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谢太傅成婚三年,他仍不愿与我同寝 待和离时 却听见他们的对话
发布时间:2025-10-18 02:11 浏览量:2
我与谢闻霁成婚已逾三载,他却始终不肯与我共宿一室。
不愿再这般强求下去,我想着寻皇兄请旨和离,未曾想刚至御书房外,便听见了里头两人的对话。
“封京淮自小便与皇妹亲近,如今皇妹虽已嫁与你,可朕总不能单凭他们多说了几句话,便将封京淮贬去北疆军营受苦吧?”
素来清冷自持的谢闻霁,语气竟带了急意:“何止是说话!我亲眼瞧见昭宁对他笑了 —— 成婚这三年,她连一个笑脸都未曾给过我!”
“陛下,我本就比昭宁年长六岁,如今她身边围着年轻公子,叫我如何能不急?”
皇兄的笑声传了出来:“风水轮流转啊,太傅可还记得幼时教她课业,曾罚过她手心?”
谢闻霁的声音染上苦涩:“自然记得…… 若早知今日,当初我该狠狠抽自己才是。”
那日,他当真捧着戒尺蹲在我面前,声音沙哑得厉害:“请公主…… 抽我。”
1
三年前我与谢闻霁的大婚,曾让整个上京城都为之震动。
他是清河谢氏最出众的子弟,本朝最年轻的状元郎,年纪轻轻便位列三公,向来克己复礼,周身总裹着层清冷气。而我是大盛朝最不拘礼法的公主,也曾是他最头疼的学生。在所有人眼里,这桩婚事是父皇病重时乱点的鸳鸯谱,我们本就不相配。
谢闻霁大抵也是这么想的。
此刻,他正隔着描金云纹屏风与我道晚安,而后便要去厢房歇息。我忽然起了逗弄他的念头,故意拖长语调轻唤了声 “哎呀”。
“怎么了?” 他立刻掀了屏风进来,见我衣衫微敞,耳尖瞬间染上薄红,慌忙别过脸去。
他虽未言语,我却仿佛听见他在心里默念 “非礼勿视” 的训诫。成婚三年,他始终不肯与我同宿。
“既、既然无事,公主早些歇息。” 他紧张得话都有些打结,抬脚就要往外走。
“太傅。” 我叫住他,“今日…… 可否不走?”
他转过身,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袖口云纹,喉结上下滚动半晌,才憋出一个字:“…… 好。”
我看着他同手同脚走到床前,脊背挺得笔直,那手足无措的模样,倒像极了当年被夫子训斥的学童。
豆蔻年华时,我也是这样站在他跟前,胡乱编着未完成课业的理由,却总被他一眼拆穿。
屋内静了片刻,我起身将手搭在他腰际,仰头望他时,恰好撞见他眼底的慌乱。他不爱我,自然抗拒这般亲近。
心口像是浸了酸梅汤,涩意一点点漫上来,我缓缓松开手。罢了,我亦非不知廉耻之人。
重新躺回床上,我背对着他:“你走吧,我乏了。”
他似乎在原地站了许久,才轻轻带上门离开。
贴身侍女霜儿捧着一叠装订精致的话本进来,凑在我耳边絮絮叨叨:“太傅虽生得好,却太过古板无趣。用膳只挑那几样菜,衣裳只穿织锦局的云纹素缎,连衣摆的褶皱都规整得堪比刑部刊印的律条。公主 ——”
“您到底喜欢他什么呀?”
霜儿自小跟在我身边,是少数知道我心悦谢闻霁的人。情窦初开的年岁里,为了能让心上人多瞧我一眼,我便故意处处与他作对,借着顽劣的模样,藏起那份不敢宣之于口的少女情愫。
我本想等谢闻霁爱上我后,再将这段过往慢慢讲给他听,如今看来,却是遥遥无期。他分明只愿与我做对表面夫妻。
心中烦闷,我随手抽过霜儿手里的话本翻了翻,霎时愣住 —— 画册里竟画着两名男子相携相依的亲密模样。
这些年谢闻霁待我冷淡,我曾疑心他心中藏着别的女子,还悄悄派了人跟着他。可整整三个月,他身边从未有过女子的踪迹。
此刻我心头猛地一沉,一个荒唐却挥之不去的念头冒了出来:他喜欢的,或许本就不是女子。
谢闻霁性子冷清,极少与人亲近,唯独对皇兄,不似君臣更像挚友。他们…… 莫非真有不同寻常的情谊?
