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赞热门大女主、言情小说——女将选妃

发布时间:2025-05-17 10:58  浏览量:5

(以下内容为小说原文,无任何不良引导,请放心观看)

我被迫成了太子妃人选之一。

听闻太子喜欢温柔秀丽的温玉儿,她精通八雅,又与太子青梅竹马。

为成人之美,我便处处与她相反。

在宴席上大口吃肉、大碗喝酒。,

赛马时我追风掣电,一骑绝尘。

围猎时与男子们争抢猎物,不甘示弱。

行为举止皆与端庄毫无关系。

可最后圣旨下来,我却成了太子妃?

1.

父亲被召唤回京时,语重心长地叮嘱我:「令辞,此番回京你便是装,也要装出一副贤良淑德,可别被京中世家耻笑。」

父亲是皇帝陛下的儿时玩伴兼陪读。

皇帝登基后,边境犯乱,父亲自请镇守边关。

这一去,便是二十年。

我生在边关,父亲是一品抚国将军,母亲是二品征西将军,府里的丫鬟们闲时会相互讨教棍法,嬷嬷们顺手便要练练飞镖。

在将军府长大的我,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

用我娘的话说,将来至少也得是个二品将军。

但二品怎么够呢,我的目标是成为一品将军。

为了这个目标,我勤学苦练,如今连我娘都打不过我了。

年底冬日有一场雪山围猎,我若能赢了此次围猎,便能参军入伍,成为领军副将。

就在我无比期待年底到来时,我爹接到了圣旨,被召回京。

我爹没告诉我圣旨上写的什么,只是看着我一身劲装皱眉,低声嘀咕着「这可怎么办……」

回京路上,我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切记入宫后要少言、少动。

但他偏偏忘了叮嘱我还要少吃。

京中美食和边关口味完全不一样,我吃每一道菜都觉得新鲜。

我爹含着热泪和皇帝叙旧,我娘强撑着精神抵抗困意,官员后妃们笑着陪着,唯有我桌案前的餐盘干干净净。

京中美食虽然好吃,但分量少。

我本想让宫女加菜,但看到宫人们眼里藏不住的嘲讽,想起了我爹的话,生生忍住了。

没吃饱又无聊,只好到处看看,便看到了一位翩翩公子在对着我笑,他和草原上的男人不一样,更白净纤瘦些。

他看着我,微微举起酒杯点头示意,我便也举起酒杯与他隔空敬酒。

喝完酒,便有宫女又送了新的菜式过来。

我再也顾不得许多,埋头苦吃。

宴席结束,百官退去后,只留下了我们一家。

我摸着吃得浑圆的肚子,听到皇帝说:「朕上次见令辞,她才刚刚周岁,粉雕玉琢的小娃娃,如今一晃十七年,出落得亭亭玉立,与吾儿甚配。」

「与吾儿甚配。」

配什么?

我看向我爹,他的眼神在躲避,又看向我娘,她带着点不情愿。

「此番回京,定要住个一年半载,等太子选妃后再回,让孩子们培养感情,咱老哥俩儿也好好喝几杯。」皇帝又说道。

我明白了。

我爹把我卖了。

2.

回府的路上,我不愿多看我爹一眼。

我爹赔着笑哄我:「圣旨只是说,让你参加太子选妃,可未必就会被选中嘛。」

「再说了,你一个姑娘家如今正是议亲的年龄,再过几年年龄大了,嫁不出去……」

我爹话还没说完,就被我娘一记眼刀制止了。

「年龄大了怎么了?我和你成亲时不也二十有二了嘛。」

「再者说,我儿便是嫁不出去又如何?堂堂将军府养不起她吗?」

我看得出,我娘对这事颇有意见。

于是靠近我娘,挽着她胳膊:「就是就是。」

「反正我不同意令辞和太子,我可不想和皇后做亲家。」我娘撇过脸去。

嗯?不对。

怎么听着重点在皇后身上呢。

我又凑近我爹:「我娘和皇后有过节?」

我爹叹气道:「你娘和皇后本是闺中密友,自小一起学武念书,约定要一同去戍边成就一番伟业。后来你娘与我订婚后,各自带着好友去游船,不承想皇后和当今圣上便一见钟情。」

「彼时先皇缠绵病榻,圣上已是太子,你娘劝说皇后,若嫁进皇室一辈子就被困在宫墙里头了。但她也明白,遇到了相爱之人,怎能轻易放弃呢。最后只能无奈跟我同去西北戍边。」

「这些年呐,她一直说皇后背信弃义,二十年了都不曾回京,述职都是你爹我一人回来。此次若不是皇上下旨指名让她回来,她估计还在西北呢。」

我偷偷看向娘,她依旧撇着脸紧抿着唇,一言不发。

既然我不想嫁,我娘也不愿意,那这事儿就此作废。

3.

