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牙子卖给独臂的解甲老兵时,娘刚怀上我,她哭求留我一条生路

发布时间:2025-07-07 08:08  浏览量:1

被人牙子卖给独臂的解甲老兵时,我娘刚怀上我。

她哭求老兵留我一条生路,以后当牛做马她都愿意。

老兵闻言,却摇头说他不要牛也不要马。

就在我娘绝望以为会被退回,被人牙子卖给勾栏之际。

老兵却扶起我娘,又端来一碗肉丝面。

"既怀了身子,那得多补补。”

就这样,我娘吃上了人生的第一口肉。

我,也侥幸降生。

从我记事起,村里的人就总喊我“小杂种”或者“小野种”。

这是因为我娘生我的时候,尚未足月。

然而,我并不瘦小,反倒比一般足月出生的孩子还要壮实。

在那个人多了就容易吃不饱的年代,我能如此健康,显然不可能是早产儿。

消息一传十,十传百。

我刚出生,关于我娘行为不检的谣言就已经传遍了整个下里村。

一时间,村里议论纷纷。

我们一家也成了村里人茶余饭后的笑柄。

他们都说我爹傻,白白替别人养孩子。

我爹什么都没说,只是默默地把那些羞辱我娘的人揍了一顿。

虽然他缺了一只手,可他厉害着呢,单手就能轻松撂倒村里的任何人。

就算是几个汉子一起上,也打不过他。

阿娘说起那些事儿的时候,眼里总是含着泪。

我原以为她是感动,后来才明白,其中既有感动,也有愧疚。

因为我确实不是我爹亲生的。

我娘是被我爹从人牙子手里买来的。

本来他没打算买人的。

那天,他去骡马市,本是想买一头驴。

恰好碰到人牙子在吆喝着售卖身后那一群被麻绳绑着、串成一串的人。

涂着口红、插着簪花的勾栏老鸨,正挨个查看女子的牙口。

我爹一抬头,就看见了含泪的阿娘。

于是,驴没买成。

他带回了阿娘,还有尚在阿娘肚子里的我。

没错,当时阿娘已经怀上了我。

我娘是普通农户家的闺女,不过长得十分漂亮,小时候大概也被家人娇宠过。

可是,随着我娘的母亲一个接一个地生孩子,家里的女孩越来越多。

渐渐地,院里堆的柴变少了,缸里的米也没了,就连田边种的小菜,都被拔得精光。

家里已经有了一个男孩。

但事情还没完,母亲肚子里还有一个。

乡下人就是这样,孩子一多就养不起了。

但为了要个男孩,就得不停地生。

不,不对,一个男孩还不够,得有两个男孩才圆满。

至于多余的孩子,把他们赶出门还算恶毒的做法。

把他们卖给人牙子,拜托人牙子找个官家,送进大户人家里去做丫鬟,就算是顾念那点情分了。

按理说,我娘在家里排行老三,前面的姐姐都已经嫁出去了,她无论如何都不会被卖的——那样太亏本了。

卖给人牙子最多只能卖三两银钱,要是找个好女婿,可得二十两银子不止呢!

坏就坏在,我娘被人哄骗,失去了清白。

那天,镇上的富家少爷寻开心。

他与人打赌,看能不能用一百两银子骗一个姑娘上楼喝酒。

一百两啊,乡下人家种几十年地,也攒不出那么多钱。

好多姑娘都在争抢这个机会,哪里还顾得上什么是骗、有没有危险。

再说了,不过是喝一口酒而已,能有什么危险呢。

那时,我娘去镇上卖绣活,凑过去看热闹,听到说只要喝一杯酒就能得到一百两银子,不禁动了心。

有了这一百两银子,最小的两个妹妹就能吃饱饭,大一些的两个妹妹也不用被卖掉,阿娘的母亲也能好好调养身体,父亲也能把田买回来了。

我娘思前想后,还是挤进了人群。

她既是幸运的,又是不幸的。

那一百两银子,最终变成了十两,被随意扔在她的小衣上,她也被抬回了柳叶村。

所有人都看到了这一幕。

无论是阿娘儿时的玩伴,还是家里的几个妹妹。

一时间,流言蜚语四处传开。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说,要把阿娘沉湖。

我娘害怕极了,去找她儿时的玩伴求助。

那是个读过几年书的人,很受村里姑娘的喜欢,偏偏只搭理我娘一个人。

他会在我娘面前吟诗,会让我娘帮他研墨,两人一起迎着田边的风,吃着阿娘从山上摘的野果,能聊上好长时间。

久而久之,阿娘对他心生爱慕,对方也提了亲。

但当阿娘去找他的时候,他不理会阿娘一遍又一遍的解释,只说阿娘不检点,劝阿娘认命,像那些贞洁烈妇一样,赶紧上吊自杀。

阿娘会乖乖认命吗?