2
第二日天刚亮,我便进宫去给皇嫂 “问安”。
皇嫂揉着太阳穴打了个哈欠,脸上满是困倦:“昭宁,你今日这般殷勤,到底想说什么?”
我索性挑明:“皇嫂,我想知道你与皇兄近来感情如何?”
皇嫂瞬间没了困意,顿时警觉起来:“你该不会是想给你皇兄的后宫添人吧?我拿你当亲妹妹,你倒好,竟想着给我送情敌来?说!是谁让你来的?”
皇嫂出身将门,说话向来直爽。我拉着她好一番安抚,才把这茬揭过去。
“我与你皇兄成婚五年,孩子都生了三个,你说好不好?” 她白了我一眼,话锋一转,“倒是你与谢太傅 ——” 她目光往下扫了扫,若有所思,“你们都成婚三年了,你这肚子还没动静,难道是谢太傅身子有什么不妥?”
这话实在难为情,我赶紧把话题引回她与皇兄身上。
皇嫂眼睛顿时弯成月牙,絮絮地讲了好些他们夫妻间的恩爱琐事:少时相知,心意互通,多年来感情依旧笃厚。
听着这些,我愈发确定,谢闻霁对皇兄,大抵只是单方面的倾慕。
离开前,皇嫂往我怀里塞了个锦盒,神秘兮兮地叮嘱:“没人的时候再打开。” 我没多问,随手递给了霜儿。
刚走出宫门,就撞见了谢闻霁。他取下身上的大氅披在我肩头,语气温和:“风大,小心着凉。”
我一把扯下大氅塞回他怀中,冷声说:“太傅还是自己穿吧,毕竟年岁已长,该多珍重。”
一想到他明明倾慕皇兄,却还要与我扮演恩爱夫妻,我心里就堵得慌。
回府后,我才想起皇嫂的锦盒,转头问霜儿,却见她一脸茫然:“那不是您要送太傅的生辰礼吗?方才回府时,我已经送过去了。”
我这才记起,今日是谢闻霁的生辰。原本我进宫,是想讨那方黎国上贡的砚台当生辰礼,结果光顾着探听消息,竟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
“现在去讨回来吗?” 霜儿问。
我正琢磨着,一抬眼就看见谢闻霁站在门口,怀里捧着那个锦盒,耳尖还带着淡淡的红。
“公主的礼物,我…… 很喜欢。”
3
霜儿识趣地退了下去。
我谨慎地走上前拿过锦盒,打开一看,不由得哑然失笑 —— 里面竟是一叠绘着亲密景致的画册。
手一抖,锦盒掉在地上,画页散了一地。
“这、这不是送你的,是霜儿拿错了。” 我嗓子发紧,慌忙解释。
谢闻霁脸上泛着可疑的红晕,犹豫着往前挪了两步,微微弯腰与我拉近了距离:“若是公主愿意,我们…… 也可一同看看。”
换作往日,我定然欣然应允。可如今我认定他心中装着皇兄,只当他是误以为我在暗示,才强忍着不适与我周旋。
一股寒意从心底蔓延开来,遍及四肢百骸。我忙摇头拒绝:“我不愿!”
“太傅,我们往后还是保持些距离为好。”
烛火跳动,映得谢闻霁脸上的血色霎时褪尽。
“昭宁。” 他罕见地唤我的名字,声音发颤,“我们是夫妻,这些事本就……”
“不必了。” 我打断他,语气冰冷,“太傅不必这般委屈自己,况且你与皇兄之间的事,我已然知晓。”
大不了我寻几位品貌端正的公子留在身边,总好过让他忍着不适与我亲近。
火焰 “滋滋” 地响着,谢闻霁神色一僵,嗓音沙哑:“你…… 都知道了?”
