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结)王有一丑妻 他爱得痴狂 连来投靠我的嫡姐都羡慕不已
发布时间:2025-05-17 08:20 浏览量:4
王有一丑妻,那丑妻就是我。
但王爷爱我爱得痴狂。
连来投靠我的嫡姐都羡慕不已。
她拿出王爷遗落的簪子,原的是多年前火场救他一命的宫女。
她说我是庶,她是嫡,尊卑有别,她要定这正妻之位。
王爷欣然答应,只有我瑟瑟发抖。
北疆有习俗,人偶镇宅,美人为佳。
他对细作,一向爱之如狂。
她是细作。
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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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王妃,王爷回来了。」
大半夜,我被侍女摇醒,揉了揉眼睛,不可置信的望着窗外的月盘。
王爷每逢深秋都要去关外跑马猎狼,非要尽兴几天不可,今天早上我才送他出门,怎么半夜回来了?
我不及多想,连忙穿鞋换衣准备迎接,侍女一边小声补充:「王爷还带回了一个女人。」
我心底一突一跳。
「走。」
王府大门外,整肃的府兵分列两边,赵子慎翻身下马,怀里抱着一个女人,斗篷遮得严密,让人瞧不出模样。
我上前正欲说话,一道熟悉且尖锐的声音先从他身后传来,「刘莹,我们可算找到你了!」
「不枉我们母女千山万水从京城赶来!」
「我们找你找得好苦啊!」
我认得这声音,是我本该远在京城的嫡母。
嫡母越过人群,憔悴且苍老的脸眼泪横流,惊喜地扑了过来,趴在我肩头哭得可怜。
嫡母说京城官场越发险恶,她们也无辜卷入后宫争斗,马上要大难临头了。
她们孤母寡女好不容易出宫,来北疆投靠我。
「那我娘呢?」
嫡母抹了一把眼泪,拍了拍我的手,感激道:
「放心,你娘是皇后心腹,没事。也是你娘给我们说的情,我们才苟延残喘到现在。」
「若没有你娘啊,我们母女也出不了京城。」
嫡母拉着我手,又悲从中来,说了一通京城来北疆,一路上吃过的苦,为此,我嫡姐刘昭还生病了,倒在官道。
「这不,多亏了路上遇到王爷。」
「救了昭儿一命!」
嫡母看着紧紧抱着刘昭的赵子慎,满意地抿唇而笑,眼里闪着幽幽亮光。
「妹妹……」
刘昭在他怀里怯弱出声,斗篷下,露出一张花容月貌的脸来,莹莹月光点映,跟我七八分相似,此刻红扑扑的,羞涩又可怜。
赵子慎此刻开口,声音低沉:「你们两姐妹,长得真像。」
嫡母笑眯了眼,呵呵道:
「可不是,若不是刘莹毁了半边脸,连我也经常错认。」
「刚才王爷不是也一直盯着她看,以为是自己王妃么?」
话语一落,全场鸦雀无声。
2
北疆有王,王有丑妻,丑妻是我。
我半边脸被烧过,留下了红肿且凹凸不平的痕迹,丑如罗刹,但无人敢在我面前提我容颜。
因为这是赵子慎的禁忌。
一时间,人群一片死寂。
我也指尖颤抖,掌心冒汗,悄悄去探赵子慎脸色。
上一个说我貌丑的,坟头的草都比人高了。
「本王又怎会认错自己王妃?」
一片死寂中,赵子慎走到我面前。将我一缕头发勾到我耳后,将我往怀里一带,怜爱道:
「王妃,夜深露重,怎么出来接我?」
见我不语,他笑着刮了刮我鼻子。
「你姐姐崴了脚,不便走路,我才让她与我共乘一骑,你别多想。」
北疆无人不知庆王爱妻如命,风度翩翩,却对我这个无盐女情有独钟,北疆女人只觉得他是瞎了眼。
众人早就习以为常,但刘昭的脸上露出的是不可置信和浓浓的羡慕。
我很配合,懒洋洋的挨进他怀里,轻言细语问能否把嫡母和刘昭留在王府。
赵子慎想也没想,「然是王妃家里人,没什么不可以的,你喜欢就好。」
「王妃,夜深,回房歇息了。」
我嗯了一下,现在确实不是叙旧的时候,我还有很多话要问嫡母,而且不便让他听见。
「母亲,姐姐,这边请吧。」
我走在前面,身后的刘昭忽然惊叫一声。
「啊!」
我转身一看,只见她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她疾步奔了过来,一把抱住赵子慎的一条手臂。
她脸色苍白,吓得不轻。
「这是什么鬼东西!」
我顺着她的视线看去。
门后,是两尊惟妙惟肖的人形木偶,画着浓眉红唇,没有点睛的眼睛一片空洞。
月光斜照下,木偶呆滞惨白的脸上投下一片阴影,表情显得格外瘆人。
赵子慎不动声色的抽出自己的手。
刘昭的脸上瞬间闪过失落和不甘。
只见低沉一笑,解释道:「这是北疆习俗,用木头做的人偶,镇宅的。」
我催他:「王爷,我好困了,快走吧。」
她怕,我也怕。
这习俗,是他来北疆之后才有的。
3
进房后,我张罗着让人给他抬水沐浴,擦手洗脸。
「不急。」
赵子慎从带回的箱匣里,掏出一堆鸡零狗碎的东西。鱼灯,发簪,荷包等,不一而足。
他才出门一天,而且是去打猎,我不明白他哪有时间搜罗这些玩意。
他朝我拍拍大腿,我走了过去,自然而然的坐到他腿上,任由他把各种发簪在我头上比划来比划去,然后又拿出各种荷包玉佩,装扮一番。
他乐在其中,我也配合,一动不动随便他摆弄。
整个过程,他嘴角都含着一抹笑,专心致志,就像他摆弄家里的那些人偶时一样。
但我心里早已惊涛骇浪,怕得脚底瑟瑟发抖,只能堪堪忍住,脸上挂着笑,努力让自己笑起来更自然。
半响,他问我:「喜欢吗?」
我摸了摸耳珠,噘嘴一笑,朝他摊开手掌,「耳坠,你说给我鸽子蛋大的珍珠耳坠呢?」
赵子慎低低一笑,「为夫怎么会忘了娘子的话。」
说罢,他从怀里掏出一对珍珠耳坠,亲手帮我戴上,「好看。」
他把我带到镜子前,看着镜里凹凸不平的一张脸,满眼深情,
「王妃,明天就这装束,我爱看,可好?」
「好。」
赵子慎忽然眼神一暗,用力将我抱上梳妆台,然后欺身而上,热唇落在颈窝上,声音沙哑,
「王妃,你真好看。」
一张丑脸,哪里好看?