不,她不会。

如果阿娘认命了,那就不是她了。

阿娘闺名芙蓉,熟悉她的人都叫她蓉娘。

蓉娘性子温柔,文静娴雅,是乡下人眼中会持家的好媳妇。

偏偏她从小就很有主见,自己认定的事,任凭爹娘怎么劝都没用,固执得很。

就像那个薄情寡义的竹马,阿娘知道靠不住他之后,当机立断回了家。

她原本想直接逃跑,但想到了自己的母亲。

所以,她又回去了。

只是她没想到,这一回去,等待她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她刚跨进屋子,就被母亲拉进了房间。

“蓉娘啊,娘也舍不得你被沉塘啊!”

母亲抱着蓉娘痛哭,怀着孕的身子行动不便,浮肿的脸上满是泪水,一遍又一遍地抚摸着蓉娘的头发。

蓉娘也哭了。

哭累了,母亲从枕头下翻了又翻,掏出几块铜板塞到蓉娘手里。

看着手心明显带着泥的铜板,蓉娘心里苦涩极了,她知道,那是母亲怀着孕给人家除草,一个一个攒下来的。

她紧握着铜板,跪在地上郑重地给母亲磕了个头。

她说,女儿要走了,娘你保重身体。

母亲坐在床上,哭着不停点头,手也没闲着,帮她收拾行李。

“蓉娘啊,要好好的,人啊,能活着就好了。”

蓉娘又哭了,她平时不爱哭,可这次哭得特别多。

哭着哭着,她咬咬牙,把墙缝里藏的钱拿出来,放到了母亲手心里。

“蓉娘,你还真藏了钱啊?!”

母亲的这句话,让蓉娘的心瞬间沉入谷底。

她很聪明,下意识地看向房门。

她的父亲和兄弟姐妹们走了进来。

二话不说,就把所有的钱抢走了。

大妹不知道从哪里拿出一根绳子,颤抖着往她手上套。

“爹,爹我不敢!”

父亲抽着旱烟正在数钱,听到这话走过来一脚把大妹踹开,三两下就把蓉娘按住绑了起来。

“爹,娘,你们这是要干什么?!”

直到手上传来刺痛,蓉娘才反应过来。

母亲躲开她的目光,不说话。

父亲嗤笑一声。

“小贱蹄子还敢藏钱?幸好老子早有准备,早该把你卖了!”

蓉娘的心一下子就凉透了。

一家人里,父亲贪婪地数着钱。

母亲低着头不说话。

几个妹妹七嘴八舌地讨论着,猜测父亲会怎么奖励她们。

唯一的弟弟趴在父亲的膝盖上,撒娇说想吃肉。

被关到柴房的时候,蓉娘也曾想过,要不就一死了之。

但她只想了一下。

夜里,母亲来了一次,劝蓉娘。

“蓉娘啊,我们都是为了你好,爹娘是不会害你的,别恨你爹。”

蓉娘装作没听见。

第二天,当她被以五两银子的价格卖给人牙子的时候,蓉娘突然问:

“我带回来的那十两呢?”

母亲支支吾吾不说话,父亲怒气冲冲。

“还不是老子为了不让你被沉塘,东家求西家早花光了!”

蓉娘心中百感交集。

心想,她为这个家做的一切,又算什么呢?

这个问题,直到我娘被人牙子卖给缺了一只手的解甲老兵时,都没想明白。

初次遇见老兵时,我娘就像抓住了救命稻草一样。

原因无他,怀着孕的女人很难受欢迎。

能被正常人家买下本就不容易。

更何况,和其他人相比,要么是长相丑陋的傻子,要么是居心不良的老头,老兵在其中显得格外突出。

他身形高大,相貌端正,除了断了一只手,没有别的毛病。

我娘没想过欺骗老兵。

她说出实情的时候,满脸不安。

看到老兵不说话,她心慌了,连忙跪下哭着求老兵留我一条生路,说以后给他当牛做马都行。

老兵听了,却摇头说他不要牛也不要马。

就在我娘绝望地以为会被退回,被人牙子卖给勾栏的时候。

老兵却扶起我娘,然后端来一碗肉丝面。

“既怀了身子,那得多补补。”

就这样,我娘吃上了人生中的第一口肉。

我,也幸运地降生了。

老兵姓李,叫李广义,村里的人都叫他老李。

他是外来的,偶然来到这个村子,一住就是两三年。

时间久了,村里的人说,老李可能是那个被杀的吴王手下的人。

当初那场仗,死了很多人。

首领没了,小兵都散了,老李说不定就是逃兵中的一个。

只是别人都被处死了。

他被砍断了一只手,却幸运地活了下来。

老李也不解释,好像默认了这种说法。

好在在这个动荡的时代,大家都顾不上管别人,议论声渐渐少了,更多的人开始给老李说媒。

因为少了一只手,介绍来的姑娘都跑了。

老李也不在乎。

反倒是那些说媒的人,嘴皮子都磨破了,看见老李一点都不着急,干脆撂挑子不干了。

走的时候,又好像良心发现。

劝老李说,实在不行,你去买个媳妇吧,早点成家好。

老李犹豫了几天,去了。

本来只是想买头代步的驴。

却见到了我娘。

也许是命运的安排,后来老李跟我说,看到我娘的那一刻,他就再也看不进别人了。

苦难的人有很多。

他虽然不忍心,但没那么大的能力救下所有人。

唯独我娘。

只看了一眼,他心里就想着。

救! 一定要救!