这般隐秘的心思,他竟坦然承认了。
沉默了许久,他才脸色苍白地问:“那你会恨我吗?”
我反问:“你说呢?”
御书房外的惊鸿一瞥,让我满心满眼都是他,可他从始至终,都只把我当作遮掩心事的棋子。
见他神情落寞,我终究心软,放缓了语气:“我不恨你,但也请太傅往后别再进我房间,男女有别。”
谢闻霁垂着头,脸色白得不正常。又沉默了半晌,他才声音干涩地应了声:“好。”
4
自那以后,谢闻霁便开始刻意躲着我。即便远远撞见,也会匆忙避开。
虽说保持距离是我提的,可被喜欢了这么多年的人这般避嫌,心里终究不是滋味。
上京城里最负盛名的风月场所内,表哥封京淮坐在一旁,神色间满是欲言又止。
“你身边伴着两位公子,这般模样,就不怕太傅知道了生气?”
我嗤笑一声,仰头将身边人递来的烈酒饮尽:“若谢闻霁知道我有了新伴,往后不再来烦我,怕是要偷着乐。”
举着酒杯,我对封京淮说:“今日不许提那个扫兴致的人,我们不醉不归!”
话音刚落,封京淮突然站起身,声音都带了慌:“太、太傅。”
我循着他的目光望向门口 —— 能把朝服穿得这般挺拔雅致的,除了谢闻霁,还能有谁?
灯火落在他肩头,身姿挺拔如孤松,周身的清峻之气仿佛不可攀折,一如初见时的模样。
想到自己多年情意终究成空,我不由得自嘲地勾了勾唇角。
封京淮慌忙替我解释:“太傅您别误会,我与表妹只是来这儿听听曲子……”
我冷笑一声,拉了拉身边两位公子的手,看向谢闻霁:“太傅若是瞧着喜欢,我分一位公子与你如何?”
这话一出,封京淮脸色骤变,赶紧拉着那两位公子匆匆离开,还不忘用口型对我比了句 “自求多福”。
房内瞬间安静下来,连呼吸声都清晰可闻。
看着谢闻霁沉下来的脸,我已然猜到他接下来会如何训诫 —— 身为公主,却流连市井风月场所,罔顾礼法,成何体统!
可礼法也好,公主的脸面也罢,我如今都不在乎了。我想要的,从来都只有他一人而已。
谢闻霁走到我跟前,缓缓蹲下身,声音温和得像浸了温水的玉:“公主,我来接你回家。”
我一时语塞,原本躁动的心绪竟莫名平复下来。
他脱下大氅将我裹紧,仔细掖了掖衣襟,轻轻将我往他怀里带了带,垂眸问:“冷吗?”
我摇摇头,只是盯着他看。他生得真好,好到让我好不容易压下去的念想,又悄悄冒了出来。
后来我昏昏沉沉睡了过去,再次醒来时,已是日上三竿。
“公主,昨日太傅送您回来后,立马让人熬了醒酒汤,还亲自喂您喝,在您床前守到卯时才肯离开……” 霜儿眼睛亮晶晶的,把谢闻霁彻夜照顾我的事细细讲了一遍,最后得出结论,“说不定太傅心里是有您的!”
可一时的感动,终究抵不过连日来的失落。我心里清楚,谢闻霁大抵是因误了我的婚事而愧疚,才想在这些琐事上弥补。
可他这般做法,倒不如让我彻底断了念想。
为了表现出对他的不在意,我吩咐霜儿:“替我寻几位品貌端正的公子来府中。”
霜儿满脸震惊,眨了眨眼问:“公主想要什么样的?”
我想了想:“要个子高些,皮肤白净,模样俊俏的。最好还要有学问,话不用太多,举止也别太轻浮……”
霜儿挠了挠头:“您这般描述,说的不就是太傅的模样吗?”
