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迫替嫁和废太子流放岭南,谢云反手带人搞基建,归来渣爹悔疯了
发布时间:2025-07-13 02:06 浏览量:1
"阿姊,我来帮你换嫁衣——"
谢柔话音未落,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女已如狼似虎地扑向床榻。原本蜷缩在锦被中的女子被粗暴拽起,青丝凌乱地垂在苍白面颊旁。
"唔!"
女子痛呼一声,纤瘦身躯在侍女手中如风中残叶般摇晃。
"二小姐,我家小姐三日未进水米,身子骨正虚着,求您高抬贵手——"
小丫鬟如意突然从角落冲出,瘦弱的身躯死死挡住去路。她望着主子被扯得凌乱的喜服,声音发颤却透着孤勇。
谢柔柳眉倒竖,指尖几乎戳到如意鼻尖:"贱婢!主子说话何时轮到你插嘴?你是说阿娘苛待长姐,还是暗示阿姊不满婚事要绝食抗争?"
"奴婢不敢!奴婢只是——"
"来人!把这目无尊卑的贱蹄子拖出去!先打二十板子,再扔进柴房反省!"谢柔厉声喝断,金丝护甲在烛火下划过刺目寒光。
"住手!"
原本木然任人摆布的女子突然爆发出惊人力量。她猛地转身,嫁衣上缀着的珍珠簌簌抖落,发髻上的金步摇撞在侍女手背,发出清脆声响。
谢柔吓得后退半步,撞翻了妆台上的胭脂盒:"谢元!你疯了不成?快抓住她!"
混战中,不知谁在背后猛推一把。穿着繁复嫁衣的女子踉跄两步,重重撞上朱红廊柱。
"嘭!"
鲜血瞬间从额角涌出,在喜服上晕开暗红印记。谢元恍惚间摸到温热液体,指尖微微发颤。
"阿姊,你没事吧?"谢柔假惺惺地凑上前,眼底却闪过窃喜,"我可是一片好心帮你教训刁奴,你倒好,非要闹得头破血流。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当是我欺负你呢。"
谢元强忍着眩晕睁开眼,大段陌生记忆如潮水般涌来。她穿越了,从现代的历史博主变成这个架空王朝的世家孤女。此刻被逼代嫁的,竟是原主堂妹谢柔的废太子——如今的越王。
"阿姊最是宽宏大量,定不会与我计较的,是也不是?"谢柔还在喋喋不休,手中帕子捂着嘴偷笑,"越州虽远,可到底是亲王封地。你可知韦家三郎宁肯抗旨也不愿去的罗州,就在越州隔壁?"
谢元突然勾了勾手指,苍白的唇瓣扯出冷笑。谢柔不明所以地凑近,下一秒便被拽住胳膊狠狠甩向廊柱。
"啊!"
谢柔的额头与方才对撞处来了个亲密接触,痛得眼泪横飞。谢元扶着柱子站稳,声音虽弱却字字清晰:"市井泼妇的嘴脸,你倒是学得十足十。"
"谢元!你竟敢推我?"谢柔捂着渗血的额头尖叫,"克父克母的天煞孤星,我爹收留你已是天大恩德,你还敢——"
"既然越王妃的位置如此金贵,"谢元突然打断,指尖捏住谢柔下巴,"不如妹妹自己去坐?"
第2章
谢元与原主同名,却绝非任人揉捏的软柿子。原主忍气吞声自有苦衷——她那四岁的幼弟谢贞,正被谢家捏作人质。
"谢元,你大胆!"谢柔美目圆睁,指着侍婢们尖叫,"还不快给我教训这个欺辱堂妹的 ?"
几个膀大腰圆的侍女如狼似虎逼近,谢元冷笑一声:"诸位可想清楚了?今日可是我的'大喜之日'!"她指尖划过嫁衣上金线绣的并蒂莲,"吉时若误,你们担待得起?"
"圣人虽废太子为越王,却未允人轻慢皇室。你们敢换新娘已是死罪,再误吉时——"谢元眸光如刀,"谢家满门可愿为你们陪葬?"
侍女们面面相觑,终究不敢再动。谢柔正要发作,忽见母亲崔夫人掀帘而入。
"阿元,怎的还未上妆?"崔夫人仿佛看不见满室狼藉,温柔牵过谢元的手。
"阿娘!"谢柔扑过去告状,"谢元她推我!"
崔夫人暗骂女儿蠢钝,面上却沉下脸:"阿柔休要胡闹!你阿姊出嫁在即,岂容你添乱?"
谢柔跺脚欲泣,被母亲一个眼风止住,只得委屈退下。
"阿元,阿柔年幼无知,你是长姊,莫要与她计较。"崔夫人堆着慈爱笑意,指尖却掐进掌心。这小贱人,竟比她那早死的爹还难缠!
谢元嗤笑:"阿婶说笑了,咱们都是明白人,何必装糊涂?"
崔夫人眸中掠过寒光,面上仍和煦:"你父母早逝,能嫁越王实乃高攀。你虽是嫡长女,可'丧母长女'四字,便足以让多少世家望而却步?"
"越王再不济也是皇子,"谢元忽然伸手,"阿婶既说为我着想,不如将嫁妆备齐?"
崔夫人险些维持不住笑意:"你说什么?"
"我阿娘的嫁妆、阿爹的产业,"谢元掰着手指头数,"还有谢家嫡长女出嫁的体面——我也不贪,十里红妆足矣。"
崔夫人气得胸脯起伏,这小贱人竟敢狮子大开口!正要发作,忽见谢元抱起个奶团子。
"阿姊!"谢贞扑进她怀里,小脸吓得煞白。
崔夫人心中暗喜,正要拿孩子威胁,却听谢元低头问:"阿贞怕死吗?"
"只要跟阿姊在一起,阿贞什么都不怕!"奶团子抱紧她脖子。
谢元抬眸,目光如淬冰刃:"阿婶可听清了?便是鱼死网破,我也绝不受辱!"
崔夫人脸色青白交替,院外鼓乐声渐近。她闭了闭眼,从牙缝里挤出:"好!给你!"
"空口无凭,"谢元抱着弟弟后退半步,"烦请叔父立字为据,族老作证!"
