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贵妃自缢后,她七皇子成了烫手山芋,无生养的我却成了他的养母
发布时间:2025-10-29 10:57 浏览量:9
我凭借着一条正儿八经的选秀之路,踏入了那深不可测、神秘莫测的宫廷。本以为自己能凭借着几分姿色、些许家世,再加上那可怜巴巴的一点点才华,在这后宫之中争得一席之地。然而,当我真正走进这高耸入云、壁垒森严的深宫高墙之内,才如梦初醒般地惊觉,无论是自己那自认为还过得去的相貌,还是那并不显赫的家世,亦或是那微不足道的可怜才华,在后宫那些如繁花般绚烂的佳丽们面前,都瞬间黯淡无光,被比得体无完肤,仿佛一颗微不足道的尘埃。
比我出众的人,那简直多如过江之鲫,数都数不过来。她们一个个风姿绰约、仪态万千,尚且都难以求得皇帝那匆匆的一顾,更何况我这般平庸无奇、毫无特色之辈呢?想到这里,我的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失落与无奈。因此,我很快便收起了曾经那些不切实际的“拳打宠妃,脚踢皇后”的荒诞妄念,只愿一心做一个如同秋菊般淡雅、不争不抢的“透明人”。我唯一的所求,便是能够在这深宫之中安安稳稳地寿终正寝,了此残生,远离那些勾心斗角、尔虞我诈的纷争。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转眼间,入宫的第七个年头已然来临。曾经圣眷最隆、风光无限的容贵妃家族,却因谋逆这一滔天大罪被皇帝雷霆震怒之下诛杀殆尽。而她那刚满三岁、天真无邪的幼子,瞬间便成了无人问津、烫手至极的山芋。兴许是皇帝在不经意间记起了我这个“人淡如菊”、又膝下空虚、孤苦伶仃的妃嫔,竟将那个同样失去父母、无依无靠的孩子交付给了我。
自此以后,紫禁城中那原本孤独无依的失去生母的皇子和那位没有亲子的娘亲,仿佛两颗原本各自飘零的星辰,在命运的安排下,悄然交汇。而我那原本平淡如水、波澜不惊的命运,也就在这一刻,如同平静的湖面被投入了一颗石子,悄然发生了转折,泛起了层层涟漪。
容贵妃在绝望与悲愤之中自尽身亡,留下了那个不满三岁的七皇子。因生母的结局如此不光彩,这孩子便如同被瘟疫笼罩一般,成了人人避之不及、谈之色变的“累赘”。
最初,七皇子被送到重华宫照看。然而,也不知是那些伺候的人不够用心、敷衍了事,还是别的什么原因,短短三个月内,七皇子竟然接连病了五场。听闻他瘦得皮包骨头,那瘦弱的模样可怜得让人心惊肉跳,仿佛一阵风就能将他吹倒。
我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一丝事不关己、冷漠凉薄的意味:“就算再可怜,他也是天子血脉,身份尊贵无比,总比宫外那些普通人家的孩子强多了,至少吃穿不愁,还有太医照料。”
大宫女婉柔深以为然,连忙接话道:“若非宫中那些医术高明的太医们全力救治,恐怕七皇子连第一次病都熬不过去,早就夭折了。”
但靠着药石勉强吊命,又能支撑多久呢?这终究不是长久之计啊。我在心中暗自思忖,不禁为这孩子的命运感到担忧。
没过几天,我去给皇后娘娘请安。在请安的过程中,皇后提到了七皇子的事,有意为他挑选一位合适的养母。此话一出,前排那些妃嫔们,特别是那些膝下空虚、渴望有个孩子承欢膝下的,都微微一怔,脸上露出惊讶与期待交织的神情。我拿着梅花糕的手也不由自主地顿了顿,随后不紧不慢地将糕点送入口中,心中暗自思量:抚育皇子至少也得是嫔位以上,这事与我这小小的贵人无干,我还是别操这份心了。
不出我所料,皇后最终敲定了姜嫔。姜嫔口中百般推辞,脸上露出为难与不情愿的神色,但终究敌不过皇后搬出皇上的旨意,那威严的旨意如同千斤重担,压得她不得不“迫不得已”地应了下来。
回到自己的小院,我和婉柔说起此事,还颇为感慨:“看来,低位也有低位的好处啊,最起码能避开这些麻烦事儿,不用卷入这些纷争之中。”
姜嫔自从接手了七皇子,人就像被抽走了精气神一般,很快就病倒了。起初,大家还以为她是装病推脱,不想抚养这个“不祥”的孩子。但渐渐地,她却病得越来越重,整个人憔悴不堪,连太医都说她恐怕熬不过这个冬天了。
反观曾经那个病恹恹、弱不禁风的七皇子,搬到姜嫔那里后,虽然没有明显长肉,变得白白胖胖,但倒也不再是三天一小病、五天一大病,身体状况稍微稳定了一些。我也随大流去探望了姜嫔,曾经还算丰腴圆润、面色红润的人,如今瘦得只剩下一把骨头,那模样看得人心惊肉跳、触目惊心。
没过几日,姜嫔便撒手人寰,香消玉殒。她一死,宫中便立刻传出了七皇子“不祥”、“克母”的流言蜚语,如同瘟疫一般迅速蔓延开来。皇后得知后,立即下令肃清宫闱,严禁任何人谈论此事,试图将这股不良风气扼杀在摇篮之中。然而,上面越是压制,底下的人就越是觉得这流言有理有据、确有其事,议论得更加起劲了。
容家曾是权倾朝野、显赫一时的勋贵世家,却偏偏走错了路,在错误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在容贵妃即将临盆、满心欢喜地期待着新生命的到来时,全族却被皇帝连根拔起,一夜之间,繁华化为泡影。皇帝对容贵妃尚存一丝情谊,没有将前朝之事牵连到后宫,可容贵妃终究是忧思过重、心力交瘁,在七皇子两岁多时,选择了自尽,结束了自己悲惨的一生。
姜嫔入宫时间不短,一直都安然无恙、平平安安,偏偏接手七皇子后就迅速病入膏肓、气息奄奄。这一切,难道真的只是巧合吗?我的心中不禁泛起了嘀咕。
婉柔一边与我拆着珠环,一边低声复述着种种传言,脸上露出担忧与恐惧的神情:“也不知道这七皇子将来会怎样?会不会真的像传言说的那样,给身边的人带来灾祸。”
“要么被送回重华宫,继续过着无人问津的生活,要么就再找个妃嫔接手,反正宫里的人多的是,不缺这一个抚养他的人。”我漫不经心地回答,试图掩饰内心深处的一丝不安。
七皇子被送回重华宫后,果然再次病倒,搞得宫中上下人心惶惶、坐立不安。大家都害怕这“不祥”的孩子会给自己带来厄运。
就在这时,我突然接到了一道晋位的圣旨,我由容贵人升为了容嫔。后宫之中,嫔位是一道重要的分水岭,只有到了嫔位,才能拥有独立的宫殿,享受那份属于自己的宁静与尊荣,才具备抚养皇嗣的资格,承担起这份重任,俸禄也随之增加了不少,生活也能过得稍微宽裕一些。
我不得宠,在贵人的位置上熬了好几年,说不想晋位那是假的,谁不渴望得到更高的地位、更多的尊荣呢?可偏偏是在这个时候,我心底却隐隐觉得这不是什么好事,仿佛有一股不祥的预感笼罩在心头。
我的直觉一向很准,仿佛能预知未来的吉凶祸福。册封礼刚行完,抚养七皇子的旨意就紧随而至,如同晴天霹雳一般,让我措手不及。
传旨的太监走后,婉柔第一个腿软了,惊慌失措地问我:“娘娘,您是不是得罪谁了?怎么会突然接到这样的旨意?”