我轻轻摇头,又加了一条:“也别像他那般冷冰冰的。”
5
我强忍着宿醉后的头疼,进宫去赴那场宫宴。
封京淮悄悄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昨日你说要分位公子给太傅,难道他…… 喜好男子?”
没想到他这般直接,我愣了愣正要解释,抬眼却撞见谢闻霁的目光。
恰好见他与皇兄并肩走来,两人相谈甚欢,眉眼间的默契竟…… 那般登对。
那一刻,我是真的放下了。
我问封京淮:“表哥,你说,若是我向皇兄提出与谢闻霁和离,皇兄会答应吗?”
“和离?” 封京淮一时没控制住,声音大了些。刚走过来的皇兄与谢闻霁齐刷刷看过来,他顿时闭了嘴,脸色都白了。
不知谢闻霁是否听清了,他的脸色似乎也白了一瞬,却终究没说什么。
我又玩笑道:“不如你娶了我,婚后我们各过各的日子,这样舅母也不会再催你成婚了。”
封京淮吓得连连摆手:“我哪有胆子跟太傅抢人?表妹你可别害我!”
他当年在太学,被谢闻霁严苛管教,折腾得够呛,以至于到现在见了谢闻霁,还带着几分怯意。
与封京淮成婚是玩笑话,但和离却是认真的。正值青春年华,我不愿守着有名无实的婚姻过一辈子。
与其沉溺在遥不可及的期待里,不如趁早与他割清关系,另寻良人,或是寻几位合心意的公子相伴,倒也潇洒自在。
宫宴结束后,谢闻霁不知去了何处。我屏退左右,独自去寻皇兄。
御花园里,皇兄与谢闻霁相对而坐,谈话声断断续续传了过来。
谢闻霁的声音带着急意:“成婚三年,昭宁都没对我笑过!我本就比她年长六岁,如今她身边围着年轻公子,叫我如何能不急?”
皇兄笑了:“太傅可还记得昔日教她课业时,曾罚过她手心?”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凝固 —— 谢闻霁…… 他这是在吃我的醋?
6
从未想过,如谢闻霁这般清冷自持的人,也会有这般浓烈的情绪。
假山另一侧的声音又传了过来,我不由得竖起了耳朵仔细听着。
“昭宁定然是嫌弃我年纪大、古板无趣,才会喜欢上别人。况且那个秘密她也知道了,她一定记恨我……”
我正听得入神,身后突然传来一声招呼,吓得我心头一跳。
“三公主,您来啦。” 来福公公刻意提高了些声调跟我打招呼,实则是想暗中提醒皇兄有人来了。
我只得走了出去,有些慌乱地解释:“我…… 我刚到这儿,方才你们说的话,我一句都没听见。”
他们对视一眼,皇兄轻咳两声,站起身:“朕要去看看小公主,你们二人先回府吧,有事明日再说。”
从皇宫回府的路上,我们一路沉默。
马车上,谢闻霁突然打破寂静:“公主今日…… 当真什么都没听见吗?”
我顺着他的话头说:“听见了一些,比如…… 太傅说,当初该狠狠抽自己一顿。”
话音刚落,谢闻霁缓缓蹲下身,从马车座位下方取出一把边缘磨得光滑的戒尺 —— 尺身上刻着 “守真”“清规” 二字,我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正是当年他罚我时,打我手心的那把。
当年我为了逃避课业,特意找人模仿我的字迹,连父皇都被骗过,却被谢闻霁一眼识破。他用戒尺轻轻打我的手心,打一下便问一句:“公主可知错了?”
如今,他却蹲在我面前,双手捧着戒尺举到我面前,声音带着几分沙哑:“请公主…… 抽我。”
我的呼吸瞬间乱了节奏,画册里的画面不合时宜地冒了出来,脸颊瞬间烧得滚烫,连耳根都热了起来。
我捂着怦怦直跳的心口,尴尬地摆手:“这…… 这倒不必了,我并非那般小气之人。”
他却依旧保持着捧戒尺的姿势,往日清冷的眼眸中,竟染上了几分近乎偏执的热切,直直地盯着我。
喉结上下滚动了几番,他才艰难地挤出声音:“那你…… 肯原谅我了吗?”