"夫人!礼部来催了!"丫鬟在门外急喊。
崔夫人浑身发抖,终是咬牙:"来人,请老爷来写嫁妆单子!"
第3章
模糊的铜镜映出少女容色,乌发如云堆叠,眉眼姝丽无双,唯有额间一道指甲盖大的血痂格外刺目。谢元蘸取朱砂,以眉笔勾勒,转瞬便在伤痕处绘出半绽的牡丹,花钿艳若朝霞,将瑕疵化作点缀。
纨扇轻摇遮面,谢元提着繁复嫁衣走出偏殿。牛车颠簸,终至宫墙。礼部官员如避蛇蝎,匆忙将人送至东宫门前便作鸟兽散。
夏风裹挟着夜露的凉意,穿过空寂庭院。谢元独行青石阶上,纨扇与裙裾窸窣作响。朱红宫门半掩,她伸手轻推,门轴发出绵长的"吱呀"声。
烛火摇曳的正殿内,有人影端坐案前。案上摆着簇新的大红礼服,那人却未着吉服,只穿半旧锦袍,青丝未束,如墨般披散肩头。
"妾谢氏阿元,拜见越王殿下。"谢元执扇行礼,声若清泉。
"谢泽老贼果真换了人选。"赫连珏猛地抬头,目光如刃,"谢氏阿元,孤不迁怒于你。现给你个选择——愿嫁孤,便随孤赴越州;不愿,孤即刻写休书放你归家。"
谢元缓缓移开纨扇,露出明艳面容。眉间牡丹在烛光下流转生辉,赫连珏眸光微动,眼底掠过一抹惊艳。
"殿下,妾身确被谢泽以幼弟性命相胁,不得不从。"谢元直视那双阴鸷眼眸,字字清晰,"但妾愿嫁殿下,愿随殿下往越州。"
赫连珏唇角微勾,周身寒意渐散:"你倒与谢泽不同。记住,孤不会强迫女子。"
谢元垂眸掩去思绪。方才她若说个"不"字,此刻怕是已成刀下亡魂。这废太子看似给她选择,实则容不得拒绝。
"你可知越州是何处?"赫连珏忽然起身,高大的身影在地面投下阴影,"岭南瘴疠之地,蛮荒偏远,你父亲谢渊博闻强识,你该也有些见识。"
谢元点头:"岭南虽远,却非绝境。"
赫连珏眸中闪过诧异,随即颔首:"好,你既愿往,孤便许你越王妃之位。但莫要恃宠而骄——你只是越王妃,而非赫连珏之妻。"
谢元暗自腹诽这人的自大,面上却恭顺道:"妾谨记。"
话音未落,宫门外忽起喧哗。
"圣旨到!越王赫连珏、越王妃谢氏接旨!"
赫连珏周身气势骤冷,谢元明显感到他身上迸发的戾气。
"嘭!"
赫连珏拍案而起,烛火在他深邃的眼窝投下阴影。谢元这才看清他的容貌——眼窝深邃如渊,鼻梁高挺似峰,薄唇紧抿成线,眉峰斜飞入鬓,端的是一副矜贵清冷的好相貌。
"四弟好威风!"赫连珏冷笑,"孤偏不跪,你能奈我何?"
四皇子假意劝道:"三哥莫恼,父皇命你三日后离京,这可是体恤你新婚呢。"
赫连珏接过圣旨,指节泛白:"三日后离京……好个'体恤'!"他忽然转头看向谢元,眼底闪过一抹自嘲,"阿父连三日回门都不允,倒像是怕我反悔似的。"
谢元垂眸不语,心道这父子间的博弈,倒比她想象的更复杂。
四皇子还想挑衅,却被五皇子拉住。谢元冷眼旁观,这四皇子不过是个跳梁小丑,真正难缠的,怕是那五皇子。
"三哥,圣旨已宣,我等告退。"五皇子扯着四皇子退去,临走前还不忘打量谢元几眼。
殿内重归寂静,赫连珏将圣旨掷于案上,忽然转头看向谢元:"怕吗?"
谢元摇头:"有殿下在,妾不怕。"
赫连珏定定看了她半晌,忽然轻笑:"你倒会哄人。"他伸手抚过案上礼服,"明日大婚,且让你看看,孤这个废太子,还能不能给你个体面。"
第4章
四皇子假意拍额笑道:"哎呀,险些忘了!今日可是阿兄大喜之日!"
"就是——"他环顾四周,故作惋惜道,"这东宫怎的冷清至此?连个道贺的宾客都无,倒叫我这做弟弟的心疼。"
"宫女太监溜得干净,连个添茶的都没有。阿兄这大婚冷冷清清,倒像是我们这些做弟弟的失礼了。"
"对了!新妇何在?快让我瞧瞧!听说乃谢氏女,只是这命格……克父克母克弟妹,可是真的?"
谢元攥紧粉拳,指尖深深掐入掌心——四皇子欺人太甚!
言辞放荡,嬉笑间毫无敬意,倒像是市井无赖调戏良家女。
她怒火中烧,目光扫过殿内,见高台烛台颇为趁手,便悄悄挪步靠近,借着裙裾遮掩,不动声色地往烛台方向挪去。
可她脚步未稳,便见四皇子突然逼近,竟伸手欲抚她面容:"咦?眉间牡丹?阿兄,你这新妇倒会打扮,不愧是世家贵女。"
四皇子口中赞着"世家女",眼底却无半分倾慕,那轻浮浪荡的模样,倒像是轻薄伎子胡姬。
谢元只觉热血直冲顶门,也顾不得取烛台,反手握住袖中剪刀。
不待谢元动作,四皇子却突然噤声,面上露出惊恐之色。
"怎么不说了?小四儿!"赫连珏猛地跨步挡在谢元身前,直面四皇子,抬手便掐住对方咽喉。
"赫连珏,你……你敢?"四皇子呼吸困难,涨红着脸挤出几个字。
"你说我敢不敢?"赫连珏眼底泛起嗜血寒光,指尖用力,"小四儿,孤虽被废,虽被父皇驱逐,可到底是父皇长子,做了十余年储君——"
"你说,孤若杀了你,父皇会不会让孤抵命?"他忽然兴奋起来,舔了舔薄唇,活像话本里的反派,"不如赌一赌?孤现在就掐死你——"
四皇子:……我不赌!我又不傻!赢了我死,输了……他赫连珏也未必有事!横竖都是我亏!