他说多了,我也听多了,大家都麻木了。
我微微一笑,仰起脖子,脚尖勾住他腰,努力陪他演这夫妻恩爱的戏码。
相信明天,北疆又会传出庆王对我日思夜想,不惜途中折返,为博红颜一笑的消息。
庆王独宠丑妻。
这正是他要的效果。
4
皇后给他送过很多美人,说是关心他一个藩王远在北疆,没有美人作陪。
美人燕瘦环肥,婀娜多姿,最后都成了他剑下亡魂。
我还记得第一个承宠的美人,倒在血泊里,身首分离,断口处狗牙咬似的参差不齐。
我吓坏了,瘫软在地。
他恹恹的睨我一眼,歪着头,疑惑问道:
「她们愿意嫁入王府的,不是因为仰慕本王吗?」
「既然喜欢,为什么要杀我?」
原来这个女人是皇后派来的刺客。
他看向地上的人头,露出一个残忍的笑容,
「王妃,你呢?你嫁给本王,是因为爱慕我吗?」
「还是……你跟她一样,都是皇后的细作?或者刺客?」
我吓得直哆嗦,违心道:「妾身、妾身自然是喜爱王爷的。」
他很满意我的回答,咧嘴笑了下。
如果不是他身上都是溅的鲜血,如果不是他剑上还挂着的碎肉,他这笑还有些可爱。
他将我打发走,然后将自己和地上的尸首关在书房,几天后,才牵着我的手推开书房的门。
一个栩栩如生的木偶现在我眼前,身高轮廓都跟几天前的美人一模一样。
我盯着木偶的脸皮,冷汗涔涔。
那是人皮。
这是我第一次见他发疯。
他说做得还不够好,正好皇后给他送来了一批。
然后美人们接二连三的,失踪在书房里,王府「镇宅」的人偶也越来越多。
我怕惹怒他,被他做成人偶,小心翼翼的表现得很爱他,嘘寒问暖,温柔体贴,不敢露一丝恐惧。
他人前人后都表现出对我疯狂的宠爱。
人人都说庆王爱妻如命,眼里容不得沙子,哪个靠近他的女人,下场凄惨。
借这样人设,他可以堂而皇之的处置皇后送来的女人。事后顶多上奏一本请罪折子,说自己只爱我一个,其他女人的存在只会惹我不快,恨不得杀而快之。
但这两年,他是越来越疯了。
明明以前,他还没这么疯。
5
赵子慎的生母淑妃,曾是皇帝最宠爱的妃子,也是皇后的眼中钉。皇后素来心狠手辣,待淑妃恩宠过后,便莫名暴毙。紧接着,赵子慎被毒瞎了眼,囚禁于冷宫。
我刘家是罪臣,赵家女眷全被投入宫廷服役,我和嫡姐被派到冷宫干活。亲眼看到冷宫里的皇子公主,过得猪狗不如。
特别是眼瞎的赵子慎,太监宫女欺他眼瞎,给他冷饭馊菜。故意引他到湖边,看着他在湖里挣扎扑腾,他们在岸上哈哈大笑。
在冷宫,被欺凌的的皇子公主,下场都不会好,有病死的,有莫名暴毙的,唯独赵子慎疯了。
太监给他送搜饭,上一刻他还卑微笑着讨好,下一刻猛然跃起,用砖头将他敲死,直到脑浆汩汩。
他有一块烂铁块,磨得锋利,日日在木头上婆娑着雕东西,路过的宫女一手抢了过来,取笑他是瞎子。
赵子慎跳到宫女身上,拿着尖铁将她眼睛戳得稀烂,直到宫女断气了,他又摸回自己的木头,安安静静的刻了起来。
「你是来送饭的吗?」
他「看着」我的位置,温文一笑,梨窝浅浅。
我牙齿打颤,「热的,没臭。」
其实不是饭,是我中午的窝头,我偷偷多拿了两个,放在怀里,烫得我一路小跑过来,才看到他发疯杀人的一幕。
没有臭的窝头分了他一个,我保住了小命。
嫡姐不愿意来冷宫干活,每次都是我来给赵子慎送饭看门,馊饭残羹换成我的馒头咸菜,我们两个一顿饱一顿饿。
我觉得他内心过于黑暗,只好颤着牙齿跟他讲故事,从楚王卧薪尝胆,讲到孝子彩衣娱亲,天马行空的讲。
暗无天日的日子足足过了五年,一场大火将冷宫烧了干净,皇子公主几乎死绝,皇帝才想起跟他血浓于水的皇子,将赵子慎放了出来治好眼疾,给了他一个藩王之位,封地北疆。
皇后恨得牙痒,但圣命难违,明着不能动手,就将在大火中毁了容的我赐给他当王妃,明晃晃的羞辱他。
婚后我战战兢兢,百依百顺,只盼他发疯不要发到我身上来。
6
出宫这几年来,我跟娘亲联络只能靠每月的家书,她信中说和嫡母及刘昭一起,互相照应,嫡母对她处处都好,生活不算过得苦。
对于嫡母,我其实是不太喜欢的。
以前我们未罚入宫之前,她就处处打压我娘。入宫后,大家都是奴婢,她收敛了许多,互相照应起来。
我离宫后,刘昭也担起了照顾我母亲的责任,代替我尽孝。
冲着这份恩情,我也不能不管她们。
但我隐约又有些担心,宫里那位,怎么就因为我娘求情,轻而易举的放了她们出宫?