那天买下阿娘后,看着她哭,他有些于心不忍,看到阿娘跪下,心里更是慌乱。

但他实在太木讷了,最后只能把身上剩下的几块铜板,换成一碗肉丝面,端到阿娘面前。

他说,阿娘感激地看他那一眼,让他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觉得,这样一个好姑娘,怎么会被家人狠心卖掉呢?

这样的一个好姑娘,跟着他会不会受苦?

他忐忑不安。

可是阿娘跟我说。

老李出现的那一刻,对她来说,就像天神下凡。

那一幕,她记了很多年。

但两个人,谁都没说出口。

直到我出生那天。

我出生的时候,本来晴朗的天空突然下起雨来,雨大得像瓢泼一样,都能把小树压弯。

阿娘说,那天老李正在地里干活,她在家中琢磨绣活。

当然,是偷偷的。

因为老李说她怀孕了,需要好好休息,从来不让她碰绣活这类费神的东西。

羊水破的时候,阿娘还能撑着出门找人帮忙。

但她刚走了几步,老李就回来了。

他满头大汗,看到阿娘扶着肚子靠在门上的样子,这个高大的汉子,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他都没来得及休息,上前把阿娘抱到床上,转身就急急忙忙地去找稳婆。

雨说下就下,一时间,雨幕里都看不清人。

但是老李没多久就回来了。

他背上背着稳婆,手里拿着各种东西,浑身都湿透了,分不清是汗水还是雨水。

稳婆要热水,老李立刻去灶房提。

谁能想到,这水是他一直备着的。

柴火连着烧了好几天,阿娘心疼地说用不着这么小心。

老李却说,生孩子就像是在鬼门关走一趟,他担心。

更何况,柴火而已,大不了他多上山几趟。

现在,果然用上了。

阿娘在产房里叫了一下午,老李就在门外站了一下午。

天色渐渐黑了,稳婆擦着汗出来,让老李做好心理准备,可能一个都保不住。

老李一个大男人,抱着头蹲在地上,一下子就哭了。

稳婆都被吓了一跳。

没多久,老李出了门。

没人知道他去了哪里。

直到第二天清晨,阿娘醒来,才看到胡子拉碴的老李,正小心翼翼地站在小小的我旁边,一会儿看看我,一会儿看看娘。

老李没有告诉阿娘他那晚做了什么,但是我知道,阿娘应该也知道。

从小到大,我的脖子上都戴着一个平安符,阿娘也有一个一样的。

听说,要拿到那道符,需要一步一叩首,走过三千级台阶,才能进那福恩寺求取。

福恩寺离下里村有好几里路,我不知道没有车马的老李是怎么在一夜之间赶到那里,又是怎么一步一步登上山顶,还能赶在清晨回来的。

更何况,他只有一只手。

但他谁都没提,只是在阿娘疼得抽冷气的时候,默默地在角落里红了眼,还要装作若无其事地走上前,递给阿娘揣了很久的鸡蛋。

等我记事的时候,老李还是会给阿娘递鸡蛋。

为了防止我贪吃,他还会特意叮嘱我,给他留给我吃的,让我自己去拿。

我撇撇嘴,但还是忍不住笑了。

村里的人都说我没爹,但在我看来,老李不是我爹,却胜似我爹。

也挺奇怪的,我一开口说话,喊出的第一个名字,不是娘,也不是爹,而是老李。 后来,阿娘温柔又耐心地教我叫爹,但我就是只会说老李。

老李用单手轻松地把我抱上肩膀,脸上挂着笑嘻嘻的神情,仿佛对周遭的一切毫不在意。

他乐呵呵地说道:“咱们如意想咋叫就咋叫,只要如意开心就成!”

每到这时,我总会扯着老李的头发,坐在他的肩头,咯咯地笑个不停。

阿娘则在身后紧紧跟着,嘴里念叨着让我们小心点儿,脸上满是担忧,但也藏不住那一丝笑意。

这些年,老李和阿娘相互扶持,比起爱人,他们更像是彼此最亲的亲人。

很难想象,这么长时间以来,他们两人之间竟从未有过争吵。

只因他们都无比温柔,把所有的珍惜都给了对方。

要说唯一一次有点不合,那也是因为我。

还记得有一次,村里的小孩喊我小杂种,我看着周围人嘲笑的嘴脸,就知道这肯定不是啥好话。

我想都没想,一下子就骑到那小孩身上,对着他就是几拳。

那小孩疼得瞬间大哭起来。

没办法,我常年跟着老李锻炼,还学了些武艺,就算那小孩比我大两岁,也根本不是我的对手。

直到那小孩哭着跟我道歉,说他再也不敢了,我才心满意足地起身回家。

我压根没打算跟老李和阿娘说这事,在我看来,这就是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要是说了,老李没准会夸我力气大,可阿娘真会动手打我。