回京这几日,爹娘忙得不可开交,每日都有来拜访的同僚旧友。

而我也忙着探索府中园子。

边关的将军府很大,前有练武场后有跑马场,但仍旧比不过京中的将军府。

气宇轩昂,富丽堂皇,光是御赐的花园就占了半个山头。

这日吃饱喝足,我正想到园子里练剑时,门房来传有人想见我。

递帖子的是相府独女温玉儿。

蓝英汇报着这些天她打探来的消息:「听闻皇后已经选过好几轮了,最后只留下了两人,便是小姐你和温玉儿。」

「温玉儿和太子青梅竹马,太子很是宠溺她,时刻为她撑腰。」

「她还是京中数一数二的贵女,貌若西施,琴棋书画,诗酒花茶,八雅皆精。」

原来是上门宣示主权的。

那可太好了。

我笑着迎了出去:「温妹妹来了,有失远迎。」

温玉儿躬身行礼,嘴角含着一抹客气的假笑:「唐突拜访打扰姐姐了,只是有些话我实在想早些与姐姐说。」

我请温玉儿去花园喝茶。

「妹妹来,是为了太子选妃的事儿吧?」我开门见山地问道。

大约温玉儿本想铺垫些,见我如此直白,竟一时语塞。

只能胡乱点点头:「听闻那日宫宴上,殿下与姐姐情意绵绵,还破例为姐姐传菜……」

原来宫宴上的玉面公子就是太子萧云章。

这宫里还真是漏风,这消息都能传出去。

「妹妹放心,我虽回京不久,但也知晓妹妹和太子情深义重,强取豪夺的事儿我不会做。」

温玉儿拧着帕子的手放松了些:「只是,这最后一轮是要看殿下自己的心意……」

「妹妹这是不相信太子?」

温玉儿面色泛红「不是,我是怕自己比不过姐姐。」

「皇上与大将军称兄道弟,皇后与宋夫人又是闺中密友,我怕……」

我正色道「你不必怕,我不想嫁太子,你若不放心,我自有办法让他对我毫无兴趣。」

温玉儿闻言突然跪在地上「我倒不是为着太子妃之位,只是倾心太子,若没了他,我断然活不下去,这才厚着脸皮来麻烦姐姐,谢姐姐成全。」

「小事,无妨。」

「只是,我娘不喜欢别人称她宋夫人,她是二品将军李时清,往后请称她为李将军。」

温玉儿懵懂地点点头。

含着眼泪告退了。

我召来蓝英「走一趟东宫。」

4.

东宫管事带我去了花厅「太子在里头等姑娘。」

见到萧云章,我恭敬行礼「多谢那日殿下为我传菜。」

萧云章笑道「孤只是瞧着新鲜,从未见过你这般贪恋吃食的贵女。」

「不知宋小姐今日找孤所为何事?」

「温玉儿来找过我了,她求我不要和她争夺殿下。」我言简意赅地说道。

萧云章脸色微变「玉儿从小克己复礼,端庄持重,从不会做逾矩之事,想来也是过于牵挂孤,才会硬着头皮忍下羞辱去找宋小姐。」

「若因此惹得宋小姐不快,还请宋小姐别为难玉儿。」

我笑道「这便好了,正合我意。」

「你们心意相投,我自然不会横在其中,君子有成人之美。」

说完我便要走,却被萧云章拦住了。

「你这是何意?不想嫁给孤?」

「嗯。」我坦诚承认。

萧云章脸色有些难看:「宋令辞,你知道大梁有多少女子想嫁给孤吗?」

「知道。」

想做太子妃的女子,摩肩接踵。

可想像我一样做将军的女子,却寥寥无几。

我才不要做那千万人之一。

我要做那唯一,如我娘一样。

「那你还来找孤说这些?」萧云章追问道。

我无奈,只好跟他讲清楚:「我不是那温柔端庄的女子,亦非知书识理的贵女,更没办法如温玉儿般视殿下如生命。」

「我从不向往皇宫,我喜欢草原和雪山,我要做翱翔天际的鹰,没办法成为殿下圈在宫中的雀儿,殿下可明白?」

「你我都非彼此属意之人,既然皇命不可违,那只需等待时日,届时殿下择温玉儿即可。」

「今日是想告诉殿下,不必顾虑将军府。」

说完我大步离开了东宫。

只依稀听到萧云章在喊「你早晚会倾心于孤。」

我知道男人有男人看重的尊严,那就是我能选择你,可你不能拒绝我,否则便是将我的脸面扯下来在地上踩。

为了争一口气,死缠烂打也要让你喜欢上我,以此来证明自己有魅力。

我可不要成为萧云章的工具。

我愁眉苦脸时,绿华给我出主意「咱们来时,将军不是叮嘱小姐装也要装得贤良淑德嘛,可见京中对女子要求大抵如此。」

「加之太子喜欢温玉儿那样的,那姑娘行为举止和温玉儿反着来,太子定然不喜欢。」

对啊。

我都不用假装。

八雅里头,我只有书法因为常年练武腕下有力,写的字力透纸背、行云流水,因此常常被夸。

又跟着我娘念书作诗,对着江河山水能有感而发吟诗作赋,堪堪入目。

其余焚香品茶音律绘画,皆一窍不通。

和第一贵女温玉儿,毫无可比之处。

想明白了这一点,我反倒不心烦了。

我只管做自己,萧云章早晚会放弃。

5.

于是赏花宴上,别家公子小姐都在赏花作对时,我在大快朵颐。

我是很喜欢此次赏花宴的,都是些塞外没有的花儿,艳丽夺目,我看得喜欢极了,心情好了便能多喝一两。

只是京中酒杯太小,不够过瘾。

「这位姐姐,能帮我取个大碗吗?」我想大碗喝酒更爽快。

但侍女拿来的「大碗」,略比酒杯大一些。

我有些失望,独自拎着酒壶坐在假山下赏景。

「令辞。」一道清冷男声唤我,回首竟是熟人。

「你怎么在这儿?」我欣喜万分,我在京中没有朋友,宴席上孤独得很,骤然见到熟脸很是激动。

陈泊川负手而立笑道:「这是我的府邸呀。」

我这才想起来,今日蓝英介绍时,只说「这位主儿,是皇后娘娘最疼爱的外甥,从小双亲意外身故,皇后心疼他,几乎是亲自抚养的,皇上也当儿子般对待,若论尊贵,仅次于皇子们。」

而陈泊川,正是皇后外甥。

五年前边境小国来犯,朝廷急需运送粮草至边疆。

这项差事一向由皇亲国戚负责,一则能统一军心督促进度,二则能为皇室子弟增添些功绩。

那年负责运输的,便是皇后的外甥,年纪尚轻的宁国公陈泊川。

这场仗爹娘打得对方连连败退,还拿下了五座城池,签了进贡条约。

只是打完仗就大雪封山了,运送粮草的队伍一时走不得,只能在边境住到了来年开春。

我和陈泊川便是那个冬日成为好友的。

陈泊川虽只比我大两岁,却博览群书,很是稳重。

我们在一起烤火看雪,喝着热乎乎的奶茶时,他给我讲着书中神鬼志异的故事,我听得入神,到了晚上也舍不得睡,缠着他直讲到月上柳梢头,被我娘拧着耳朵强行带走。

陈泊川随身带着一支紫竹洞箫,他会在我们去踏雪寻梅时吹奏。

空旷的山崖间回荡着他的箫声,闭上眼我好像听到了大山的倾诉,睁开眼是陈泊川一袭青衣如翠竹挺立,傲然山雪中。

他说这是他娘亲的遗物「我幼时,他们死在了剿匪中,其实母亲不会武功,但她还是会陪着父亲出任务,她惦记父亲,分开一刻都不会安心。他们死后,姑母接我入宫抚养,宫中音律先生琴笙笛箫都教过,但我唯独偏爱箫。」