"阿兄!我错了!我罪该万死!不该冒犯您!"四皇子拼命求饶,"饶命!阿兄!祖宗!饶命啊!!"
赫连珏却未松手:"这就完了?"
四皇子一愣,危急中灵光乍现,忙转向谢元:"阿嫂!都怪我口无遮拦!不知礼数!冒犯了您!求您宽宥!"
谢元心头一暖。她明白,赫连珏此举不止为维护自身尊严,更在护她——这何尝不是一种温柔?
"宽宥?凭你粗鄙无状、满嘴喷粪?还是凭你目无尊长、獐头鼠目?"谢元虽感动于赫连珏的维护,却更恼四皇子的轻薄。她藏好剪刀,抬手取过烛台,几步走到帐幔前。
"这帐子燃起来应该很快吧?"谢元轻声自语,转头冲四皇子笑道,"四皇子,本王妃也与你赌一赌如何?"
四皇子:这俩口子疯了吗?怎的这般爱"赌"?
"我若点燃帐子,整个东宫怕是要烧成灰烬。"谢元笑意更浓,说话间已点燃帐幔。轻柔的帐幔迅速燃烧,她却浑不在意,甚至抬手欲点燃自己衣袖,"四皇子,你猜圣人若知你调戏长嫂,长嫂不堪受辱自焚明志,会作何感想?"
四皇子僵在原地。五皇子面色也凝重起来——方才他还想,若赫连珏不松手,便让太监护卫一拥而上。区区一个废太子,还能翻了天?可此刻谢氏竟要纵火,这般决绝,五皇子反倒心生怯意。
一个疯太子已够头疼,如今新妇竟也以死相挟。这夫妻俩,真是他娘的天造地设!
赫连珏心头微动——谢元的举动出乎意料,却让他格外满意。心情一松,扣住四皇子的手便松了几分。
扑通!四皇子跪倒在地,哀求道:"阿兄!阿嫂!我错了!真的知道错了!"
"今日乃二位大喜,为了我这种人不值当动怒!"他急得直磕头,"谢氏……越王妃!小祖宗!您就把蜡烛放下吧!"
"为表歉意,我愿送上黄金百斤、绢二十匹……"
谢元移开蜡烛,不再点火:"早这般'知情识趣',何至于此?"
"殿下?!"谢元扭头看向赫连珏。说来奇怪,赫连珏明明与她不熟,却瞬间明白她的意图。
"多福!"赫连珏扬声唤道。
"奴在!"角落里忽然走出个二十来岁的太监。谢元吓了一跳——原以为东宫只剩赫连珏,没想到还有这等"神出鬼没"的太监。
五皇子心头一凛——赫连珏果然留有底牌。暗自庆幸方才未撕破脸,否则后果难料。
"去小四儿那儿,取他承诺的贺礼来!"赫连珏沉声吩咐。
"是!"多福应声而去。
五皇子反应过来,忙道:"还有我!我也备了贺礼!"他虽心疼财物,却更不愿与这疯子夫妻闹翻——这俩口子,踏马的都是疯子!
赫连珏淡淡扫了五皇子一眼——这小子最是狡诈,表面温润如玉,实则总撺掇四皇子冲锋,自己则在后头收拾烂摊子。
第5章
四皇子、五皇子偷鸡不成蚀把米。
赫连珏派了几个太监和宫女,直接从四皇子和五皇子那儿抬了不少“赔礼”回来。
“既是你要来的赔礼,那就由你收着。”
赫连珏根本不看那一箱一箱的东西,随口说了一句。
“多谢殿下!”
谢元也不推辞。
啧,谁会嫌钱多啊。
再说,他们马上要去岭南了,需要购置大量的物资。
金银财货,多多益善。
想到金银,谢元脑子转得格外快,“殿下,您去越州就藩,按照朝廷的惯例,应该有三万两银子的安家费。”
“这笔银子,您派人去户部支取了吗?”
赫连珏愣了一下。
自从自己被废、被流放,他就很少在乎这些事儿。
父亲都放弃他了,生母、养母也对他不管不顾,他满心悲愤,实在没有心神去想太多。
再者,赫连珏尊贵惯了,根本就没有“钱”的概念。
而他的幕僚、心腹等,死的死、逃的逃,被贬官、被调任,根本就没剩下几个。
仅剩的,估计也在为流放岭南而绝望,自顾不暇,哪里还想到去提醒他?
看赫连珏的反应,谢元就知道,这位估计是忘了。
她顿时来了精神,“圣人已经下旨催促咱们离京,那么户部那边也该尽快把安家的银子送来。”
“哦,对了,还有王府亲卫!朝廷有规定,藩王就藩,可统领三千以上的卫兵。”
提到银子,赫连珏还没有那么激动。
可一说“亲卫”,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王府亲卫?你以为人人都和你一样愿意去越州?”
他曾经是太子,拥有三万人的东宫六率。
但,一朝被废,树倒猢狲散,东宫六率也被裁撤。
六个统领卫率的亲信,要么另寻高枝,要么被贬职,基本上不剩下什么。
现在别说三千人的王府亲卫了,就是三百人,估计都凑不齐。
“不愿意也得去!殿下,您是圣人钦封的亲王,朝廷就应当按照规定给予相应的配备!”
谢元理直气壮的说道。
看到她这般生气勃勃,死不吃亏的模样,赫连珏竟生出几分兴趣。
不过,他还是阴阳怪气的说:“应当?这世上应当的事情多了,哪能件件都如意?”
“殿下,您不一样!”
谢元指了指赫连珏丢在案几上的圣旨,笑得如同一只小狐狸:“这份圣旨,既能催促咱们尽早启程,也能‘鞭策’六部抓紧时间办事。”
还是那句话,光脚的不怕穿鞋的。
赫连珏已经跌落谷底,罚无可罚,圣人那边都要宽纵一二。
再说了,谢元又没有提过分要求,她只是希望户部和兵部按照规矩办事即可。
“……你既这般感兴趣,那这些事就交给你了!”