只是我没料到,打了小孩,大人就找上门来了。

小孩父母上门时,我们一家正在吃晚饭。

那小孩的父母十分不讲理,毫不客气地把我面前唯一的肉食——蒸鸡蛋,一把抢走,塞到了小孩手里。

他们还理直气壮地说:“你看你家孩子把我家栓子打得那样!这给我家栓子补补!”

那么大一碗蒸鸡蛋,不光小孩子嘴馋,大人也眼馋啊。

老李和阿娘还没来得及反应,我就迅速从小孩手里把蒸鸡蛋抢了回来,还直接往里面吐了一口口水。

阿娘瞪了我一眼,喊道:“如意!”

然后她端起自己那碗蛋羹,递给了小孩。

可又被老李拦住,老李把他自己的那碗换了出去。

小孩一家站在那里,眼睛里满是贪婪。

小孩的父亲叫嚷着:“我家栓子被打成这样,你们打算怎么赔?!”

说着,他的目光开始在屋里四处搜寻。

当看到阿娘头上的银簪时,他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不过被老李看了一眼后,他吓得一哆嗦,半天都不敢抬头。

老李沉着声音说道:“你们说我家如意打的,拿出证据来!”

栓子的父母直接把栓子推了出来,让他自己说。

栓子觉得被女孩子打很丢人,低着头不说话。

他爹一巴掌拍在他头上,骂道:“没用的东西!”

接着那男人说道:“今儿你家如意在大杨树下,把我家栓子按在地上打,瞧给栓子打的,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的,牙都掉了一颗!”

我气得鼓起腮帮子,瞪大了眼睛,大声反驳:“我才没有!”

等他说完,我看向老李,老李没有吭声,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我赶紧解释:“我是打了他,可也是他先骂我的!”

我话音刚落,对方就开始议论该让我们赔偿多少了。

只有老李耐心地听我继续说。

当听到栓子骂我小杂种时,老李的眼睛瞬间冒出了怒火,转头看向栓子的父母。

老李清楚,要是没有大人教唆,小孩说不出这样的话。

老李站起身,严肃地说道:“你们骂我家如意,我还没跟你们算账呢!”

老李身材高大,带着一股压迫感看着对方,那两人顿时没了声音。

后来我听阿娘说,他们怕的不是老李个子高,而是老李那从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气势。

趁着老李震慑住对方,我趁机把栓子没吃到口的蛋羹抢了回来。

要知道,这可是今日阿娘生辰宴,老李特意准备的!

阿娘的那份蛋羹里带肉,我和老李的则没有。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我觉得老李有点偏心了。

栓子一家最后灰溜溜地走了,但老李还是给了他们伤药钱。

我乐呵地咯咯直笑,不过还是有些不情愿地嘟囔:“这钱都便宜他们了!居然敢骂我,骂我不就是骂老李嘛!”

老李伸手揉了揉我的脑袋,温和地笑了。

阿娘说话依旧轻柔,但却让人莫名有些害怕。

她说道:“如意,为娘跟你说过多少回了,别跟人动手,你还觉得自己有理了?”

我和老李同时低下头,对视一眼,相视而笑,我吐了吐舌头,老李则朝我扮了个鬼脸。

阿娘无奈地摇了摇头,说:“你就惯着她吧!”

然后她进了屋,好久都没再跟老李说话。

老李就在她身边转来转去,给她捏肩捶背,讲着有趣的事儿。

直到阿娘的神色缓和了一些,两人又相视一笑。

我撇了撇嘴,心想,或许这就是恃宠而骄吧。

有老李宠着,阿娘的性子和当初相比,真是大不一样了。

从村里人的闲聊中,我才知道阿娘最初的模样。

他们说,刚被老李带回来时,阿娘比村里的姑娘都要漂亮,做家务活又利落又勤快。

谁见了,都夸老李买到了个好姑娘。

可后来,溪边再也看不到阿娘洗衣的身影,院边的菜地成了老李常去的地方,就连生火做饭的灶房,也常常能见到老李忙碌的身影。

村里的人碰到老李,会把他拉到一边,劝他别这么惯着阿娘。

老李挠挠头,笑着说:“宠媳妇不是应该的嘛。”