「或许因为母亲生前爱箫,这支箫便是母亲遗物,从此以后我走哪儿带哪儿,心里才会踏实。」

「那你想父亲时呢?」我问道。

我从不避讳生死的问题,战场上死伤无数,正视死亡,记得死亡,才是对死亡的敬重。

「我们宁国公府是将府,连姑母都从小习武,父亲更是威名赫赫,武功极高,能与他相比的也就只有你父亲抚国大将军。姑母说,父亲生前最得意的便是那杆雁翎枪,所以我虽刀枪棍棒都学了,但最中意的还是雁翎枪。」

我笑道「巧了,我娘送给我一杆梨花枪,明日你耍给我看看。」

自那以后,我们每日会在山涧或草原上,耍枪弄棒比试武艺,陈泊川武功并不逊色于我,可骑射却不及我。

我在草原驰骋,他无比羡慕「能在广阔天地间骑马纵横,实在妙哉,令辞你可真幸福。」

陈泊川看着我挽弓射雕时,永远带着笑意和欣赏,他说我如同山中女神,灵动率真,明媚热情,刚毅却有力量。

他说「回京以后我若再想起雪山的纯净和边关的纯粹,那我想最终会变成两个字——令辞。」

十三岁那年的冬日,在雪山下,在原野上,我见到了书中所写的君子。

温润如玉,端庄持重,世间无双。

6.

陈泊川拿来了两个大碗「记得咱们在塞北时就大碗喝酒,我还记得你娘李将军酒量极好,千杯不醉,实属军中传奇。」

「如今你也会喝酒了,瞧着竟有几分当年你娘的神情,只是不知酒量如何。」

五年没见,陈泊川已经彻底褪去了当年的青涩,身姿更魁梧了些,气宇轩昂,已然有了国公的气势。

只是穿着,却不似其他公子那般矜贵,只一袭白色长袍略显随意。

「京中不是最注重礼仪规矩吗?」我不解。

陈泊川笑道「府中家宴,来的都是亲朋旧友,无须拘礼。」

「我是旧友?」我笑道。

「也可以是亲戚。」陈泊川调侃地笑道。

我撇撇嘴:「你那太子表弟,我可不喜欢。」

「为何?」陈泊川来了兴致,端着酒碗席地而坐,一脸探究。

于是我把温玉儿来找我,以及我和萧云章的对话原原本本告诉了陈泊川。

「我实在不喜欢他,年龄比我小总是不够成熟的。」我皱着眉说道。

陈泊川安慰我:「一岁而已。」

「那不行,就这一岁,太子就有些小孩脾气。我说不喜欢他,就能激起他的好胜心,也不管自己那心上人知道了会不会难过,更不顾若我真的喜欢上他,他是该顾着将军府的脸面娶我呢,还是为了不辜负温玉儿给将军府难堪?」我越想越气。

萧云章运气好,生在了这个皇子稀少的皇朝,生来就是太子,有宁国公府的外祖家,有皇后娘亲,是天底下最尊贵的人了。

他不曾经历过权谋争夺,更不懂平衡朝局。

如今大梁最头疼的问题,便是边境小国时常试探侵犯。

我想,这也是皇帝将我划入选妃名册的原因。

我若做他太子妃,至少他能统御四方军队。

可这些连我进京后都能快速想明白的利益关系,萧云章没想到。

他眼里在意的,只是他是否有能力征服我。

我喜欢的男人,是敬仰生命蹚过大河越过大山,会征服暴雪寒风的男人。

而不是征服女人的男人。

陈泊川没再为萧云章辩驳。

只是眼里多了一抹意味不明的笑,他痛快地又倒了一碗酒:「今儿个高兴,和你定要不醉不归。」

我们坐在玉兰树下,喝得耳根子泛红。

醉意上头时,这几年被我藏起来的心思也渐渐冒了出来。

我问陈泊川:「我像不像这明艳动人的玉兰花?」」

他摇摇头:「不像,京城的花儿娇嫩,经不起风雨,一场春雨花瓣就飘零一地。」

「那我像什么?」我扳着陈泊川的肩膀,让他看着我。

陈泊川大概喝得更多,耳根子更红。

「你像翠竹,雪中翠竹,风雪再大也不会压垮你,因为你本就挺拔。」

「这几年,我时常想起你,想起你时便是你穿着一身青色劲装,站在雪中舞着梨花枪,像冬日翠竹,明亮纯净,那大山和草原,好像都变成了你的陪衬。」

陈泊川看着我笑,一如五年前那般。

「令辞,我时常想你,想你有没有长高一些,想你武功是不是更精进了,怕再见面我打不过你,想你有没有想我,离开西北的这几年会不会有人像我一样给你讲故事。」

「我不知道你是否还记得我,所以今日借着赏花的由头,办了这场家宴,特邀你来只为见你一面。」

我感觉脑子里很乱。

很多思绪理不清楚,但我知道,我也很想陈泊川。

这几年我再没遇到如他一样的人。

我说过,他是从书里走出来的君子,只是这话我没告诉过他。

但是今日,我得告诉他,我想他。

「我自然是……」话还没说完,被萧云章打断了。

「宋令辞,让孤好找。」萧云章喘着气小跑来。

待看到我面色绯红捧着酒碗时,他又皱着眉数落:「宋令辞,虽然孤夸你真实,但你这样也实在不成体统。边关的那些习性得改改了,京中哪儿有贵女像你这般不修边幅。」

我冷哼一声:「不劳殿下费心,找我何事?」

萧云章这才平稳了气息:「那边湖心亭起了诗社,我听说你在塞外也没有先生教书,特来找你过去旁听,跟着他们学一些。」

「这京中贵女啊,没有不会作诗的。」

我皱皱眉「不去。」

萧云章不解。

我起身走向席面「方才我就看中了那卤鸡腿,喷香诱人,我呢,不但要大口喝酒,还要大口吃肉。」

萧云章目瞪口呆,拽着陈泊川的衣袖「表哥,你瞧她,成何体统!」

陈泊川笑道「她素来如此,率真可爱,你便是不喜欢也无妨,反正选妃只是走个过场,你还有温玉儿呀。」

萧云章这才消了气。

但还是嘟囔了几句,只是我已经走远,早已听不清楚。

7.

