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 他为了校花的一个赌约,偷偷退掉了我回老家的高铁票 下

发布时间:2025-11-13 08:00  浏览量: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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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迟到的归途

世界是一片死寂的灰白。

我拿着那张下午一点出发的汽车票,像一尊失去灵魂的雕塑,在嘈杂混乱的候车大厅里,坐了近四个小时。

没有眼泪,没有声音。

脑海里反复播放的,是护士那句“已经去世了”,是爷爷在照片里慈祥的笑脸,是周野在巷口那句轻飘飘的“我给她退了”,是苏晴带着胜利意味的笑声……

它们交织在一起,形成一张巨大而冰冷的网,将我紧紧缠绕,拖入无底深渊。

时间到了。

我跟着人流,麻木地检票,上车,找到靠窗的位置坐下。

车子摇摇晃晃地驶出市区,驶上高速公路。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从高楼林立,到田野开阔。

阳光很好,透过车窗照在身上,却感觉不到一丝暖意,只有彻骨的寒。

我死死地盯着窗外,眼睛干涩得发疼。

爷爷……我回来了。

可是,太晚了。

您……还在等我吗?

您最后……是不是一直在念着我的小名?

心脏的位置,传来一阵阵尖锐的、无法忍受的剧痛,痛得我几乎无法呼吸。

我蜷缩在座位上,把脸埋进膝盖,肩膀无法控制地剧烈颤抖起来。

可是,依旧流不出一滴眼泪。

所有的悲伤和绝望,都堵在了胸口,闷得我快要爆炸。

第十章 冰冷的告别

长途汽车在傍晚时分,终于颠簸着驶入了清远市客运站。

我下了车,又立刻转乘了前往县城的中巴。到达县城时,天已经彻底黑了。小镇的灯火稀疏,远没有大城市的繁华,空气中弥漫着熟悉的、带着泥土和炊烟气息的味道。

每靠近医院一步,脚步就沉重一分。

县医院住院部,三楼。

走廊里灯光昏暗,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308病房的门虚掩着。

我站在门口,手放在门把上,却没有勇气推开。

里面传来低低的、压抑的啜泣声。是妈妈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用尽全身力气,推开了门。

病房里很安静。爷爷安静地躺在病床上,身上盖着白色的床单。妈妈红肿着眼睛坐在床边,爸爸站在窗边,背影佝偻,仿佛一夜之间老了许多。

听到动静,他们同时转过头。

“晚晚……”妈妈看到我,眼泪又涌了出来,起身抱住我,“你怎么才回来啊……你爷爷他……他一直在等你啊……”

爸爸也转过身,眼睛布满血丝,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最终只是重重地叹了口气,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的目光,越过他们的肩膀,落在爷爷身上。

他看起来很安详,像是睡着了。只是脸色是毫无生气的灰白。

我的视线,凝固在他露在床单外,那只枯瘦的、布满老年斑的手上。

他的手指,紧紧地攥着什么东西。

攥得那么紧,指节都泛着白。

妈妈顺着我的目光看去,哭声更咽:“你爷爷……走的时候,手里一直攥着这张照片,怎么掰都掰不开……护士说,他最后,一直在断断续续地喊你的小名……‘囡囡……囡囡回来了没……’”

我一步一步,挪到床边。

颤抖着,伸出手,轻轻碰触爷爷冰冷僵硬的手指。

他攥着的,是一张已经泛黄卷边的旧照片。

照片上,油菜花田边,他把我架在肩膀上,我缺着门牙笑得开心。旁边,是小时候一脸严肃的周野。

时光定格在最美的瞬间。

而此刻,一切物是人非。

我一直干涩的眼眶,在这一刻,终于被滚烫的液体彻底决堤。

视线模糊一片。

我跪倒在床边,额头抵着冰冷的床沿,喉咙里发出困兽般绝望而痛苦的呜咽。

“爷爷……对不起……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我回来了。

可是,您已经不在了。

那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再也听不到我的道歉了。

第十一章 狂欢与刺痛

在我跪在爷爷病床前,哭到几乎昏厥的同一时间。

几百公里外的城市,一家灯光迷离、音乐震耳欲聋的酒吧卡座里。

周野仰头灌下一杯威士忌,冰凉的液体顺着喉咙滑下,却没能压下心底那一丝莫名的烦躁。

他“哐”地一声把酒杯顿在桌上,引来旁边队友的起哄。

“野哥,海量啊!”