就这一句话,把村里人堵得无话可说。

我猜想,阿娘可能就是从那时候开始改变的。

随着我渐渐长大,在家里很少看到阿娘干活。

她总是悠闲地摆弄着绣品,脸上洋溢着笑容。

老李看到了,会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这个男人,真的对阿娘特别好。

以至于,对于阿娘口中那个罪孽深重的爹,我实在不愿去回忆;而对于老李,我心里有说不完的话。

原本以为,这样平淡又温馨的日子会一直持续下去。

可世事难料,我七岁那年,禹州突然爆发战乱,好几个村子都受到了牵连。

村里的人纷纷搬走,大家都怕走慢一步,就会死在官兵手里。

听说几里外的村子,被官兵残忍地屠了村。

老李赶忙收拾好行李,带着我和阿娘,跟着大部队一起离开了村子。

然而,走到村口时,阿娘突然停住了脚步。

老李立刻明白了她的心思。

他轻声问阿娘,是不是担心家里人。

这时我才知道,阿娘的亲人就在隔壁村子,离我们村不过几里路,但这么多年,他们一次都没来看过阿娘。

阿娘摇了摇头,打算继续往前走。

老李却把她轻轻地揽入怀中,抚摸着她的脑袋,安慰道:“没事的。”

我注意到,阿娘的眼眶一下子红了。

那天,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看见阿娘流泪。

后来,我们一家跟着队伍一路往北走,赶了半个月的路,终于到了兖州。

一路上,老李不仅要背着沉重的行囊,还要背着走不动路的我。

好几次阿娘要帮忙拿行李,都被老李拒绝了。

当我们找到客栈时,阿娘松了一口气,连老李紧皱的眉头也舒展开了。

老李把行李安置好后,出了门,没多久,就带着饭菜和大夫一起回来了。

阿娘连着三天脸色苍白,老李也着急了三天。

见到大夫时,阿娘一脸惊讶,但看着老李满头的汗水,她笑着笑着就哭了。

当大夫告知阿娘怀有身孕,已经三个月时,老李愣住了,阿娘更是满脸诧异。

老李紧紧地握住阿娘的手,目光却先看向了我。

我心里一暖,激动地说:“我要妹妹!”

说完,我一下子扑到老李身上。

阿娘先笑了,她轻轻捏了捏我的鼻头,说给我生个妹妹。

老李也笑了,说道:“姑娘好,像如意就挺好。”

日子仿佛又回到了村子里的平静时光。

老李出去赚钱养家,阿娘则在家里做绣活。

直到大军进城的那天,老李急匆匆地冲进屋子,二话不说,抱着我,拉着阿娘就要往外跑,连行囊都顾不上拿了。

出了客栈,才发现整个城市已经变成了一片尸山火海,无数人倒在了刀剑之下,大火吞噬了半个兖州城。

长街上,孩童的啼哭声、老人的哀求声,不绝于耳,响彻天际。

看到这一幕,阿娘擦了擦眼泪,紧紧地拉住老李的手,但什么也没敢问。

尽管老李动作很快,但带着我和阿娘两个行动不便的人,迟早会被追上。

走到一条巷口时,阿娘突然停了下来。

她含着泪,对老李说:“夫君,你走吧,带着如意先走。”

阿娘看着我,眼中满是眷恋。

她接着说:“如意还小,她还没见过外面的山海呢。”

“这些年,你为我做的已经够多了,如果不是我,你也不用这么辛苦。夫君,来世,蓉娘还愿嫁给你。”

说着,阿娘把袖口里的盘缠都拿出来交给老李,转身就要离开。

老李想去拉她,才想起自己只有一只手,赶忙把我放下。

老李大喊一声:“蓉娘!”

他一把抱住阿娘,把盘缠又塞回她手里,泪水夺眶而出。

老李嘱咐道:“既然有了身子,别忘了多补补。”

“这样的事,我怎么舍得让你去做。”

“蓉娘,你要是不在了,我也活不下去。”

“你不一样,你现在是代表两个人活着呢。”

阿娘泣不成声,跪在了地上。

老李紧紧地抱着阿娘,蹲下身子,认真地看着我说:“如意已经是个大孩子了,答应我,照顾好你娘,好不好?”

我点了点头,老李微笑着摸了摸我的脑袋,把哭得没了力气的阿娘交到我手上。

老李离开时,回头看了一眼,看到小小的我努力搀扶着阿娘,欣慰地笑了。

老李走了,再也没有回过头。

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有种预感,这可能是最后一次见到他了,我忍不住跑出去几步,跟在他身后,大声喊道:“爹,你一定要回来,回来看娘,回来看妹妹,也看看如意!”

老李的身影瞬间停住了,他用袖口擦了擦眼睛,仿佛增添了一股力量,但始终没有回头。

那确实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老李。

后来,我和阿娘顺着巷子往前走,看到了老李早已准备好的马,还有一位赶车的妇人。

妇人自称崔大娘,她说老李是她的救命恩人。

崔大娘赶着马车,带着我和阿娘走了很远很远。

我们一直走到妹妹出生,走到战乱平息,仿佛又回到了一切的起点。

这一路上,我们遭遇过追杀,差点被侮辱,在山上饿过肚子,吃过冷饭,啃过野果,历经九死一生,但最终还是活了下来。

妹妹出生那天,我们刚刚躲过贼匪的抢劫。

在一座破庙里,伴随着天亮,婴儿的啼哭声传来,妹妹就像从天而降的使者。

妹妹名叫安安,是阿娘给她取的名字。

阿娘取名字的时候,靠在门上,眼睛一直望着远方,似乎盼望着能看到那个熟悉的身影。

只是,大家都清楚,老李活下来的可能性实在太小了。

且不说他少了一只手,单是面对那么多敌人,他又怎能抵挡得住呢?