我始终觉得不太对,不太敢跟她们太靠近,吩咐官家按上宾之礼待之,少让她们接触赵子慎。
侍女觉得我多余担心。
「王妃不必忧心,王爷宠爱王妃,全北疆都知道。」
「其他女人,他肯定看都不看一眼。」
我担心的不是这个。
赵子慎的视线确实都在我身上。
有时宴会上,刘昭打扮得娇俏可人,跟我七八分相似的脸含情脉脉,一直偷偷看向赵子慎,但赵子慎视若无睹。
我不在的时候,刘昭好几次去书房给他送汤,赵子慎转头就倒了。
但我不止一次留意到,他目光总是不经意间停留在刘昭的脸上,有时看得出神。
刘昭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
赵子慎高居藩王之位,年轻俊俏,确实是姑娘喜欢的模样。
我也理解刘昭的心思,但她若是知道赵子慎的真面目,她还喜欢吗?
或者赵子慎一律将她当做皇后派来的奸细,格杀勿论呢?
无论哪种情况,我都不想发生,于是跟她亮明了天窗,让她别接近赵子慎。
但刘昭的反应出乎我意外的激动。
她红着眼,抽抽搭搭的指责我:「凭什么我不能喜欢他?我只是想对他好,关心他,这也有错吗?」
「他是个王爷,不可能一辈子只有你一个女人,你怎么那么自私?」
「我看你就是嫉妒我!」
她摸着自己的脸,「妹妹,我跟你八分相似,你这个丑八怪凭什么能得他青睐?而我不可以?」
「他对你那么好,如果换做我,也不会差。」
她很自信,凭着这张脸,可以抢走赵子慎。
看着她这模样,我不由得想,或者赵子慎真喜欢呢?
如果是这样,或许我可以自由,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但不知为何,想到这,我就有些闷闷的。
我跟刘昭的谈话不欢而散,嫡母对满面愁容,期期艾艾的跑到我面前哭诉:
「你出嫁几年,在宫里我跟昭儿对你母亲照顾有加,都是她在替你尽孝。」
「你当了王妃享福,有没有想过我们在宫里过的是奴婢的生活?」
嫡母眼泪涟涟,捶胸顿足,
「我们只是来投靠你,不曾想被你如此刁难奚落,你简直狼心狗肺啊你!」
我尚且没说两句,嫡母就摆出以前刘府的尖酸刻薄的正室嘴脸来,一个劲的指责我不顾她们母女死活,还要棒打鸳鸯。
我深吸了一口气,问:「那你想怎么样?」
闻言,嫡母立刻收起泪,堆起笑,
「你让王爷给你姐姐一个侧妃之位,他如此看重你,定听你的话,你去劝劝。」
「以后你们两姐妹互相照应。」
「我也安心了。」
刘昭在一边露出羞涩一笑。
我心中冷笑,她是不是蠢!
7
我娘在皇后宫里当差,还颇受皇后信任,我是赵子慎王妃,本来就瓜田李下,我花了三年时间才把自己摘干净。
刘昭倒好,刚才宫里出来就看我是夫君,要做侧妃。
这让他怎么想?
她不想活,我还想活呢!
为了保她一命,此事我没有跟刘子慎提,而是让管家张罗将她们两母女送去别庄住下。
随车还有绫罗绸缎,丫鬟仆人,下半辈子我都不会亏待她们。
至于刘昭的婚事,我也会托人在北疆物色个好男儿,让她安心做个官夫人。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
但她们不理解,登上马车后,嫡母一路对我骂骂咧咧,说我中山狼,养不熟,忘恩负义。
刘昭不甘心,半路抢了马车,掉头跑去了关外,追上去打猎路上的赵子慎,哭诉衷情。
众目睽睽,她满脸通红,仰着小脸,声如蚊蚋:
「王爷,以前在宫里时,我就跟妹妹一起照顾你的,你那时看不见,我经常给你送饭。」
「那时昭儿就对王爷……」
「望王爷不要赶我走,昭儿不求名分,只求能在王爷身边,像以前那样。」
说罢,她从怀里拿出一物。
「这簪子,我一直保存得很好,只望一日可以完璧归赵。」
赵子慎的视线落在簪子上,瞳仁瞬间放大。
急冲冲赶回来的官家绘声绘色的跟我讲,赵子慎在见到簪子的那一刻,有多欣喜若狂。
我愣了愣。
簪子,什么簪子?