赫连珏直接当起了甩手掌柜。
“是,殿下!妾谨遵命!”
谢元等得就是这句话,叫上东宫另一个太监多寿,她就风风火火的忙碌起来。
跑户部,跑完户部直奔兵部。
从兵部出来,又奔向工部。
……两天的时间,就这么飞快的过去了。
晚上,谢元来到了赫连珏的寝殿。
他们成亲后,并没有圆房。
赫连珏只是认可了谢元越王妃的身份,并没有彻底接纳她。
谢元:……俺也一样!
所以,新婚这两日,赫连珏还是待在他的寝殿,而谢元则自己找了个偏殿歇息。
“殿下,明天就是第三天了!”谢元小心翼翼的提醒着。
赫连珏的目光很冷,声音更冷“你要回门?谢家如此待你,你还把他们当亲人?”
“不!我回谢家,另有要事!”
谢元眉眼弯弯,笑得明媚灿烂。
赫连珏挑眉,“什么要事?”
他心里则忽的想到:是了,谢氏还有一母同胞的亲弟弟。
谢家,也不是全无亲人。
赫连珏以为谢元是惦记亲弟弟,却听到了一个让他意想不到的答案——
“讨债!”
……
第三天一早,谢元便起来了。
在东宫仅剩的一个宫女的服侍下,梳洗上妆,然后换上出嫁时的那身嫁衣。
“东宫没有衣服吗?为什么还穿这个?”
赫连珏看到谢元一身红衣,顿时蹙起了眉头。
东宫确实“废”了,内侍省也确实看人下菜碟儿,但该有的面子事儿还是会有的。
比如赫连珏大婚,从圣人到太监,几乎没人在乎。
内侍省却还是送来了礼服。
另外,内侍省还给送来了两三套常服,有赫连珏的,也有越王妃的。
顶多就是用料一般,做工不够精细。
但宫里的东西,再普通,也比外面的强些。
谢元穿着也不丢人,至少比穿着嫁衣好太多。
“有衣服啊,不过,讨债吗,当然要有讨债的样子!”
谢元故意做出愁苦的模样,“唉,谢家嫁女,却连个嫁妆都没有,新妇只能穿着嫁衣回门——”
届时,丢人的可就不是她谢元,而是谢家!
再说了,就算丢人又如何?
三天的期限已经到了,次日,她和赫连珏就要出发去岭南。
没个三五八年都回不来。
人的记忆是有限的,谢元多年后再回京,谁还记得当年的一件小事儿?
赫连珏定定的看着谢元。
他算是看出来了,自家这个越王妃还真不是普通的世家贵女。
没有循规蹈矩,拒绝柔顺娴静……却又让他耳目一新、心有触动。
“随你!”
赫连珏淡淡的说了一句,自己则随意的穿着常服,与谢元一起坐上了车辇。
“对了,还有一事,妾身想求殿下恩典!”
“什么事?”
“妾身还有一幼弟,年四岁!谢家是个虎狼窝,妾身实在不放心把他留在谢家。”
“你的意思是?”
“妾身想把他一起接走。殿下,您放心,阿贞很乖,妾身也会好生管教,断不会让他麻烦殿下。”
“……孤准了!”
“谢殿下。”
两人一问一答,短短几句话,就了却了谢元的心愿。
半个时辰后,车辇来到了谢家的大门外。
“果然啊,铁将军把门!”
看到紧闭的大门,谢元丝毫都不觉得奇怪。
“王妃,看来你的要债之行,注定要不顺利了!”
慵懒的斜倚在车厢上,赫连珏略带戏谑的说道,“用不用孤帮忙?”
第6章
“这才刚开始,岂敢轻易劳烦殿下?”
谢元笑了笑,丝毫都不在乎丢脸,直接推开车门,跳下了牛车。
她穿着鲜红的嫁衣,直挺挺的站在了谢家门外。
这般诡异的装束,这般坚持的模样,很快就引起众人的围观。
“哎呀,这是谁啊?怎么大白天的穿着嫁衣站在谢家门外?”
“似乎是谢家的那位小姐,她替嫁去了东宫?”
“嘶!算着时间,今天确实是回门的日子。谢家怎么——”
“啧,到底是旁支庶出,就是不懂规矩。真真玷污了陈郡谢氏的门楣!”
“你们看到了嘛,谢大小姐还穿着嫁衣呢。难不成,谢家连身多余的衣裳都没有陪嫁?”
“不至于吧,谢泽窃取了整个谢家,数百年的积累啊。不说祖产,就是谢大小姐生母王夫人的嫁妆,那也是非常丰厚!”
“对了,人家还是替嫁,是谢家敷衍皇家的牺牲品,单冲这个,也得给点儿补偿吧!”
“……谢泽无耻!太无耻了!愧对谢这个姓氏!”
人群中,有几个伶牙俐齿的人,不断的出声、带节奏。
很快,吃瓜群众们便知道了谢家的无耻、谢大小姐的委屈。
“谢侍郎,你还是门下侍中,掌礼仪,怎的自己都不知礼、不守礼?”
“就是,快点儿开门!就算不是自家小姐回门,青天白日的,也不能锁门啊。”
“谢泽背信弃义、无耻下流!”
“谢二小姐爱慕虚荣、见风使舵、欺辱堂姐、目无君上……”
三五个市井闲人,扯着嗓子对着幽深的大宅喊着。
众人纷纷附和。
一时间,谢家门外竟热闹得如同东西两市。
赫连珏扶额,啧,自家小王妃仿佛很喜欢搞这一套。
煽动舆论,让无赖、乞丐们鼓噪起势,生生在重清名的世家谢氏门楣上泼污水。
谢泽但凡还要点儿脸,或者说,还看重世家的清贵,就不能坐视不理。
当然,这样的做法,也不是真的无敌。
如果谢泽彻底撕破脸,强横的放出豪奴、部曲,谢元的这些手段,根本就没用!