我扶着她的手,慢慢站起身,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无奈地说道:“我得罪谁?我不过是被推出来做替死鬼罢了,有人不想抚养这个‘不祥’的孩子,便把我推到了风口浪尖上。”可再不愿意,我还是带着人,硬着头皮去重华宫接了七皇子。
两个月不见,七皇子又瘦回去了,可怜巴巴地,像一只被人遗弃的小狗,眼神中充满了无助与迷茫。见到我来接他,他一双眼睛瞪得又圆又大,仿佛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我蹲下身子与他说了几句话,他却一声不吭,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警惕与陌生。他身边的乳母春娘低声向我告罪,说七皇子不爱说话,性格内向。
我倒松了一口气,心想还好不是个哑巴。不爱说话就不爱说话吧,说多了我还嫌吵闹呢,在这深宫之中,安静一些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宫中突然多了一个孩子,我始终觉得有些不适应,仿佛自己的生活被打乱了一般。好在七皇子性子安静,不吵不闹,如同一个安静的小天使。平日里,他没事就坐在院子里看花、看树、望天,沉浸在自己的小世界里。我与他说话,他也只点头摇头,沉默得像个小哑巴,让我有些捉摸不透他的心思。
不过,自从搬到我这里后,他倒没有再生过病,身体状况逐渐稳定下来。反倒是我的心里总是不安稳,时常请太医过来把脉,生怕那些流言是真的,担心这孩子真的会克人,给自己带来灾祸。
天气转凉,入了冬,花草凋零,大地一片萧瑟。七皇子也不爱去院子里了,整天呆在屋里。我去看他时,他只是呆呆地坐在榻上,紧紧抓着手里的布老虎,仿佛那是他唯一的依靠。见我走近,便用一双滚圆的眼睛警惕地看着我,眼神中透露出一丝不安。
婉柔心领神会,递给我一个布老虎。我拿到他跟前,轻声问他:“我给你做了一个新的,看,喜不喜欢?这个布老虎可比原来的漂亮多了。”
像我这样不受宠的妃嫔,平日里也无事可做,只能靠写字、绣花来消磨时间,寻找一丝生活的乐趣。绣什么不是绣呢?上次见他手里的布老虎旧了,我便亲手给他做了一个新的,希望能给他带来一些温暖与快乐。
可惜,七皇子似乎并不喜欢我做的。他只看了一眼,便抱着他那旧布老虎往里挪了挪,生怕我会抢走似的,那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我有些心疼。
我拿起新布老虎摇了摇,发出悦耳的声响,试图吸引他的注意力:“我这个还会响呢,真的不要吗?多好玩啊。”
他抿着小嘴,一声不吭,仿佛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对外界的一切都充耳不闻。我逗弄了一会儿,觉得没什么意思,便将新布老虎留下,带着婉柔离开了。春娘送我出来时,低声告诉我,七皇子手里那个,是容贵妃亲手做的,所以他对那个旧布老虎格外珍惜。
原来如此,怪不得视若珍宝,换作是我,我也会这样,毕竟那是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
春娘看我的脸色,小心翼翼地说:“殿下年幼,娘娘千万别往心里去,他不是故意不理您的。”
我摆了摆手,微笑着说:“我与一个孩子计较什么?回去吧,别让他一个人在屋里害怕。”
除夕之夜,阖宫上下一起守岁,热闹非凡。因七皇子年纪小,皇后娘娘特意安排他和我坐在一处,让我照顾他。七皇子被裹得像个圆球,圆滚滚的,安静地坐在我身边,仿佛一个可爱的小玩偶。我见他一直盯着桌上的菱粉糕,那渴望的眼神让我心生怜悯,便拿了一块放在他面前。他费力地抬起头看了我一眼,见我微微点头,才慢慢伸出小手,捧着菱粉糕一点点啃起来,那小心翼翼的模样十分可爱。
七皇子生得像容贵妃,眉清目秀,打扮起来也像个粉雕玉琢的小金童,乖巧可爱,让人忍不住心生喜爱。一旁的祥嫔看到了,主动与我搭话,脸上露出羡慕的神情:“怪不得陛下把七皇子交给妹妹呢,妹妹可真会养孩子,把这孩子养得如此可爱。”
“哪里用得着事事亲力亲为,不过是嘴上说说罢了,我也没什么特别的养孩子的方法。”我察觉到她还想再说,便赶在她前头截断了她的话,不想与她有过多的纠缠,“姐姐若是喜欢,大可直接向陛下请示,说不定陛下便将七皇子交于姐姐抚养了,姐姐如此贤良淑德,肯定能把孩子养得更好。”
祥嫔的脸色顿时变了,不再与我搭话,脸上露出一丝尴尬的神情。我自顾自地吃着桌上的菜,虽然只剩下温热,但许多菜色是我平时吃不到的,对我来说已经是很美味的了。我平日里不得宠爱,手头不宽裕,也舍不得在吃食上多花银子,所以对这些美味佳肴格外珍惜。时不时看到些细软易消化的菜肴,我也会让人夹一些给七皇子,希望他能吃得开心。
散场后,外面飘起了细雪,洋洋洒洒,如同天女散花一般,在夜幕下显得格外好看。但雪天路滑,路面湿滑不堪,我看了七皇子一眼,立刻吩咐人去传软轿,生怕他摔倒受伤。我这把老骨头摔了不打紧,可别把七皇子摔了。人人都说他“不祥”,但人家毕竟是龙子凤孙,身份尊贵无比,真出了事,皇帝第一个问罪的肯定是我,我可担待不起。
轿子来得不慢,我带着七皇子上了轿,便有些犯困了。在半梦半醒之间,我感觉到有东西在轻轻扯我的衣袖。我费力地睁开眼睛,发现是七皇子。我懒得张口,只看着他,眼神中透露出一丝疑惑。
他奶声奶气地问我:“你也不喜欢我吗?”那稚嫩的声音如同天籁之音,却让我心中一震。
我被吓了一跳,这是我第一次听见七皇子开口说话,没想到他的声音如此清脆悦耳。
我不喜欢七皇子吗?我在心中反问自己。
并非如此。我对七皇子只是没有特别的感觉,就像对待一个陌生人一样。倘若他能平安无事,不给我带来灾祸,或许我会慢慢喜欢上他,把他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疼爱。
深宫寂寞,尤其像我这种没有恩宠的女人,每天的生活都枯燥乏味。养个孩子,总比养只小猫小狗有趣得多,能给生活增添一些乐趣,当然,风险也更大。
小猫小狗如果不小心养死了,顶多自己伤心一段时间。但皇子公主若是不慎夭折,恐怕自己也要跟着陪葬,这可是掉脑袋的大事。
这些话与七皇子说了他也听不懂,他还太小,无法理解这深宫之中的复杂与险恶。我摸着他毛茸茸的小脑袋,轻声回答:“没有。”
虽然他没给我带来什么极大的欢愉,没有让我感受到做母亲的喜悦与幸福,但至少也没有给我增添烦恼,没有让我陷入无尽的纷争之中。一个没有亲生母亲的孩子,和一个没有亲生儿子的娘亲,就这样凑合着过日子也算可以,彼此相互陪伴,在这深宫之中也不至于太过孤单。
听了我的话,七皇子总算抬起头,细细地打量了我一番,那认真的模样仿佛要把我看穿。然后伸出小手:“拉钩!”