“今天怎么了,这么猛?”

苏晴坐在他身边,穿着一件亮片吊带裙,妆容精致,在变幻的灯光下美得夺目。她笑着凑近周野,声音带着甜腻的得意:“还能怎么?高兴呗!愿赌服输,某人可是说到做到,帮我清了‘赌债’哦。”

她说着,意有所指地瞟了周野一眼。

周野扯了扯嘴角,没说话,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脑海里却不合时宜地闪过林晚昨晚离开时,那双通红的、带着某种他看不懂的绝望的眼睛。

还有今天一整天,那个总是安静跟在他身后的身影,居然真的没有出现。手机也一直关机。

……真听话。

他嗤笑一声,压下那点不适。

不过是个游戏而已。她至于么?

大概,又是那种想要引起他注意的小把戏。过两天,等她气消了,自然会像以前一样,默默地回到他视线所及的地方。

“来来来,为我们苏大校花和周野的‘胜利’,干杯!”有人高声提议。

“干杯!”

玻璃杯碰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淹没在震耳的音乐里。

周野在一片起哄声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辛辣的酒液灼烧着食道,却奇异地带来一种掌控一切的快感。看,一切都按照他的预期进行。游戏赢了,苏晴答应了做他的舞伴,那个总是有点碍眼的跟屁虫也暂时消失了。

他周野的世界,从来都是这样,围绕着他的意愿运转。

至于林晚那点微不足道的“重要的事”……谁在乎?

他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随意划了几下,不经意地点开了和林晚的聊天界面。最后一条消息,还是昨晚他发的那条“在哪?‘老地方’烧烤,速度。”

她没回。

下面空空如也。

一种莫名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细小地刺了一下的感觉,让他有些不爽。

他锁上屏幕,把手机扔回桌上,发出不大不小的一声。

“怎么了?”苏晴关切地问,柔软的手臂顺势挽住他的。

“没事。”周野甩开那点莫名的情绪,伸手揽过苏晴的肩膀,将她往怀里带了带,嘴角勾起一抹惯有的、带着点痞气的笑,“喝酒。”

