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孙子开家长会,发现他同桌的奶奶,竟是当年跟我抢对象的情敌
发布时间:2025-05-28 16:14 浏览量:6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这辈子,值了。
七十二岁,无病无灾。
儿孙满堂,退休金花不完。
可今天,我差点交代在孙子的家长会上。
就因为,看到了一个本该烂在记忆里的人。
一个,抢走我初恋的情敌。
五十年了,她怎么也在这?
我当时就一个念头:完了。
我叫岑光远,今年七十二,一个普普通通的退休老头。
老伴柳书惠走了十年,儿子岑建军出息,在市里开了家不大不小的公司,儿媳王琴也孝顺。唯一的孙子岑子墨,今年九岁,上小学三年级,虎头虎脑,就是学习让我有点揪心。
这不,老师一个电话打过来,说要开家长会,还特意叮嘱,子墨的家长一定要来。我心里“咯噔”一下,这小子,指定是又在学校闯祸了。
儿子儿媳忙得脚不沾地,去给孙子开家长会这事,自然就落到了我这个闲人头上。
我特意换了件干净的中山装,把花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对着镜子里的自己鼓了鼓劲。岑光远啊岑光远,不就是开个家长会嘛,你连厂里上千人的技术攻关大会都主持过,还怕这个?
可我没想到,这一去,竟像是穿过了一条五十年的时光隧道,一头撞上了我青春里最不愿面对的那堵墙。
教室里闹哄哄的,坐满了年轻的父母,我这一头白发在里面显得格外扎眼。好不容易在最后一排找到了孙子岑子墨的名字,挨着坐下。旁边是个空位,桌上贴着“庄晓萌”。
我心里琢磨,这应该就是子墨的同桌了。老师在电话里提过一嘴,说子墨最近上课老跟同桌讲话,注意力不集中。看来,问题就出在这个叫庄晓萌的小姑娘身上。
家长会开始了,班主任是个三十多岁的年轻女老师,姓李。她先是表扬了班里几个学习好的孩子,然后话锋一转。
“下面我要说的这两位同学,岑子墨和庄晓萌。”
我一下子挺直了腰杆,心提到了嗓子眼。来了,正题来了。
“这两个孩子,关系特别好,这是优点。但是呢,最近有点太好了,上课总喜欢交头接耳,有时候还一起发呆,导致两个人的成绩都出现了不同程度的下滑。”李老师的语气很委婉,但我听得脸上一阵发烧。
“今天,庄晓萌的奶奶也来了,不知道是哪位?”李老师往下面扫视。
我下意识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前排一个同样是满头银发的老太太站了起来。她穿着一件得体的浅紫色呢子大衣,身板挺得笔直,虽然岁月在脸上留下了痕迹,但那股子熟悉的气质,却像一把烧红的烙铁,瞬间烫在了我的心口上。
我的脑袋“嗡”的一声,像是被人打了一闷棍。
是她!
裴若芳!
就算烧成灰我也认得!那个五十年前,在红星齿轮厂,跟我争得你死我活,最后从我手里抢走了庄建业的女人!
我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停了。怎么会是她?她怎么会在这里?庄晓萌……庄建业……难道?