真是个小孩子啊,如此天真无邪。我心底觉得好笑,但还是伸出手,和他拉了钩,希望能给他一些安全感。本以为这样就算亲近了,可下轿时,我想要抱他,他却还是转过头,将手伸向了春娘,仿佛春娘才是他最信任的人。我没有说什么,但一旁的春娘却忐惴不安,生怕我会生气。
过年有好也有不好。能收到不少好东西,让自己的生活变得富裕一些,但也累得够呛,连着好几天跪来跪去,我觉得自己的腿都要废了,膝盖酸痛不已。
听着婉柔念叨着皇帝皇后等人赏赐的物件,我倒觉得这份辛苦也是值得的,毕竟这些赏赐能让我们的生活过得更好一些。
没办法,也只有每年这个时候来钱最快了。若真靠着那微薄的俸禄过日子,那才叫心酸,连基本的生活都难以维持。我才刚吩咐婉柔将东西收入库房,就听人来报,说是李贵人她们过来了。
我揉了揉发疼的额头,觉得身子都乏了,但人家登门拜访,我也不好不见,只能让人将她们请了进来,强打起精神应付她们。
好在我与她们也只是面子上的交情,并没有深交,坐了一会儿,她们便识趣地告辞了,我也乐得清静,终于可以好好休息一下了。
入宫这么多年,我没有什么特别交好的朋友,全部是那种淡如水的君子之交,彼此之间保持着一定的距离。这样的好处是安静,不会卷入那些不必要的纷争之中,坏处是太过安静,有时会感到孤独寂寞。
不过,我似乎也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安静总好过不小心卷入不该掺和的事情,最后莫名其妙丢了性命,在这深宫之中,能保住性命才是最重要的。
我换了常服,在床上躺了一会儿,享受这片刻的宁静与安逸,仿佛整个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母亲入宫来看我,说了会儿体己话,便犹犹豫豫地问起了七皇子的情况,眼神中透露出一丝担忧。
我敷衍地回答:“就那样吧,一切照旧,他在我这里过得还算安稳,我也尽量照顾好他。”
母亲特意前来提点我,语气中满是语重心长与长远的筹谋,她目光深邃地望着我,说道:“你务必好好照料七皇子,他终究是皇家的血脉,是天子的骨肉。倘若将来他能顺顺利利地长大成人,想必也会记着娘娘您这一份恩情的。”
我心里暗自嘀咕,这道理我哪能不懂,便略带不耐烦地回应道:“我又不是个榆木疙瘩,这点事儿还能不明白?”
我在心里盘算着,倘若七皇子真能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长大,而我又能多活些年头,一直熬到皇帝驾崩,说不定到时候他还能念着我的好,把我接出宫去,让我过过自由自在的日子呢。不过,现在说这些,实在是为时尚早,未来的事儿谁又能说得准呢。
刚出了正月,天气还透着丝丝寒意,三皇子就不幸染上了风寒,一连数日高烧不退,整个人昏昏沉沉的。我听到这个消息,心里“咯噔”一下,顿时紧张起来,赶忙把春娘喊来,千叮咛万嘱咐道:“你可一定要好好照顾七皇子啊,七皇子可不像三皇子那般身体强健,一旦生了病,我真怕他挺不过去。”
春娘一脸认真地一一应下,我心里想着,她向来照顾七皇子,想必对七皇子的习性比我还要了解,有她在,应该能万无一失。
我这边严防死守,生怕七皇子有个什么闪失,可外头却传来了三皇子薨逝的噩耗。或许是如今我也抚养了一个孩子,心里莫名地涌起一种兔死狐悲的悲凉之感,仿佛看到了七皇子若有个好歹,自己会是如何的凄惨。于是,我赶紧换上一身素色的衣裳,匆匆赶了过去。
我到的时候,不早也不晚,混在人群里,并不引人注目。我手里拿着帕子,静静地站在一旁,听着身旁的祥嫔和陆贵人交头接耳、窃窃私语。一个摇头晃脑地说三皇子福薄,没那个享福的命;另一个则幸灾乐祸地说淑妃失了儿子,日后怕是难以再像从前那般张狂跋扈了。
我听得津津有味,心里还琢磨着这宫里的人情世故真是复杂。可没想到,她们窃窃私语的声音竟然惊动了皇帝,皇帝龙颜大怒,狠狠地训斥了她们一顿,连带着我也被牵连,被禁足了三个月。这下可好了,淑妃日后是否张狂暂且不知,但她们二人这三个月是注定要夹着尾巴做人了,我心里还忍不住暗自庆幸,还好自己没跟着她们一起多嘴。
因为三皇子的事情,皇帝对其他皇子公主也格外上心了许多。这天午后,阳光暖暖地洒在院子里,一个小太监匆匆忙忙地过来传话,说皇帝晚上要过来。
我在心里算了算,皇帝已经一年多没踏足我的宫殿了,如今突然驾临,估计也是为了看看七皇子,而不是来看我这个不起眼的妃子。不过,我倒也不在意这些,我在意的是七皇子能否在皇帝面前留下个好印象。于是,我让春娘带着七皇子过来给我瞧瞧。
七皇子如今也长胖了些,不像我刚从重华宫把他带出来时那样瘦弱得让人心疼。我忍不住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他虽然有些不情愿,小脸皱成了一团,但也没往后躲,我心里暗自欣慰,总算是有进步了,也不枉我这些日子为他操碎了心。
我蹲下身子,看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陛下今晚要来,你可不能躲起来,知道吗?”
七皇子静静地看着我,依然不说话,那双清澈的眼睛里仿佛藏着许多小秘密。我已经习惯了他的沉默,便试探着问:“同意就点点头?”
我就这样定定地看着他,眼睛一眨不眨,过了好一会儿,他才慢慢地点了点头。我心里一喜,摸了摸他细软的头发,像哄小孩子一样循循善诱道:“你在陛下面前好好表现,我让人做你最喜欢的菱粉糕,好不好?”