我只觉得呼吸都乱了节奏,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 这还是我认识的那个清雅端方的谢太傅吗?
马车刚一停下,我便越过蹲在身前的他,匆匆跳下车,快步朝着府中跑去。
7
霜儿脚步匆匆追上来,额角还沾着薄汗,喘着气问我怎么突然停下。
我侧过脸看她,声音里带着自己都未察觉的茫然:“你说,一个人要到什么地步,才会变得全然陌生?”
今日的谢闻霁,那疏离中藏着戾气的模样,让我心底发寒。
她睁着圆溜溜的杏眼,手指绞着衣角认真思索,半晌才迟疑开口:“莫不是…… 中了邪祟?”
谢闻霁会吃我的醋,这事本就透着古怪,再想起他方才在马车上紧绷的侧脸、冷硬的语气,倒真只有 “中邪” 二字能解释。
震惊、困惑还有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慌乱,在心底缠成一团乱麻。我正想理清思绪,抬眼却见车窗外交叠着一道熟悉的身影。
霜儿也看见了,忙凑到我耳边压低声音:“太傅这是…… 在整理衣饰?”
窗外的人手指细致地抚过衣襟褶皱,又理了理腰间玉带,动作里带着几分不自然的局促,就那样站了好一会儿,最后却又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霜儿捂着嘴,眼里满是诧异:“难不成太傅真的中邪了?”
谢闻霁中没中邪我不知道,只觉得自己这几日像是失了神。
夜里躺在床上,御花园里他说的那些话总在耳边打转,可细想起来,又觉得像场不真切的梦。
若他真的喜欢我,那这三年来的冷淡疏离,又算什么?
思来想去,终究没有答案。
一夜辗转难眠,天刚亮我便打定主意去找谢闻霁问个明白,可推开房门的瞬间,却被眼前的景象惊得愣住。
院中站着一排身着青衫的年轻男子,见我出来,齐齐躬身行礼,声音整齐划一:“见过三公主!”
霜儿端着名册快步走过来,脸上满是邀功的笑意:“您前几日提过喜欢有学识的君子,我特地让人去城南书院挑了些品貌端正的,您瞧瞧合心意不?”
我唇角控制不住地抽搐了两下:“你办事倒是利落。”
“那是自然!” 霜儿凑得更近了些,压低声音补充,“我还雇了几个嗓门大的妇人,等书院下学时就在门口喊‘可有愿伴三公主左右的才俊’,再把模样不周正的筛掉,最后就剩下这些了!”
“这么贴心,是要我夸你一句吗?” 我扶着额头,又气又笑,心里满是悔意 —— 当初怎么就随口提了这么个荒唐主意。
“夸倒不用!” 霜儿眨了眨眼,一脸了然,“奴婢知道您是想让太傅吃醋,故意把动静闹大些,让他知道喜欢您的人多着呢,好让他着急!”
这下可好,我这 “纨绔公主” 的名声在外,怕是又要多添一条 “喜好美色” 的注解了。
人群中,一个脸上涂着厚厚脂粉的男子朝我抛了个媚眼,扭着腰走上前来,声音黏腻:“公主,小生爱慕您已久,就让我留在府中好好伺候您吧。”
这姿态举止,哪里是什么书院书生,分明是秦楼楚馆里的伶人。
有了第一个人开头,其他人也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表心意。
“公主,小生冷夜难眠,为您作了首相思诗……”
“公主,我习得一身剑术,可护您周全……”
我正被这阵仗闹得头皮发麻,目光无意间扫过人群后方,却撞进了一双深潭般的眼眸里。
谢闻霁就站在那里,目光沉沉地落在我身上,看不清是喜是怒,只觉得那眼神压得人喘不过气。
8
我定了定神,故意扬高声音:“近来总觉得孤单,想寻几人常伴左右,太傅既然来了,不如帮我把把关?”