8
直到赵子慎再次折返,抱着刘昭下马时,我才知道她说的簪子是怎么回事。
刘昭抬手,一脸得意的扶了扶发髻。
髻上一支白玉簪,衬托得人如娇花。
我脸色有些不好看,一时间竟分不清是气刘昭,还是赵子慎。
「怎么?姐姐这次又扭到脚了?」
话一出,我才发现隐约有些酸意,连忙闭上嘴,幸好赵子慎没有发现。
他眉眼含笑,脸上都是失而复得的喜悦,兴奋的说终于找到了当年在火场里救了他的人。
「没想到是你姐姐!」
我静静听着。
他说当年冷宫大火,浓烟中,一个宫女扑了过来,帮他挡住了火球,逃亡之中,他将淑妃留给他的簪子送了那宫女作为报答。
但后来,他怎么都找不到那个宫女,他以为宫女已葬身火场。
刘昭眨掉眼中的泪珠,哽咽道:「昭儿不是挟恩要报的人,只是不想打扰王爷。」
说罢,她抬手把簪子拔下,「王爷,这个还是还给你。」
赵子慎笑了笑,抬手又插回她发髻上,「既然给你了,就是你的。」
嫡母在一边垂泪,满眼悔恨,
「原来这么多年,昭儿心心念念的都是王爷。」
「都怪我,不知闺女心意,还一门心思想给她谋个亲事。」
她不着痕迹看我一眼,嘴角勾起一个志得意满的笑,感叹:
「这真是缘分呐!」
两母女相视而笑。
看着他们三人其乐融融的叙旧,我的心却一点一点沉了下来,只觉得眼前一片黑,通体生寒,又像刀片在割,阵阵刺痛,血流满地。
当年火场,烧得通红的横梁要砸下来,瞎子看不见,眼看就要死的,而我忽然发了疯一样将他撞开,拉着他的手不停跑,不停跑。
他在混乱中塞给了个簪子,说是淑妃给他的传家宝,传给媳妇的。
那时我自身难保,谁都不知道有没有明天,从没把他的话当真。
后来簪子不见了,我也没找,没想到是刘昭偷了去。
是我帮他挡了火,毁了容。
但我不敢说。
那火是我放的,只因皇后想烧死冷宫的皇子,清理太子登基之路的所有威胁。
我一直都是皇后的细作。
9
赵子慎将她们留下,还将府中最大的一处院子辟了出来,让她们入住。
那处院子,赵子慎以前说等我生下小公子,给儿子的住所。
现在是别人的了。
从这以后,赵子慎去哪都没叫我作陪,反而带上刘昭。有时是打马游街,有时出门打猎,甚至跟家将商议政事,也不避讳让她待在身边。
刘昭总是笑意盈盈,温柔体贴,伺候得无微不至。
府里的下人对我恭敬如初,但我知道他们私底下是怎么说的。
他们说我就要失宠了,王爷只是爱我这张脸皮,脸皮完好无缺的刘昭,简直就是完美的替身。
「谁会愿意天天对着一张丑脸。」
「王爷真是能人所不能,晚上不会做噩梦吗?」
「还是咱们姑娘好,人美心善,会说甜言蜜语,把王爷逗得开怀大笑,不像王妃,总是板着张脸,本来就丑,这就更吓人了。」
刘昭跟赵子慎出门了,此刻不在府里,院子里的下人在树荫下躲懒,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谈到我的脸,还津津有味的点评起来。
这几人,是嫡母说不够人手伺候,新买回来的,不知府里规矩,我侍女听了,上前怒斥:
「找死吗!敢在这里议论王妃!」
「不想活了是不是!」
我怕赵子慎知道后,不由分说的把人杀了,当即将他们赶出府去。
夜里,赵子慎回来,正欲就寝时,嫡母过来说刘昭心事重重,默默垂泪,不知受了什么委屈,让他去看看。
「白天还好好的,怎么……」他看了我一眼。「王妃,我去去就回。」
「嗯。」
我侍女也跟着去,回来后怒容满面,替我抱打不平:
「王妃,她竟然为了你赶几个奴仆出门的事跟王爷告状!」
「还说你存心跟她作对!」
「什么人这是!」
刘昭说她跟嫡母孤身远在北疆,举目无亲,只有我一个姐妹,我却存心给她找不痛快使绊子,连留个奴仆伺候都不行。
她悲从中来,伏在赵子慎肩头哭了许久。
我摆摆手,「我知道了,你去休息吧,夜里不用伺候。」
这没什么好奇怪。
从皇后送来的第一个美人开始,我就预料到他会有无数女人,这些年的恩爱,不过是伪装,他总不会一直伪装下去。
现在这些女人,不过是变成我嫡姐而已。
我看着窗外圆月,东升西落,直到消失在晨曦中,一夜未眠。
天亮时,侍女在外忽然小声叫了一下,然后压低着声音说话:
「行了,行了,放这里得了,别吓到王妃……明知她不喜欢这玩意。」
「轻点,别吵醒王妃……也别磕坏了。」
我推开房门。
我门口摆着一个半成品木偶,正扭着一个奇怪的姿势,面向我。
我懵不敢动,一股寒气瞬间从脚底蹿上头皮。
忽然,侍女的的红唇在我眼前一动一动:
「王妃,这是王爷让人送过来的。」
「他说是你给的礼物。」
「王妃……王妃!娘娘!」
我晕倒在地,侍女大吃一惊,忙叫人喊大夫,我连忙拉住她。
「不,不许叫大夫。」
10
我只是怀孕了。
但我没打算告诉赵子慎。
一个细作的骨肉,他不会想留,若让他知道,我只会死得更快。
我自从发现怀孕后,就已经在布局,我偷偷在钱庄存了银子,在城郊买了马,我去过白马寺,那里地势陡峭,山崖下是河流。
只要找到机会,让我离开他的视线,去礼佛的路上在马车上动点手脚,做一场落崖假死的戏,就能脱身。
崖下是水流湍急,人掉下去也很难寻觅,只有这样,赵子慎和皇后才相信我是真的「死」了,才不会为难我娘。
现在他的心思都在刘昭身上,正是我的机会。
肚子再大一点,就瞒不住了。
赵子慎知道我忽然晕倒在地,终于过来看我,抚着我苍白的脸,眉头紧皱,
「你哪里不舒服?怎么突然晕了?」
我闭了闭眼,「没什么,只是夜里没睡好。」
他低声一笑,「可是想我了?」
若放在以前,我肯定第一时间就是甜腻腻的顺着他的话,「想你了,很想,想得睡不着。」
但现在,这些唯心的问,唯心的答,还有意思吗?