灯光摇曳,音乐喧嚣,美人在怀。

这才是他周野该有的生活。

那个沉默寡言、像影子一样的林晚,和那个无关紧要的赌约,很快就被抛诸脑后,淹没在狂欢的声浪里。

只是,心底某个角落,那根细微的刺,似乎扎得更深了一点。

隐隐作痛。

第十二章 尘埃落定

老家的丧事办得简单而肃穆。

爷爷生前人缘好,来了很多亲戚邻里。他们拍着我的肩膀,说着“节哀”、“保重”之类安慰的话。

我穿着孝服,跪在灵堂一侧,机械地对着每一个前来祭奠的人鞠躬还礼。

眼泪好像在那天晚上流干了,脸上只剩下麻木的平静。

只有看到爷爷的遗像,看到他那慈祥的笑容时,心脏才会传来一阵阵迟来的、绵密的刺痛。

妈妈担心我,几次想让我去后面休息,我都摇了摇头。

我需要待在这里,感受着这最后的,属于爷爷的气息。我需要用这种近乎自虐的方式,来铭记自己的愚蠢和迟到的代价。

下葬那天,天气阴沉,飘着细密的雨丝。

爷爷的骨灰盒被轻轻放入墓穴,黄土一锹一锹地覆盖上去。

妈妈和姑姑们哭得几乎晕厥。爸爸红着眼眶,强忍着悲痛,主持着仪式。

我站在人群最前面,看着那小小的盒子被泥土彻底掩埋,变成一个冰冷的坟茔。

从此以后,天人永隔。

那个会把我架在肩膀上看油菜花,会偷偷给我塞零花钱,会在我受委屈时用粗糙的手掌摸我头的爷爷,真的走了。

永远地,留在了这片他生活了一辈子的土地下。

而我,连他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因为我那可笑的、长达十年的暗恋。

因为那个我视若珍宝的人,轻描淡写的一个决定。

雨丝落在脸上,冰冷刺骨。

我闭上眼,任由那冰冷的湿意浸透我的头发,我的衣服,我的皮肤。

仿佛这样,就能洗刷掉一点我心里的罪孽和悔恨。

葬礼结束后,亲戚们陆续离开。爸爸妈妈还要处理一些后续的事情,让我先回学校。

“晚晚,你脸色很不好,回去好好休息,别想太多。”妈妈担忧地摸着我的脸。

我点了点头,声音沙哑:“我知道,妈,你们也……保重。”

我转过身,没有再看那座新坟一眼。

怕再多看一眼,那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麻木的外壳,会彻底碎裂。

第十三章 返回

踏上返回大学城市的列车,心境已是截然不同。

去时怀揣着焦灼、担忧和一丝希望。

归来时,只剩下沉重的、冰冷的空无。

车窗外的景物飞速倒退,阳光明媚,却照不进心底分毫。

我靠着车窗,闭上眼睛。

脑海里不再是爷爷慈祥的笑脸,而是周野那张漫不经心的脸,是苏晴带着胜利笑意的脸,是那张被爷爷紧紧攥在手里、泛黄的照片。

恨意,像藤蔓一样,在绝望的废墟上,悄然滋生,疯狂蔓延。

回到宿舍时,是下午。

推开宿舍门,只有室友李萌在。她看到我,愣了一下,随即放下手里的书,关切地迎上来:“晚晚,你回来了?你……家里的事,处理好了吗?”

我点了点头,没说话,把背包放在椅子上。

李萌看着我苍白的脸色和红肿未消的眼睛,欲言又止:“你……节哀。对了,你手机之前一直关机,苏晴她们昨晚拿回来了,放你桌上了。”

我的目光落在书桌抽屉上,那里,锁着我手机的钥匙随意地插在锁孔里。

一场残忍的玩笑过后,连“监禁”都显得如此敷衍。

我走过去,拿出手机,开机。

瞬间,无数条短信和未接来电提示涌了进来,嗡嗡地震动着。

大部分是爸妈的,还有几个老家亲戚的。

我面无表情地划掉提示。

然后,我看到了周野的名字。

不是未接来电,是短信。

两条。

时间是我爷爷去世那天,也就是他退我票的第二天,下午。

第一条:“在哪?”

隔了半个小时。

第二条:“游戏早结束了,闹脾气没完了?”

冰冷的文字,透过屏幕,都能想象出他那副不耐烦的、居高临下的语气。

闹脾气?