赫连珏轻轻摸索着腰间玉佩的纹路,脑海里竟浮现出好几幅画面——
昏礼那晚,谢元坚定的说出“我愿意嫁给殿下”;
四皇子犯贱,谢元含笑拿着烛台火烧帐幔……
赫连珏没再想下去,起身下了马车,来到了谢元的身边。
他这个废太子,还是有些作用的。
他就不信,谢泽敢狂悖至此。
吱嘎!
赫连珏现身了,没过多久,紧闭的谢家大门打开了。
……
谢泽一脸铁青,却还是将谢元、赫连珏迎进了谢家。
“阿叔,咱们就不要绕弯子了,照着单子办事吧。”
谢元直接将嫁妆单子拿了出来。
“阿元,做人留一线、他日好相见。”
谢泽咬着牙,恨声说道,“我劝你,不要把事做的太绝。”
这死丫头太贪心,除了索要她母亲王夫人的嫁妆之外,竟还想要谢家三分之一的家产。
若是都给了她,谢家绝对会伤筋动骨。
虽然这些也都是他窃取来的,但已经被他吞到了肚子里,他真的舍不得吐出来。
写嫁妆单子,不过是权宜之计。
现在谢元已经嫁给了越王,还被圣人勒令尽早离京。
谢泽根本就没打算履约。
“哎呀,阿叔,你也知道殿下明日就要离京了?”
“可如果是因为你拖着不给嫁妆,而耽误了殿下就藩的大事,想来圣人那儿,也不好交代吧。”
谢元拿出去跟户部、兵部要钱要人的措辞,继续要挟谢泽。
招式虽老,管用就行。
赫连珏却微微摇头,同样的招式,用上几次就不好使了。
舆论裹胁,造谣生事,甚至是比谁更横、比谁更无赖,在绝对的权利面前,更是毫无用处。
果然,就见谢泽冷冷一笑,“越王妃好威风,好伶俐的口舌。谢某可担不起这样的污蔑。”
“不过,就算您侥幸骗了世人,谢某确实耽搁了越王启程的大事,但也罪不至死。”
“而越王呢,则会生生被你连累的落个‘抗旨’、‘大不敬’的罪名。”
以死相挟也要对方是否在意。
如果对方也豁出去了,反倒要挟不住。
谢泽倒不是个不怕死的,实在是谢元要的太多。
谢泽在巨额财富与得罪皇室之间左右衡量,发现前者更让他难以承受。
再者,被要挟这种事儿,有一就有二。
谢泽以己度人,他最不愿被人捏住把柄,被人变本加厉的勒索。
大不了就真的来个鱼死网破,他就不信,谢元这死丫头真敢带着越王和弟弟一起死!
哼,就算谢元豁得出去,越王应该也不会答应。
越王赫连珏动了,他从袖袋里掏出一叠白纸。
“元德三年,谢泽胞兄侵占民田,纵奴行凶,为祸乡里。”
“元德二年,谢泽妻妹小崔氏,放印子钱,恶奴逼债,逼死良民十数人。”
“……”
“弘贞二十一年,谢泽妻弟崔某,驻守边城,杀良冒功、养贼自重……”
赫连珏对着白纸,一一念着。
从谢泽的兄弟,到亲戚,再到谢泽本人,几乎全都有违法乱纪的情况。
尤其是谢泽的小舅子崔某人,更是犯了要杀头的重罪。
而谢泽呢,之所以能够以旁支庶出的身份谋夺整个谢家,靠的就是岳家崔氏。
如果因为他激怒了越王,继而连累到整个崔家,崔家倒了,谢泽也没个好下场。
当然,崔家还有宫里的贵人,一时半会儿倒不了。
但在太子被废,朝堂上下准备推荐新太子的关键时刻,稍有不慎,就会让崔夫人所出的五皇子受到牵连。
谢泽想到这些,额上的冷汗涔涔而下。
他死死盯着赫连珏手里的那些“黑材料”,恨不能冲上去撕碎。
不过,谢泽还是忍不住了,他不傻,赫连珏更不傻。
那些黑材料,不会只准备一份。
现在他撕了,赫连珏那儿估计还会有。
到那时,才是真的不死不休,再无回转的余地。
“越王殿下,咱们都是一家人,呵呵,何苦闹到这般境地?”
“那什么,不就是嫁妆嘛,我给!我给!”
谢泽一边擦冷汗,一边陪着笑脸。
谢元:……厉害!
不愧是做过储君的人,哪怕被废了,也不是好欺辱的。
谢元当然不会自恋的认为,越王殿下是为了她才去收集谢泽的黑材料。
估计在谢泽上蹿下跳的要换新娘的时候,赫连珏就开始这么做了。
只是——
赫连珏现在就把黑材料亮出来,确实可以帮她要到嫁妆,但、如此就不能收拾谢泽了呀。
谢元心里禁不住生出感动与愧疚。
她是不是坏了赫连珏的计划?
第7章
“殿下见谅,仓促间,实在凑不齐这些东西。要不,臣折合成黄金?或是粮食、布匹等?”
谢泽忍着肉疼,小心翼翼的跟赫连珏商量。
“可以!”
赫连珏有了谢元的提醒,自然不再是“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儿。
且,他们夫妻要去越州,那些田庄、铺面、笨重家具、古玩摆件等,根本不好处理。
还是换成金银、粮食等好运输的硬通货比较好。
“还有我家阿贞!我要带他走!”
眼见谢泽跟赫连珏一手交嫁妆、一手交证据,交易已经达成,谢元暂时压下自责与愧疚,赶忙说了一句。
谢泽眼底闪过一抹狠厉,却笑着对赫连珏说道:“谢贞是我谢氏子弟,虽父母兄长俱亡,可还有我这个阿叔兼族长照拂,岂可随外嫁女去别家?”
这是规矩,更是关乎家族的颜面。
谢家又不是死绝了,怎么能让男丁依附外姓之人?
赫连珏乖戾的扯了扯嘴角,“孤一定要带上谢贞,还望谢家主成全。”
跟皇家讲规矩?想啥呢!
谢泽捏紧用一半家产换来的黑材料,陡然生出一股戾气。
“殿下,谢家乃名门望族,不是蓬门小户,还养得起一个谢贞!”
皇家确实霸道,可谢家也不是好欺负的。
他谢泽真是受够了这种被要挟的滋味。
赫连珏挑了挑眉毛,“哦?是吗?”