我笑了笑,半打趣道:
「你如今有了新人忘旧人,我做什么还想你。只是王爷,你不怕我嫡母和姐姐是皇后派来的吗?」
赵子慎面色一沉,嘴角勾起一个我看不懂的笑意,他轻轻捻起我一缕黑发,置于鼻下轻嗅,目光如炬,反问:
「你跟昭儿是姐妹,如果她是细作,那你……是不是?」
我不着痕迹的捏了捏手掌,手心一片湿漉,明知故问:
「如果我是,你会怎么?」
闻言,赵子慎哈哈一笑,但笑意未达眼底,低沉道:
「娘子不是见过了吗,怎么还问我这种傻问题?」
我是真傻。
赵子慎轻笑了一声,定定看了我半响,然后蹬鞋上床,顺势将我揽入怀中。
温热的水汽扑入颈窝,我瞬间僵硬。
「王爷,大白天的……」
「又不是第一次。」他低声哼应,声音里透着一丝急切。
我推开他头,「……可我还有些头晕。」
这是我第一次拒绝他。
赵子慎明显怔了一下,随即坐起身来,面色沉沉的整理衣襟,看不出情绪。
此时,侍女外门外传话,说我嫡母想找我说些贴心话。
我想把赵子慎先出去,他却挑了挑眉,别有意味的笑了一下,随即躲到屏风后。
我胆战心惊,期待嫡母不要提京城的事,怕她给我漏了什么端倪。
嫡母一进来,就高高在上的命令:
「刘莹,你去叫王爷快些跟昭儿完婚。」
「昭儿是刘家嫡女,可不是给人做妾室的,你叫王爷娶她做平妻。」
11
嫡母仰着头,挺着背,一副居高临下的得意之态。
她说本来我是庶出,我娘在刘府的时候是洗脚婢,在皇后宫里还是洗脚婢,身份低贱。
而刘昭是正经八百的嫡女,不能让我这个庶女越过她身份去,有违家风。
「以后你们姐妹,都是王爷正妻,我们可没欺负你。」
她又道:「昭儿跟王爷两情相悦,患难与共,你身为正妻,要有容人之量。」
「你去跟王爷说说吧。」
她什么都叫我跟王爷说,他是觉得王爷会听我一个丑妻的话?
我一阵好笑,难得动气,冷道:「母亲,王爷怎会听我一个妇人的话?」
反正我都要走了,撕破脸就撕破脸,我大声吼回去:
「若他真听我话,我就让他把你们赶出去!」
「让刘昭滚远点!」
「那么喜欢抢人家男人,怎么不去军营抢?」
半响,房里安静得可怕。
但说完这些话,我便后悔了,赵子慎还在房里,我怎么能这样说刘昭!
嫡母眼睛瞪得大大的,咬牙切齿,「好好好!你终于露出真面目了!」
「我就知道从开始就不是真心收留我们两母女!」
「虚情假意的小贱人!」
「跟你娘一样,都是扒着男人不放的贱人!」
嫡母毫不留情鄙夷了我一顿,然后甩门而出。
赵子慎也从屏风后出来。
他果然生气了。
他眼里闪过戾气,嘴边勾起一个弧度,似笑非笑,
「没想到王妃也会生气,我以为你没脾气呢,把我吓了一跳。」
「你刚说什么?如果我听你话,就把他们赶出去?」
他杀气浓浓。
我牙齿打颤,眼眶有些酸疼,低下头,「我不舒服,心烦乱说的,你别当真。」
他低头看了我一眼,视线有意无意略过我腹部,「那你好好休息吧,本王就不打扰你了。」
第二天,侍女说门口又多了一个木偶,王爷送来的。
这个木偶矮小许多,脸上刷得白惨惨的,跟前几天送的那个站在一起,就像一对……母子。
12
府里开始张灯结彩,管家过来说刘昭在住的院子要重新布置和修缮,王爷让我主持,我是当家主母,理应操心。
他还领着布庄银楼的老板,把各种绫罗绸缎,金银首饰在我面前一字排开,让我选一些合适的。
我日日惴惴不安,听了此话更是怄气得要死。
他要迎娶佳人,还让我操办,欺负人也没他过分了。
我愤懑难平,但不能再得罪赵子慎,只好托口身体不适,把这事全权交给管家。
赵子慎知道,竟然笑了,「王妃也学会恃宠而骄了。」
「算了,我亲自操办就是。」
此事最开心的莫过于嫡母和刘昭。
嫡母每日都笑得合不拢嘴,仗着庆王岳母的身份,带着刘昭开始插手府内事务。
她一边忙碌的指手画脚,一边教导刘昭,这才是一室主母的职责。
「你以后嫁给了王爷,府内外大小事务都得辛苦,这才是一家主母应有的担当。」
刘昭款款笑答:「谢母亲教导。」
「你还要早点为王爷开枝散叶。」
嫡母说我三年不孕,指不定是有什么毛病,不会下蛋的母鸡不构成威胁。
待她生下长子,地位子就坐稳了。
刘昭羞红了脸。
我躲在木叶深处,将她们的话都听了去。
我知道刘昭为了新婚做了很多准备,每日用珍馐药膳娇养着,养得肤如凝脂,白里透红发,还可助孕。
我笑了笑,心里半酸半苦。
我不能再骗自己,这几年虚情假意里,我真喜欢上赵子慎这疯子。
但无所谓了,我要走了。
嫡母说要去佛寺斋戒礼佛,求送子观音,赵子慎爽快的拨了马车侍卫,一路护送她上山。
她前脚上山,我后脚也说去礼佛。
赵子慎听后,皱起眉头,放下手里的信件,看了我一眼,「你不是说身子不适吗?」
「山路颠簸,禅房又潮湿,并不利于养病。」
我早想好说辞,过几天就是我娘寿辰,每年我都会礼佛添灯,保佑我娘平安,以往都是他陪我 一起去的,但这几天京城派了官员过来,他分不开身。