见他再一次用力点头,我这才放下心来,当着他的面吩咐婉柔让人去做菱粉糕。七皇子似乎终于满意了,他那圆溜溜的眼睛都弯了起来,像月牙儿一样,露出了难得的笑意,我心里也跟着甜了起来。
陛下驾临得晚了些,七皇子都有些困倦了,小脑袋一点一点的,像小鸡啄米似的。但为了那美味的菱粉糕,他还是强打着精神,抱着布老虎在一旁乖乖地等着。见到皇帝,我轻轻示意他起身行礼,他反应慢了半拍,才慢慢悠悠地想要站起来。
许是困意来袭,他实在控制不住,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皇帝见状,和蔼地开口免了他的礼。他晃了晃,一屁股又跌坐在榻上,那样子虽然傻乎乎的,但在我看来,倒也可爱极了。
皇帝笑着伸手抱起了他,他不知是困极了,还是听懂了我之前的话,没有拂开皇帝的手,乖乖地靠在皇帝怀里。皇帝掂了两下,觉得有些沉了,便将人交给了春娘,让她带七皇子去歇息。
我在一旁也跟着松了一口气,心里想着,我就说虎毒不食子,七皇子再如何也是皇帝亲生的,他怎么会不在乎呢。
第二天,我起了个大早,精心服侍皇帝起身,又稍微吃了点东西,便去皇后那里请安。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一大清早,她们就像商量好了似的,将矛头齐刷刷地对准了我,尤其是刚失子没多久的淑妃。她话里话外,阴阳怪气,无非就是冷嘲热讽,说我自己生不出孩子,只好给别人生下的孩子做养母。
我听着这些刺耳的话,心里虽然有些不舒服,但并不觉得她们说得有错。既不反驳也不附和,只低着头,顺从地听着,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在宫里这些年,我也不是一点长进没有,起码我很懂得忍气吞声的道理,知道在这深宫之中,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淑妃说了好一会儿,见我始终不发一言,也觉得无趣,又调转话头去说别人。我心里明白,她应该是自己的孩子没了,看到皇帝对其他孩子亲近,便觉得难受嫉妒,想通过贬低我来发泄心中的不满。
等皇后宣布散场后,我又磨蹭了片刻,等前头的人都走远了,才起身回去。一路上,我慢悠悠地走着,欣赏着沿途的风景。
此时,春意盎然,连御花园里的花都开得极好,五颜六色,争奇斗艳,仿佛在举行一场盛大的选美比赛。我挑选了几枝开得最艳丽的桃花,准备带回去插瓶。若不提那些烦心事,宫里的日子倒是很适合修身养性,每天赏赏花,看看景,倒也自在。
一进院子,就看到七皇子又在石凳上晒太阳,他那半旧不新的布老虎依旧放在一旁,仿佛是他的守护神。可惜我花费了那么多时间给他缝制的新布老虎,他看都不看一眼,还是把原来那个当成宝贝,日夜不离手。我心里有些无奈,布做的东西,能有多结实?他这样下去,估计没多久那个布老虎就会彻底坏掉,到时候他有得哭了。
他见我回来,慢悠悠地从白玉碟子里拿了一块豌豆黄,想递给我。我竟觉得受宠若惊,仿佛得到了什么稀世珍宝,忙不迭地接了下来。他又指了指婉柔手里拿着的桃花枝,眼睛里闪烁着期待的光芒,我问他是不是想要,他点了点小脑袋。
婉柔会意,递给他一枝。他从石凳上跳下,一手拿着桃花枝,一手抱着布老虎,像个圆球一样往屋里滚去。我虽然不明白他的用意,但还是让人紧紧跟着七皇子,免得他真的没看脚下,滚远了,摔个跟头。
回屋后,我吩咐婉柔翻出去年皇帝赏赐的月白釉瓶来插桃花枝。婉柔一边忙着,一边突然对我说道:“奴婢听闻,容贵妃从前也是极喜欢桃花的,七皇子是不是想起容贵妃了?”
听她提起这个,我也从记忆深处扒拉出这回事来。怪不得他今天一反常态地给我递点心,原来是睹物思亲,想起了他的亲娘。两岁多的孩子记事,这倒也不算奇怪,我心里还忍不住感叹,这孩子倒是个重情重义的。
“过两天天气好,就带着他出去走走,免得整日呆在院子里,人都变得傻乎乎的。”我对婉柔说道。
“娘娘还是心疼小殿下的。”婉柔笑着说道。
他娘亲不在了,我娘亲在宫外一年也只能见那么一次,我也不知道我是心疼他,还是心疼我自己?或许两者都有吧,在这深宫之中,我们都是孤独的人,相互陪伴,也算是一种慰藉。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间,七皇子来我宫中已经过去了三年。这三年里,七皇子活泼了许多,不再像小时候那样,我问话他就闭紧嘴巴,硬是要装个小哑巴。现在的他,会主动和我分享他的小秘密,会和我一起玩耍,看着他一天天长大,我心里也充满了成就感。
不过,眼下最要紧的不是七皇子,而是婉柔要出宫了。我心里既替她感到欢喜,她终于可以离开这深宫,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生活了;却又为自己的困境而难过,自我入宫以来,她便陪伴着我,像我的亲姐妹一样。如今,她终于熬出了头,而我却仍要守在这深宫之中,不知道何时才能重见天日。每每想到这些,我便觉得命运不公,为什么她可以离开,而我却要一辈子困在这里。可我又清楚地明白,我是宫妃,和她不一样,我享受了荣华富贵,自然要付出相应的代价。
她临走前,我特意带着她去库房挑选东西。可惜,我终究是个窝囊无用的主子,能拿得出手的好东西寥寥无几。并非我真的如此寒酸,而是宫里的物件大多有印记,一是带不出去,二是带出去了也只会是件惹祸的死物,说不定还会给自己带来麻烦。
挑挑拣拣找了两三件没有印记的,剩下的,我用银子补齐了。婉柔推辞不肯收我的银子,眼眶红红的,说道:“娘娘都给了我,自己日后怎么过?”
我扬起笑容,故作风轻云淡地开口:“我好歹也是个主子,难道还能饿死不成吗?你就别为我操心了。”
“那也不行,宫里上下打点都需要银子,娘娘留着自己用。”婉柔焦急地说道。
我们拉锯了两三个回合,谁也不肯让步,最后各退一步,她收了一小半银子,剩下的全部留给了我。送走了她,我便觉得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什么重要的东西。佩兰小声劝我回去,我恋恋不舍地转过身,一步三回头。
“娘娘这样惦记婉柔姐姐,她一定会过得好好的。”佩兰安慰道。
我低头踢着地上的石子,语气低沉:“惦记有什么用?”再多的念想也飞不出层层宫墙,即使萌发了苗头,也会被生生地掐死。我和婉柔相互扶持多年,这一别,怕就是永别了,以后想再见到她,恐怕是难上加难。
心情一直不太好,七皇子似乎察觉到了我的低落,带了新鲜的莲花过来,说要给我插瓶。我懒洋洋地看了一眼娇艳欲滴的花朵,随口问了一句他是在哪里摘的。七皇子飞快地看了我一眼,扭扭捏捏地回答:“我在莲花池里摘的。”
“你自己去摘的?”我有些惊讶地问道。
七皇子点点头,仰着小脸,似乎等着我夸奖。然而,我却把他拉到身前,仔细查看了一番,冷声斥责:“跟着你的人都是吃白饭的吗?怎么能让你自己去摘?万一掉下去了怎么办?那莲花池那么深,你要是有个好歹,可让我怎么办?”