他的话音方落,外面便响起了吵闹声——
“你们是谁?居然胆敢擅闯谢家?”
“站住!放肆!你们、你们要干什么?”
在家丁们气急败坏的喊叫中,东宫校尉赫连琛一身锃明瓦亮的盔甲,手拿锋利的横刀,直接领着近百名亲卫闯了进来。
谢泽变了脸色,他丝毫都不怀疑,如果自己胆敢“忤逆”越王,越王就敢荡平整个谢家。
别忘了,这位被废的时候,圣人亲自在诏书上写道——
“乖戾成性,狂易成疾!”
娘的,这就是个任性妄为的大魔王。
他挤出笑容,“谢贞就托付给越王殿下了~~~”
谢元看得心潮澎湃,心里狂呼:越王英明,殿下威武!
“阿姊!”
小肉团子哒哒哒的从外面跑进来,一头扎进了谢元的怀里。
“阿贞,这几天你过得可好?有没有受委屈?”
谢元轻轻推开谢贞,上下打量着他。
见小团子虽然略有消瘦,气色却还好,便知道他可能过得不是特别好,却也没有被虐待。
她又撩起孩子的衣袖、裤腿儿,仔细检查衣服下面是不是有什么伤痕。
谢泽和崔夫人看的黑了脸:……
谢元这小贱人是什么意思?
怀疑他们会磋磨一个小孩子?
“还有如意!”
谢元才不会管谢泽等人是何种反应,她只要自己的人能够好好的。
她可没有忘了,自己穿来前,是那个瘦小单薄的小丫鬟挡在了原主身前。
“谢元,你不要得寸进尺!”
崔夫人捏着帕子,五官扭曲,恨声骂了一句。
“阿婶,我怎么就得寸进尺了?如意原本就是我的丫鬟,理当陪我出嫁!”
说到这里,谢元忽然想到了原主的记忆,赶忙掰着手指说:“对了,还有被阿婶发卖出去的丫鬟,以及被阿婶打发到庄子上去的奶娘,都该还给我!”
那些可都是原主身边的老人儿,是父母留给她的得用之人。
谢泽、崔氏霸占谢家后,便把这些忠仆或卖或打发的处理掉了。
赫连珏用自己辛苦查来的黑材料相要挟,谢元自然要把利益最大化。
“谢元,你听听你说的这是什么话?庄子里的人还好说,已经卖掉的奴婢,你让我如何还给你?”崔夫人浑身发抖。
“那我不管,崔夫人卖人的时候那般威风,想来也有办法把人再买回来!”
谢元故意做出“狐假虎威”的架势,仗着越王的权势,任性的喊道。
崔夫人险些被气个倒仰。
谢泽也恨,可他更怕越王发飙。
近百人的王府亲卫,都能把整个谢家掀翻。
关键是,被“抄了家”,谢泽连个说理的地方都没有。
越王明天就要被“流放”了,难道圣人还会为了一个小小的谢家节外生枝,继而杀掉自己的亲儿子?
谢泽只想尽快把赫连珏这个大魔王送出门。
他一把扶住崔夫人的胳膊,僵硬地笑道:“阿元,你看这样可好?”
“我把送去庄子上的仆妇接回来,其他被卖掉的则按照卖价的双倍不给你银子?”
谢元也知道,把卖掉的丫鬟重新买回来,绝对不现实。
她刚才这么说,不过就是想故意为难谢泽、崔夫人。
谢泽服软,谢元便见好就收。
故意做出勉为其难的样子,谢元不满地说:“好吧!就按阿叔说的办。唉,没办法,我就是这么的人美心善!”
谢泽、崔夫人以及在场的众人:……
你还善良?
方才那个咄咄逼人、锱铢必较的泼妇是谁?
你这么睁着眼睛说瞎话,你的夫君知道吗?
赫连珏也有些意外,谢氏阿元跟他熟悉的世家女完全不同。
她,很独特,也莫名的吸引人!
又过了好一会儿,谢元成功要回了自己的两个丫鬟和乳母,以及十两黄金。
“殿下,时辰不早了,您看您是不是早日回去歇息?”
谢泽小心翼翼的提醒着赫连珏。
赫连珏扫了眼谢元,谢元会意,赶忙抱着胖弟弟点头。
见谢元没有其他的要求,赫连珏也懒得跟谢泽周旋,便一甩袖子,大步走出了谢家。
谢泽抹了把汗,长吁一口气。
总算把这个煞星送走了。
“殿下!谢谢您!”
上了车辇,谢元诚挚的道谢。
她还有些愧疚的说道,“怪我,破坏了殿下您的计划。”
“孤的计划?孤有什么计划?”赫连珏一脸玩味。
“就是那些证词,想必您特意搜集回来,是准备好好给谢泽做‘回礼’的。”
换新娘事小,打脸事大,换成谢元也忍不下这口气,更何况曾经高高在上的皇太子?
“没错,孤确实要给谢泽一份大礼。而且已经给了!”
谢元诧异,“可、可您不是把证词拿来给我换嫁妆了吗?”
而谢泽这样的贪心老狐狸会忍痛割肉,也是从赫连珏口中得到了“不再追究”的许诺。
“孤确实不会再追究这件事,但人家苦主若非要告状,便与孤没有任何干系了!”
赫连珏淡淡一笑,端的是云淡风轻,可话里透着的那股子无赖劲儿——
谢元只想竖起大拇指:牛逼!厉害!越王殿下威武霸气!
第8章
清晨,第一缕阳光照射下来,唤醒了沉睡的京城。
“越王殿下、越王妃,臣千牛卫中郎将穆绍,奉圣人旨意‘护送’诸位前往越州。”
一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穿着铠甲,来到了东宫。
他状似恭敬地抱拳行礼,但谢元还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些许异样。
“多寿,这个穆绍,是不是曾经冒犯过殿下?”
