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工地救了一个人,他醒来后失忆了,我把他带回家,他却爱上我

发布时间:2025-11-15 09:27  浏览量:6

那天,天灰得像死了心。

我正蹲在二十三楼的脚手架上,往嘴里塞第五个肉包子。

汗顺着额头流,流进眼睛里,又咸又涩。

妈的,这鬼天气。

就是那时候,我听见有人喊。

不是那种干活的号子,是变了调的,带着惊恐的尖叫。

我一抬头,就看见一个人影,从我斜上方大概三十米的地方,直挺挺地掉了下来。

像个破麻袋。

下面是刚扎好的钢筋林,一根根朝天龇着牙,等着吃人。

我脑子“嗡”的一下,炸了。

来不及想,身体已经动了。

我扔了手里的半个包子,像只猴子一样,顺着脚手架的钢管就往下滑。

手心被磨得滚烫,火辣辣地疼。

我只想着,得在他掉进那片钢筋林之前,抓住他。

哪怕是拽一下,改变一点方向也好。

近了。

我能看见他那张煞白的脸,眼睛闭着,像是已经昏过去了。

我吼了一声,也不知道是给自己壮胆还是怎么,伸长了胳膊,猛地一扑。

指尖堪堪勾住了他的工装外套。

布料发出刺耳的撕裂声。

巨大的冲力拽着我,我整个人被扯得横了过来,腰狠狠撞在钢管上,感觉骨头都要断了。

“操!”

我骂了一声,死死地攥着他的衣服。

两个人像挂在蛛网上的虫,在半空中晃荡。

下面的人终于反应过来,乱糟糟地喊着,有人去拿安全网。

我咬着牙,感觉胳ac臂快要脱臼了。

那小子不重,但吊着一个大活人,还是在玩命。

“撑住!王建!撑住!”

工头老张在下面吼,声音都劈了叉。

我撑你妈,我他妈快撑不住了。

好在,安全网很快就拉开了。

我一松手,两个人一起掉了下去。

摔在网上,弹了两下。

我浑身都散了架,特别是腰,疼得我直抽冷气。

那小子躺在我旁边,一动不动。

救护车来的时候,我正被工友扶着,龇牙咧嘴地想点根烟。

老张拍了拍我的肩膀,“行啊你,王建,救了条人命。”

我吐了口唾沫,唾沫里有血丝。

“妈的,差点把老子自己的命搭进去。”

因为我是第一“关系人”,也跟着去了医院。

那小子被推进急救室,我被护士拉着去处理手上的伤和腰部的挫伤。

“你也是英雄了。”小护士一边给我涂药水,一边说。

我咧咧嘴,疼得笑不出来。

什么狗屁英雄,我只是不想眼睁睁看着一个人死在我面前。

而已。

医生出来的时候,表情有点奇怪。

“命保住了,有轻微脑震荡,但最大的问题是……”他顿了顿,“他失忆了。”

“失忆?”我愣住了。

“对,什么都不记得了。我们没在他身上找到任何证件,手机也摔碎了。”

警察也来了,问了一圈,工地上没人认识他。像是个凭空冒出来的人。

“那怎么办?”我问。

警察摊摊手,“先留在医院观察,我们发个协查通报,看有没有人来认领。”

我垫付了医药费。

老张说这钱算工伤,回头公司给报。

我没想那么多,就是觉得,人是我救的,总不能扔下不管。

我在医院守了他三天。

他醒了。

睁开眼,眼神干净得像一张白纸,茫然地看着我。

“你是谁?”他问,声音有点沙哑。

“我叫王建。”我说,“我在工地上……救了你。”

他“哦”了一声,又闭上了眼睛,好像在努力思考,但什么也想不起来。

警察又来了一次,还是没线索。

医院开始催了,说不能一直占着床位。

要么,联系家人接走。

要么,送去救助站。

我看着他。

他穿着一身蓝白条的病号服,显得很瘦,脸色苍白,头发乱糟糟的,眼神里全是无助和恐惧。

去救助站?