赵子慎不疑有他,亲自送我出门。
「那王爷,我走了。」
赵子慎嘴角勾唇轻笑了一下,然后上前一步将我紧紧抱住,众目睽睽之下,在我额头上印下一吻,低声道:
「早去早回。」
我轻声「嗯」了一下,将所有情绪都藏在心底。
马车渐行渐远,车辙碌碌。
到山道半路,嫡母早早在那等着,两辆马车迎头相遇。
这是我的安排。
是我找到嫡母,自愿让出王妃之位,成全刘昭和赵子慎,但需要她配合我演一场假死的戏,如此一来,我的离开就更加有说服力。
嫡母听了乐意之极。
我打发了侍卫和侍着,让他们先回府,自己驾马车溜达,跟嫡母一起上山。
等侍卫们都走远时,我将马车驾到悬崖边,随即跳下马,手一扬鞭,一阵马儿嘶鸣,连马带车一起翻落山下,然后滚入激流。
嫡母坐在另一辆马车上,满意点头,「做得好。」
我看着崖下滚滚河水,舒了一口气。
从此天高海阔,我无与赵子慎,不复相见。
嫡母却露出一个得逞的笑容。
正当此时,山道上骤然响起了一阵急促且整肃的马蹄声。
尖锐的女音高声嚷起:
「王爷,我就说的没错吧!」
「刘莹假死出逃,要将王府的消息送出去!」
「她根本就是皇后派来的!」
赵子慎策马而来,刘昭坐他身前,手里高扬着一沓信封,脸上都是得意和自信,她铿锵有力:
「这就是这几年她跟皇后通信的暗语!」
13
我跟娘亲每月的通信让管家寄出,我知道他肯定给心腹看过,但我自信没人看出。暗语像藏头诗那样,按一定规律将信息藏在字里行间。
读暗语的方法只有我和皇后知道,她会得知,只能说明一件事。
皇后舍弃了我,换了刘昭这只棋子。
「我在姨娘的房里找到这些信,细看之下才知,原来刘莹并不是真心嫁给王爷,她只是皇后的细作。」
王府大厅上,刘昭高举信件,一脸的得意洋洋,大义灭亲。
众家将家臣教头接耳,震惊过后是怒容满面。
我是赵子慎爱妻,可以自由进出他书房,对封地的城防布局与兵力配置了如指掌。赵子慎跟皇后有深仇大恨,早就筹备要联合其他藩王反了她。
我暗中将消息传给皇后,这些千里觅封侯的家将家臣,第一个饶不了我。
他们纷纷跪求赵子慎把我杀了。
「王爷,不等了!干脆现在就反了那妖后!」
「把这妖女的人头送给她!」
赵子慎挺立于众人之前,居高临下,揉了揉太阳穴,眉头紧锁,苦恼道:
「王妃的家书写了什么?我也没看过。」
「高瞻,念来听听。」
刘昭笑着将信件给了管家。
管家打开,一目十行的看了,然后眉骨一沉,脸色有些不自然,问:「这……王爷,当真要念?」
赵子慎:「念。」
我心如死灰的闭上眼,听着管家声如洪钟,念了一封又一封的……情书。
全场陷入一片寂静,雅雀无声。
念完后,管家老脸通红,难为情的把信递给赵子慎。
赵子慎眼睛一弯,放声大笑,「没想到王妃竟是如此喜欢本王!」
「家书里还不忘絮叨对本王的爱意!」
刘昭大叫:「不可能!不是这样的,这不是她的信,是被掉包了!」
「刘莹,是不是你做的手脚!」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回事,但隐约觉得这是赵子慎的安排。
但这些信上的字迹确实是我的字迹,说不是我写的,那些家将家臣也不信。
「我爱慕王爷,给娘亲报平安,再请教些闺房之乐,这也不行吗?」
刘昭愤懑至极,几乎要咬碎了银牙,然而形势对她不利,她不得不收敛锋芒。
她迅速换上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声音中带着一丝委屈,
「王爷,原来是妾身误会了妹妹,我也是因为太紧张王爷了。」
她看向我,
「可是妹妹,既然不是要通敌皇后,为何要假死私逃?难不成……」她顿了顿,眼神变得意味深长,「难不成你在外面有人,能比王爷更好?」
闻言,赵子慎低沉一笑,露出一个让人不寒而栗的笑容,「昭儿,去书房等本王。」
「本王,还有话跟王妃说。」
刘昭松了一口气,款款行礼告退。
一场揭发细作的闹剧戛然而止。
她还不知道书房里有什么等着她。
14
「你怎么还不起来?」
我仍旧跪坐在地上,双目圆睁,脸上都是又惊又后怕的泪水。
赵子慎长叹一声,弯腰将我一手捞起,置于膝上,然后轻轻的用拇指拭去我脸颊上的泪痕,「别哭了。」
「存心让我心疼是不是?」
我别过头。
「你一直知道是不是?」
「我是皇后的细作。」
其他早就知道,一直默许我传出信息, 还偷偷把刘昭从我娘那里拿到的信换成情书。
他又掰过我的脸,亲了亲我脸颊,「你不是。」
「信我都看过,信息都是假的。」
「在冷宫时就心软,在火场里也是,到现在也是。」
他笑着,然后从怀里掏出那支玉簪,稳稳的插我头上,满意的左右端详了下,「给你的东西,你可别再弄丢了。」
我瞪大眼,他怎么知道?