多寿与多福都是东宫仅剩的太监。
谢元刚嫁过来的时候,独自一个人,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
赫连珏就把多寿给了谢元。
昨天,谢元从谢家要回了如意,以及被打发到庄子上的另一个心腹丫鬟金枝和乳母赵嬷嬷。
她身边有了得用的人,赫连珏却没有把多寿召回。
多寿仍旧留在谢元伺候。
多寿进宫多年,知道很多事,刚好可以给谢元当耳目。
“穆绍确实曾经得罪过殿下。”
“他是勇毅伯府的嫡次子,素来勇武,门荫入选千牛卫,在宫中当差。”
“殿下,咳咳,曾经鞭笞过穆某,还罚他跪在东宫门外,任由来来往往的人指指点点、嘲笑非议。”
而现在,风水轮流转,曾经忍气吞声的小可怜成了“护送”越王就藩的将军。
啧,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未来的路上,穆绍会怎样“伺候”越王。
“圣人他——”难道真的彻底放弃了赫连珏,都把他流放到越州了,还不算完?
谢元忽然有些心疼赫连珏。
多寿见自家王妃误会了,赶忙解释道:“这、应该怪不得圣人。”
说到这里,多寿白净的脸庞上露出了一抹尴尬,“皇宫数得上号的武官,基本上都被殿下‘斥责’过。”
谢元:……
得,误会了!
她看向赫连珏的目光那叫一个无语:看到了吧,越王殿下,做人不能太嚣张啊。
十年河东十年河西,风水真的不知道会转到哪一边呢。
“阿姊,我们要离开京城了吗?”
四岁的谢贞被乳母赵嬷嬷抱着,赶到正殿来汇合。
“对!我们要走了。”
看到弟弟,谢元暂时抛下对赫连珏这个曾经的“熊孩子”的吐槽,赶忙把谢贞抱过来。
哦豁,小家伙还挺重的。
圆滚滚、粉嘟嘟,浑身都是小肉肉。
谢贞是谢元的亲弟弟,谢元生的明艳昳丽,谢贞的相貌自然也不会太差。
皮肤白皙,五官精致,主要还是年纪小,幼崽期的人类,格外的软萌、可爱。
谢元一个没忍住,轻轻掐住了小奶团那白里透红的小脸蛋,柔声说道,“你若实在想念京城,将来长大了,还可以再回来!”
“不!我要跟着阿姊!”
谢贞摇头如拨浪鼓,他还小呢,根本就不懂什么舍不舍得,他就知道,他只有阿姊了。
阿姊去哪儿,他就去哪儿。
小家伙伸出如同藕节一样的小胖胳膊,用力环住谢元的脖子,奶声奶气地说,“我最喜欢阿姊了!”
谢元的心仿佛都要被融化了,“我也最喜欢阿贞了!”
说着,谢元还按照后世的习惯,直接在小团子嫩呼呼的苹果脸上“啾”地亲了一下。
谢贞第一次被人这样亲吻,黑葡萄一样的大眼睛瞪得溜圆。
惊讶过后,他的眼睛里染上了欢喜。
虽然不明白阿姊为何会这么做,但他能够感受得到,阿姊喜欢他,所以才会这么做。
小家伙嘟起小嘴儿,学着谢元的动作,也大大地“啾”在谢元的脸颊。
“谢氏,走了!该出发了!”
赫连珏在看到穆绍以及他带领的一百名千牛卫的时候,情绪就不太好。
他倒不是怕穆绍会借机公报私仇,而是难过于皇帝对他的冷漠、不信任。
“……阿父居然还要派个人来盯着孤,难道是怕孤中途逃遁?”
心情不好,赫连珏的口气自然也好不到哪里。
谢贞被吓到了,白着一张小脸躲进了姐姐的怀里。
谢元感受到他的不安,赶忙伸手轻轻拍着他的后背,“没事儿,不用害怕。王爷是个面冷心热的人,这次阿姊能够把阿贞从谢家接走,也是多亏了王爷帮忙呢。”
“对了,你还没有向殿下请安呢,快给殿下见礼!”
谢元才不怕赫连珏的冷脸,她还要极力打消小肉团子的恐惧。
谢贞非常乖巧,听到姐姐的吩咐,像个受惊的小奶猫一般,怯怯地探出身子,捉起两个小拳头,萌萌的说道:“阿贞请殿下安。还有,殿下哥哥,谢谢你!”
说着,小家伙还不忘扯出一个大大的笑容。
赫连珏:……
第一次遭受这样的奶萌暴击,向来孤傲、任性的他,竟有些不适应。
隆起右手在嘴唇上咳嗽了一下,遮掩住他的不自然,“嗯!”
多福、多寿两个熟知赫连珏秉性的太监,直接看傻了眼。
自家殿下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
还有,那个“殿下哥哥”是个什么称呼?
自家殿下居然也默许了?!
谢元抿了抿唇,她就知道,赫连珏不会真的生气。
不说别的,他们三个现在可是同甘共苦、相依为命的“一家人”。
谢元抱着谢贞,与赫连珏步行着往宫外走。
多福多寿,赵嬷嬷、如意金枝等仆从,则跟在赫连珏、谢元的身后。
穆绍等千牛卫,密切“保护”在赫连珏的身边。
一行人出了皇宫的宫门,守在宫门口的赫连琛迎了上来。
他还带了东宫仅剩的三百名护卫。
“殿下,请上马!”赫连琛单膝跪地,恭请他的主公上马。
赫连珏利索的扳鞍上马,赫连琛也赶忙骑上自己的坐骑。
赫连珏却没有急着动身,而是扭头看了看身后的皇宫。
没有人!
阿父、阿母,生母,还有兄弟姐妹们,没有一个人来送行。
赫连珏孤零零的坐在马鞍上,仿佛天地间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谢元看着,莫名有点儿心酸。
忽然,宫门的甬道里传出了一阵踏踏踏的声响。
难道有人来给赫连珏送行了?
赫连珏的眼睛也陡然亮了起来,拨转马头,期待的看向宫门方向。
……
“咦?阿兄,你也在?”
一行人影在甬道上慢慢闪现。
走在最前面的人,故作惊讶的模样,“看我,都忘了,今天是父皇勒令阿兄离京的日子!”
第9章
“老四?是你?”