我脑子里闪过那些新闻里看到的画面,心里莫名地一软。

操。

老子真是上辈子欠他的。

“那个……警察同志,”我清了清嗓子,“要不,我先把他带回家照顾几天?等他好点,或者你们找到他家人了,再说?”

警察看了我一眼,又看了看病床上的他,像是有点意外。

“你确定?这可是个麻烦。”

我能不知道是麻烦吗?

我家就那么个鸽子笼,两室一厅,我跟老婆林悦住一间,另一间堆着杂物。

多一个人,吃喝拉撒都是事。

但我还是点了点头,“确定。”

就当是积德了。

我办了出院手续,给他买了身最便宜的衣服,带他回家。

他跟在我身后,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我……叫什么?”在公交车上,他小声问。

我想了想,那天是初七。

“你就叫……阿七吧。”

“阿七。”他念了一遍,点了点头。

开门的时候,我心里直打鼓。

这事我还没跟林悦说。

她本来就因为我干这行,整天提心吊胆,现在我又领回来一个大活人。

“我回来了。”

林悦正在厨房忙活,闻声探出头来。

她看见我身后的阿七,愣住了。

“王建,这是谁?”

我把阿七按在沙发上坐下,拉着林悦到阳台,压低了声音,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说了一遍。

林悦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你疯了?王建!你把一个来路不明的失忆男人带回家?你知不知道这有多危险?”

“他能有什么危险?你看他那样儿,风一吹就倒了。”

“失忆!谁知道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万一他是个逃犯呢?”

“警察都查过了,没案底。”我有些不耐烦了,“人是我救的,我能怎么办?把他扔大街上?”

“可以送救助站啊!”

“那地方能是人待的吗?”我吼了一声,声音有点大。

客厅里的阿七缩了一下脖子,朝我们这边看了一眼。

林悦也看见了。

她叹了口气,没再说话。

我知道,她就是刀子嘴豆腐心。

晚饭的气氛很尴尬。

林悦多炒了个菜,但全程没跟阿七说一句话,也没给他好脸色。

我夹了块肉给阿七,“多吃点,补补。”

他点点头,小口小口地吃着,头埋得很低。

晚上睡觉是个问题。

杂物间太乱,根本没法住人。

“让他睡沙发吧。”林悦冷冷地说。

我没同意,“他刚出院,睡沙发怎么行?腰受不了。”

“那怎么办?跟我俩挤一张床?”林悦的声音带上了火药味。

我想了想,“我睡沙发,让他睡我们床。”

“不行!”林悦立刻反对。

“那让他睡杂物间那张小床,我今晚把东西收拾出来。”

最后,我俩一人让了一步。

我睡沙发,林悦带着阿七,去我们房间睡。

当然,是她睡床,阿七打地铺。

我把杂物间那张积了灰的折叠床搬出来,擦干净,铺上被褥。

“今晚先委屈你睡这儿。”我对阿七说。

“不委屈,谢谢你。”他看着我,眼神很真诚,“也替我……谢谢嫂子。”

我心里“咯噔”一下。

嫂子。

他叫得真顺口。

那一晚,我睡在沙发上,翻来覆去。

客厅和卧室就隔着一堵墙。

我能听到里面隐约的动静。

林悦起夜的声音,阿七翻身时被子摩擦的声音。

我感觉自己像个外人。

第二天我照常去上班。

临走前,我给了林悦五百块钱。

“给他买点日用品,吃的也别省。”

林悦没接,只是说:“知道了。”

在工地上,我一天都心神不宁。

老张看出来了,“怎么了?家里有事?”

我把阿七的事跟他说了。

老张嘬着牙花子,“王建,你这事办得……有点虎啊。一个大男人住你家,你媳妇能乐意?”

“不乐意也得乐意,总不能见死不救。”

“你啊,就是心太善。”老张摇了摇头,“当心引狼入室。”

我当时觉得老张是危言耸听。

狼?

就阿七那小身板,风都能吹跑,还狼?