因为萧云章这一顿搅和,我早已没了兴致,准备回府。

陈泊川却抛下宾客来送我。

我本以为他要送至国公府门前,却不想跟着我上了马车,直接送到了将军府。

马车上只有我和陈泊川两人,飘散着的酒味让气氛一时显得有些暧昧。

「令辞。」陈泊川柔声唤我。

「嗯。」许是吃醉了,我觉得有些无力,便低着头。

「令辞,我心心念念的都是你,我看日月星辰也都是你。」

「我想娶你为妻。」陈泊川突然说道。

没有任何铺垫。

像是这话已经在他脑海里过了千百遍一样,脱口而出。

「我知道,你想做女将军,想成为像你娘一样的女子,我也相信,你肯定能实现自己的抱负。而我,空有国公爵位,却无功绩,配不上你。」

「所以,我去了东北历练,本想此番回京借着军功向皇上请旨赐婚,却不想回京便得知,你已被纳入太子选妃名册。」

「我只恨自己愚钝木讷,没有早早去将军府提亲,所以才办了这场赏花宴,想见到你,亲口告诉你,令辞,我喜欢你。」

「只要你对我也有同样的情意,那我便去求姑母成全我们。」

我只觉得头晕,陈泊川说出的每个字都在我面前蹦跳。

「我也喜欢你。」我说道。

他如此坦然直接,我又何必遮遮掩掩。

互相奔赴的感情,没什么见不得人的。

说完,我倒在了陈泊川怀里。

8.

醒来时我娘守在床边,见我醒了唤着绿华去倒水。

「你呀你,心倒是真大,在外头也能喝得烂醉。」

「幸亏这次是在宁国公府,否则被人占了便宜都不知道。」

我有些懵。

我不是扑在陈泊川怀里了嘛。

「他把我送回来了?」我问道。

我娘冷哼一声:「不然呢?你还想霸王硬上弓?回头再说都是酒的错,怪你吃醉了酒做了糊涂事?」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不对劲?

我娘继续数落:「亏得宁国公是正人君子,送你回来时自己都满脸通红,可见喝得不少,还保持理智克制住自己,实属难得。」

「这孩子,当年我瞧着就很不错,小小年纪就能镇得住兵部,如今更是能独当一面。」

我娘越说越来劲,说得甚至有些口干,很自然地接过了绿华送来的水。一口喝完后又接着说道:「今日见这孩子,身姿挺拔身材魁梧,往那儿一站就是一棵松。」

「不愧是凤仪宫教养出来的孩子。」

「想当年啊,你爹也是这样,外敌入侵时临危不乱,你娘我才看得上他。陈泊川,这孩子不输你爹,我女儿眼光很好啊。」

我挠了挠头,到底是瞒不过娘。

她已经明了我的心思。

只是今天没有事成,有些可惜了。

这几年绿华给我讲了不少话本子,都是千金小姐爱上穷书生,为了书生放弃富贵生活最后赢得真心。

但我总觉得,真心虽然要紧,却不是第一要紧。

在此之前,还有双亲、自己、理想抱负和很多很多。

为什么喜欢一个人,一定要吃尽苦头把自己搞得那么可怜呢?

难道因为吃了苦,方能显得爱情可贵?

那需要如此折腾才能证明的真心和爱情,我不稀罕。

喜欢他,就告诉他;想接近,就抱住他,干脆利落。

今日我本想趁着醉酒,强行抱着陈泊川的,却没想到半路杀出个萧云章。

马车上我又想趁着酒劲扑进他怀里,却不想他如此克制。

真是……

让人更有兴趣了。

想着这些我笑出了声,却迎上了我娘鄙夷的眼神。

「别想了,睡吧,明儿起来还要去赛马。」

每年春日皇家都会在京郊举办跑马赛,夺魁者能得到一匹宝马。

我虽从未参加过,但已经听我娘讲过很多次。

她曾蝉联魁首,尚在闺中就已经有自己的马场,养着的都是历年赢来的宝马。

「明日你娘我又能赢一匹好马了。」娘摩拳擦掌。

她很有信心,她的马术这些年不退反增,去年还曾疾驰百里追捕到了敌国探子。

我轻咳一声:「那未必,明儿还有我呢。」

我娘笑道:「好啊,赛场上无母女。」

绿华又端来一杯水,我娘再次自然地接过水,一饮而尽:「明儿个见!」

水,我的水,我的水啊……

渴死算了。

9.