看清来人的面孔,赫连珏俊美的面庞染上了阴郁。
就算宫里还有人惦记他,也不会是四皇子。
这个蠢货,就是老五手中的一杆枪。
老五指哪儿,他打哪儿。
而老五,不占嫡不占长的,却野心勃勃。
偏偏还整天装着光风霁月、与世无争的样子,自以为伪装极好,殊不知,朝堂上的那些老狐狸,早就把他看透了!
这会儿四皇子跑来,赫连珏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对方指定没有什么好事儿。
“对啊!可不就是我?怎么,阿兄,您还等着父皇、母后,或是您的生母萧昭仪来给您送行?”
“或者,你还期待那些被你打骂、看不起的兄弟姐妹们会对你依依不舍?”
四皇子直接把“幸灾乐祸”写在了脸上。
他就是来挤兑赫连珏的,就是来看笑话的。
“就是四弟我,也不是为您而来!”
大婚那日,四皇子被赫连珏、谢元联手坑了一把,心里着实憋屈。
等了好几天,还是五皇子“偶然”一句话,“提醒”四皇子。
他特意跑来奚落赫连珏:“哈哈,阿兄别怪我这个做弟弟的不懂友爱手足。实在是做弟弟的有公务在身哪。”
赫连珏冷笑一声,“公务?你能有什么公务?”
一个被人利用还不自知的蠢货,哪怕是皇子,圣人也不会给他安排像样的差事。
就怕他会把事情搞砸。
“西北大将军独孤雄班师回朝,不日就要抵达京城。”
四皇子却得意洋洋。
哼,他确实没用,但架不住老五聪明,帮他领了个好差事。
“独孤大将军功勋彪炳,此次又是得胜归来,父皇十分看重。原本想亲自迎接,但被文武百官劝住了。”
四皇子扬起脖子,一张油光四溢的胖脸愈发显眼,“父皇不能亲自迎接大将军,便特意命本皇子代为迎接——”
四皇子拖长尾音,故意上下打量了一下赫连珏,然后说道,“所以啊,本皇子此次出宫,不为私事,只为公干!”
赫连珏眸光幽深,面沉似水,看不出喜怒。
“独孤雄今日回京?”赫连珏冷冷的问了一句。
“不是啊!估计要三天后才能抵达京城,他的大军应该还在一二百里外的驿站呢。”四皇子欠欠儿的说道。
谢元不禁有些恼怒。
好个四皇子,故意在这里嘲弄赫连珏呢。
堂堂亲王就藩,放眼京城,皇宫上下,却没有一个人来送行;
而那位独孤雄大将军呢,人还在好几百里外呢,便有一个皇子巴巴的跑到城门口迎接!
一个曾经的储君,一个臣子,却两样对待。
谢元一个外人都觉得不忿,就更不用提曾经高高在上、唯吾独尊的赫连珏了。
“哼!”
赫连珏没有发脾气,只是冷冷的看了四皇子一眼,冷笑一声,便骑马离去。
赫连珏不想搭理四皇子,四皇子却不肯轻易放弃。
他如同牛皮糖,紧紧的跟在赫连珏身后。
“哎呀,阿兄,你的东宫六率怎么就剩下这么几个人了?哎呀,瞧我,又忘了,那些校尉不是投奔了二皇兄,就是拜到了五皇弟的门下。没办法啊,禽择良木而栖。”
“哦,对了!听说您的王妃,那个替嫁的谢氏,还跑去兵部要人,也不知道,兵部给你补齐人手了没有!”
四皇子的嘴巴说个不停,每个字都是故意往赫连珏身上扎刀子。
谢元抱着谢贞坐在破旧的马车里,看到四皇子的做派,忍不住皱起了眉头。
她心里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到了城门口,兵部的一个小吏看到赫连珏一行人出来,赶忙迎了上去。
“哟!说曹操曹操到啊。这是兵部给你送兵卒来了?”
四皇子就是来看热闹的,哪里肯错过这个好机会。
他凑到赫连珏身边,看看那小吏,又看看城墙根儿下的几百号“乞丐”,忍不住哈哈大笑。
“哎呀!笑死我了!真是要笑死我了!”
“这些,就是兵部抽调给阿兄您的王府亲卫?”
“啧,看看,快看看啊。老的老、弱的弱,这一个个的,瘦得好似竹竿儿,穿得如同叫花子。”
“阿兄,这样的人,居然还是你的好王妃求爷爷告奶奶好不容易弄来的?哎呀呀,还求?哈哈,倒贴钱送给我,我都不要!”
四皇子在马背上笑得前仰后合,几近夸张之能事。
赫连珏的脸冷得快能结冰了。
谢元却有些羞愤。
确实是她跑去兵部索要兵卒,她也没想着要什么精兵强将,人数也不要太多。
就凑够王府亲卫数额的最低线——八百人!
东宫还残存了三百护卫,所以,兵部只要再给抽调五百人就可以。
但,谢元还是没想到,兵部会做的这般绝。
五百人给了,却都是连武器都拿不稳的老弱病残。
这样的人,慢说去打仗了,估计都是十六卫本就要淘汰的对象。
结果,他们全给“废物利用”的塞到越王府了。
这、绝对是故意打脸!
更可恨的是,这样难堪的场景,还被四皇子抓了个正着。
有那么一个瞬间,谢元都有些自责:我是不是好心办了坏事?
从车窗里探出头,谢元看到了左右两个天差地别的队列——
一边是穆绍以及他麾下的千牛卫,高头大马,铠明甲亮,这才是精锐的威武之师。
另一边则是兵部调拨的五百兵卒,瘦弱不堪,破衣烂衫,慢说什么骏马、武器了,手里的长矛,就跟烧焦的烧火棍一般无二。
身体弱,穿得破,还只是次要的。
关键是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颓废与麻木,才最让人心惊胆战。
仿佛,那五百老弱病残已经认定,他们此次去越王府做亲卫,就是去送死!
他们有些人,甚至连口粮都没有带,全然一副认命等死的模样。
这样的亲卫,别说跟本就是精英的千牛卫比了。就是四皇子和他的一队护卫,看着都比他们更加神武。
城门口来来往往的百姓们,看到这明显的对比,都不由自主的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谢元愈发恼怒,甚至隐隐有些后悔。
赫连珏的脸也彻底冷了下来,一双魅惑的桃花眼里满都是肃杀与暴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