那天我特意早下班了半小时。

回到家,一开门,闻到一股饭菜的香味。

不是林悦平时做菜的味道。

我走进厨房,看见了让我愣住的一幕。

阿七系着林悦那条粉色的围裙,正在灶台前炒菜。

他的动作很熟练,颠勺,放调料,一气呵成。

林悦站在他旁边,递着盘子,脸上带着我许久未见的笑容。

“你回来了?”她看见我,笑容淡了一点。

“嗯。”我应了一声,心里说不出的滋味。

“阿七说他好像会做饭,我就让他试试,没想到做得这么好。”林悦解释道。

阿七转过头,对我笑了笑,“王大哥,你回来了。马上就好。”

那顿饭,是我那段时间吃得最沉默的一顿。

菜很好吃,比我和林悦做的都好吃。

阿七不停地给林悦夹菜,也给我夹。

“嫂子,你尝尝这个,我放了点糖,提鲜。”

“王大哥,你多吃点排骨,补补腰。”

他表现得那么自然,那么体贴。

林悦的脸上,一直挂着笑。

吃完饭,阿七抢着去洗碗。

林悦也没拦着。

我坐在沙发上,看着他们在厨房里忙碌的背影,灯光下,两个人靠得很近,时不时说句话,然后一起笑起来。

我感觉那厨房,不像是我的了。

那个家,也开始变得陌生。

我拿出烟,想抽一根。

林悦从厨房出来,皱了皱眉,“别在屋里抽,呛得慌。”

以前,她从来不管我在哪抽烟。

我没说话,默默地把烟揣回兜里,去了阳台。

外面的天已经黑了。

城市的灯火明明灭灭,像一双双窥探的眼睛。

我忽然觉得很孤独。

阿七的到来,像一颗石子,投进了我和林悦原本平静如死水的生活。

一开始,只是微小的涟漪。

比如,他会把家里收拾得一尘不染。

我扔在沙发上的臭袜子,第二天会干干净净地出现在衣柜里。

比如,他会修东西。

家里那个接触不良的台灯,水流时大时小的淋浴喷头,他三下五除二就搞定了。

这些都是我懒得弄,或者根本不会弄的。

林悦开始夸他。

“阿七真是能干。”

“你看人家,比你强多了。”

她说话的时候,会瞟我一眼。

那眼神里,有抱怨,也有……一丝我看不懂的东西。

我开始变得烦躁。

尤其是在工地上累了一天,拖着一身臭汗和疲惫回到家,看到的却是窗明几净,饭菜飘香,以及阿七和林悦相谈甚欢的场面。

我觉得自己像个闯入者。

一个多余的,只会带来泥土和汗臭的闯入者。

“他到底什么时候能恢复记忆?”我问林悦。

“我怎么知道?医生都说不准。”

“警察那边没消息吗?”

“没有。”

“就让他这么一直住下去?”我的声音开始拔高。

“那不然呢?王建,你别忘了,是你非要把他带回来的!”林悦也火了,“现在嫌烦了?当初干嘛去了?你把他赶出去啊!你看他那样子,出去能活一天吗?”

我被她噎得说不出话。

是啊。

是我带他回来的。

我当时那点可笑的、廉价的同情心,现在变成了套在我脖子上的枷锁。

我开始喝酒。

以前只是偶尔跟工友喝点,现在几乎天天喝。

只有喝醉了,我才能暂时忘记家里的那个“第三者”。

我喝醉了回家,林悦会骂我。

“王建,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一身酒气!”

阿七会默默地走过来,扶住我。

“王大哥,我扶你回房。”

他的手很有力,但很温柔。

我甩开他,“用不着你假好心!”

我能看到他眼里的受伤,和林悦脸上更深的失望。

我心里竟然有一丝报复的快感。

是的,我是故意的。

我想打破他们之间那种和谐的气氛。

我想提醒他们,这个家,我才是男主人。

可是,我的每一次发泄,都像一拳打在棉花上。

阿七永远是那副温和、隐忍的样子。

林悦对我的失望,则越来越深。

他们俩,反而因为我的“无理取闹”,走得更近了。

我好几次在半夜醒来,看到林悦在客厅里,跟阿七小声说话。

阿七好像有失眠的毛病,经常半夜坐在沙发上发呆。

林悦会给他倒杯热牛奶。

“睡不着吗?”