后来,听说战乱暂时平息了,阿娘带着我和安安,告别了崔大娘,踏上了回村的路。

阿娘说,要是老李还活着,一定会回来找我们的。

安安两岁那年,老李还是没有回来。

有一天,阿娘带着我们上街买东西,却意外碰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那是阿娘的四妹,她正跪在地上,苦苦哀求一个高高在上的男人不要抛弃她。

阿娘的目光与她对上,那女人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

她指着阿娘,讨好地说:“我姐,我姐回来了!大人,我姐就在那儿!”

阿娘紧紧握住我的手,赶忙带着我们离开。

可惜还是晚了一步。

几个家丁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一个轻佻的声音响起:“许芙蓉?当初赏你的那十两银子,你还没跟本少爷道谢呢!”

那人拿着扇子,不怀好意地走到阿娘面前,想要挑起阿娘的下巴。

我感觉到阿娘的身体在颤抖,抬头一看,发现那男子和我有着极为相似的眉眼,我一下子明白了,他就是我那个罪无可恕的生身父亲。

阿娘厉声呵斥道:“赵无柯,你闭嘴!”

这是我第一次见阿娘如此生气。

赵无柯嬉皮笑脸地说:“哟,脾气还挺大,多年不见,你倒是变了不少。”

赵无柯看到我,眼睛突然亮了起来。

他惊喜地说:“这是我的孩子?!”

趁阿娘没注意,他一把把我抱起来,捏了捏我的脸。

他接着说:“当年听说你被卖了,我还担心你死了,找了你好久。”

“没想到,你不仅活得好好的,还给本少爷生了个孩子!”

赵无柯打量了阿娘一眼,看到她怀里的安安,脸色瞬间冷了下来。

他恶毒地说:“这个贱种是你丈夫的?让你们单独出来,人是不是已经死了?”

阿娘生气地说道:“你胡说什么!”

我气愤不已,一口咬在赵无柯手上,他疼得差点把我摔下来。

阿娘赶忙上前,把我护在了身后。

赵无柯气得发笑。 “不是家养的,果然养不熟!” “来人,把她们全都带回去!”

转眼间,周遭的家丁纷纷围拢过来。阿娘见状,撒腿就跑,可却被先前那个女人拦住了去路。 “三姐,你不能走!”

家丁们一拥而上,阿娘退无可退,只能小心翼翼地护住安安。 此时,赵无柯大声喝道: “给本少爷把她手上那个扔了!”

眨眼间,安安被人抢走,高高举了起来。阿娘的心瞬间揪紧。 “不要!” 她凄厉地大喊着,飞身扑上去,却被下人牢牢拦住,一步都无法靠近。

安安的哭声瞬间响彻四周。 阿娘不忍地闭上双眼,整个人瘫软下来,倒在了地上。 我也吓得赶忙捂住眼睛。

直到安安咯咯的笑声传来,我才敢缓缓睁开眼睛。 一眼望去,我便瞧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老李!”

那个只有一只手的老李,总能让人感到无比心安。 阿娘眼中噙着泪花,望向老李的目光充满了柔情。

老李并非独自一人前来,他身后还跟着一队骑兵。 赵无柯的家丁没经过几个回合,就被制服并控制了起来。

“你是谁?竟敢管本少爷的闲事!” 赵无柯被人反压着跪在地上,脸色十分难看。

老李没有理会他,而是紧紧地将我和阿娘搂在怀里,沧桑的脸上满是担忧。 “还好,还好我赶回来了。”

安安被老李的胡茬蹭到,不高兴地用小手拍了拍。

老李露出了笑容。 “蓉娘,这些年你受苦了。”

阿娘激动得说不出话来,她眼含泪水,轻轻摇了摇头。这一刻,千言万语都已变得不再重要。

老李简单吩咐了几句,便带着我们径直离去。 正当我们要离开时,那个女人冲了出来。 “姐,姐夫,我不是故意的,求你们救救我!”

老李看都没看她一眼,阿娘只是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就让她立刻安静了下来。 直到被人拖走,那个女人都没敢再看阿娘一眼。

我对着她做了个鬼脸,老李伸手摸了摸我的脑袋,突然说道: “我回来了。” 我点了点头,没错,他回来了。

老李半天没有说话,我抬头时,发现他正满怀期待地看着我。 我看了看阿娘,阿娘满眼都是笑意。 我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眼珠转了转,就是憋着不说话。

直到老李实在忍不住了。 “如意忘了吗?” 他的话语中满是失落,让人听了心里一颤。 我马上大声喊道:“爹!”