我的心像是被冰锥狠狠刺穿,连带着血肉,冻结成冰。

原来在他眼里,我失去至亲的痛苦,我绝望的挣扎,我整个世界的天塌地陷,都不过是一场……闹脾气。

我盯着那两条短信,看了很久很久。

然后,抬起手,指尖落在屏幕上,没有任何犹豫地,将那个我置顶了十年,熟悉到闭着眼睛都能描摹出来的名字,拉进了黑名单。

动作干脆利落,没有一丝留恋。

做完这一切,我放下手机,开始平静地收拾东西,洗漱。

李萌在一旁看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不对劲。

但我不在乎了。

从周野决定退掉我车票的那一刻起,从爷爷攥着照片停止呼吸的那一刻起,那个懦弱、卑微、围着周野转了十年的林晚,就已经死了。

活下来的这个,心里只剩下一片荒芜的废墟,和废墟之下,熊熊燃烧的恨火。

第十四章 狭路相逢

平静只维持到了第二天。

下午有一节必修的大课,我和周野、苏晴都在同一个班。

我刻意去得很晚,踩着上课铃走进教室。教室里几乎坐满了,我低着头,快步走向后排一个角落的空位。

刚坐下,就感觉到几道视线落在身上。

不用抬头,我也知道是谁。

周野和苏晴坐在前排靠中间的位置,显然是早就到了。周野似乎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一瞬,带着某种审视和不悦。

我垂着眼,摊开书本,隔绝了所有的视线。

一节课,我听得心不在焉,教授讲了什么,一个字都没听进去。只觉得如坐针毡,后背像是要被那两道目光灼穿。

下课铃响,我立刻开始收拾东西,准备第一时间离开。

“林晚。”

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头顶响起,带着明显压抑着的不耐烦。

我收拾书本的动作顿了一下,没有抬头,继续把笔袋塞进背包。

周野站在我课桌旁边,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笼罩住我。他似乎是跑过来的,气息有点不稳。

“你什么意思?”他声音沉了下去,“短信不回,电话关机,现在见到人也当看不见?”

我拉上背包拉链,站起身,想要绕过他。

他却一把抓住了我的手腕。

力道很大,攥得我生疼。

“我在跟你说话!”他的语气带上了怒意。

周围还没离开的同学都看了过来,带着好奇和探究的目光。苏晴也走了过来,站在周野身边,看着我的眼神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惕和轻蔑。

我终于抬起头,看向周野。

他的眉头紧紧皱着,脸上是毫不掩饰的烦躁和……一丝被无视的恼怒。

我曾经那么迷恋这张脸,迷恋他每一个细微的表情。此刻,却只觉得无比陌生,无比冰冷。

我的目光平静无波,像看一个陌生人。

“放手。”我说,声音嘶哑,却异常冷静。

周野愣了一下,似乎没料到我会是这种反应。他印象里的林晚,从来不会用这种眼神看他,更不会用这种语气跟他说话。

他非但没放手,反而攥得更紧,语气更加恶劣:“林晚,你闹够了没有?不就是一个游戏?至于摆脸色摆到现在?你知道我……”

“游戏?”我打断他,声音不大,却像冰碴子一样,淬着冷意,“对啊,一个游戏。”

我抬起另一只手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他,最后,目光落在苏晴身上,嘴角勾起一个极其冰冷的弧度。

“你赢了,我输了。不是吗?”

周野的瞳孔微缩,抓着我的手无意识地松了些力道。

苏晴的脸色微微变了一下,上前一步,挽住周野的胳膊,柔声道:“周野,算了,可能林晚心情还是不好。我们走吧,不是说好去看电影?”