马场上我正在找陈泊川时,被一群女子拦住。

为首的女子面露鄙夷:「我是庄王府的玲珑郡主,听闻你回京不久,就仗着自己在选妃名册中骂哭了玉儿,纠缠着太子?」

「太子和玉儿两情相悦,你若执意纠缠最后也只是侧妃,何必呢?」

「堂堂大将军独女,你若想做谁家主母,还不轻而易举,何苦为人妾室。」

玲珑郡主痛心疾首地劝着我。

可我只觉得莫名其妙,但看着远处向这边张望的温玉儿,瞬间明了。

她这是来帮温玉儿出头的。

「我从未喜欢过太子,也并不稀罕做太子妃,这话我与太子、温玉儿都说过。」

「我这人呢,看着脾气好,但耐性极差,以后谁再拿同一件无聊的事情不断烦我,形同此杆。」说罢,我挥掌打断了一旁的杆子。

玲珑郡主和众人下意识后退一步。

而温玉儿也在此时赶来。

惶恐地抱着玲珑胳膊就开始哭「都是我不好,害得两位姐姐为我起了争执。」

「令辞姐姐,你喜欢太子我让给你就好,可你别因此伤害玲珑郡主啊。」

我本就比温玉儿高半头,今日又束发穿着胡服,与她相比更显高大些。

她哭得委屈,任谁看都像是我仗势欺人了她一般。

若说头一次我还能怜惜她太喜欢萧云章了。

这次,我只觉得烦。

「宋令辞!又是你,仗着有武功处处与玉儿作对。」

「她不比你,荒野里长大,她娇贵柔弱,怎么禁得起你如此恐吓。」

萧云章的声音传来时,我更烦了。

随手把方才捡起的小石子当暗器射了出去,萧云章没留意脚下,小跑到温玉儿跟前时摔了个狗啃泥。

「岂敢啊,太子殿下心尖尖上的人,我怎么敢欺负。」我居高临下看着萧云章,阴阳怪气道。

温玉儿哭得更厉害了,跪在萧云章身旁好像他死了似的。

半晌,众人才终于把温玉儿拉开,扶起了萧云章。

我叹气道:「殿下和温姑娘简直绝配,一个娇柔爱哭,一个盲目庇护,实在是天作之合。」

萧云章刚刚丢了脸面,又听我这么说,气得瞪眼:「宋令辞,你的德行根本不配做太子妃。」

我挑眉笑道:「我不是一早就告诉殿下,我不做太子妃嘛,怎么听这话,殿下是对我还有所希冀?」

如此挑拨离间的话,让温玉儿哭得更厉害,几乎断了气:「太子哥哥,你当真对她还有所期待吗?」

就在我准备继续舌战群儒寻乐子时,玲珑郡主突然一把推开了身旁的温玉儿。

温玉儿毫无防备,一个趔趄,摔倒在了方才萧云章的位置。

「我还以为你没长嘴,不会说话呢。」玲珑皱眉看着温玉儿。

「太子不明缘由对宋令辞兴师问罪,可你明知她并未说你半点不好,也清楚她对太子无意,却任凭太子质问她,一言不发。」

「今日你托我来劝说宋令辞,先说她几次三番勾引太子,却又扬言对太子无意,如此羞辱太子抬高自己实属不合适。我考虑到你和太子青梅竹马,有人如此趾高气扬地横插其中确实令人生厌,这才答应来帮你劝说,却不想你是借刀杀人。」

「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我瞧不出,我自小宫中长大,什么招数没见过。」

说完又对我福身:「是我事先没了解清楚,对不住。」

而后转身潇洒离去。

我以为京中贵女都如温玉儿这般,只会做柔情戏码,却不想还有玲珑郡主这般敢作敢当、直爽利落之人。

顿时更有好感,也无心再理会萧云章和温玉儿,追着玲珑而去。

9.

「郡主的性子我很喜欢,不知道何时有空能邀郡主府上听戏?」我追上玲珑笑着问道。

玲珑也笑道:「我闲人一个,惯会吃喝享受,随时都有空。」

说笑着,看到陈泊川牵着马过来。

一想到昨晚我在他怀里,我只觉得耳朵有些烧,正要低头时,却瞥见玲珑已经红了脸,低头绞着帕子。

我想起玲珑方才说,她自小在宫里长大,那她和陈泊川也是旧相识了。

难道,她也喜欢陈泊川?

正思虑时,陈泊川被内官拦住请走了。

玲珑拽了拽我衣袖「他是不是配得上玉树临风英姿飒爽?」

我胡乱点了点头,心中更加确信。

我向来心里藏不住事,既然我已经认定要和玲珑交朋友,有些话便该坦然说明白。

「郡主,你喜欢宁国公吗?」我直接问道。

玲珑微微一愣,随即点头:「喜欢。」

「许是我在宫中长大,见过的男子不多,总觉得他是顶好的。」

「但是,他不喜欢我,他心里有人了。」

我深吸一口气,该说的还是得说。

「不瞒郡主,宁国公心里头的那个人,是我。」

我把我和陈泊川五年前相识,到赏花宴后互表心迹,都原原本本告诉了玲珑。

我很喜欢她,不想因为一个男子埋下什么怨根。

这话说完,我心中忐忑不安。

总觉得自己一副小人得志的模样。

谁知玲珑莞尔一笑:「令辞,谢谢你。」

「我的确是倾慕他许久,但得知他有心悦之人后便不再强求。」

「令辞,你能和我说这些,是为我好,我心中明白。喜欢他是我自己的事情,往后我会放下他,你心里不要有负担。」

说完又笑着抱着我「一个不喜欢我的男子,和一个把我当朋友的女子相比,不值一提。」

春分拂面,我只觉得纵使草原再壮阔,却仍不及人心通透时辽阔。

10.

