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中尧 ｜《拂去尘埃》——张棣赓苏棠夫妇的传奇革命人生（四）

苏棠家门楼

四

就在山西新军不断扩军急需有文化的青年人才加入的时候，一个来自遥远的东北边地珲春在北平受过大学教育的青年作家张棣赓走进新军的行列。

1938年春，张棣赓由武汉第七战区宣传队派遣到山西新军特二团政治处担任民运科长，特二团在峪口村附近小峪开办青年民众培训班，他担任主教官负责培训班的教育工作，主要向参加培训的学员宣传抗日主张，扩大抗日队伍，最大程度的利用抗日统一战线的影响，扩展全民性的抗战阵营。

高素堂看到峪口村许多青年男女都去小峪参加培训班听课，她也好奇地跟着大家一起到了小峪。由于她年龄小不是培训班的正式学员，只好待在集会场所门外伸着脖子听人家演讲。

高素堂看到张棣赓在讲课时，穿着整洁的灰布军装，佩戴着军队的标志，神采奕奕地操着一口抑扬顿挫的东北话，有板有眼地能把当前的国际国内形势，深入浅出通俗易懂地讲给大家听。讲课间隙，张棣赓还给大家教唱《松花江上》《大刀向鬼子们头上砍去》等抗日爱国歌曲，会场上气氛活跃，群情激昂。

每当高素堂看到这一切，内心非常激动，就像眼前被张棣赓打开了一扇窗户，一下子豁亮起来了。

临汾古代遗迹

如果说几年前她要参加东征红军时革命意识还有些懵懵懂懂的话，这几天来在培训班旁听抗日革命道理的收获，使得高素堂忽然间就有了主心骨，原先藏在内心那颗红色种子遇到了甘露的浇灌，开始破土而出，长出了叶片。

张棣赓中等个头，瘦长脸型，英气勃发，操着一口好听易懂的东北话，他那成熟老练的的政治风度，渊博宽厚的知识学养，爽朗干练的工作作风，让聆听过他讲话演说的高素堂，仿佛几天时间就长大了几岁，并且从思想上跳出了峪口村封闭的农家生活圈子，使她懂得了什么是帝国主义、什么是民族压迫、面对日寇侵略国民应该怎么办等大道理。

短短几天时间，站在讲台上的张棣赓也注意到了倚在门口这个峪口村姑娘，好像是一朵在没有污烟浊气的深谷绽开的山菊花。

她虽然只有14岁，但体形轮廓却比同龄人要丰满成熟许多，眼角眉梢透出女性聪慧明媚的纯情，衣着简朴，气质独特，举手投足中有一种非同一般的气质。她就像一股清流在闯荡南北多年的张棣赓心湖激起了一圈圈的涟漪。

峪口村依偎的姑射山上有个南仙洞。据说，洞房花烛的典故便是由此而来。而在这其中，牵扯着一个关于尧帝与鹿仙女的爱情传说。上古时期，尧帝登临姑射山打猎，爬到山顶时汗流浃背疲惫不堪，于是便找了块平整的石头躺下。

参加当年培训的幸存者

迷迷糊糊之中，突然被一阵狂风吹醒，睁眼一看，不由得大吃一惊，原来是一条黑龙正在追赶一只惊慌失措的小鹿。小鹿跑到悬崖边上已经无路可走，危急关头尧帝大喝一声，随即拔剑与黑龙相搏。毕竟势单力孤，稍一不慎，尧帝便被黑龙掀翻在地，并被黑龙恶狠狠掐住脖子。就在尧帝性命攸关之际，小鹿突然如闪电一般用双角顶向黑龙，黑龙一声惨叫，拖着受伤的躯体仓皇逃走。

过了很久，尧帝从昏迷中醒来。令他惊讶的是，眼前站立着的竟然是一位亭亭玉立的女子。原来，这是一只得道成仙的小鹿，经过这场劫难，对尧帝倾心相许。尧帝面对温柔可人的鹿仙女，同样心生爱慕，当晚两个人就在南仙洞中结下百年之好。

互赠信物的时候，尧帝送给鹿仙女一支白箭，鹿仙女从头上取下一把仙梳向洞外抛去，仙梳落在一座山峰上，顿时火光冲天形如红烛。姑射山上的蜡烛峰由此得名。因为尧帝与鹿仙女在南仙洞中成婚，后世的人便将结婚的新房称为洞房，而新婚之夜，也就被称之为洞房花烛夜。

三十年代珲春东关城门

在抗战的隆隆炮声中，也许是尧帝鹿仙女爱情的天意，让一个走南闯北的东北籍青年军官和一个默守闺房的山西少女相遇在姑射山下，在爱国抗日的旗帜下，两颗同呼吸共命运的爱心碰撞出心灵的火花，成全了一对在以后长路漫漫的革命征途上互相搀扶协力跋涉的伴侣。

高素堂不很满意自己的名字，听起来总觉得有些男不男女不女的意思，张棣赓毕竟文学根底深厚，他随口就帮她改成苏棠，一来苏棠和原来素堂谐音，二来苏棠二字有艺术色彩，三来苏棠的棠和棣赓的棣合起来就是棠棣，寓意微妙。高素堂一听欣然同意，从此就改名苏棠。

在以后的日子里，张棣赓还告诉苏棠，他原名叫张魁祥，笔名狄耕、陆苍、纪中、莫东、高荣等，早年是萧军、萧红、骆宾基、舒群、端木蕻良等东北作家群一员，发表过《动荡》《这里没有一个良民》和长篇小说《白山黑水之间》并引起茅盾关注，既然是作家，魁祥二字显得俗气，后自己改名叫张棣赓，棣赓是他使用最多笔名狄耕的谐音，别人称呼习惯了也不别扭。

随着他们相处的时间越来越长，苏棠和张棣赓感情愈深。在峪口村麦场上，在晋掌清泉的水边，在龙子祠幽静的殿堂里，张棣赓和高素堂敞开心扉，互诉衷肠，一同憧憬未来，向往着抗战胜利后和平的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