
「如今京中人人皆知长公主与穆大人的事,若是不赐婚,反而连累长公主名誉。」
「若陛下为长公主好,不如……」
话未说完,长公主风风火火闯入殿中,打断了我的话。
她越过我,径直对着傅怀瑾行礼,余光却始终在我身上,还带了几分气恼。
11
「贵妃娘娘不要的人却要给宁安,您当真是心疼我啊!」
傅怀瑾拧眉不悦,长公主却只作未见。
「宁安又不是捡破烂的,不至于什么人都能入得了眼!」
她如此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好似穆时彦是什么脏东西一般,让她唯恐避之不及。
回想起入宫前种种,她看似与穆时彦亲密,却从未承认对他的爱慕之情。
就连京中盛传他们二人郎情妾意之事,我也只是听到过只言片语。
上元灯节,更是穆时彦处处讨好。
春日宴上,除了那支金簪,她也并未故意针对我。
而那支金簪,她曾说是为了帮傅怀瑾才如此。
我在他二人身上来回打量着,才恍然。
「长公主兜了这样大的圈子,只为了让我远离穆时彦这个卑鄙小人,牺牲未免太大了些。」
长公主一副如释重负的模样,终是松了口气,嘟囔着:「你也不算太笨!」
「皇兄,我为了帮你可是牺牲不小,肖珩如今也不理我了,你可得为我做主!」
我颇为赞同,肖珩是个直性子,想事情一根筋,听闻那些传言自是不敢再接受她的好意。
但他们兄妹二人,一人故作阵仗勾引我的未婚夫,一人苦心孤诣引诱我入宫。
可是骗得我好苦。
傅怀瑾自知理亏,难得露出一丝歉意。
我笑道:「入宫既是陛下所愿,那玉哨便还可许下一愿,陛下可认?」
一国之君自然是一言九鼎,此事他不认也得认,更何况他本就欠我。
我轻笑:「既如此,那便请陛下为长公主和穆大人赐婚吧。」
长公主瞪圆了眼睛,傅怀瑾也有些迟疑。
「宋昭华!你果然小肚鸡肠!竟然想推我进火坑!」
「皇兄,你可不能听她的!」
话音未落,傅怀瑾就在奏折上批了「准」字,拟定下个月完婚。
长公主几欲昏倒,傅怀瑾频频叹息。
「宁安,兄债妹还,你便认了吧。」
我心满意足地离开,又听到里面疾呼传太医。
可是隔天,宫里宫外就盛传,长公主因赐婚于穆时彦,太过激动而晕倒。
穆时彦先是被钦点为探花,如今又要娶长公主,一时间风头无两。
自赐婚圣旨下了之后,他时常入宫,见到我也不如以往般巴结讨好。
倒是长公主足不出户,俨然一副安心待嫁的模样。
傅怀瑾心知她这是再赌气,又怕她憋坏了身子,便接受我的提议,举办了一场狩猎。
猎场上,所有人都专心猎物,唯有长公主眼中只有肖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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肖珩比之寿宴也是清瘦许多,看着是憔悴了不少。
只是一上马,就又是一副鲜衣怒马少年郎的模样,惹得众多女眷倾慕。
穆时彦不甘示弱,也换了轻便的衣裳随着进了树林。
可惜他不自量力,自以为能娶长公主,也就能和肖珩一较高下。
却忘了肖珩是战场上的常胜将军,又怎会射不准一支箭呢?
箭矢落到穆时彦脚边时,他隐去怒意,挑衅开口,句句都是长公主对他如何痴迷,非他不嫁。
激得肖珩持剑抵喉,他才噤声。
这场景被我瞧了个全乎,等肖珩走后,将早已吓得跪地求饶的穆时彦扶起。
「你不必来看我的笑话,等我娶了长公主,自有他的苦头吃!」
我从前怎么不知道他如此自负,真以为自己是个香饽饽吗?