我的手开始不受控制地发抖,当年那些被我刻意尘封的记忆,像是开了闸的洪水,咆哮着冲了出来。
五十多年前,也就是七十年代初,我还是个二十出头的小伙子,是红星齿轮厂三车间的一名钳工。那时候的工厂,就是我们的整个世界。我们这群年轻人,有使不完的力气,对未来充满了最朴素的向往。
而庄建业,是当时我们厂里最耀眼的存在。他是技术科的工程师,大学生,长得白净斯文,戴一副金边眼镜,衬衫永远洗得干干净净。他不仅技术好,还会拉手风琴,是我们厂宣传队的台柱子。厂里的小姑娘,十个有九个都偷偷喜欢他。
那时候的我,虽然只是个普通工人,但凭着一股子钻研劲,技术在车间里也是数一数二的老师傅。我心里也憋着一股劲,觉得除了文凭,我哪点不比庄建业差?当然,这股劲头里,也掺杂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慕。
不,不是爱慕,是竞争。因为,我喜欢的人,也喜欢庄建业。
我喜欢的人,就是裴若芳。
裴若芳当时是厂里的广播员,声音跟百灵鸟似的,人也长得漂亮,两条乌黑的大辫子,一双会说话的大眼睛,笑起来还有两个浅浅的酒窝。她性格活泼开朗,像一团火,走到哪里都引人注目。
我呢,性格内向,嘴也笨,见了她就脸红,半天憋不出一句话。只能把那份喜欢藏在心里,默默地用自己的方式对她好。她广播稿写得晚了,我会悄悄给她送去一碗热腾腾的疙瘩汤;她的自行车坏了,我二话不说,推到车间半宿就给她修得跟新的一样。
我觉得,只要我坚持,总有一天她会看到我的好。
可我没想到,半路杀出个庄建业。
庄建业的手风琴一拉,裴若芳的眼睛就亮了。他们俩,一个是宣传队的台柱子,一个是广播站的当家花旦,站在一起,确实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厂里的人都这么说。
我听了,心里跟针扎一样难受。但我不服气。凭什么?就凭他是个大学生?就凭他会拉手...就凭他会拉手风琴?
那时候年轻,不懂得什么叫成全,只知道喜欢就要去争。
于是,我跟庄建业暗暗较上了劲。他组织文艺汇演,我就带头搞技术革新;他在厂报上发表文章,我就在省里的技术比武上拿名次。我拼了命地想证明,我比他强。
而裴若芳,就在我们这场无声的较量中间。
我能感觉到,她对我也不是完全没有感觉。我给她修好自行车那天,她看着我满是油污的手,眼睛里有种说不出的情绪。但她一转头,看到抱着手风琴走过来的庄建业,那点情绪就立刻烟消云散,变成了灿烂的笑脸。
我的心,就在她这忽冷忽热的态度里,反复煎熬。
而真正让我和裴若芳结下“梁子”,成为“情敌”的,是我后来的老伴,柳书惠。
书惠当时是厂图书馆的管理员,一个像水一样温柔安静的姑娘。她不爱说话,总是默默地坐在一角看书,鼻梁上架着一副黑框眼镜,显得文文静静。
因为我爱看书,经常去图书馆借一些技术手册,一来二去就跟书惠熟了。她总能帮我找到最需要的那本书,还会在我遇到难题时,递上一杯泡好的热茶。
说实话,那时候的我,一门心思都在裴若芳身上,对书惠的好,只当是同志间的关心。
转折点发生在一次全厂范围的技术攻关上。一个关键的齿轮模具,因为热处理技术不过关,总是出现裂纹,影响了整个生产进度。厂里成立了攻关小组,庄建业是技术负责人,而我是实际操作的骨干。
那段时间,我们几乎是连轴转,吃住都在车间。裴若芳也经常来,给我们送水送饭,但她的眼睛,永远都追随着庄建业。
有一天深夜,就差最后一道淬火工序了,我和庄建业因为一个参数发生了激烈的争执。他坚持用苏联专家的老办法,我觉得应该根据我们自己的设备和材料进行调整。我们俩谁也说服不了谁。
就在这时,裴若芳来了,她端着一锅鸡汤,笑盈盈地递到庄建业面前:“建业哥,先喝点汤暖暖身子,别急,慢慢来。”
她看都没看我一眼。
那一刻,我心里的火“噌”地就冒了起来。我感觉自己所有的努力,在她眼里都一文不值。我一把推开面前的图纸,吼道:“就按你的来!搞砸了别怪我!”
庄建业皱了皱眉,也没再坚持。
结果,淬火失败了。模具在冷却液里发出“咔嚓”一声脆响,裂成两半。
所有人都傻眼了。这意味着我们半个多月的努力全都付诸东流。
厂长闻讯赶来,大发雷霆。庄建业脸色煞白,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裴若芳也慌了,她拉着庄建业的胳膊,急得快哭了:“建业哥,这……这可怎么办?”
我站在一旁,心里五味杂陈。有愤怒,有不甘,还有一丝报复的快感。你看,你信他,结果怎么样?