周野没动,他只是死死地盯着我,像是第一次认识我这个人。

他看着我的眼睛,试图从里面找到一丝往常的委屈、隐忍、或者爱慕。

没有。

什么都没有。

只有一片死寂的冰冷,和深不见底的……恨。

他被那眼神刺了一下,心头莫名一慌。

我趁着他失神的瞬间,用力甩开他的手。

手腕上,留下一圈清晰的红痕。

我没再看他们任何人一眼,背着包,挺直脊背,从他们身边走了过去。

脚步很稳,没有一丝迟疑。

走出教室门,外面阳光刺眼。

我眯起眼睛,深吸了一口气。

胸腔里,那颗已经千疮百孔的心脏,在冰冷的恨意包裹下,缓慢而沉重地跳动着。

这,只是开始。

第十五章 淬毒的刀

那场短暂的正面交锋,像一颗投入死水里的石子,在我心里没有激起任何波澜,却在某些圈子里引起了小小的议论。

有人说林晚终于硬气了一回,有人说她不过是欲擒故纵。

这些声音,传不到我耳朵里,我也不在乎。

我把自己投入了一种近乎自虐的忙碌中。除了上课,就是泡在图书馆,或者去做兼职。我用各种方式填满所有时间,不让自己有空隙去回想,去感受那蚀骨的疼痛。

周野似乎并没有放弃“挽回”。

或许在他那套逻辑里,我的“反抗”是对他权威的挑衅,他必须让我重新回到他掌控的轨道。

他在我常去的图书馆区域“偶遇”过我几次。

第一次,他拿着一本书,走到我对面坐下。

我没抬头,继续看手里的专业书。

他坐了十分钟,期间试图找话题,我都置若罔闻。最后,他猛地合上书,起身走了,带起一阵冷风。

第二次,他在我回宿舍的路上拦住我。

“林晚,我们谈谈。”他语气缓和了些,带着一种他自以为是的“让步”。

我绕过他,继续往前走。

他再次抓住我的胳膊,声音带着压抑的火气:“你到底想怎么样?那个游戏是我不对,我跟你道歉,行了吧?”

道歉?

我停下脚步,缓缓转过头,看着他。

“道歉?”我重复了一遍,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带着淬毒的嘲讽,“为了哪个‘不对’道歉?是为了那个国王游戏的命令,还是为了……你偷偷退掉我高铁票的事?”

周野的脸色,瞬间变了。

他眼底闪过一丝猝不及防的慌乱,但很快被恼怒取代:“你……你怎么知道?”

他怎么也想不到,我竟然会知道这件事。他以为做得天衣无缝。

“我怎么知道,重要吗?”我看着他骤变的脸色,心里涌起一股扭曲的快意,“重要的是,你做了,不是吗?”

我逼近一步,仰头看着他因为震惊和难堪而有些僵硬的脸,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周野,你知道吗?就因为你为了讨好苏晴的那个赌约,就因为你退掉的那张票……”

我顿了顿,积攒了所有了力量,将最后那句话,像匕首一样,狠狠捅向他:

“我没能见到我爷爷最后一面。”

“他去世了。就在我原本应该到家的那个早上。”

“他手里,还攥着我小时候的照片。”

周野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他抓着我胳膊的手,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

他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瞳孔剧烈地收缩着,嘴唇翕动,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震惊,难以置信,还有……一丝清晰的恐惧和悔恨,第一次,清晰地出现在他脸上。

我看着他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荒芜。

“所以,你的道歉,”我扯出一个极其难看的笑容,“留着吧。我不需要。”

“也请你,以后,离我远点。”

说完,我转过身,不再看他一眼,一步一步,坚定地离开。

身后,是死一般的寂静。

我知道,这把淬了毒的刀,我已经精准地,捅进了他心里最软弱的地方。

至于会不会痛?

那与我无关。

第十六章 疯传的真相

我以为,这就是我和周野之间最后的结局。

老死不相往来,带着这刻骨的恨意,各自腐烂。

但我低估了流言的力量,也低估了某些人的“正义感”。

我不知道那天我和周野在路上的对话,被谁听了去,又是如何添油加醋地传播开来。

总之,几天之后,一个关于“校草周野为追校花,打赌退掉青梅竹马高铁票,致其未能见爷爷最后一面”的帖子,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了校园论坛的角落里。

起初并没有引起太多注意。

但不知道是谁,在匿名区详细描述了那个“国王游戏”的夜晚,描述了苏晴如何提出命令,周野如何“别扫兴”,以及后来两人如何在巷口达成那个残忍的赌约。

细节详尽得仿佛亲历。

帖子还提到了周野和苏晴之前的各种暧昧互动,以及林晚——也就是我,那个总是沉默跟在周野身后的“青梅”,是如何在这次事件后彻底变了个人。

紧接着,有人扒出了苏晴小号之前一些含沙射影、炫耀胜利的发言。

真真假假的信息混杂在一起,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深水炸弹,瞬间在校园内网掀起了轩然大波。

“我的天!真的假的?这么狗血?”