老李高兴得放声大笑,随后把安安放到阿娘怀里,一把将我抱了起来。 “唉,爹的好如意!好闺女!”

这时,安安也大声喊了起来: “爹!”

老李看看安安,又看看我,眼眶瞬间红了。 “诶,诶!都是爹的好女儿!” 他一手抱着我,一手把安安放在肩头。 他那高大的身躯,仿佛蕴含着无穷的力量。

回到家后,老李主动开始收拾院子,干起了活。 阿娘还是像从前一样,搬着一把椅子坐在院子里,手撑着下巴,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我和安安在院子里跑来跑去,就算不小心弄乱了老李刚整理好的东西,他也只是宠溺地笑笑。 院外鸟儿欢快地歌唱,院内回荡着孩童的嬉笑,一切仿佛又回到了从前。

到了晚上,老李讲述了这几年他的经历。 当初,他幸运地躲过了追兵,咬咬牙跳下了悬崖,恰好被之前的上官遇见。 对方救了他,还劝他重回军营。

老李想着能借助对方的力量,寻找阿娘和我的下落,便答应了。 然而,没想到一连两年,他都错过了机会。

直到最近,听闻这边战乱平息的消息,他第一个念头就是,阿娘可能回来了。 他一路紧赶慢赶,跑死了几匹马,才终于赶了回来。

说到这里,老李一拍桌子,眼眶又红了。 “要是我没能及时回来,我死都没法原谅自己。” 他望着阿娘,后怕不已。

阿娘抬手为他擦去泪水,老李像个小孩似的,缩进了阿娘的怀里。 安安有样学样,也凑了过去。 我捂着嘴偷笑。

阿娘有些害羞,老李却抹了抹眼泪,拿出了几支精致的珠花。 “我一看到这个,就觉得适合你。” 大的那支是给阿娘的,小的是给我的。

阿娘拿在手里,爱不释手,我也觉得十分新奇。 这些年,市面上已经很少能见到这样的东西了。

聊到这里,阿娘询问起赵无柯的情况。 老李微微一愣,随即笑了起来。 后来我才明白,老李一直想讲,不过他更希望阿娘主动问起。

赵无柯的父亲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算得上是数一数二的角色,专门为武王提供银两。 当初战乱爆发,受影响最小的就是赵家。

战乱平息后,第一个恢复元气的也是赵家。 从此,赵家便在这片地界称霸。 赵无柯在镇上为所欲为却无人敢管,也是这个原因。

不过,武王已经向龚王投诚。 而老李,正是龚王的心腹。 对方自然不会为了一个狗腿子出面。

至于阿娘的四妹,老李打听了好久才弄清楚情况。 她到了及笄之年,就被爹娘卖了出去。

巧的是,当时赵无柯正在四处寻找阿娘的踪迹,见到四妹后,便直接把她带回了家。

当年阿娘很少出门,虽说只隔了几里路,但赵无柯的人始终没能找到阿娘家。

战乱结束后,赵无柯不知从何处得知阿娘的消息,便离开了下里村来到这里。

找了很久都没有结果,赵无柯失去了耐心,想把四妹扔掉。 就在这时,正好碰上了来采买东西的阿娘。

“他喜欢你。” 老李说这句话时,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视线不时看向阿娘。

“怎么可能?即便如此,我也不喜欢那种人,我……我只喜欢你。” 阿娘红着脸说道。

老李笑了,犹豫了一会儿,他还是道出了当年的真相。 赵无柯那所谓一百两的赌注,不过是见阿娘的借口。

他整天在酒楼里喝酒,曾在高处多次见过阿娘。 渐渐地,他动了心,开始偷偷打听阿娘的事情。 因为被狐朋狗友听到了,怕丢了面子,这才撒了谎。

阿娘上楼那天,赵无柯原本只是想打听一下阿娘的身世,然后就把她送回去。 可没想到,那几个狐朋狗友在他的酒里下了药。

等他发觉不对劲时,已经来不及了。 望着亭亭玉立的阿娘,他没能把持住。 事情发生后,他害怕了。

他担心阿娘会因此讨厌他,便慌忙让人先把阿娘送回去。 然而,下人误解了他的意思。 不仅私吞了九十两银子,还把阿娘扔在了人来人往的大街上。

知晓真相后,阿娘并没有像想象中那样难过、惆怅或是愤怒。 她什么都没说,独自回了房间。

安安闹着要跟进去,被老李拦住了。 他轻声安慰道: “安安乖,娘需要睡一会儿。”

阿娘睡了一觉,生活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老李没要龚王送给他的大宅子,而是和阿娘一同住在这个小院子里。

赵无柯来找过我,带来了许多漂亮的衣裳、美味的吃食,还有银子。 他说,想要见阿娘一面,把事情说清楚。

我没有答应,也没有收下他的东西。 他也没有生气,直接把东西塞到我手里,就走了。 他说,下次还会再来。

我把这事告诉了爹娘。 老李听后一愣,看向了阿娘。 阿娘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说: “东西你收下吧,下次他再来,跟娘说一声。”

我应了一声,看到老李明显有些失落,而阿娘已经转身回屋了。 我拉着他坐到大树下,拿来他的酒,又拿出我的松子糖。 “爹,你别担心,阿娘最喜欢你啦!”