我倒要看看,他此刻心里究竟在想什么。
痛苦、委屈、不甘…… 无数复杂的情绪在他眼底翻涌,那原本清亮的目光,一点点沉了下去,像是蒙了层雾。
我心里刚升起几分不忍,他却已经开口,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好。”
谢闻霁当即让人搬来一张梨花木长案,端坐案后,指尖捏着书卷,目光扫过众人时带着几分不容置喙的严肃,竟真的开始考教起来。
“学识浅薄,不堪与公主为伴,淘汰!”
“字迹潦草,失了文人风骨,淘汰!”
“举止轻佻,有失体统,淘汰!”
……
不过半个时辰,方才还乌泱泱的一群人,就只剩下最后一个站在原地。
我上前一步,叫住正要开口的谢闻霁:“这人看着还算周正,性子也沉稳,就留他在府中吧。”
谢闻霁猛地站起身,原本就暗沉的眼底,最后一点光亮也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沉寂。
被留下的男子连忙跪地叩首,声音里满是欣喜:“多谢公主恩典,小的定当尽心伺候公主!”
下人将那男子带下去安置,长案和桌上的笔墨纸砚也被一并撤走,谢闻霁却还僵在原地,指尖微微颤抖着,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我走上前,轻声问他:“太傅还有话要对我说吗?”
他紧抿着唇角,下颌线绷得笔直,过了许久,才从齿缝里挤出一句:“恭贺公主,得遇良人。”
话音落下,他转身就走,一步也没有回头。
待他的身影消失在院门后,一直站在旁边的霜儿才凑过来,语气笃定:“公主,方才太傅那样子,分明是吃醋了呀!”
我自然看出来了。
可我实在想不明白,他都醋成这样了,为什么还非要端着那副冷淡的架子?
胸口像是堵了一团棉花,闷得发慌。
没过多久,霜儿匆匆跑进来,神色有些古怪:“公主,太傅他…… 又进宫去了。”
这一去,他竟到第二日也没回府。
直到第三日清晨,皇兄身边的太监来福急匆匆赶来,语气焦急:“三公主,陛下让您即刻进宫,十万火急啊!”
来福不肯说具体是什么事,我吓得以为宫里出了变故,急忙坐上马车往皇宫赶去。
9
偏殿内,皇兄眼下泛着淡淡的青黑,神色疲惫地指了指趴在桌案上醉得不省人事的人,声音里满是无奈:“你跟谢闻霁吵架了?”
“他这两日天天拉着朕陪他喝酒,喝到半夜还不肯走,硬生生把自己喝成了这副模样。”
我犹豫了片刻,还是把前几日选伴读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跟皇兄说了。
皇兄听完,眼睛瞪得溜圆,满是震惊:“谢闻霁那心思,全在你身上,你竟然让他帮你挑伴读?”
我心里猛地一沉,原来那日在御花园里,我没有听错。
转头看向桌案上睡得安稳的人,脑海里忽然闪过一个疑问,便抬头问皇兄:“那你跟他之间,到底藏着什么秘密?”
“如今告诉你也无妨。” 皇兄叹了口气,声音放轻了些,“当初父皇给你们赐婚,并非是皇命所迫,而是谢闻霁赌上了整个谢氏家族的荣耀求来的。若不是他,你当年恐怕早就被送去启国和亲了。”
我只觉得浑身的血液都像是瞬间凝固了,手脚发麻地站在原地,连呼吸都慢了半拍。
我一直以为,谢闻霁愿意与我成婚,不过是迫于皇命,就算后来对我生出几分情意,也是成婚之后的事。却万万没想到,这门亲事,竟是他拼尽全力求来的。
皇兄看着我震惊的模样,目光顿了顿,继续说道:“当年启国提出和亲时,父皇正病重,朝中局势不稳。我担心应付不来,便动了答应和亲的念头,好巩固两国邦交。那时适龄的公主,就只有你一人。”
“谢闻霁求朕瞒着你这些事,一是怕你知道后心里有负担,二是怕你怨他 —— 怨他当年求赐婚时,没先问过你的心意……”
我的心猛地一揪,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
谢闻霁曾教过我两年,他怎么就忘了,我从来不是循规蹈矩的公主。若是当年我不愿意嫁给他,又怎么会一声不吭地应下那道赐婚圣旨?