七皇子被我的质问吓住了,小脸变得煞白,眼睛里满是惊恐。他身边的两个小太监赶紧跪地求饶,连连告罪,额头都磕出了血。我自认为是个不爱罚人的主子,平日里也算宽仁,对下人向来是和和气气的。但今日,我却不得不责罚他们了,毕竟七皇子的安全是最重要的。
我微微抬眼,见两个小太监已经哆哆嗦嗦,像两只受惊的小兔子,心中思索片刻,吩咐道:“这次就各罚十个板子。如果再有下次,绝不能轻饶,到时候可就不是十个板子这么简单了。”
十个板子打下来,不死也会脱层皮。两个小太监已经吓傻了,瘫倒在地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七皇子伸手扯着我的衣服,怯怯地开口为他们求情,并将事情揽在了自己身上。难得七皇子能说出这么长的一串话,他平时可没这么能说会道。他说完了,就眼巴巴地看着我,眼睛里满是期待。我揉了揉他的脑袋,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既然你为他们求情,便一个打两个板子吧,希望他们能记住这次教训。”
七皇子和两个小太监都松了一口气,仿佛从鬼门关走了一遭。佩兰挥手让人将小太监带下去,又拿了瓶子来放莲花。我抚摸着水灵灵的莲花,思绪慢慢展开,想起了年少时在庄子上采莲花的事情。那时候,天空是那么蓝,水是那么清,我和小伙伴们在莲花丛中嬉笑玩耍,无忧无虑。那些光阴如今想来,竟然有一种经年隔世的恍惚感,记忆也被蒙上了一层朦胧的薄纱,仿佛是一场遥远的梦。
余光瞥见七皇子乖乖坐在椅子上,低头摆弄着自己身上的荷包。我淡淡开口:“莲花我很喜欢,修儿送给我,我也很开心。”
七皇子的脸“刷”一下抬了起来,笑意一点点浸染上他的脸颊,眸子也闪闪发亮,像两颗璀璨的星星。
“只是,你不会水,容娘娘担心你。”我补充道,语气里带着一丝不容置疑的严肃。
听闻今夜膳房准备了清甜爽口的莲子百合粥,七皇子原本恹恹的精神瞬间振奋起来,眼睛亮晶晶地问道:“容娘娘,可是用咱们今日亲手剥的莲子熬的?”那模样,活像只摇着尾巴讨食的小犬。
我含笑颔首,他顿时眉开眼笑,嘴角都快咧到耳根了,整个人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欢快的活力。我暗自思忖,自己从未有过教养孩童的经验,全凭着儿时零星模糊的记忆来照料他。在这深宫之中,孩子们虽享尽荣华富贵,可童年的乐趣却被这森严的规矩框得所剩无几。平日里,我带着他赏花赏景、临摹字帖,也不过是打发这漫长时光罢了。如今他渐渐长大,入了秋,也该正式被安排去尚书房接受启蒙教育了。
想到此处,我望向七皇子的目光里,不自觉地多了几分怜惜。他已然七岁了,若不是我实在看不下去,厚着脸皮去求了皇后娘娘,圣上何时才能想起这个儿子,还真不好说。同为皇子,六皇子五岁时便已开始读书识字、启蒙开智了。
不过,换个角度想,这样倒也未必是坏事。做一个无争无斗的普通皇子,安安稳稳地享受富贵荣华直到老去,将来也能方便我颐养天年。
回宫的路上,我们迎面碰上了敏妃一行人。
敏妃可是近几年圣上最为宠爱的新妃,她虽没有子嗣傍身,却能被册封为妃位,这份恩宠简直如同一颗巨石投入宫廷这平静的湖面,惊起了层层波澜,让宫廷内外都为之侧目。她就像宫中冉冉升起的朝阳,那耀眼的光芒将其他妃嫔都比得黯淡无光。
我带着七皇子,恭恭敬敬地向她行礼请安。她用那娇柔婉转的声音让我们起身,却用一双勾人心魄的美眸细细地打量着我们母子,轻声问道:“容嫔和七皇子这是从何处归来呀?”
我心中疑惑,不明白她此问究竟是何用意。垂眸时,不经意间瞥见七皇子的衣摆上隐约有一块未干的水痕,心中顿时恍然大悟。听闻我们是去湖边采摘了莲花,她的脸色瞬间一变,娇声厉色地呵斥起来,质问我们何来的胆量敢擅自采摘莲花。
七皇子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怒气吓得浑身一颤,身子不自觉地往我身后缩了缩,像只受惊的小兔子。我微微蹙起眉头,心中满是不解,不明白她为何如此动怒。敏妃身边的宫女赶忙出声为我解惑,原来是敏妃近日读了几句诗,对莲花产生了莫名的喜爱。
“诗曰‘留得枯荷听雨声’,你将花儿都摘走了,我日后去哪里寻那枯败的荷叶来听雨呢?”她娇嗔地说道。
我不禁怔住,心底暗自腹诽。这偌大的荷塘,即便让我摘上三天三夜也摘不完,今日花开一茬,明日又有新的花苞绽放,满眼的莲花水灵灵的,我不过只折了几枝而已,她未免也太小题大做了。但嘴上却还是温和地解释着缘由。然而,敏妃根本不愿听我的辩解,执意要惩罚我。这还是我入宫多年来头一次遭受责罚,心中感到十分委屈,可她是妃位,我是嫔位,不得不低头顺从。顾念着身后的七皇子,我只得将所有责任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原本的好心情,被这“罚抄经书”的旨意搅得荡然无存。敏妃趾高气扬地带着宫人离开了,我冷冷地注视着她的背影,心头涌满了不快,连回宫的步伐都加快了许多。七皇子跟不上我的脚步,只能小跑着追赶。听到他急促的脚步声,我才猛然想起身边还带着这个小家伙。我停下脚步,七皇子收势不住,一头撞了上来。他捂着额头,却不敢喊疼,只小心翼翼地抬眼看我,那模样让人心疼不已。
我暗自叹了口气,再次牵起他的小手,语带无奈地说道:“跟不上,怎么不知道叫我一声?”
他没有说话,只是更紧地攥住了我的手,仿佛生怕我会松开。我继续说道:“我心头是有些不快,但又不是对着你发泄,难不成我还会因此打你不成?”
七皇子摇了摇头,我失笑:“那你怕些什么?”
他惴惴不安地偷偷看了我一眼,又低下头,摆出一副格外乖顺的模样,小声说道:“我怕容娘娘不喜欢修儿了。”
“不会。”我在心里默默说道,都养了好几年了,便是一条小狗都会有感情,更何况是一个活泼可爱的孩子。左右不过是抄书,写什么不是写呢,全当做打发时间也好。
回到宫中,我吩咐了佩兰一声,便让人摆上笔墨纸砚,准备开始抄书。
一个月的时间,倒也不必过于心急。用过晚膳,休憩片刻后,我拿起笔写了二三行,就觉得手腕酸胀不适。眼神一扫,瞥见了上次随手搁在抽屉里的一本话本小说。我索性丢开了笔,拿起那本话本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不得不说,里面的故事还挺引人入胜,让我沉浸其中,忘记了时间的流逝。
看了一会儿,我便歪倒在椅子上,隐约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我揉了揉耳朵,又揉了揉眼睛,将话本藏到桌下。抬眼望去,桌上的蜡烛已烧短了大半截,才发觉自己的脖子酸痛得厉害。
我果然没有听错,紧接着传来轻叩房门的声音。我以为是佩兰,便让人进来了。没想到,进来的却是七皇子和他的乳母春娘。七皇子手里还端着一小碟菱粉糕,乖巧地放到我的桌上。
看着他那副小心翼翼的神情,不用多问,我就明白了他的心意:“这么晚了还不去休息,特意来给娘娘送夜宵啊?”
