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言短篇,江山不寐倾国误,上
发布时间:2025-05-30 01:15 浏览量:2
我穿进来的时候,故事已经接近尾声。
男女主执手天下,男二女二相爱相杀。
我是亡国公主,恶毒女配。
夫君纳了二百房小妾,并奉上休书一封,将我扫地出门。
被我拒绝过的深情男二也落井下石:
「都改朝换代了,嫂嫂还当自己是公主呢!」
「不如以后就留在我房里做个舞伎吧。」
我那前夫搂着美妾唧唧歪歪:「她哪会跳舞!跳大神还差不多。」
我低眉顺目,勾唇应下:「好啊。」
总不能像原主一样被丢进青楼凌辱致死吧。
1.
我穿进来的时候,故事已经接近尾声。
男女主执手天下,男二女二相爱相杀。
很不幸,我成了原著里又蠢又笨的恶毒女二。
致力于破坏男女主感情,践踏男二真心。
喜欢仗着公主身份作威作福。
最离谱的一次是给男主下催情药,却跟男三滚在了一起。
然后,稀里糊涂成了个最风流纨绔的夫君。
故事最后,男女主改朝换代夺了天下。
我萧氏一族满门被屠,而我被扔进青楼,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有意思的是,男二看着我沦落风尘迎来送往,竟抽了疯,昏头上演了一场强制爱。
最后两人走肾又走心,又因为没长嘴和血海深仇,弄死了对方。
意识到自己穿书的时候,我麻利地捡起男人扔在地上的休书。
盘算着收拾金银细软,逃之夭夭。
反正不是这个时代的人,我找个没人认识的地方过一生不就好了。
当然,能回去最好了。
我刚转身,就听见一道欠揍的调笑声:
「都改朝换代了,嫂嫂还当自己是公主呢!」
「不如以后就留在我房里做个舞伎吧。」
嫂嫂?舞伎?这是男二出场了。
他下一句是不是要说:
「或者,愚弟送您去群芳阁待上两日,学些规矩?」
没给他开口的机会,我回头,低眉应下:「好啊。」
闻言,男二男三都愣住了,他们没想到往日趾高气昂的公主会这么低眉顺眼。
哼,来都来了,我总得想办法先活下去吧。
晚上,我在简陋的下人房里挖了个坑,藏上了从公主府顺出来的银票。
下人床又矮又小,我闷头爬出来的时候,一起身就撞上了江慎的下巴。
江慎满眼都是嫌弃,他不悦皱眉:
「爷睡不着,你给爷跳舞。」
「不许穿鞋。」
于是,当舞伎的第一天,我光脚给男二跳了一晚上的舞。
原主的身体真差啊,这么一折腾就着了风寒,发了三天热。
半梦半醒间,有人喂我喝药,我只当是做梦。
嘴里还不停咒骂江慎:「万恶的资本家,死男配,我在现代都没上过夜班。」
「呜呜呜,浑身都疼,我诅咒你吃方便面永远没叉子,没调料!」
2.
江慎生日这一天我见到了男女主。
他们微服出宫为好友庆生。一个气宇轩昂,一个貌美若仙。
众星捧月地被奉为上宾。
我远远看向二人,他们很般配,也很风雅,都能把白衣穿得出尘的味道。
而我,半露酥胸半露肩,穿着轻薄的舞衣为众人献舞。
一曲毕,满堂喝彩。
江慎招手,我便乖巧地坐到他身边,自觉为他斟了杯酒。
然后坦然接受众人目光的打量。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以现代的目光来看,我身上的穿着并无不妥。
但作为一个古代的舞伎,我收到太多不怀好意的目光。
在座各位道貌岸然者多,流连花丛者亦不在少数。
倒衬得男女主和男二格外清新脱俗。
只是没想到脱俗的女主开口就是茶香四溢:
「郎哥哥,还好我们赢了,不然今天当众受辱的就是嫣儿了。」
女主说着就把头埋进了男主怀里,男主好一阵心疼地安慰。
众人见状,不再嘲笑我这亡国公主不知廉耻,而是感动地嗑起了帝后的糖。
拍马屁的声音也此起彼伏:
「帝后恩爱,真乃我朝幸事。」
「纵然后宫佳丽三千,陛下只宠皇后娘娘一人啊。」
「小妹,以后莫要再执着陛下了,你也看见了,陛下眼里只有皇后娘娘。」
呃……我人傻了。
不过好像,原著也有类似的描写。
原主在青楼挂牌接客的第一天,男女主混在人群里怜悯她的下场:
「郎哥哥,她好可怜啊,一国公主竟沦落青楼。」
「若是……若是我们败了,我都不敢想会是什么结局。」
「虽然她以前总欺负我,但我还是觉得她有些太惨了。朗哥哥,要不我们放过她吧……」
女主窝在男主怀里娇声呜咽。
我站在台上接受宾客的调戏和辱骂,在危险来临时,奋不顾身替男主挨了一剑。
而男主只关心怀里花容失色的女主。
他怕她吃醋,还吩咐了下去,如果我还不听话,楼里调教姑娘的手段都用一遍,每天都得接客。
我看书总是牛嚼牡丹,穿进来竟知道了这许多细枝末节。
脑中闪过一个又一个片段。
故事里,女配蠢笨,爱慕男主,喜欢和女主争风吃醋。
她唯一干的害人还没成的事,就是给男主下药。
结果是,自己失了清白,嫁了花花公子。
最后朝代更迭,她沦为人人可欺可贱之人。
3.