就在这片混乱中,一个瘦弱的身影挤了进来,是书惠。她手里拿着几本泛黄的德语书,和一沓写得密密麻麻的稿纸。
她走到我身边,把稿纸递给我,小声说:“光远,这是我昨天连夜帮你翻的德国资料,上面有一种新的淬火介质配方,也许……也许可以试试。”
我愣住了。我这才想起,前几天我跟她提过一嘴,说要是能看懂国外的最新资料就好了。没想到,她竟然真的找来德语原版书,一个字一个字地帮我翻译了出来。
那一瞬间,我看着书惠熬得通红的眼睛,和她额前被汗水浸湿的刘海,再看看旁边手足无措的裴若芳和庄建业,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重重地敲了一下。
我突然明白了,什么才是真正的关心。
后来,靠着书惠翻译的资料,我改进了工艺,成功做出了合格的模具,为厂里立了一大功。我因此被提拔为车间副主任,成了厂里最年轻的干部。
而庄建业,因为这次失误,受到了处分。
从那以后,我跟裴若芳就彻底成了陌路人。我开始追求书惠,我们半年后就结了婚。我们的婚礼很简单,就是在厂食堂摆了两桌,但我的心里,却无比踏实。
而裴若芳,在我结婚后不久,也嫁给了庄建业。听说,她的家人有些不同意,觉得庄建业受了处分,前途不明。但她很坚决,非他不嫁。
再后来,我们两家就像两条永不相交的平行线,各自过着自己的生活。我跟书惠,生了儿子建军,日子虽然清贫,但夫妻和睦,其乐融融。而他们,听说第二年就申请调动,离开了红星齿-轮厂,从此再无音讯。
我以为,这辈子都不会再见到她了。
我以为,那些年少的荒唐和执念,早就被岁月磨平了。
可我错了。
当她站在那里,一个活生生的、苍老了的裴若芳,就站在我面前时,我才发现,那道坎,我根本就没迈过去。
我的心里,嫉妒、怨恨、不甘、好奇……各种情绪翻江倒海,搅得我天翻地覆。
她过得好吗?庄建业对她好吗?她后悔过吗?
无数个问题在我脑子里盘旋,可我一个字也问不出口。
家长会后面的内容,我一个字也没听进去。满脑子都是她和庄建业的影子。直到老师宣布散会,我才像个木偶一样,被人流推着往外走。
在走廊上,我跟她迎面遇上了。
我们俩都停住了脚步,隔着两三米的距离,互相打量着对方。
她的头发全白了,眼角的皱纹像刀刻的一样深,但那双眼睛,依然明亮,只是少了年轻时的火焰,多了几分看透世事的沧桑。
“你是……岑光远?”她先开了口,声音有些沙哑,带着一丝不确定。
我点了点头,喉咙发干:“裴若芳。”
空气仿佛凝固了。我们俩就这么站着,谁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周围是喧闹的家长和孩子,但我们的世界里,却只有一片死寂。
“真巧啊。”最后,还是她打破了沉默,扯出一个不太自然的笑容,“没想到,咱们的孙子,竟然是同桌。”
“是啊,真巧。”我附和道,声音干涩。
“我孙女,庄晓萌。”她指了指教室的方向。
我心里一沉。果然姓庄。
“我孙子,岑子墨。”
“你……这些年,过得好吗?”她小心翼翼地问。
“还行。”我言简意赅,不想多说。我怕一开口,就会暴露我那颗依然不平靜的心。
“书惠……她还好吗?”她又问。
提到书惠,我的心猛地一痛。我深吸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稳:“她走了,十年了。”
裴若芳的眼神里闪过一丝惊讶和惋셔,她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安慰的话,但最终只是低低地说了一句:“对不起,我不知道。”
“没事,都过去了。”我摆了摆手,不想在这个话题上继续。
正在这时,两个小脑袋从教室里探了出来。
“爷爷!”
“奶奶!”