“如果是真的,那周野和苏晴也太恶心了吧!”

“那个林晚好惨啊……爷爷去世了都没见上最后一面……”

“怪不得最近看她瘦了好多,眼神都变了……”

“之前还觉得周野挺帅的,现在……呕……”

“苏晴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知人家要见爷爷最后一面,还提那种命令?”

“不是吧?就为了个舞伴?退人家票?这已经不是开玩笑了,这是坏!是恶毒!”

舆论几乎是一边倒地倾向于我,对周野和苏晴的指责和鄙夷铺天盖地。

我得知这个消息时,正在图书馆看书。

是李萌气喘吁吁地跑来找我,把手机屏幕递到我面前,脸上满是担忧和气愤:“晚晚!你看!不知道是谁发的帖子,现在全校都知道了!”

我扫了一眼屏幕上那些刺目的标题和议论,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心里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快意。

只有一种深深的疲惫。

“知道了。”我淡淡地说,把手机还给她,继续低头看书。

“晚晚,你……你没事吧?”李萌担心地问。

“我没事。”我翻过一页书,指尖平稳,“他们说的是事实。”

只是,这事实被赤裸裸地摊开在阳光下,供人评头论足,让我觉得有些可悲。

为我那十年错付的真心,为爷爷那条被轻贱的人命,也为周野和苏晴那廉价到可耻的“胜利”。

第十七章 迟来的忏悔

流言愈演愈烈。

周野和苏晴显然成了众矢之的。无论他们走到哪里,都能感受到周围异样的目光和指指点点。

苏晴气得砸了宿舍的水杯,在电话里跟周野哭诉抱怨。

周野则陷入了更深的沉默和阴郁。

他试图联系我,换了好几个号码给我打电话,发短信。

我一概不接,不看。

他在我宿舍楼下等过我,在图书馆门口堵过我。

我每次都视而不见,直接走过,像穿过一团无形的空气。

他的脸色一次比一次难看,眼下的乌青也越来越重。

终于,在一个周五的晚上,他彻底放下了他所有的骄傲和尊严。

那时我刚做完兼职回学校,走到宿舍楼下那片小树林附近,一个黑影猛地从旁边窜出,拦在了我面前。

是周野。

他头发凌乱,眼睛里布满血丝,下巴上冒出了青色的胡茬,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又狼狈。

“林晚……”他声音沙哑得厉害,带着浓重的酒气,“我们谈谈……求你……”

我停下脚步,冷冷地看着他。

“我错了……”他伸出手,想要抓我的胳膊,被我侧身躲开。

他的手僵在半空,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我真的知道错了……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会这样……我不知道你爷爷他……”

他语无伦次,声音哽咽起来:“我当时……当时就是脑子一热……我就是不想在苏晴面前丢面子……我没想到……我没想过会这么严重……”

“林晚……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原谅我……你打我骂我都行……别这样不理我……”

他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笨拙地、绝望地忏悔着。

如果是以前,看到他这副样子,我大概会心疼得要命,会毫不犹豫地原谅他。

可现在,我心里只有一片冰冷的嘲讽。

“不知道?没想过?”我轻声重复,像是不解,“周野,你二十岁了,不是两岁。你应该知道,退掉一个人唯一一张回家见病危亲人的车票,可能意味着什么。”

“你不是没想过,你只是不在乎。”我看着他瞬间惨白的脸,一字一顿,“你不在乎我的感受,不在乎我爷爷的死活。你在乎的,只有你的面子,和你能不能追到苏晴。”

“现在,你得到报应了,觉得难受了,才想起来道歉?”