“嗯,脑子里空空的,有点害怕。”

“别怕,都会好起来的。”

林悦的声音,是我从未听过的温柔。

我躺在床上,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地嵌进肉里。

我甚至开始怀疑,阿七是不是装的。

哪有这么巧的事?

失忆,会做饭,会修东西,性格还好得一塌糊涂。

简直就是……一个完美的丈夫。

一个专门来取代我的,完美替代品。

我开始偷偷观察他。

我发现他看林悦的眼神,不对劲。

那不是一个寄人篱下者对女主人的感激。

那里面,有依恋,有欣赏,还有……爱慕。

是的,是爱慕。

我太熟悉那种眼神了。

因为我当年追林悦的时候,就是那么看她的。

而林悦呢?

她好像并没有察觉,又或者,她在假装没有察觉。

她享受着阿七的照顾和关注。

她已经很久没有那样笑过了。

我跟她结婚五年,从最初的激情,到后来的平淡,再到现在的相看两厌。

我们之间,只剩下了亲情,甚至连亲情都快被磨没了。

我们有多久没有好好说过一句话了?

我每天想着工地的活,想着房贷,想着怎么多挣点钱。

她每天想着菜市场的菜价,想着水电费,想着儿子的学费。

我们的话题,永远离不开钱和生活。

我们都累了。

阿七的出现,像一阵风,吹皱了她心里的那潭死水。

他会跟她聊她喜欢看的电视剧。

他会夸她新买的衣服好看。

他会在她因为网店的差评而烦恼时,耐心地帮她分析,教她怎么跟客户沟通。

这些,都是我不会,也想不到去做的。

我只会在她抱怨的时候说:“一个差评而已,有什么大不了的?”

我只会在她问我新衣服好不好看的时候,敷衍地说:“好看,好看。”

我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转折点,是我的生日。

那天我忘了。

工地上赶工期,忙得脚不沾地。

晚上十点多才拖着一身泥浆回到家。

一开门,我愣住了。

屋里黑着灯,但桌上点着蜡烛。

林悦和阿七坐在桌边,桌上摆着一个生日蛋糕,还有几样精致的小菜。

“生日快乐!”

他们俩一起说。

我站在门口,像个傻子。

我的生日……

我自己都忘了,他们居然记得。

是林悦记得吗?还是……

“快来,王大哥,就等你了。”阿七站起来,拉开一张椅子。

我走过去,坐下。

心里五味杂陈。

有感动,但更多的是一种说不出的屈辱。

这像是一场审判。

他们俩,用这种方式,提醒着我的粗心和不合格。

“这是阿七亲手给你做的长寿面。”林悦指着一碗面说,“他说,生日一定要吃这个。”

我看着那碗面。

上面卧着一个金黄的煎蛋,撒着翠绿的葱花。

很香。

但我一口都吃不下去。

“快吃啊,尝尝阿七的手艺。”林悦催促道。

我拿起筷子,又放下。

“不吃了。”

“怎么了?”林悦的脸沉了下来。

“没什么,不饿。”

“王建,你什么意思?”林悦的声音冷了,“我们好心好意给你过生日,你这是什么态度?”

“好心好意?”我冷笑一声,酒精开始上头,我在回来的路上喝了半瓶二锅头,“你们俩,在我家里,演给谁看呢?”

“你胡说什么!”林悦的脸涨得通红。

阿七也站了起来,局促不安,“王大哥,你喝多了。”

“我喝多了?”我指着他,“我他妈清醒得很!你,一个不知道从哪冒出来的野男人,住在我家,吃我家的,用我家的,现在还想睡我老婆是吗?”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

是林悦打的。

我的脸火辣辣地疼。

我看着她,她也在看着我,眼睛里全是失望和愤怒。

“王建,你混蛋!”