老李笑了笑,给自己倒了一杯酒。 他一颗糖都没吃,一直在喝酒,我陪着他,没喝一口酒,却吃完了一大袋松子糖。

当晚,老李喝得酩酊大醉,我的牙疼得厉害。 阿娘知道后,又好气又好笑,给了我们一人一个脑瓜崩。

三天后,赵无柯又来了。 阿娘在院子外面和他交谈,我硬是把老李拉过来,躲在门后偷听。 刚开始老李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也跟着我胡闹起来。

院子外,赵无柯对阿娘说,当年他不是故意的。 那天,他只是虚张声势,想吓唬吓唬阿娘,没想伤害安安。

阿娘说她已经知道了。 赵无柯问道,如果重新来过。 阿娘回答,不可能。 他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可能。

赵无柯失落地离开了。 离开时,他脚步踉跄,摔了好几跤。 阿娘听到了动静,但她一脸冷漠,没有回头。

我看着他的背影,只觉得可笑。 这个人,害了阿娘,还差点害了我妹妹,如今这般惺惺作态给谁看呢?

老李放心了,在阿娘进屋时,他一把将她抱住。 阿娘并不惊讶。 我问阿娘怎么知道我们在躲着。 她说,那么大个人,门哪能挡住。 我和老李都笑了。

此后,赵无柯依旧时常前来。 他每次带来的东西都不一样,尽是些我从未见过的新奇玩意儿。 有给我的,也有给阿娘的。 即便阿娘不要,他还是不停地送。 他多次想哄我叫他一声爹,可无论他怎么讨好,我一次都没叫过。

因为,我开始读书了。 书里说,他犯了错,而且是不可原谅的错。 所以我不想替阿娘原谅他。 我的爹爹,只有老李一个。

阿娘知道后,又见了赵无柯一次。 不知说了什么,从那以后,赵无柯再也没来过。 许多年后,一封遗书,连同大半的财产送到我手中,我才又想起了他。

那时,阿娘的亲人已全都不在了。 老李还是老样子,除了办事,其余时间都和阿娘黏在一起。 他们的眼神都像是粘在了对方身上,分不开。 总之,两人十分恩爱。

有人看不惯,说阿娘没生儿子。 老李嘴上不说什么,却会趁阿娘不注意,跟别人讲讲自己有多爱阿娘,儿子根本不重要。

时间久了,周围的人都知道,老李宠妻如命,连绝后都不怕。 其实阿娘都明白,每次她都会站在不远处微笑。

他们很少争吵,连冷战都没有,两人和和睦睦的,更像是亲人。

阿娘曾问老李,为什么会喜欢她。 老李说,命运难以捉摸,感觉也是如此。 他只记得,阿娘当初看他的那一眼,让他的心再也无法平静。

那一眼里,有对命运的抗争,有对生命的渴望,有太多太多,是老李所向往的。 他说,一个失去手的老兵,等于失去了上战场的意义。

作为士兵,他不希望有战争,但也不甘心不能参战。 要是当初没遇到阿娘,不出意外,他会默默等待死亡降临。 但他遇到了,而且阿娘还怀了孕,新生命让他对生活充满了期待。

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慢慢变老,我也逐渐长大,变得文武双全。 我成了龚王手下的第一位女将。

阿娘去世那天,我回到了家。 老李独自坐在他们的屋子里,沉默不语。 他头发花白,沧桑的脸上满是悲伤。

他点燃了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支旱烟,手颤抖得厉害。 我抱住他,说:“爹,娘希望你好好活着。” 老李点了点头。

后来,他虽然神智不太清醒,但身体还算健康。 我便信了。 可第二年,他就走了。 那一年,安安的孩子刚刚出生。

他留下遗言,说想和阿娘葬在一起,这样就能方便去找她。 他担心让阿娘等太久,她会害怕,会不会被别的鬼欺负? 老李临死前,还在念叨着阿娘。

我把他们葬在了一起。 出殡那天,微风轻轻吹起,两只蝴蝶翩翩起舞。 其中一只,好像只有一边翅膀。 我忽然想起了什么,赶忙回到家中。

幼年时老李教我写字的书房里,满地都是书页。 上面的墨迹早已干涸,白纸黑字,句句都是蓉娘。

我只觉脸上一热,抬手一摸,原来是泪水。 阿娘,黄泉路上,你慢些走。 阿爹,肯定很快就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