今日心情好,赛马时只觉得有如神助,马场明明有围栏,可我却看不到,像是回到了原野上,尽情策马奔腾。

我从未想过,我会在京中交到朋友。

在边关时,其他将军家都没有女儿,整日陪着我的就是府里的女使和嬷嬷。

玲珑,是我第一个女性朋友。

于是心里琢磨着我定要送她些什么旁人没有的。

于是到了最后一轮角逐时,我看到被牵出来的那匹通体雪白的马儿时,心中有了主意。

这一轮和我争夺魁首的不仅有我娘,还有陈泊川和萧云章。

萧云章在我身旁搭话:「宋令辞,听闻你骑术了得,今日孤便要讨教讨教。」

我看着外围给我喝彩的玲珑,安抚完马儿情绪,一骑绝尘,遥遥领先,完全没理会萧云章。

毫无疑问,我是夺魁者。

我娘骑在马上,骄傲地向其他人介绍:「夺魁者是我女儿,我就知道她一定会赢。」

有人打趣她:「李将军在此之前可没输过啊。」

我娘却毫不在意:「如果是我女儿,那我输得心服口服。」

陈泊川也来向我道贺:「令辞,我就知道你肯定会赢。」

说完从怀中拿出几张纸:「贺礼。」

我接过来一看,竟是几张地契,上头都是我的名字。

到底是宁国公,财大气粗。

我也没有客气,笑着收下。

就在我和陈泊川你侬我侬时,萧云章杀了出来。

「宋令辞,你勾搭孤不成便来勾引表哥?」萧云章似是很不满。

陈泊川闻言皱眉呵斥道:「不许胡说。」

萧云章立刻气焰全无,嗫喏道「表哥,她当众下我面子,又来勾搭你,我看不过去才…」

「跑赢了你就是下你面子了?这世上多的是出身不如你却强于你的人,难道你各个都要无端羞辱一番?」陈泊川冷声道。

萧云章低着头不说话。

我这才明白,他又跑来找我,不是为着温玉儿了。

而是这两年他蝉联夺魁的记录,被我打破了。

想来自从他开始赛马,旁人都因为他太子的身份谦让几分,不曾想遇到了我。

「给宋小姐道歉。」陈泊川淡淡说道。

萧云章又扭捏了会儿,才低声道:「宋小姐,对不住。」

我看着陈泊川,目瞪口呆。

好歹萧云章也是太子,怎么在他面前这么唯唯诺诺,如此听话乖巧。

陈泊川又道:「还有呢?」

萧云章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咬咬唇后突然抬头道:「宋小姐,今日跑马孤输给你了,是孤骑术不精,不知宋小姐何时有空,能教教孤吗?」

陈泊川这才满意地点点头。

我虽对萧云章无感甚至有些反感,但毕竟他是太子,文武双全才能辩得过文臣镇得住武将。

「好啊,随时欢迎殿下来将军府。」

萧云章这才长舒一口气,抱拳告辞。

陈泊川解释道:「我这个表弟心地不坏,就是有些孩子气,从小也是被姑母宠坏了。不过好在很黏我,从小到大我说什么都会听。」

「这两年我在东北,回京后才发现他越发骄纵了,毫无主见总被人牵着鼻子走。」

我自然明白,陈泊川指的是温玉儿。

「太子未曾受过磋磨,把这世间的人事都想得过于单纯,说到底是被保护得太好了,以后多经历几次磨砺就好了。」我安抚着陈泊川。

陈泊川点点头,随即又笑道:「玲珑在等你呢。」

我看向场外的玲珑,正看着我们俩笑。

「她说她喜欢我,但我总觉得她还是小孩子,没长大,根本不懂情爱,不过从小和我亲近些,和云章一样喜欢黏着我,便觉得这种依赖是喜欢。」陈泊川轻咳两声突然解释道。

我笑道:「我知道,她与我说过,她会放下你的。玲珑是单纯,但她豁达通透,我们会成为很好的朋友。」

说完我牵着马儿跑向玲珑。

「送给你。」我把缰绳递给玲珑。

玲珑惊讶不已:「这是你的赏赐,我怎么能要。」

「既然赏赐给了我,我便能做主,我想送给你,等天气好时我带你去郊外骑马。」

玲珑轻轻摸了摸马儿,马儿便很通人性地蹭了蹭她,玲珑高兴极了:「这是我的第一匹马。」

「令辞,我好喜欢这个礼物,难怪陈泊川喜欢你,我都要爱上你了。」

「令辞,今日看你赛马,可真给我们女子长脸,我也要像你这样,得空了你教我骑马吧。」

我挽着玲珑胳膊「好啊。」

余光瞥见温玉儿又在哭,萧云章在一旁转来转去哄她。

唉,这没有安全感的感情,又何必如此执着呢?

11.