为了活命,我强笑装欢,日夜苦练舞技。
我忘记自己是 21 世纪刚大学毕业的宋时微,是前朝金尊玉贵的唯一公主萧妙仪。
我放下自尊,敛去情绪,忘记一切,供人取乐。
可他们并无一人放过我。
我好像知道原主为什么会死了。
她不屈反抗迎来更猛烈的打击和报复,她越挣扎他们越喜欢。
他们喜欢看上位者跌落神坛,隐入尘埃,享受对手匍匐在脚下的感觉。
可我太顺从了,他们又感到乏味无趣。
跟前夫哥游了几次太湖后,他啧啧称奇:
「新身份适应得不错!这舞姿跟天香楼的花魁有一比了。」
我低头应诺,他脸上的笑瞬间消失了。
男主:「留你一条贱命已是开恩,以后再敢纠缠于我,惹嫣儿伤心,我剁了你喂鱼。」
我连忙答应,退后几步拉开距离:「不会了。」他脸色黑了。了。。
女主:「朗哥哥、慎哥哥都是和我一起长大的,你省省力气少耍手段!不然,我让你好看。」
我点头如捣蒜:「你说的都对!」
狗才跟你抢他们。
江慎:「这么听话,你真是我认识的萧妙仪吗?」
我没忍住轻颤了睫毛,笑答:「不然呢,我还能是谁?」
江慎:「罢了罢了,安分点挺好。」
他破天荒地让我上了他的马车休息,两人一路无话。
我琢磨着,他这人不错,且是男女主的至交好友,又对原主存着抹说不清道不明的心思。
跟他搞好关系,没准能放我离开呢。
反正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是个不知亡国恨的废物草包。
只是,马车还未到府,便被男主带兵截住。
他厉声嘶吼:「萧妙仪,你给朕滚出来!」
我暗道不妙,看了江慎一眼就掀帘跳下车去。
电光火石间,我被狠狠踹了一脚,结结实实摔在地上。
那一刹,口吐鲜血,五脏俱疼。
我痛哭抬头,对上男主愤怒猩红的眼。
他将脸色煞白的苏嫣儿温柔抱在怀里,手上的剑却架在我的脖颈,稳稳划出一道血色细流。
他厌恶看我:
「交出解药,我给你留个全尸。」
我不傻,看样子是苏嫣儿中毒了,可我什么都没有做啊。
我转了转眼珠子,看向同样担心女主的江慎:
「你相信我,我没有害她,真的!」
「你看不出来吗?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眼里只有男人的萧妙仪了。」
我看着他的眼睛,泫然欲泣,字字肺腑:
「我只想好好活着,和珍惜我的人在一起。」
说完,清泪滑落,我再也支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我的肋骨断了三根,身上疼得要死。
胸腔里的一颗心也痛得要命,仿佛被钝刀凌迟,还有一双寒冰似的手肆意揉搓它。
4.