“我混蛋?”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对,我就是个混蛋!我他妈就是个只会出傻力气,挣不来大钱,不会说好听话,连自己生日都记不住的混蛋!”

我猛地一挥手,把桌上的蛋糕和菜全扫到了地上。

盘子碎裂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刺耳。

“你给我滚!”我指着阿七,用尽全身力气吼道,“马上!立刻!从我家滚出去!”

阿七的脸一片煞白。

他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林悦,嘴唇动了动,什么也没说出来。

“滚!”

他终于动了。

他没有回房间拿任何东西,只是默默地转身,打开门,走了出去。

门“砰”的一声关上了。

屋子里,只剩下我和林悦,还有一地的狼藉。

林悦蹲在地上,看着那些碎掉的盘子和被毁掉的蛋糕,肩膀一抽一抽地哭了起来。

“王建,你毁了所有。”她哽咽着说。

我站在那,酒醒了一半。

看着她的背影,我突然觉得,我可能真的,把什么东西给毁掉了。

阿七走了。

像他来的时候一样突然。

家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安静得可怕。

我和林悦开始了冷战。

我们睡在同一张床上,却像隔着一条银河。

她不再跟我说话。

我做的饭,她一口不吃。

我洗的衣服,她宁愿重新洗一遍。

这个家,冷得像个冰窖。

以前我觉得阿七碍眼,现在我才发现,没有了他,这个家更待不下去了。

至少,他还在的时候,家里还有点烟火气。

哪怕那烟火气是属于他和林悦的。

我开始后悔。

我后悔那天晚上的冲动。

我不该说那些话,不该动手。

我试着跟林悦道歉。

“小悦,我那天……喝多了。”

她背对着我,一动不动。

“对不起。”

她还是没反应。

我伸手想去碰她,她却像触电一样躲开了。

“别碰我。”

她的声音,比冰还冷。

我开始失眠。

整夜整夜地睡不着。

我总会想起阿七。

他会去哪?

他身无分文,又不记得自己是谁。

他能活下去吗?

我心里有种说不出的愧疚。

是我把他带回来的,又是我把他赶走的。

我把他从钢筋林上救了下来,却又把他推进了另一个地狱。

一个星期后,林悦跟我提了离婚。

“我们离婚吧。”

她坐在床边,看着窗外,语气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我的心,像被一只大手狠狠攥住,疼得喘不过气。

“为什么?”我明知故问。

“没有为什么。”她说,“王建,我们过不下去了。”

“是因为阿七吗?”我终于问出了那个我最害怕的问题。

她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她不会回答了。

“是,也不是。”她说。

“什么意思?”

“他的出现,只是让我看清楚了一些事。”她转过头,看着我,眼睛里没有恨,只有一片死寂,“王建,我们之间的问题,早就存在了。没有他,也会有别人,或者别的事,让它爆发出来。”

“我们……已经不爱了,不是吗?”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不爱了吗?

我不知道。

我只知道,我已经习惯了有她。

就像习惯了每天呼吸,每天吃饭一样。

我从来没想过,有一天她会离开我。

“我不同意。”我几乎是吼出来的,“我不会离婚的!”

“王建,你这样没意思。”她说,“你困住我,也困住了你自己。”

那天晚上,我们大吵了一架。

我说了所有能想到的难听的话,企图刺伤她,留住她。

她只是冷冷地看着我,像看一个无理取闹的小丑。

最后,她收拾了东西,回了娘家。

偌大的房子,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坐在沙发上,那个阿七曾经坐过的位置。

空气里,好像还残留着他的气息。

我突然觉得很可笑。

我费尽心力赶走了他,结果,我自己也变成了孤家寡人。

我成了这个家的,最后一个“外人”。

我开始疯狂地找阿七。

我觉得,只要找到他,让他跟林悦解释清楚,或许……或许还有挽回的余地。

我去了我们这一片所有的收容所,救助站。

我打印了寻人启事,贴满了大街小巷。

照片,用的是我偷偷拍的他的一张侧脸。

那是在阳台上,他帮林悦收拾花草时,阳光照在他脸上,很安静。

我当时拍下来,是想找个茬,证明他不是个好东西。

现在,却成了我找他的唯一线索。

一个月过去了。

杳无音信。

林悦没有回来。

我打电话给她,她不接。

我去她娘家找她,她爸妈直接把我堵在了门外。

“王建,你跟小悦的事,我们不管。但你别再来打扰她了。”