在京中交到朋友后,我开始觉得这日子有趣了。

玲珑隔三岔五来找我,带着各式各样的点心,我俩坐在校场的木箱子上,吃着点心聊天。

「温玉儿又来找我了,哭哭啼啼地道歉,说她那天是吓到了,我烦死了实在不愿意听。」玲珑抱怨道。

「我和太子从小一起长大,太子和她要好,我便也和她常在一处玩,小时候她便常哭,我还能安慰几句,现在都要议亲了,还哭。我是真不明白,到底有什么好哭啊。」

「如果和萧云章在一起让她这么痛苦,那就别在一起啊。」玲珑总结道。

我也是这么想的,如果和一个男人在一起,每日都要惶恐不安以泪洗面,不如分开落个自在。

「不提她了,咱们吃完去跑马吧,我顺便练练骑射,下个月围猎我可要大展身手。」

点心吃完时,陈泊川也来了,身后跟着萧云章。

「还不快拜见你的骑射师父。」陈泊川推了萧云章一把。

萧云章极不情愿,但完全不反抗陈泊川,于是恭敬地向我行礼:「宋师父在上,学生萧云章有礼了。」

于是我在京中开了骑射课,学生是萧云章和玲珑。

玲珑要强,起初进度比有底子的萧云章慢些,便每日勤加练习,不过半个月便已经和萧云章齐平了。

「萧云章,你可是国之储君,这样三天打鱼两天晒网,早晚你会输给我,也会输给更多人。」玲珑也恨铁不成钢地骂道。

萧云章此前被陈泊川逼着来,每日敷衍着,但如今眼瞧着玲珑骑术都从无到会了,也终于着了急,跟着玲珑每日都来找我。

他来得勤了,校场外便多了一个身影。

我只当没瞧见。

这日我正要出门,就被温玉儿堵在了府门前「宋小姐不是说对太子无意吗?那为何又整日缠着太子?」

「宋小姐如今未出阁,整日与太子在一起,恐怕有损女儿家清誉。」

我看着温玉儿,忍不住笑出了声「温小姐作为未出阁的姑娘,整日偷偷摸摸跟着太子,清誉何在?」

「好歹我也是太子正经拜过的师父,你呢?」

温玉儿哑口无言,涨红着脸,眼看着眼泪就要落下,我立刻带着蓝英走了。

当天练完,温玉儿便哭着在校场门口堵住了萧云章。

就在我头疼又要听萧云章说废话时,他居然过来向我道歉了:「宋小姐,玉儿她是无心的,只是太惦记孤。」

「孤已经同她讲过,你与我只是师徒,还请宋小姐别太在意。」

我点点头,再没说话。

许是因为陈泊川这层关系,又或是因为这些天萧云章勤奋练习让我对他有了些许改观。

如今看他,我倒是有了几分长嫂的心态。

自那日后,温玉儿很久都没再出现。

而我每日除了和玲珑、萧云章一起练骑射外,便是和陈泊川到处玩。

「如今姑母病着,贸然请旨只怕会让她伤心,好在云章对你无意,选妃也只是走个过场,只好等选妃过后,我再向圣上表明心迹。」陈泊川牵着我的手,坐在望月阁屋顶说道。

他的苦衷我自然明了。

玲珑曾经提过,将我纳入选妃名册的人,是皇后。

如今皇后病重,陈泊川自小由皇后养大,自然担心惦记。

况且只要我们心意相通,不过晚些日子提亲,并不影响什么。

所以每日我和陈泊川见面,都只能等天色暗了以后,在屋顶约会。

「令辞,这些日子着实委屈你了。」陈泊川说着又拿出一沓纸,指着远处灯火通明的楼宇,「那儿的几座酒楼,都是我的产业,也是如今京城最赚钱的酒楼,地契和房契都在这儿,以后就是你的产业了。」

我看着这一摞契约,有些懵,「咱们还没在一起呢,你不怕我卷钱跑了?」

陈泊川笑道,「跑了就跑了,总归我是喜欢你才想送你这些的,总觉得金银珠宝有些小气了,配不上你。」

「不过,若是价值连城举世罕见的珠宝,那自然也是要送给你的。」

我从未想过,陈泊川的感情会如此炽热直接。

皇后真的把陈泊川教得很好,深知做的永远比说的更重要。

和我互表心迹后,陈泊川并没有把喜欢挂在嘴边。

京中贵女们在温玉儿的影响下,大多不喜欢我,这些他都知道,可他没有替我出头,只是让太子拜我为师。

有了太子这个徒弟,众人对我也逐渐改观,眼瞧着太子对我毕恭毕敬,更是不敢再非议我。

陈泊川为我做的,和多年前在雪山上他说的一样:「他们总说我这样仗着姑母,不过是出身好,不过是命好,所以我只有让他们看到我的能力,才能让那些嚼舌根的人闭嘴。」

赛马夺魁,是我的实力。

教会太子和郡主,是我的能力。

只有我自己站在顶峰,才不会听到山脚的闲言碎语。

12.

很快到了围猎的日子。

太子的骑射在我每日督促下,大有进益,不需要旁人故意相让,靠自己便捕获了一头狼。

而玲珑郡主首次参加围猎,就捕获了一只野兔,她珍惜地把野兔交给了军医「把它治好,我要养着它,这可是我第一次成功狩猎。」

此前除了个别武将家有女儿习武,能参与狩猎外,京中贵女几乎都只是坐在棚下品茶。

如今见到玲珑郡主喜笑颜开,个个围了过来,玲珑站在人群中,昂着头说道「你们没有在马上乘风追过猎物,是不会明白那种成就感和满足感的。」

「不过我呢,这也只是会点皮毛,只能打只小野兔便也满足,可我的师父宋令辞,却是能打一头鹿的。」

于是玲珑带着一众贵女,眼巴巴地等着我归来。

只是,这次我没打到鹿。

众人见我只有马匹回来,皆不屑一顾,玲珑和萧云章围了上来「猎物呢?」

「太重了,单靠马驮不回来。」我笑道。

没有人想到,我居然猎到了一只老虎。

等老虎被搬回来时,毋庸置疑,我成绩最佳。

我站在老虎尸体旁笑着朝我爹娘挑眉,他们亦满意地隔空举杯庆贺,陈泊川在不远处笑着看我,扬着手里的一叠契约,看来我又有贺礼了。

而萧云章正要过来向我道贺时,被温玉儿拽住了,她眼中挂着泪:「殿下,我怕,这老虎好吓人。」

「宋令辞太野蛮了,她比那些男子还可怖,居然能打死老虎。」

可这一次,萧云章没再附和她。

他看着我,笑道:「下次,我也要打老虎,像师父一样。」

温玉儿不可置信地后退两步,还想说些什么时,萧云章已经快步离开了。

一时间我成了围场风头最盛的人。

皇帝赏了我一把落日弓:「相传后裔曾用此弓射下太阳,造福百姓,这么多年来只有勇敢与力量兼得者才能驾驭此弓。今日,朕认为你便能做这弓的主人。」

我谢恩接过弓,爱不释手。

皇帝又召来太子和玲珑,分别赏赐过后命我们三人与皇上同坐共饮。

这次围猎后,我在京中名声更盛。

人人都说我颇有二十年前我娘的风范。

入夜,陈泊川跃上屋顶,为我送来了贺礼。

「这几个庄子都是我个人私产,如今都是你的了。」

陈泊川笑着看我数地契:「令辞,我能为你做的实在有限,很是不安。」

「我知道,你想年底回到塞北去参加雪山围猎从而获得军职从军,但西北已经有你爹娘镇守了,多年安虞。」

「我想,让你和我一同去东北,那儿如今时常有小国进犯,是立功的好时候。我知道,你想要军功,想象你娘一样,成为万人敬仰的将军。」

原来这些日子我忙着准备围猎时,他已经在为我考量以后了。

「只是,西北军能通过雪山围猎参军,东北又该如何呢?」我有些犯愁。

但随即想起我娘当年封将从军,是参加了武举。

「武举?」我问道。

陈泊川赞许地点头道:「是,这是最能证明你武艺高强又有统军能力的途径。」

「虽说你出身武将世家,只要求陛下一个恩典抑或者宋将军一句话,就能参军入伍,但到底会被人诟病是借着爹娘的光。」

「我想,还是堂堂正正,才能让人心服口服。」

陈泊川这话说到了我心坎里。

我此前想参加雪山围猎,为的就是证明自己不是靠着家里的酒囊饭袋,我想要的军职,我的抱负理想,都能靠我自己实现。

陈泊川分析得也对,西北如今稳定,我所求的是为国平战,东北才该是我报效朝廷的地方。

武举,我势必要参加。

13.