子墨和晓萌手拉着手,一溜烟地跑到我们面前。
“爷爷,这是庄晓萌,我的好朋友!”子墨一脸自豪地介绍。
“奶奶,这是我同桌岑子墨,他可厉害了,会拼好多种复杂的乐高!”晓萌也仰着小脸,满眼崇拜。
看着两个孩子天真无邪的笑脸,我和裴若芳脸上的尴尬都缓和了许多。
“你们两个,在学校要听老师的话,不许上课讲话,知道吗?”我板起脸,教育孙子。
“知道啦!”两个小家伙异口同声地回答,然后又凑到一起,叽叽咕咕地不知道在说什么秘密。
裴若芳看着他们,眼神里满是慈爱。她转过头对我说:“光远,要不……我们找个地方坐坐?为了孩子,咱们也得沟通一下。”
我犹豫了一下。说实话,我一点也不想跟她独处。但她把孩子搬了出来,我没法拒绝。
“……行。”
我们在学校附近找了家小茶馆。
环境很安静,舒缓的音乐流淌着,可我却觉得坐立不安。
我们各自点了杯茶,然后又是长久的沉默。
“建业……他呢?”最终,我还是没忍住,问出了那个在我心里盘旋了五十年的问题。
裴若芳端起茶杯的手微微一颤,她低着头,看着杯子里漂浮的茶叶,过了好一会儿,才轻声说:“他走了,走了二十多年了。”
我愣住了,像是被雷劈中一样。
“走了?怎么回事?”
“我们调到南方后,他进了一家研究所,没日没夜地搞项目。后来……在一次出差的路上,出了车祸,当场就……”她说的很平静,但我能看到,她的眼圈红了。
我的心,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又酸又胀。我恨了他半辈子,怨了他半辈子,可听到他的死讯,我却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感。
原来,那个我一直视为对手、视为人生赢家的人,生命竟然在那么早就戛然而止了。
“那你……”我看着她,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一个人,把儿子拉扯大。”她抬起头,对我笑了笑,那笑容里,有太多我读不懂的东西,“儿子结婚早,晓萌出生后,儿媳身体一直不好,我就过来帮忙带孩子。前两年,儿媳……也走了。”
我的心,又是一震。
我一直以为,她是那个夺走了我幸福的胜利者。我以为她嫁给了自己喜欢的人,从此过上了美满的生活。我无数次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象着他们夫妻恩爱,而我只能守着对书惠的愧疚和思念度过余生。
可现实,却给了我一记响亮的耳光。
原来,她的生活,比我苦得多。
“对不起。”我说,这次是真心的。
她摇了摇头:“没什么对不起的。都是命。”
她顿了顿,看着我,眼神变得很复杂:“光远,有件事,我憋在心里五十年了,今天,我想告诉你。”
我心里一紧,预感到她要说的,可能会颠覆我所有的认知。
“当年,技术攻关失败那次,其实……不是建业的错。”
我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那晚,他本来是同意你的方案的。是我,”她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我在他耳边吹风,我说你就是想出风头,想压他一头。我说他一个大学生,怎么能听一个工人的。是我让他……鬼迷了心窍。”
我的大脑一片空白。
“为什么?”我艰难地吐出两个字。
“因为我嫉妒。”她苦笑了一下,“我嫉妒柳书惠。我能看出来,你对我有好感,但我也能看出来,你对书惠不一样。她那么安静,那么不起眼,可你的目光,总是不自觉地在她身上停留。尤其是在图书馆的时候。我怕,我怕你会选择她。所以,我想让你和建业斗起来,我想让你们的关系彻底破裂。我以为,只要你恨他,你就不会再注意他身边的人,包括……我。”
“可是,我没想到,那次失败,会给你和建业带来那么大的影响。更没想到,最后让你下定决心的人,还是书惠。”
“建业后来一直很后悔,他说,是他对不起你,是他没担当。我们离开红星厂,也有这个原因,他没脸再见你。”
“这些年,我一直活在愧疚里。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建业。是我,毁了你们的友谊,也……毁了我自己的人生。”
她说完,两行眼泪顺着脸颊滑落。