赵子慎对我笑了下,这样的笑容,这三年里我看了无数次,我一直固执的认为,这深情面具的背后只是算计和伪装。
我从未深究,未曾想,竟都是真的。
他抱紧了我,像只小狗一样,在我颈边嗅来嗅去,「是这个味。」
瞎子的嗅觉特别灵敏,他就是靠这气味认出我来。
「给我窝头的宫女。」
「给我讲故事的宫女。」
「在火场拉着我跑的宫女。」
「都是你。」
我再也抑制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三年的心惊胆战和无人诉说的难言之隐,终于在此刻得到宣泄。
他怜爱的抚着我脸,逗留在那块凹凸不平的伤疤上,眼里闪着一种残忍的温柔,幽幽道:
「娘子,我终于找到个美人……」
「跟你最是相配。」
我隐约猜得出他想做什么,放在以前,我定要害怕得脸色苍白,一夜噩梦。
但此时我竟一点都不怕,反而觉得,逗我高兴的赵子慎,还有点可爱。
「我说有大礼送给我,还不快去。」
赵子慎双眼一亮,「好,娘子等我。」
他又把自己关在书房。
他书房里有一个密室,是刻木偶的作坊,也是无数美人丧命的地方。
现在这个美人,轮到刘昭。
我进去过一次,看见她像砧板上的死猪一样,躺在案上,一双圆滚的眼睛都是惊恐,现场血色一片。
最好最后的那块脸皮,赵子慎留着给我。
「娘子来了?」
刘昭蠕着嘴唇,一张一合。我辨了辨,好像在骂我们:
「疯子!你们多少疯子!」
赵子慎是疯子,但这样的疯子,我喜欢啊。
15
嫡母高高兴兴的从佛寺求了一尊送子观音回来,打听到赵子慎已经处理了细作,笑得合不拢嘴,忙去找赵昭。
找了一圈没找到,下人告诉她刘昭出门了,她百无聊赖,便逛起院子来。
这几天,院子布置修葺得更加精美豪华,她处处都满意,忙不迭点头。
却在院子的一处偏处,猛然瞥见我端坐在凉亭里,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你居然还没死?」
「王爷到底还是心太软。」
我脸上裹着纱布,还粘着干涸的血迹,脸色有些苍白,加上这几天大悲大喜,害喜厉害,食不下咽,夜不能寐,整个人都显得疲惫不堪,憔悴至极。
这模样在外人看来,就像我受了什么非人的折磨。
嫡母见了,笃定我是被赵子慎折磨教训过,失宠失势,命不久矣。
她挑了个位置坐下,大度一笑,
「算了,你已失宠于王爷,这让人倒胃口的模样,也抢不过昭儿。」
「等王爷明白过来后,定不会留你性命。」
说着,她还装模作样的苦起脸来,苦口婆心劝我赶紧逃命。
我低下头,泣声问:
「我只想知道,我娘死了,你为什么还要骗我三年?」
皇后的身边也有赵子慎的眼线,他告诉我,我到北疆后没多久,我娘就上吊自尽了。
作为一个母亲,她用了最后的方法保护我。只有她不在了,我才不会受制于皇后。
她只想我远走天涯,远离那个吃人的皇宫,过自己的生活。
是嫡母一直模仿她的笔迹,催我送信,传递北疆消息,保「她」平安。
我满心欢喜又战战兢兢,一边变着法子传递信息,一边期待着皇后满意,善待我娘,有朝一日,母女团聚。
但是嫡母足足骗了我三年!
说什么跟我娘亲相依为命,刘昭替我尽孝,都是演戏!
「你娘?你还有脸提她!」
嫡母怒火中烧,五官都有些扭曲,对着我咬牙切齿,
「她怎么能那么自私,她也不想想,如果皇后把脾气发泄到我和昭儿身上怎么办?」
「她死得轻松,就没有为我和昭儿想过!」
她愤愤骂完。忽然脸色一变,哼笑起来,
「不过她死得好,不然皇后也不会重用昭儿,我们在宫里才能过个好日子。」
「说来说去,最不中用就是你们两母女。洗脚婢,就是做不了大事。」
嫡母满脸鄙夷。
我抬起头,一瞬不瞬的盯着她,「你和刘昭,根本就不是我娘求情放出宫的,皇后故意放你们出来,是想做什么?」
「留在王府取代我做细作?」
闻言,嫡母眼里闪过一丝心虚,有些紧张的环观四周,但庭院深深,并无他人。
她自信嗤笑:「你才是细作,你这话,可没人信你。」
是吗?