「肖珩对社稷有功,陛下离不了他,且长公主与他是自幼的情分,你又能奈他何?」
他似有松动,抿唇不语。
我将怀中的白瓷瓶扔给他:「服下假死药,肖珩就是谋害未来驸马的罪,便是陛下也保不住他,等他死了,你就可安心娶了公主。」
这是他给的假死药,当日我并未真的丢弃。
他虽欣喜,却也有几分谨慎。
「你为何帮我?」
我用力掐了自己,挤出几滴眼泪:「当日若非长公主从中作梗,我也不会入宫为妃。」
「你我今生虽无缘,但情意仍在,我过得不好,她也别想好过!」
「我知你心里仍有我,等你娶了她,也要让她好好尝尝我这般苦滋味!」
我说得愤慨,穆时彦不得不信,还恋恋不舍地握着我的手,用以前那些甜言蜜语欺骗我。
可惜,我已经不会信了。
这假死药发作得很快,不过一刻钟,他便没了气息。
我拿出他随身带的羽箭,狠命插到右臂,顿时鲜血涌出,我才开始呼救。
傅怀瑾赶到的时候,我已因失血过多而面色发白,也没了力气晕了过去。
醒来时,听闻傅怀瑾将肖珩拘了起来,长公主为他求情,脱簪戴罪跪了两日了。
只因穆时彦已死,且身上的伤口出自肖珩的兵器。
傅怀瑾在我床前守了两日,隐约还能听到长公主在殿外痛哭的声音。
「醒了?可觉得哪里不舒服?」
他眼中的担忧做不得假,我挤出一丝笑,安慰他我没事。
又听得殿外喧嚣,才问了几句。
「不必理会宁安,若真是肖珩伤了你,朕定会为你做主!」
我摇了摇头:「刺杀妾身之人,乃是穆时彦,肖将军是来救妾身的!」
13
真相大白,朝中风向也变了。
原先力荐傅怀瑾处死肖珩的,如今都进言要好生嘉奖他。
而穆时彦已死,也只能草草下葬。
长公主也松了一口气,被送回了公主府,好生休养,她与穆时彦的婚事也就此作罢。
我借口去看望长公主出了宫,却转头去了乱葬岗。
穆时彦刺杀贵妃,乃是诛九族的死罪。
但穆家到他这一辈早就人丁凋零了。
穆时彦的棺椁立在一众墓碑中,显得格外突兀。
今日是第三日了,他也该醒了。
我走到棺椁旁,轻轻敲击,里面果然有了动静。
「昭华,是你吗?快救我出去!」
我轻笑道:「可是我一弱女子,也打不开这笨重的棺材啊。」
穆时彦慌了神:「你是贵妃,找些官兵来救我就好!」
「可是谋逆之臣,怕是无人敢救呢!」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谁谋逆了?」
隔着棺材,我都能听出他慌张的语气。
「谋逆之人明明是肖珩!他想行刺我,我是受了他的暗害!」
我笑道:「是啊,是他杀了你,所以你已然是个死人了,又怎能被救活呢?」
穆时彦拍击棺材的声音愈发强烈,我看着却也没有阻止。
渐渐地,声音停止了。
这世间哪有什么假死药。
死了便是死了。
我唤来随侍的侍卫,将穆时彦的棺材入了土。
回到宫里,傅怀瑾已经在等我,我心情大好,行礼的语气也轻快不少。
低头时,却见到傅怀瑾的脚边沾了红砂泥。
这是只有乱葬岗才有的特殊土质。
「皇上既然去了,为何不现身呢?」
他递给我一杯茶水:「朕怕扫了贵妃的兴致。」
「方才朕已下旨,宁安出嫁之日不变,只是驸马换成了肖珩。」
我点点头:「长公主定会感激陛下的,只是陛下又何苦告诉妾身?」
傅怀瑾拉过我的手,笑得温柔:「她该谢的是你才对。」
我被他盯得有些不自在,低头抿了一口茶水。
「你还是如三年前一样,明明是好心,却什么也不说。」
他说的是三年前我与他初次见面的事。
那日我出城跑马,偶遇被捕兽夹伤到脚的傅怀瑾。
当时我不知他是皇上,直到将他送回城,临走前他将玉哨留给我,才说明真实身份。
还许我一个愿望。
可他不知,那捕兽夹就是我放的。
14
「那日你想捕的兽是齐王吧。」
虽是问句,却是肯定的语气。
我惊诧于他竟然知道此事,他只是笑着看向我。
齐王不学无术,性情暴戾,仗着自己的身份强抢民女,等玩腻了,又卖入青楼。
我是偶然路过青楼,替一出逃女子赎了身才知此事。
那日傅怀瑾出现得突然,打乱了我的计划,可也就是那日之后,齐王就被派遣至边境蛮荒之地,权力也被收了。
我当时还疑惑,如今才知原来是傅怀瑾的手笔。
那玉哨也是他怕齐王得知真相报复我,才给我留下的保命符。
倏然,他握住我的手,用帕子轻轻擦着上面的泥土。
「今后你想做什么,直接与朕说便是,不必脏了自己的手。」
我有些触动,却也有些恐慌。
曾经穆时彦也对我很好,会将我的一切都记在心上。
虽然苦读,也不忘陪我踏春散心,赏花作画。
凡夫俗子尚且易变,遑论帝王之心?
傅怀瑾见我面色凝重,知我所想,将我挂在腰间的令牌取下。
「朕若有变的那一日,这金牌也可护你一世,走也好留也罢,朕都依你。」
这是我入宫那日他送我的,原来他考虑得如此周全,倒显得我太过斤斤计较了。
我点点头:「也好,有陛下这句话,妾身倒是放心了!」
「只是还有一事,妾身不明,还望陛下解惑。」
傅怀瑾垂眸看着我,笑意连连。
「长公主接近穆时彦一事,可是陛下授意的?」
「确实如此。」
我挣脱他的怀抱:「那陛下是何时对妾身起了这般心思的?」
傅怀瑾目光闪烁,似有闪躲。
最终轻咳一声:「在你设下捕兽夹那日。」
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了。
我原以为是捕错了兽,却不想是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陛下以身入局,筹谋三年,真有耐心。」
傅怀瑾不置可否,将我重新搂入怀:「足见朕真心以待,定不会辜负你。」
我摩挲着金牌,并未接话。
若是如此,信他一次也无妨。
这世间许多事,总要尝试过才知道结果。
若是善果,便是恩赐,若是恶果,便是试炼。
凡事发生皆有利于我,我全都欣然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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