我开始为了武举而准备,有些日子没再出门。

直到玲珑跑来找我:「太子和温玉儿吵了起来,温玉儿从东宫哭着出来。」

「为何?」我随口问道。

玲珑挤眉弄眼,笑得得意:「温玉儿在东宫看到了太子的画作,画中女子身着墨色胡服,束发随风飘扬,骑在马背上挽弓射杀了一只老虎。」

「不用我说,你也该知道,画的是谁吧?」

我心下一沉,这可不行。

「约太子见个面吧,我和承元的事他该知道了。此前承元一直认定他多年来爱惜温玉儿,不曾料到会如此轻易就变心动摇。」

玲珑挑眉调侃道:「哟,这就叫起承元啦?好好好,为了你家承元哥哥,我去把太子约出来。」

秦楼里,萧云章正喋喋不休地讲着他带来的礼物:「这把扇子玲珑你肯定喜欢。」

「这壶酒可是进贡的佳酿,我特意求父皇要来了,师父你肯定喜欢,我去给你要大碗来。」

萧云章已经不似从前嫌弃我粗鲁。

这些日子的相处,他变了很多,张口闭口喊着我师父,我做什么他都要效仿。

「且慢。」我拦住了他。

「今日是想问清楚,你和温玉儿为何争执?你的那幅画又是何意?」我开门见山问道。

萧云章嗫嚅道:「也没什么,就是觉得师父你那日骑射的模样英姿飒爽,这才画了出来。」

我叹气道:「此前,我以为你和温玉儿足够相爱,选妃只是个过场罢了,才没有告诉你,其实我早就有了相爱之人。」

「那人你也认识,宁国公陈泊川。」

萧云章不可置信地抬头看着我,又看看玲珑寻求印证。

玲珑点点头:「赛马时我就知道了,他们二人早就互生好感,所以我早就放弃了,劝你也识相点,别生了那不该有的心思。」

萧云章沉默不语。

许久,才笑道:「那毕竟是表哥,你会喜欢他再正常不过。」

「表哥是我见过最有担当最有见识的人,他学识渊博武艺高强,文能出口成章武能马上斩敌,又生得端正俊朗,母后说他如同山间青松,他是这世间顶顶好的男儿郎。」

「他配得上师父你的。」

萧云章说得诚恳。

我想起这几次他对陈泊川毕恭毕敬的模样,终于明白,原来世人眼中娇生惯养的太子殿下,竟然唯哥哥命是从。

随即萧云章又道:「师父,我也不是不喜欢玉儿了,只是很烦她总是哭。」

「我也不知道,对师父你这是欣赏还是爱慕,我承认起先我是嫌弃你的,但后来与你常在一起,我才感受到了这京城中贵女们没有的生命感,我才觉得自己整日是真实地活着的。从小到大,我身边除了表哥,每个人和我在一起都如同一个模子印出来一般,枯燥乏味。所有人做的所有事也都如同设定好的那般,按部就班,实在无趣。」

「直到认识师父你,我才知道原来这世间女子的活法,不止嫁人相夫教子一种。原来不通音律丹青,也自有寻觅快活的妙处。那日师父你射杀老虎,我甚是震惊,有那么一瞬我有些庆幸,这样传奇的女子我居然认识。」

「回到东宫后,久久不能平静,这才做了那幅画。我自认对师父的感情干净清澈,我欣赏师父你这样恣意的女子,我自认坦诚,所以那幅画没有收起,才被玉儿看到。」

「本想好好跟她解释,但她话没说几句便开始哭,我一时恼怒才和她吵了起来。其实,我是希望她能像师父你一样,不要一颗心一双眼都紧紧盯在我身上,她得有别的寄托。日后我若继承大统,她是太子妃,又成了皇后,难道也每日只与我情情爱爱互诉衷肠?她该有的责任担当。」

我和玲珑相视一笑。

萧云章成长了不少。

如今话都说开了,倒是轻松不少。

又安抚了一阵萧云章,我才回了府。

如今这场太子妃选妃,已经有了明确答案——绝不会是我。

我只需等选妃日子到了,温玉儿成了太子妃后,和陈泊川光明正大在一起。

同时,筹备我的武举考试即可。

14.

但天不遂人愿。

隔天,我突然接到了圣旨——陛下要册封我为太子妃。

我爹打点了传旨内官,才得知是皇后娘娘病重,求着陛下做的决定。

我娘闻言抓着内官衣领追问「她病了?」

「病了多久?什么病?怎么没人告诉我?」

随后她又一阵风似的回了屋,翻腾出了个小匣子,抱着小匣子便要进宫「我要去见她,你们都瞒着我,都不告诉我,非要等她死了我们阴阳两隔才让我知道吗?」

我爹惶恐不安地跟在身后,一边喊着备车,一边给我娘赔罪「我也不知道啊,加之你一直不愿意听到她消息,我哪儿敢去打听啊。」

马车上,我娘抱着匣子发呆,眼泪悄无声息地落下,我和爹对视一眼,谁也不敢说话。

「当年尚在闺中,我们便约定,日后若各自生了孩子,男孩叫云章,女孩叫令辞,谁先生的谁便先取名。若两个孩子年岁相差不大,便定亲结为亲家。」

「那选妃圣旨下来,我便知道,她没忘了约定还惦记着我,想撮合两个孩子在一起。我这才跟着圣旨一同回京,本想在宫宴上与她冰释前嫌,却不想接风宴根本没见到她。后来赛马,我又以为她会来看,会记着我们年轻时意气风发的模样,可我找了又找,也没看到她的身影。」

难怪,我娘跑马会输给我,原来是心不在焉。

「却不想,她是病了,竟没人告诉我。我真该死,回京这么久,也没主动去看看她。」

娘的眼泪如雨珠子似的不断落下。

我从未见她如此悲痛过。

小说名称:《女将选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