可惜,从她和刘昭出现的那刻,赵子慎已经知道她们的目的。
他对细作,向来不会手软。
她对我和娘虚情假意,那也怪不得有人心狠手辣。
她不想再跟我废话,说要去找刘昭,给她张罗婚事。
「不急,时候未到,工序有点多,母亲再等等吧。」
16
嫡母这天等到天黑,也没等到刘昭回来,只见到赵子慎一个人从书房出来。
赵子慎笑着告诉她,许是刘昭一个人去哪里玩了,让她等,嫡母不疑有她,又等了两天,但刘昭却像消失了一样。
嫡母这才开始急了,到处去找,也没找到。
期间,赵子慎送了她一个木偶,说是给她镇宅,知道没情的下人白着脸把木偶放到她门口就走,一刻不敢逗留。
嫡母烦躁的看了一眼,并无细看,到赵子慎面前叉起腰来,拿起长辈的语气,吩咐他做事,
「王爷,昭儿不见了,你赶紧快去找她。」
「多派些人。」
赵子慎诧异道:「她不是在这吗?」
嫡母看他一副爱理不理的模样就来气,但他掌管北疆,也不好在人前发作,自作主张呼着府里的奴仆去找人。
又找了两天,音讯全无。
气呼呼的回来,看见门口那个阴森森的人偶,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翻,骂道:「什么鬼玩意!拿走!」
「北疆这是什么风俗,阴森森的。」
「等昭儿嫁了咱门王爷后,定让他废了着风俗!」
管家小心翼翼的把人偶扶起来,
「刘夫人,怎么这样对昭儿姑娘?」
「这皮好不容易贴上去的。」
「你胡说八道什么!」
嫡母生气,骂了他一顿,抬起一脚还想再踩一下。忽然,她动作一滞,目光落在人偶的脸上。
人偶的嘴角下,有一颗红痣,跟刘昭的位置一模一样。刚才被她踢了一脚,倒在地上蹭破了皮,薄可透光,纹路清晰。
她猛然一震,手脚发抖,好像联想到了什么,恐惧惊叫:
「昭儿呢!」
「我的昭儿呢!」
赵子慎扶着我路过,听到这里动静,便摇着折扇过来,
「本王不是说了,就在这吗?」他踢了踢地上的人偶。
「工序有点多,做了几天才做好的,特来送给老夫人镇宅,老夫人可还喜欢?」
嫡母一屁股跌坐在地,恐惧的摇着头,手脚早就软了,匍匐着爬着,却被赵子慎一脚踩住脚。
「老夫人去哪呢?」
「你们千里迢迢来北疆送了我爱妻那么一份大礼,本王还没报答完,怎么就走了呢?」
赵子慎回头,对我温柔道:「娘子,且等我两天,书房有政务要忙。」
他让我无聊的话,可以好好布置下院子,缺什么换什么尽管吩咐管家,这是他送给第一个孩子的礼物,要当父母的一起操心,才有意义。
17
在这院子里折腾了一番,觉得精神好了不少,每日捣鼓这里添点什么,那里改点什么,连赵子慎什么时候忙完都不知道。
我正扶着腰站在回廊下,忽然一双大手从后面环了上来,某人又像狗一样嗅了过来,一阵熟悉的皂荚香味萦绕而上。
无论他手上多少鲜血,找我之前总先沐过浴,在我面前一身清爽,这点没有宣之于口的细微体贴,我现在才发现。
另外一个人偶也制作完了,放在门口镇宅。
「她们都死了,皇后那边怎么办?」
赵子慎低沉一笑,湿哒哒的舔了我一下,「果然只有娘子关心我。」
他早有对策。
赵子慎手艺卓绝,做了两个人皮面具,让心腹戴上,继续扮演刘昭母女,每月用密信跟皇后联络。
信息都是有真有假。
皇后暴政,迫害皇子和打压各地藩王,终于在皇帝弥留之际,引发了皇子征储的乱局。
各地军政围攻京城,赵子慎虽然远在北疆,但要以后有一席之位,只能站队。
但他不争储,他只要报杀母之仇。
我还未生产,他就联合其他藩王发兵京城。
两月后,皇后和太子伏诛,四皇子称帝,新帝大赏功臣的时候,赵子慎却自请削藩,固守北疆,永不回京。
新皇问他为什么。
赵子慎坦诚道:
「没什么,就是名声在外,少不了被女人痴缠,王妃爱吃醋。」
「这美名,就留给北疆的将军吧。」
众人都说他是对丑妻千依百顺,是个妻管严窝囊废,连北疆王都不做,不堪大用。
也有人说他看得清,帝王之侧,岂容他人酣睡,藩王势力广阔,还坐拥千军,是朝廷的心腹大患,削藩只是迟早的事,做个藩王,还不如做个闲散王爷。
上演要三请三推之后,赵子慎终于回了北疆。
「娘子,我回来了。」
城门外,赵子慎风尘仆仆,西风尘土下,目光融融,满是久违的思念和柔情。
他走之后,我一直担惊受怕,怕他败,怕他死在战场上,怕他再也回不来了。
直到此刻,才真正是尘埃落定。
他翻身下马,用力将我和孩子抱住。
「是个儿子。」我泪流满面,心里又酸又甜,哑着声向他报喜。
他也给我带了好消息。
「我帮你把岳母带回来了。」
他身后停着两具棺椁。
他在京城找到了我娘的尸骨,连同淑妃的,一路护送回来。
「我们啊,终于是一家团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