我呆呆地坐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原来是这样。
原来,我恨了半辈子的人,其实什么都没做错。
原来,我以为的胜利和失败,从一开始就是个笑话。
我们三个,都被年少的虚荣和嫉妒,耍得团团转。
那杯滚烫的茶,已经凉透了。我的心,也像是被泡在了冰水里,拔凉拔凉的。
那天之后,我和裴若芳的关系,发生了一种微妙的变化。我们不再是“情敌”,也不算是朋友,更像是一种……熟悉的陌生人。
为了孩子,我们开始有了接触。
我发现,她孙女晓萌,是个特别懂事、但也特别敏感的孩子。她画的画,总是灰色的,不像别的孩子那样五彩斑斓。她不爱说话,总是安安静静地坐在角落里,看着别的孩子玩。
而我的孙子子墨,却像是她的小太阳。他总是想方设法地逗晓萌开心,把自己的零食和玩具都分给她,拉着她一起做游戏。
老师说他们上课交头接耳,原来,大多数时候,都是子墨在小声地给晓萌讲笑话,或者是在她发呆的时候,轻轻地碰碰她,让她回神。
有一次,我提前去接子墨放学,看到两个小家伙坐在花坛边上。
晓萌抱着膝盖,小声地哭。
子墨笨拙地拍着她的背,从书包里掏出一颗大白兔奶糖,剥开糖纸,塞到她嘴里:“晓萌你别哭啦,我奶奶说了,吃了糖,心里就不苦了。”
晓萌含着糖,眼泪汪汪地看着他:“可是,我妈妈……我好想她。”
子墨挠了挠头,想了半天,说:“我奶奶也走了,我爷爷也想她。但是爷爷说,奶奶变成了天上的星星,每天晚上都会看着我们。你妈妈肯定也变成星星了,最亮的那一颗就是她!”
晓萌抬起头,看着傍晚的天空,好像真的在寻找那颗最亮的星。
那一刻,我的眼眶湿了。
我仿佛看到了当年的书惠。我的子墨,真像他的奶奶啊。那么善良,那么温暖。
我走过去,摸了摸两个孩子的头:“走,爷爷带你们去吃好吃的。”
从那以后,我开始更多地关心晓萌。我会让子墨邀请她来家里吃饭,给她讲故事,带她去公园玩。王琴知道了晓萌家的情况,也特别心疼这个孩子,给她买新衣服,买新书包,把她当亲闺女一样疼。
裴若芳每次都推辞,说太麻烦我们了。
我说:“咱们都这把年纪了,还说这些干什么。孩子好,比什么都强。”
她看着我,眼里的感激,再也藏不住。
日子一天天过去,两个孩子的成绩,竟然慢慢地上来了。老师在家长群里点名表扬,说他们互相帮助,共同进步,是班里的好榜样。
我和裴若芳,也因为孩子,联系得越来越频繁。我们聊的,不再是过去,而是孩子的教育,老人的健康,今天菜市场的菜价。
那些曾经的恩怨情仇,在这些琐碎的日常里,被一点点地稀释,冲淡。
我开始发现,她其实是个很要强的女人。一个人拉扯儿子,送走儿媳,还要照顾孙女,生活那么苦,但她从没在人前掉过一滴泪。她的那件浅紫色呢子大衣,总是洗得干干净净,人也收拾得利利索索。
有一次,我去她家给晓萌送书,看到她正戴着老花镜,在灯下穿针引线,给晓萌缝补一件破了洞的毛衣。那专注的神情,让我想起了我的书惠。书惠当年,也是这样,在灯下为我缝补工作服。
我忽然觉得,其实我们都一样。都是被生活推着往前走,为了孩子,为了家,拼尽全力的普通人。
那点年少的爱恨,在五十年的风霜雨雪面前,又算得了什么呢?
那天,我跟她聊了很久。
我跟她说了我和书惠的故事。我说,书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她虽然不善言辞,但她把所有的爱,都融进了生活的一点一滴里。我生病时床头那杯永远温热的水,我熬夜时桌上那碗从不缺席的夜宵,我失意时她那双默默陪伴的眼睛……
我说着说着,眼泪就下来了。这是书惠走后,我第一次在外人面前,为一个女人流泪。
裴若芳静静地听着,也跟着我一起掉眼泪。
她说:“光远,你比我们都幸运。你得到了真正的爱。”
我点了点头。是的,我曾经以为我失去了,但其实,我得到了最好的。
就在我以为,我们两家的关系,就会这样在平淡和温情中继续下去的时候,一个意外,再次打破了平静。
晓萌的爸爸,也就是裴若芳的儿子庄霖,从外地回来了。
他这次回来,是要带晓萌走。他说,他联系了国外的一所学校,要带晓萌出国定居。
这个消息,对裴若芳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
她这辈子,就剩下这么一个孙女了。如果晓萌走了,她一个人,该怎么过?