我嗤笑一声,那笑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周野,你的道歉,一文不值。”

“你的忏悔,也换不回我爷爷。”

说完,我绕过他,继续往宿舍楼走去。

身后,传来他压抑的、如同受伤野兽般的低吼,还有拳头狠狠砸在树干上的闷响。

我没有回头。

一次也没有。

迟来的深情比草贱。

迟来的忏悔,同样如此。

第十八章 终章·各自荒芜

那场风波,随着时间慢慢平息。

校园里永远不缺新的八卦和谈资。

周野和苏晴,终究没有在一起。据说在流言最盛的时候,两人大吵一架,互相推诿责任,彻底闹翻。苏晴很快有了新的护花使者,而周野,则彻底沉寂了下去。

他变得独来独往,很少再出现在篮球场和那些热闹的场合。成绩也一落千丈,挂了好几科。

偶尔在校园里遇见,他总会停下脚步,远远地看着我,眼神复杂,带着我无法分辨也不想分辨的情绪。

而我,始终目不斜视,从他身边走过。

像走过一个无关紧要的陌生人。

我的生活恢复了表面的平静。上课,读书,兼职。我努力地学习,拿到了奖学金。我尝试接触新的朋友,培养新的爱好。

我似乎正在一步步,从那个巨大的阴影里走出来。

只有我自己知道,有些东西,永远地改变了。

我的心,缺了一块,被硬生生剜走了。那里留下一个巨大的、冰冷的空洞,任何东西都无法填满。

十年暗恋,像一场漫长而疼痛的疾病。

而爷爷的去世,和周野那致命的一击,是最终治愈这场疾病的,最残忍的手术。

手术成功了。

病灶连同着那颗鲜活跳动、会为他欢喜忧愁的心,一起被切除得干干净净。

留下的,是一道狰狞的疤痕,和一副不再完整、冰冷坚硬的躯壳。

毕业那天,阳光很好。

我穿着学士服,和同学们在教学楼前拍毕业照。快门按下的瞬间,我努力扯出一个笑容。

照片洗出来,我看到自己站在人群里,笑容得体,眼神却是一片沉寂的荒原。

远处,梧桐树下,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静静伫立,朝着这边眺望。

我没有去看,抱着毕业证书和学位证书,转身走向了另一个方向。

青春散场。

我的青春,早已在那个爷爷攥着照片溘然长逝的清晨,在那个得知车票被退的绝望时刻,就已经提前仓促地落下了帷幕。

带着无法愈合的伤痛,和永不原谅的恨意。

各自奔赴,各自荒芜。

第十九章 陌路

毕业后,我留在了上大学的城市,找到一份不错的工作,朝九晚五,忙碌而充实。

我用工作填满所有时间,很少回家。不是不想念爸妈,只是老家那个小县城,承载了太多关于爷爷的回忆,也间接提醒着我那段不堪回首的过往。

每次回去,看到爷爷曾经坐过的摇椅,用过茶杯,心里都会一阵尖锐的刺痛。

爸妈理解我的心情,从不勉强,只是电话打得更加频繁。

生活像一潭平静的湖水,不再起波澜。

直到那次出差。

公司在邻市有个重要的项目,派我过去接洽。合作方安排了一场饭局,在当地一家格调不错的餐厅。

我跟着经理走进包厢,寒暄,落座。

一抬头,目光不经意扫过对面,整个人瞬间僵住。

周野。

他坐在合作方公司的位置上,穿着合体的西装,打着领带,头发梳理得一丝不苟。几年不见,他褪去了少年的张扬不羁,眉宇间多了几分沉稳,也添了几分挥之不去的郁色。

他显然也看见了我,拿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眼底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震惊,随即是复杂的,糅合了慌乱、愧疚、和某种急切的光芒。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

我率先移开了视线,垂下眼睑,端起面前的茶水,轻轻抿了一口。动作自然,没有一丝异样。

仿佛刚才看到的,只是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

心脏在最初的骤停之后,恢复了平稳的跳动。没有疼痛,没有悸动,甚至没有恨。

只有一片死水微澜过后的,彻底的漠然。

饭局开始了。双方经理互相介绍团队成员。

轮到我时,我站起身,得体的微笑,清晰的吐字:“各位好,我是林晚,负责本次项目的市场对接。”