他点点头,声音软糯地说道:“容娘娘抄了这么久的书,一定很累了。”
这句话让我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愧疚。我赶紧将刚才随手放下的那本话本往旁边又藏了藏,生怕被七皇子看到,辜负了他这份好心。
“我要是会写字,就能帮容娘娘一起抄了。”他一脸认真地说道。
我轻轻捏了捏他的小脸蛋,笑着说道:“那等你去了尚书房,要好好听课,到时候就可以帮容娘娘分忧了。”
他低低地应了一声:“容娘娘,我以后再也不去摘花了,您也就不会被惩罚了。”
“这与你无关,不必放在心上。”我安慰道。敏妃要么是心情不佳,要么就是故意借机立威,终究是我运气不好,撞在了她的枪口上。好在入宫这么久,这样跋扈的人我目前只碰到了敏妃一个。若是再多几个,我真是吃不消。别说要我人淡如菊了,就算我是一棵高洁的菊花,也会被气得炸裂。
还取名敏呢,一点都不聪明,也不知道圣上是怎么看上她的!我在心里暗暗嘀咕着。
我一门心思沉浸在抄写经书中,而宫外关于敏妃跋扈的风声已经沸沸扬扬地传开了。佩兰绘声绘色地向我描述着,眉飞色舞地比划着淑妃对敏妃的不屑与嘲讽。
我听了,淡淡地评论道:“她不过是被人冷言冷语了几句,我却要被罚抄书一个月,真是太不公平了。”
一个受宠的妃子,并不需要什么贤德的美名,只要皇帝喜欢,张扬跋扈一些也无妨。而我呢,也只能借着这微不足道的流言蜚语,让她心头添堵罢了。这便是不得宠的弊端,即使被人咬了一口,也无法反击回去。
我失去了继续抄写的心思,让佩兰数数还剩多少份。
“娘娘,还差最后两遍呢。”佩兰说道。
我长叹一口气:“写得我头昏脑涨,皇后娘娘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佩兰摇了摇头。这很符合皇后的处事作风,她向来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于这种争风吃醋的小事,她只会付之一笑,置之不理。
我转而提起了七皇子去尚书房的事,佩兰说:“娘娘放心,小殿下要用的东西早就准备妥当了。”
“我不受宠,就怕他去了尚书房会被人欺负。”我担忧地说道。
佩兰浅笑着说:“小殿下毕竟是皇子,谁敢轻易欺负他呀。”
尚书房里的皇子可不少,仔细算来,我们这对母子是最为势单力薄的。七皇子生得粉雕玉琢,但口舌有些笨拙,平日里也不喜欢多说话。
我只能临时抱佛脚,匆匆吩咐了七皇子几句,教导他要学会抱紧太子的大腿。太子素来有贤名,七皇子如果识趣些,太子也应该会对他这个年幼的弟弟多加照拂。
我说得口干舌燥,端起茶杯润了润喉。余光里,七皇子正仰着小脸,傻乎乎地看着我:“我刚才说的,你都记住了吗?”
七皇子缓慢地点点头:“我知道了。”
见他这副模样,我还是不太放心:“如果真有人欺负你,你一定要告诉我,明白吗?”
他再次点头,语气却变得脆生生的:“容娘娘放心,我会打回去的!”
看着他那瘦弱的小胳膊小腿儿,我感到好笑,恐怕一不小心就会被人推倒。不过,这些年我也没听说尚书房里有皇子打架闹事,也许是我多虑了。
话果然不能说得太满。七皇子去尚书房的第二个月某天,我正在屋里绣帕子,就见佩兰急匆匆地进来,低声禀报说尚书房里闹起来了。
我忙放下手中的帕子:“闹起来了?修儿是不是也跟着参与了?”
佩兰摇摇头:“还不清楚呢,只听说陛下已经将几位皇子都叫去了养心殿训话。”
我的心“扑通”一下,连皇帝都被惊动了,那肯定不是小打小闹。我也顾不得多想,立刻带着宫人赶往养心殿。我到达时,其他几位皇子的母妃也都在外面候着。我微微松了一口气,只要大家都没进去就好,我最怕的是人家进去了,而皇帝不肯宣我,那样会显得我十分尴尬。
等了好一会儿,皇子们才一股脑儿地出来,一个个都垂头丧气,像霜打的茄子。七皇子走在最后,见到我时眼神一亮。见我朝他摆了摆手,他立刻收敛了脸上那不太明显的笑意,垂着头快步走到我身边。
此时此刻,大家都没有互相寒暄的心思,各自领着自己的孩子便匆匆回宫。
回到自己宫中,我还没来得及开口,佩兰就让人端上了杏仁露。我好笑地看了她一眼,这是怕我训斥七皇子吗?见我微微点头示意,七皇子才接过杏仁露,慢慢地喝了起来。
等七皇子放下杏仁露,我点名让佩兰将东西都收好,并让其他人都退了出去。七皇子听到这话,似乎有几分紧张,紧紧地抓着腰间的荷包。
我沉默了片刻,见他越发惴惴不安,才开口询问今天的事情经过。
结果正如我所料,七皇子这种不起眼的小可怜根本没有参与打架的可能性,他只是缩在一边看着。我失笑:“你又没有动手,怎么这样害怕我?”
“父皇说,我们都是兄弟,不应该置身事外,要及时劝和。”七皇子认真地说道。
我打量着七皇子:“陛下是只对着你一个人说的吗?”
七皇子摇了摇头,我淡淡地说:“那不就行了,又不是只有你一个人没有拉住他们。”
七皇子抬头看着我,神色有些迷茫:“那我这样做,不算错吗?”
“当然不算错了。你也不打量打量你自己的小胳膊小腿儿,不说大皇子他们,便是六皇子推你一把,你也要摔倒。”我朝他招招手,他走上前来,“保全自己最重要,知道吗?”