她哭着求儿子,不要带走晓萌。但庄霖的态度很坚决。他说,他不想让女儿在一个单亲的环境里长大,他要给她最好的教育,最好的生活。
我知道,这背后,其实是庄霖对裴若芳的怨。他怨她当年的强势,怨她对父亲的愧疚,怨她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他和女儿身上,让他喘不过气。
裴若芳彻底垮了。她一夜之间,仿佛又老了十岁。
我看着她六神无主的样子,心里很不是滋味。我想起了书惠临走前,拉着我的手,让我一定照顾好儿子和孙子。
将心比心,我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就这样倒下。
我找到了庄霖,跟他谈了很久。
我没有以长辈的身份去说教,我只是给他讲了五十年前,我们三个人的故事。
我告诉他,他的母亲,当年是多么骄傲,多么明媚的一个姑娘。我告诉他,她为了他的父亲,付出了什么。我告诉他,她一个人,是怎么把他拉扯大,又是怎么在失去儿媳后,强撑着照顾孙女。
我说:“你觉得你妈妈让你窒息,可你想过没有,你和晓萌,是她活下去的唯一支柱。这根支柱要是也抽走了,她就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你可以带晓萌走,去追求你想要的生活。但是,你将来会不会后悔?会不会在某个夜深人静的时候,想起那个在故乡,孤零零等着你们回家的老人?”
庄霖一直沉默着,眼圈却越来越红。
我不知道我的话起了多大作用。但三天后,庄霖来找我了。
他说,他不走了。
他说,他想通了。他不能那么自私。他要留下来,陪着母亲,也让女儿,有一个完整的童年。
那天,裴若芳拉着我的手,哭得像个孩子。
她一遍遍地说着“谢谢你,光远,谢谢你。”
我拍了拍她的手,说:“别谢我,要谢就谢书惠吧。是她教会了我,什么叫善良,什么叫家人。”
又是一个周末,阳光正好。
我带着子墨,裴若芳带着晓萌,我们四个,一起在公园的草坪上放风筝。
两个孩子拉着手,在草地上奔跑着,笑声像银铃一样清脆。
我和裴若芳并排坐在长椅上,看着他们。
“你看,”她指着天上那个画着笑脸的风筝,对我说,“像不像我们年轻的时候?总想往上飞,总想争个高下。”
我笑了:“是啊,结果飞了半天,线还不是攥在自己手里。飞得再高,最后还是要落回地面。”
“光远,”她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如果当年……我没有做那些傻事,如果……我们……”
我摇了摇头,打断了她。
我指着不远处,正把自己的风筝线递给晓萌的子墨,说:“若芳,你看。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争了一辈子,恨了一辈子,可到头来,生活给了我们一个最好的结局。”
“我们没能成为夫妻,却成了亲家。我们的孙子孙女,延续了我们当年没有结果的缘分。这,不比什么都好吗?”
裴若芳顺着我的手指看过去,看着那两个亲密无间的小身影,眼泪,又一次滑落。但这一次,她的脸上,带着笑。
是啊,生活就是这样。它关上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
当年的我们,都以为自己是情场上的失败者或胜利者。可直到我们都白了头,才真正明白,人这一辈子,没有绝对的输赢。那些你以为的得到,或许是另一种失去;而那些你以为的失去,岁月却会在未来的某个路口,以另一种更温暖的方式,补偿给你。
就像我和裴若芳,我们争了一辈子,最后,却因为这份跨越了半个世纪的“敌意”,让我们的晚年,有了一个可以互相依靠、彼此取暖的“亲人”。
而这一切的缘起,都是因为那个善良的女人——我的妻子,柳书惠。是她的爱,温暖了我,也通过我,温暖了我的孙子,最终,化解了这场长达五十年的恩怨。
朋友们,你们说,人与人之间的缘分,是不是真的很奇妙?如果你在晚年,遇到了年轻时的“仇人”,你会选择一笑泯恩仇,还是继续耿耿于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