我像个丧家之犬。

我开始怀疑,是不是我真的错了。

错得离谱。

那天,我喝得酩酊大醉,从一个小酒馆里出来。

已经是深夜了。

我摇摇晃晃地走在街上,撞到了一个人。

“对不起,对不……”

我抬起头,看清了对方的脸。

是他。

阿七。

他穿着一身笔挺的西装,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手里提着一个公文包。

他不再是那个穿着廉价T恤,眼神怯懦的阿七了。

他看起来,像个精英。

他也认出了我。

“王……王大哥?”

他的眼神里,有惊讶,有尴尬,还有一丝……愧疚。

“你……”我指着他,舌头都大了,“你他妈的……恢复记忆了?”

他点了点头。

“什么时候?”

“就……就那天晚上,我从你家跑出去,被一辆电瓶车撞了一下,头磕在路边,就……想起来了。”

他说得断断续续。

操。

真是比电视剧还狗血。

“那你他妈的为什么不联系我?你知道我找你找得多辛苦吗?”我揪住他的衣领,把他顶在墙上。

他没有反抗。

“对不起,王大哥。”他低着头,“我……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还有……嫂子。”

“你还敢提她!”我一拳打在他脸上。

他被打得嘴角流血,还是没还手。

“王大哥,你听我解释。”

“解释?解释你妈!”我又要动手。

他却突然说了一句:“我叫李哲,是个建筑设计师。那天去工地,是去看我设计的一个项目。”

我愣住了。

建筑设计师?

“我跟林悦……嫂子,什么都没有。”他继续说,“我知道你看出来了,我喜欢她。但是,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做过任何越轨的事情。她对我也只是……同情和照顾。”

“我那天离开后,就回了自己家。我结了婚,我太太……她一直在等我。”

什么?

我像被雷劈了一样。

他……结婚了?

“你他妈说什么?”

“是真的,王大哥。”他从口袋里掏出钱包,打开,里面是一张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合照。

那个女人笑得很甜。

“我对不起你,也对不起我太太。”李哲,不,阿七说,“那段时间,我失去了记忆,把对嫂子的依赖,错当成了爱情。我给她造成了很大的困扰,也伤害了你。真的,非常对不起。”

他朝着我,深深地鞠了一躬。

我松开了手。

整个人都懵了。

我一直以为的“情敌”,我婚姻的“破坏者”,原来……是个乌龙?

我像个一样,跟一个虚构的敌人,斗了这么久。

还把自己的家,斗散了。

我笑了。

笑得比哭还难看。

“王大哥,你还好吗?”李哲担心地看着我。

“我好?我他妈好得很!”我抹了把脸,“那你现在来这干嘛?”

“我……我听说你和嫂子……”他犹豫了一下,“我去找过嫂子,想跟她解释清楚,道歉。但她不见我。我……我想,也许我跟你解释清楚,你能……”

“你能什么?”我打断他,“你能让我老婆回来?”

他沉默了。

“滚。”我说,“我再也不想看见你。”

他看了我很久,最后还是点了点头,转身走了。

我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夜色里。

我突然明白林悦说的那句话了。

“他的出现,只是让我看清楚了一些事。”

是啊。

阿七,或者说李哲,他就像一面镜子。

照出了我婚姻里所有的不堪。

我的粗鲁,我的自卑,我的不解风情,我的疑神疑鬼。

也照出了林悦的孤独,她的渴望,她的不被理解。

就算没有李哲,我们的婚姻,也早就千疮百孔了。

他不过是那根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而那根稻草,还是我亲手放上去的。

我回了家。

那个冰冷的,空无一人的家。

我坐在黑暗里,坐了一夜。

第二天,我给林悦发了条短信。

“我们谈谈吧。”