他抿着嘴唇想了想,我也不急着催促他。只见他小手捏着荷包的动作越发紧了。我不由伸手拉过他,他面上带着不解。我温声提醒:“修儿,别总是揉搓荷包,别人会看出你内心想法的。”
他重重地点头:“我知道了,谢谢容娘娘。”
皇子们打架,没有参与的也跟着受了无妄之灾,人人都要抄书受罚。
我陪在七皇子身边,不由得想起了前段时间自己抄书的情景,真是一对“难兄难弟”。不过,七皇子的精力比我集中多了,不会像我那样一会儿摸摸这个,一会儿捏捏那个。
七皇子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睛,我看他有些困倦了,便让他去休息。
七皇子犹豫不决:“可是,这些明天都要交的,我还没有写完。”他垂下眼眸,样子格外的惹人怜爱。
我仔细翻阅着他已然完成的那几页字迹,心中默默盘算了一番。即便他彻夜不眠,挑灯夜战,恐怕也难以将这堆积如山的抄写任务全部完成。毕竟,他初来乍到,刚刚踏入这宫廷学堂的大门,学习进度自然无法与那些早有基础的同龄人相提并论。念及此处,我心中涌起一股怜悯之情,便将这其中的缘由,以一种最为温和、最为体贴的方式,缓缓地告诉了他。
他听罢我的话,眼眶瞬间泛红,仿佛受到了极大的委屈。紧接着,那豆粒般大小的泪珠,如同断了线的珍珠,一颗接一颗地滚落下来,在洁白的宣纸上晕开了一团团墨色的痕迹,好似一朵朵不经意间绽放的墨花。
我心中一紧,连忙拿出手帕,轻轻地为他拭去眼角的泪水,同时用那最为温柔、最为耐心的语气哄道:“乖孩子,你要是实在想继续写,就再坚持一会儿吧。”
他闻言,像一只受伤的小兽,依偎在我的怀里,身体微微颤抖着,抽噎着说道:“可是,我真的写不完,就算写到天亮,也还是写不完啊。”
“那怎么办呢?”我故作无奈地问道,心中却暗暗思量着如何安抚他这颗受伤的心灵。
他抽泣着,声音带着几分哽咽:“不写了,我真的不写了。”我见他的情绪渐渐平复下来,便拉着他的手,一同前往洗漱的地方,为他整理好一切,然后哄着他安然入睡。
将他安顿好之后,我也感到一阵前所未有的疲倦。佩兰走上前来,小心翼翼地帮我拆卸着头上的珠环,同时压低声音,带着一丝担忧地问道:“若是陛下因此事而怪罪下来,我们该如何应对呢?”
我望着镜子里那个面容略显憔悴、眼中带着几分倦意的自己,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疲惫与无奈:“他年纪尚小,就算陛下真的要责怪,也顶多是口头上的申饬罢了,不会太过严厉的。”
毕竟,他是陛下的亲生儿子,难不成会因为这点小事,就动手责打他吗?我心中暗自思量,皇帝还不至于做出如此有失品格的事情来。更何况,皇帝对七皇子也并没有表现出过多的重视,他就像是一个被散养在宫廷中的孩子,偶尔懒散一些,也是可以理解的。
事情的发展果然与我预想的相差无几。七皇子将已经抄写完成的那部分书卷送了过去,皇帝只是淡淡地问了一句。在听完七皇子的解释之后,便挥了挥手,让他回来了。
皇帝的这份“宽仁”态度,给了七皇子一种莫名的错觉,让他接连几日都心情大好,仿佛整个世界都变得明亮起来。我心中自然明白,皇帝或许只是对此事并不在意,但我也不忍心去打破他这份天真的快乐,只任由他在这份快乐中傻傻地乐着。
然而,这种快乐并没有持续太久。几日之后,七皇子便自觉地开始奋发图强,努力读书。他那股子努力的劲头儿,就连我看了都感到由衷的佩服。有好几次,我都忍不住想要告诉七皇子,不必如此拼命,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还是让他自己尝到读书的辛苦之后,自然就会收敛一些,用不着我来做这个恶人。
七皇子学习如此勤奋,其他的皇子们自然也不甘落后。这本是一件好事,然而,直到五皇子意外坠马,摔断了腿,这股拼命学习的风气才稍稍被遏制了下来。
事情的经过并不难查清。原来,是那匹马突然受惊发狂,将五皇子从马背上甩了下来。再怎么训练有素的马匹,终究还是畜生,它的性情难以完全被人类所掌握。五皇子和他的生母陆嫔,只能自认倒霉。然而,陆嫔显然并不甘心,她将那天在马场伺候的所有人都惩罚了一遍,仍觉得不解气,还想继续将事情闹大。但皇帝已经拍板定案,皇后也出面警告过她,她这才不得不收敛起来。
鉴于此事,我特意让宫里的人都避着点陆嫔,免得被她盯上,惹来不必要的麻烦。就连七皇子,我也好好地告诫了几句。然而,七皇子却满不在乎地说道:“父皇都说了五皇兄是意外,哪里会总是遇到意外呢?”
可我心里却清楚,哪怕只有这么一点点的意外,也足够了。太医已经断言,五皇子的腿难以恢复如初。一个瘸了腿的皇子,从此便再无登上那个至高之位的可能。陆嫔只有这么一个儿子,她又怎会不发狂呢?
在宫廷之中,宠爱往往难以持久,孩子便成了妃嫔们唯一的指望,尤其是皇子。大家都是同一个父亲所生,即便立了太子,又有几个人能真正做到心无芥蒂呢?仅仅是一步之遥,迈上去了,便是天下之主;迈不上去,就只能俯首称臣,甚至子孙后代都要低人一等。谁能不想跨过那一步,登上那至高无上的宝座呢?
“有这个意外,将来还会有别的意外,你一定要时刻小心谨慎。”我语重心长地叮嘱道。
七皇子露出了一个羞涩的笑容,乖巧地说道:“容娘娘放心,我在一众兄弟里也并不出众,不会让人心生嫉妒的。”
读了书就是不一样了,连这样的话都知道说。我欣慰地点了点头,心中感到一丝宽慰。
自我母亲过世之后,每逢年节入宫请安的,便是我的长嫂。我与兄长并非同母所生,与这位长嫂之间自然又隔了一层,相处起来难免显得生疏许多。因此,今年她入宫时,便带上了她的女儿清颖一同前来。
这位侄女儿我从前也听母亲提起过,第一次见面,我特意准备了一份厚礼。小姑娘性格大方得体,从容地收下了礼物,我觉得她也是个知礼的好孩子。长嫂与我尴尬地聊了一会儿,七皇子过来请安,我便想着清颖还是个小姑娘,先让七皇子带她出去走走逛逛,也让他们增进一下感情。
然而,不到午间,他们便离开了。相见时,觉得无话可说,但人走了,心中却又生出几分难过。再不熟悉,我们也是有血缘关系的一家人,骨子里流淌着相同的血液。这份亲情,是无法割舍的。
或许是知道我心中难过,七皇子特意过来陪我用膳。他自从去了尚书房后,性子也好了许多。不知道是年纪渐长的缘故,还是读书明理的缘故,但无论是哪一种,终归是好的转变。
我只用了半碗饭就吃不下了。七皇子见状,劝我多吃一点,我摇了摇头,说道:“虽说是过年,但这几日实在是太累了,总是要跪来跪去地请安,身体有些吃不消了。”
七皇子笑了笑,说道:“儿子也是一样的,和您没什么不同。”
我苦中作乐地想着,这几天又有一大笔年节的进项,聊胜于无了。只是,曾经最喜欢和我一起数钱的婉柔已经不在身边了,也不知道她现在过得好不好?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思念与惆怅。
佩兰虽然也贴心懂事,但在我心里,她和婉柔终究是不一样的。婉柔是陪我度过艰苦日子的,年龄又相仿,我们之间的感情比别人亲近许多。想到这里,我不禁长叹了一声。
听到我的叹息声,七皇子说道:“容娘娘还有我呢,以后日子会慢慢好起来的。”
我打量了七皇子一眼,心中暗自思量,那好日子恐怕还很遥远,起码也要熬到圣上归天,我才能真正享清福。但这话我并未说出口,只是微微一笑,以示鼓励。
日子就这样慢悠悠地流淌着,圣上不知道是老糊涂了,还是怎么的,竟然在一个月内来了我宫里两次。我甚至怀疑,是不是他手抖翻错了牌子?心中不禁涌起一股淡淡的疑惑与好奇。
刚入宫时,我对皇帝还有那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爱慕之情。可如今年岁大了,心也沉静了下来。皇帝虽然保养得不错,但终究是不年轻了,面对这样一张略显疲惫的脸,我也没什么感情波动,只恭恭敬敬地敷衍应对。
好在还有七皇子这个“便宜儿子”。实在找不到话题时,我便从七皇子身上找乐子。七皇子如今大了,偶尔也会跟着其他皇子出宫。他时常会给我带回一些宫外的小玩意儿,算不上名贵,但图个新鲜有趣。
就比如前几天七皇子带回来的那只青玉竹节杯。玉质和雕工都一般,但架不住构思精巧。我兴致勃勃地和圣上说起这杯子的妙处。不料圣上接过去看了看,又递回给了我,说道:“不过是民间粗制滥造的小玩意儿,你至于这么高兴吗?”