醒来是在暗无天日的地牢,有蟑螂和老鼠自我头上爬过。
我又厌又怕,却连赶跑它们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缩着身子瑟瑟发抖。
一桶冷水兜头浇下,狱卒满面嫌恶:
「醒醒吧,起来收拾收拾,一会有贵人来看你。」
「我呸,还当自己是高高在上的灵毓公主呢,死性不改又害皇后娘娘。」
「等着吧,不知道以后死得多难看。」
我被收拾干净,换了牢房待着。
江慎来的时候,我正埋在膝间闷声痛哭。
我不明白,我不过是习惯性睡前看个小说,怎么一觉醒来就成了人人厌弃的恶毒女配萧妙仪。
他站了好一会儿,才轻叹了口气,执起我的手细细上药。
我抬头,只觉他眉眼如画,清冷矜贵,哪怕半跪着也是淡然从容,纤尘不染。
书里,他几乎是唯一一个对原主怀有善意的人。
可他开口竟是不容反驳:
「先吃点东西,一会随我入宫。」
我一愣,蓦地抽出了手:「你不信我?你们想怎么处置我?」
[如今嫣儿昏迷不醒,你让我怎么信你?]
[所以呢,她还没死就要我给她偿命吗?你知道他们多么恨我!]
江慎淡淡道:[我会陪你一起。]
进了宫才知道,原来他说的一起,是按着我让太医取我的心头血。
苏嫣儿中了蛊毒,需要下毒之人的心头血入药方可痊愈。
于是他们将目标锁定了我,衣衫被划开,冰凉的刀刺入皮肤。
我挣扎着看向江慎,眼泪决堤声声哭诉:
[住手,你让他们住手!]
[江慎,我的肋骨还短着呢,你就要来剜我的心。]
[你到底有没有爱过我!]
[你不信我,就拿出我害她的证据啊!我没毒她,你们这么做只会让她死的更快……啊!]
齐朗走近,冷声开口:[给我堵住她的嘴!再吵就拔了舌头。]
汗泪如雨,昏过去之前我用尽力气望着江慎:
[你从前那般非我不可,是不是都是装的!你跟他们一样都讨厌我。]
七七四十九日之后,苏嫣儿病愈,我的罪名彻底落实。
5.
凤仪宫内,四人对峙,男女主,江慎和我。
他们并肩而立,咄咄逼人。
我孤身只影,毫无还手之力。
齐朗一如既往地憎恶我:
「如今你还有什么话可说?你还真是一如既往地恶毒。」
苏嫣儿依旧是单纯无害的小白花:
「妙仪,从前无论你怎样害我,我都未怪过你!你为何……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江慎与他们站在一起,没有开口,却早已表明了立场。
我走近齐朗,仰脸浅笑:
「无话可说,有本事你就杀了我。」
[你敢吗?]
「天下皆知,你是拨乱反正的皇位都未坐稳的新帝,而我是你登顶的云梯和捷径。」
「怎么,不装仁义了?你也想要史官和百姓的口诛笔伐了?」
「你……朗哥哥……」
在苏嫣儿震惊的目光下,我从容落座:
「从前?我害未害过你,你我心知肚明。」
我为自己添了盏新茶,抬眼问她:
「本公主这风仪宫,你住得可还习惯?」
最后,我低头自嘲,将手中摩挲着的玉佩轻轻一掷:
「你若无情我便休。这样浅显易懂的道理,我竟参悟了近十年。」
玉佩落地,碎出两声清响。
我释怀一笑,不再理会三人,起身离开。
身后响起江慎低沉的声音:
「对不起,这次是我错了。以后我一定会保护好你。」
我视若无睹,连脚步都未停。
这一次,畅行无阻,直至宫门。
天色渐暗,宫墙深深。
我最后回望了眼这陌生又熟悉的地方,转身大步向前。
以后,谁都休想再困住我。
身着黄袍的男人立在宫道中央,我只当没看见,旁若无人地从他身边走过。
手臂被抓住,我被蛮力扯了回来,险些摔倒在地。
我不悦蹙眉:「放开。」
齐朗置若罔闻,仍死死抓着我,我能感受到强烈的视线落在身上,焦灼又危险。
6.