轮到周野时,他也站起身,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些许:“周野,技术部。”

他的目光,始终若有若无地落在我身上,带着一种固执的探究。

我全程无视,专注于面前的菜肴和与旁边人的交谈。该敬酒时敬酒,该微笑时微笑,应对自如,无可挑剔。

只有放在桌下的手,指尖微微蜷缩,泄露了一丝并不存在的紧张。

饭局终于结束。双方在餐厅门口道别。

我站在经理身后,准备随他离开。

“林晚。”

周野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

我脚步未停。

他却快步追了上来,拦在我面前。

夜晚的风带着凉意,吹动他额前的碎发。路灯的光线在他脸上投下明暗交织的阴影。

他看着我,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痛苦和挣扎,还有一丝……卑微的祈求。

“林晚……”他喉结滚动,声音干涩,“能……能谈谈吗?就几分钟。”

我抬起头,平静地迎上他的目光。

几年不见,他确实变了。但那又怎样?

“周先生,”我开口,声音平稳,带着工作场合特有的疏离,“如果是关于项目的问题,明天会议上可以详细讨论。如果是私事……”

我顿了顿,清晰地吐出后面的话:

“我们之间,没有私事可谈。”

周野的脸色,在路灯下,瞬间变得惨白。

他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击中,踉跄了一下,眼底那点微弱的光,彻底熄灭了。

我微微颔首,不再看他,绕过他,走向不远处等我的车。

拉开车门,坐进去。

车子平稳地驶入夜色。

我没有回头。

后视镜里,那个高大的身影依旧僵立在原地,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流动的车灯霓虹里。

像一颗投入大海的石子,连最后的涟漪,都未曾留下。

第二十章 余生再无你

项目进行得很顺利。

后续的几次会议和对接,不可避免地会碰到周野。他每次都会到场,但很少发言,大多数时候只是沉默地坐在角落,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

我依旧视若无睹,公事公办。

他似乎也终于明白了我的决绝,不再试图靠近,不再开口。

我们就像两条短暂相交后又迅速远离的平行线,在各自既定轨道上,运行,再无瓜葛。

项目结束那天,合作方举办了一场小型的庆功宴。

气氛很热闹,大家互相敬酒,说着祝贺和告别的话。

周野端着一杯酒,穿过人群,走到我面前。

周围瞬间安静了一些,不少目光若有若无地投向我们。关于我们之间的那些风言风语,显然也或多或少传到了某些人耳朵里。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里面翻涌着太多我无法也不想读懂的情绪。

有悔恨,有痛苦,有绝望,还有一丝……最后的告别。

他举起酒杯,声音低沉,带着一种孤注一掷的郑重:

“林晚,”他叫我的名字,不再是连名带姓,带着一种久违的,却再也无法触动我的熟稔,“对不起。”

“还有……祝你,余生安好。”

说完,他不等我回应,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滑过喉咙,他的眼角似乎有些泛红。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一眼,仿佛要将我的样子刻进灵魂深处。

然后,他转身,毫不犹豫地离开了喧闹的宴会厅,背影决绝而孤寂。

所有人都看着我。

我站在原地,手里端着那杯未曾动过的果汁,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过了几秒,我抬起手,将杯子凑到唇边,轻轻抿了一口。

甜的。

带着一点人工香精的味道。

和我此刻的心境一样,平淡,寻常,不起波澜。

他的道歉,他的祝福,于我而言,早已轻如尘埃。

我的余生,自然会安好。

只是这安好里,早已注定,永永远远,不会再有他的存在。

那个占据了我整个青春的少年,那个曾让我卑微暗恋了十年的人,那个亲手将我推入深渊的刽子手……

终究,彻底地,消失在了我的世界里。

如同从未出现过。

—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