当然至于了!这可是七皇子送的,意味着他心中惦记着我,这些年我的感情也没有白费。望见我皱眉,圣上说道:“朕那里有一个青玉镂雕的枝叶葵花杯,那才叫构思精巧,雕工细致入微。”
我放下竹节杯,语气微带不满地说道:“陛下的东西,妾身也没见过,陛下想怎么说,自然就怎么说了。”
圣上听了,略感不悦,立刻说道:“明日朕就让人送来你瞧瞧,让你开开眼界。”
我嘟着嘴,低声嘀咕道:“敝帚自珍,自然是自己的东西在自己眼中最好最宝贝。”
圣上捏了捏我的脸颊,戏谑道:“这是在和朕讨要赏赐呢?”
“妾身不敢。”嘴里说着不敢,眼神却一个劲儿地往圣上身上瞄。皇帝的东西自然是极好的,能多薅一点是一点。
“怎么就不敢了?明日就让人送来,你便仔细看看,是朕的这个好,还是祁修那个好。”
“陛下您坐拥四海,您的东西自然是世上顶顶好的。修儿年纪尚小,哪里比得上啊。”
圣上听了非常受用,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第二日送来的,除了他口中的葵杯外,还有白玉单螭耳杯、碧玉镂雕荷叶杯等好几个杯碟,看得我心里乐开了花。白得了一笔横财,谁能不开心呢?
不过,我心中最喜欢的,还是七皇子送的那个竹节杯。没有它,也就没有后面这一串额外的宝贝了。我翻出七皇子送来的其他小玩意儿,琢磨着下次能不能再从圣上手里抠出点什么来。想了半天,佩兰进来问我要不要传膳。我才猛然想起,我一个不受宠的嫔妃,下一次见到皇帝,还不知道要等到什么时候呢?瞬间就失去了兴致,吩咐人将东西都收了起来。
七皇子如今已全身心投入政务,每日忙得不可开交,几乎脚不沾地。不过,从没听说他被父皇责骂,想来差事办得相当出色。
今日午后,七皇子差人送来了几只兔子。佩兰赶紧送去小厨房,准备做一顿香喷喷的兔肉火锅,我正满心期待。可就在这当口,一个惊人的消息传来:敏妃溺水身亡了。
我心中第一个念头竟是:这女人死也挑个好时候啊,偏偏赶在饭点?这个有些凉薄的念头如流星般一闪而逝,我马上回过神来,急切地询问:好端端的,一个妃子怎会意外落水?
宫中死个奴婢不算稀奇,可一位主位娘娘身故,却是多年不遇的大事。哪怕是我出入,身边也总是跟着人侍候,更何况是敏妃?主子若遇险,奴婢们理应拼死相救,否则主子出了事,她们也难逃一死。这个道理,敏妃宫里的人不可能不懂,那她到底是如何淹死的呢?
佩兰凑近了些,轻声回禀道:“说是敏妃娘娘当时带着的两个宫女,一个去取鱼食了,另一个回宫给她拿外衣去了。”
我撇了撇嘴,语气里带着一丝不信任:“就非得把人都支使得远远的吗?这未免也太巧合了吧。”
“谁能预料敏妃娘娘会失足落水呢?”佩兰反问,眼中亦是困惑。她似乎也在思考着这其中的蹊跷之处。
皇宫里已经很久没有发生溺水事件了,锦鲤池的水位又不深,敏妃的死究竟是单纯的意外,还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我懒得深究,反正此事终究会有个了结,眼下不如先填饱肚子要紧。毕竟,美食当前,谁还有心思去想那些烦心事呢?
兔肉锅子刚热气腾腾地端上桌,外头便响起了宫人们整齐的请安声。七皇子今日回宫的时间比前几天要早,正好赶上这顿丰盛的晚膳。
晚膳过后,我和七皇子在寝宫附近的庭院里漫步消食。七皇子夸赞今晚的荷叶莲子粥清香可口,我不由得想起了敏妃溺亡的事情。
我将这事告诉了他,他听闻后却似乎毫无惊愕之色,只是淡淡地吐出几个字:“真是太不小心了。”
“是啊,”我轻轻按了按胸口,叹息道,“实在是可惜。一个如花似玉的妃子,就这样香消玉殒了。”
敏妃的死,无论最终定性为意外还是谋杀,那几个奴婢都难逃干系。而那锦鲤池,只怕也会有一段日子没人敢靠近了。毕竟,那里发生了一起如此诡异的事件,谁还会轻易去靠近呢?
七皇子忽然止住脚步,侧过头来看我。我这才惊觉,他不知不觉间竟已比我高出半个头。他身姿挺拔,风采翩然,让我想起当年艳冠六宫的容贵妃。他微微偏首,深邃的眼底仿佛有星河流淌,引人注目。少年清越的嗓音消散在夜风中,言语却流露出一丝薄情:“可惜那只是个锦鲤池。敏妃娘娘不是素来喜爱荷花吗?若是溺死在荷塘里,岂不是年年都能听闻雨打枯荷之声,那才叫死得其所,了无遗憾!”
有些话语,能瞬间在脑海中勾勒出画面,比如他口中的“枯荷”。我不由得想起多年前敏妃那副趾高气扬的姿态。如今,荷塘里的荷花依旧盛放,当年那个娇俏的敏妃却香消玉殒了。然而,细细品味他这番话,我察觉出其中更深层的意味。眼前这个平日里看似乖顺的少年,不知不觉间已经长出了锋利的爪牙,懂得了如何暗中伤人,甚至是以最凉薄的姿态。这让我既感到惊讶,又感到一丝欣慰,毕竟,他已经在宫廷的熏陶下,逐渐成长为一个有谋略、有手段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