她回了一个字。

“好。”

我们约在一家咖啡馆。

她瘦了,也憔悴了。

我们相对无言。

最后,还是我先开了口。

“我见到阿七了。”

她的身体,不易察觉地僵了一下。

“他叫李哲,是个设计师,已经结婚了。他都跟我说了。”

我看着她的眼睛,“对不起,小悦。是我错了。我不该怀疑你,不该……那么对你。”

她搅动着杯子里的咖啡,很久,才抬起头。

“王建,这不关他的事。”

“我知道。”我说,“是我们自己的问题。”

“你……想清楚了吗?”她问。

我看着她。

看着这个我爱了多年,也伤害了多年的女人。

我想起了我们刚认识的时候。

她穿着一条白裙子,在大学城门口卖花。

我当时还是个愣头青,每天去买一朵玫瑰,送给她。

送了一个月,她才答应跟我吃饭。

我们在一起,所有人都反对。

她爸妈说我一个初中毕业的泥瓦工,配不上他们的大学生女儿。

但她还是义无反顾地嫁给了我。

她说:“王建,我就图你对我好。”

可是后来呢?

我真的对她好吗?

我把挣来的钱都交给她,以为这就是对她好。

我让她不用出去工作,在家待着,以为这就是对她好。

我却忘了,她也曾是个有梦想,有追求的女孩。

她被我困在了这个家里,困在了柴米油盐里。

她的世界,变得越来越小。

小到只剩下我。

而我,却让她失望了。

“想清楚了。”我深吸一口气,感觉像是把肺里的空气都抽干了。

“我们……离婚吧。”

当我说出这三个字的时候,我看到林悦的眼睛里,有泪光闪过。

但很快,就消失了。

她对我,露出了一个久违的,释然的微笑。

“王建,”她说,“谢谢你。”

办手续那天,天气很好。

我们从民政局出来,像两个刚认识的朋友。

“以后有什么打算?”我问。

“我盘下了一个小店面,准备开个花店。”她说,“以前的梦想,总得试试。”

“挺好。”我说,“需要帮忙就开口。”

“嗯。”

我们走到路口,要分开了。

“王建。”她突然叫住我。

“嗯?”

“你也是。”

“什么?”

“对自己好点。”她说,“别总是……把什么事都自己扛着。”

我的眼眶,一下子就热了。

我点了点头,不敢再看她,转过身,快步离开。

我没有回头。

我怕我一回头,就再也走不动了。

生活还在继续。

我还在工地上班,还在跟钢筋水泥打交道。

只是,下班后,不再有一个人为我留着灯。

我戒了酒。

开始学着自己做饭,打扫卫生。

我把那个家,收拾得像阿七还在的时候一样干净。

有时候,我会坐在沙发上,看着空荡荡的屋子,想,如果那天,我没有救他,一切会不会不一样?

可能不会。

我和林悦,就像两只被生活磨得疲惫不堪的刺猬。

就算没有外力,我们自己也会把对方刺得遍体鳞伤。

分开,对我们来说,是最好的解脱。

一年后,我路过一条街。

街角开了一家新的花店。

名字叫,“悦己”。

我隔着玻璃,看到林悦正在里面,修剪着一束向日葵。

她穿着一条棉布裙子,脸上带着淡淡的笑。

阳光洒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

她看起来,比以前任何时候都美。

我没有进去打扰她。

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然后转身离开。

我知道,她找到了她的太阳。

而我,也要开始,学着做自己的太阳了。

我回到了那个曾经的家,收拾了最后一点东西。

走的时候,我把钥匙留在了桌上。

桌上,还放着一张银行卡。

是我这些年所有的积蓄。

密码,是她的生日。

我不知道她会不会回来,也不知道她会不会用这笔钱。

但这是我唯一能为她做的了。

走出小区,我回头看了一眼那扇窗户。

曾经,那里是我全部的归宿。

现在,只是一个我回不去的地方。

我深吸一口气,迎着夕阳,走向了远处的人群。

生活,还要继续。

路,还很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