半晌,齐朗幽幽开口:「萧妙仪,你什么时候知道的,还是,你一直都是装的?」
我抬眼望着他的眼睛,那里星光攒动,恼怒里藏着掩盖不住的窃喜和兴味。
我勾唇冷笑:「你说什么,听~不~懂~」
齐朗骤然掐住我的脖颈:「还跟我装!」
我笑了,难受地涨红着脸,继续刺激他:
「你说哪件?是一边钓着我装高岭之花,一边利用我蚕食我萧氏江山?」
「还是夺了我的清白,却佯装无辜,将我拱手嫁予一个烂人?」
「亦或是,认出我才是你的救命恩人,却自我麻痹,与冒牌货苏嫣儿扮演夫妻情深?」
在他震惊的目光里,我歪头浅笑,摸了摸并不明显的小腹,怅然低笑道:
「我倒要问问你,我怀孕了,你知道吗?」
「你不是手眼通天吗,都瞒住苏嫣儿了,怎么还不痛快给我一碗落子药!」
齐朗似是被刺到了,他大手突然卸了力道,将我推到在推到在地。
我只觉浑身畅快,咳嗽着笑出了泪花。
笑够后,我开始手脚并用地往起爬,地上凉,这身体已经够糟糕了。
下巴被大力掐住,一拉扯,我便倒进了一个宽阔的怀抱里。
齐朗低头看我,笑得阴森可怖:
「知道了也好,这样也才有意思不是么。」
他目光掠过我的小腹:
「朕的孩子,当然是朕拿主意,给朕好好养着他,不然……」
我再也听不下去,猛地啐了他一口:
「你做梦!如今我孤身一人,还想威胁我。」
我愤然转头,遥遥看见苏嫣儿和江慎往这边走来。
齐朗显然也看见了,他搂着我的手臂紧了又紧,终是松了力道,被我一把打开。
我退后几步,拉开距离嘲讽道:
「你猜你好兄弟和好皇后看见了多少?」
「我倒想看看,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人若是撕破脸,会是何种模样。」
7.
我终究没能出得了宫。
因为江慎要带我离开的时候,苏嫣儿挽留了。
她说我为了她新伤旧病落得满身,她于心不忍,要留我医病。
江慎婉拒之后,一直看着的齐朗又开口:
「皇后说得是,那便在宫里住些时日,养好了伤再走。」
苏嫣儿微微诧异,又很快敛去神色,热情安排住处。
我捂着心头蹙眉:
「你都说我是你的救命恩人了,怎么还让我住玉章宫,那里可是偏远的很呐。」
「说起来,我最喜欢的宫殿还是凤仪宫了。毕竟,住得久,有感情。」
此话一出,三人皆惊,脸色都变得很好看。
有人目露惊喜,有人愤恨不已,有人面如菜色,神色黯然。
最后,我在苏嫣儿忌恨的目光下住进了瑶华宫,原主母亲的宫殿,前朝皇后的住处。
听宫人说,苏嫣儿气了半天,砸了不少宝贝仍未消气,还发落了一众宫人。
我打赏了小丫头,端起桌上的燕窝小口吃着。
这就生气了?以后生气的地方还多着呢。
「风仪宫不是皇后娘娘喜欢非要住的吗,怎么因这个同陛下置气了?」
「这就不知道了吧,这凤仪宫可是前朝灵毓公主的住处,那位可是险些嫁了咱们陛下的。」
「啊,不是说陛下和娘娘青梅竹马情比金坚吗?」
「切,你们知道什么啊,女追男隔层纱!我叔叔说啊,那灵毓公主生得天姿国色,还十分单纯良善,偏只追着咱们陛下跑,痴情得很。」
牡丹花丛旁,我正听得津津有味,苏嫣儿便带着一众宫人气势汹汹而来。
她气极了,都忘了装贤良淑德。
那几个宫女太监又被掌嘴又打板子,一时间御花园里哀嚎连连。
我摇着扇子走近,露出疑惑的眼神。
见著苏嫣儿并不行礼,只立在一旁等小丫鬟在石凳上铺上锦褥坐垫。
苏嫣儿怒目看我:
「你做的,我就知道是你在背后造谣我,破坏我跟朗哥哥的感情。」
我看着只觉好笑:「怎么,当了几天皇后,就半点真话也听不得了。」
「萧妙仪,我要杀了你。」
她疯了般扑向我,却被我身边的侍卫拿下,她震惊,我也愣住了。
苏嫣儿理智全无,大喊大叫:
「贱人,朗哥哥的暗影卫怎么在你身边,我要你死!」
我静静看着她,如同看一只濒死的鱼,这才刚刚开始,比起你对原主做的,才哪到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