“他能有今天的地位不容易,你以后…… 好好待他。” 皇兄丢下这句话,便挥了挥手,催促我赶紧把谢闻霁带出宫,“朕是再也不想陪他喝酒了。”
霜儿端着醒酒汤进来时,眼角眉梢都带着笑意,凑到我耳边小声打趣:“公主,不如趁太傅醉着,与他成就好事?”
我白了她一眼,接过醒酒汤,小心翼翼地喂到谢闻霁嘴边。刚喂了两口,他忽然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温热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的脸颊,声音沙哑地喃喃:
“昭宁,对不起…… 是我耽误了你。”
“可我真的好喜欢你…… 你能不能,多看看我……”
10
第二日醒来时,已是午后。
霜儿端着点心走进来,脸上满是促狭的笑意:“公主,太傅今早出门时,耳朵红得像是要滴血呢!昨晚你们……”
昨晚什么都没发生,可我却觉得比处理了一天公务还累 —— 他喝了醒酒汤后,抱着我絮絮叨叨说了半宿,说着说着还红了眼眶,我哄到后半夜,才总算让他睡安稳。
用过午膳,我坐在院中秋千上轻轻晃着,心里盘算着等谢闻霁下朝回来,便把藏了许久的心意说与他听,想着想着,竟不知不觉出了神。
一道温润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刻意的亲近:“公主多日不曾传唤,莫不是把玉卿给忘了?”
我回头,只见一个身着薄衫的男子赤着脚站在地上,微微弯腰行礼,精心修饰过的脸上,恰到好处地露出一丝羞赧。
我看着他陌生的面容,满是疑惑。霜儿连忙上前解释:“公主,这就是那日您留下的那位公子啊!”
我:“……”
这几日心里全是谢闻霁的事,竟真的把这个人给忘了。
我正想让人打发他离开,眼角的余光却瞥见不远处站着的身影 —— 谢闻霁手里提着一盏兔子灯,指尖攥得紧紧的,指节都泛了白。
四目相对的瞬间,他眼底的光几乎是立刻就暗了下去,像是被乌云遮住的月亮。
不用想也知道,他又误会了。
我屏退了周围的下人,谢闻霁才慢慢走上前来,声音带着几分小心翼翼的试探:“公主,能不能…… 把这位公子养在府外?”
我愣了一下,挑了挑眉看他:“理由呢?”
“喜欢容貌出众的男子,本是人之常情。可若是公主将他留在府中,难免会生出对您名声不利的传言,倒不如……”
谢闻霁努力装出一副平静的模样,可我还是从他微微泛红的眼角和紧绷的下颌线里,看出了他的焦急与隐忍的痛楚。想来,他是忘了昨晚醉酒后说的那些话了。
可他接下来的一番话,却让我哭笑不得。
“公主金尊玉贵,身边伺候的人,必须身家清白、身体康健。若是公主信得过我,日后再有这样的人选,我可以先帮您挑选……”
他嘴上说得大度,可那微微颤抖的指尖,还有眼底藏不住的委屈,都像是在说 “我快撑不住了”。
“太傅可知,我喜欢什么样的郎君?” 我盯着他紧抿的唇角,忽然笑了笑,声音清晰,“我就喜欢太傅这样的。”
谢闻霁白皙的手指攥得更紧了,长长的睫毛垂下来,遮住了眼底的情绪,只留下一双清冷透亮的眸子,让人看不透心思。
我目不转睛地盯着他,想看看他会有什么反应。
可他只是把手里的兔子灯轻轻放在石桌上,丢下一句 “还有公务要处理”,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若不是早就知道他的心意,我此刻怕是真的会以为,他根本不愿意。
我转头对霜儿吩咐:“你悄悄把那位姓玉的公子打发走,再让人透个消息给太傅,就说我今晚要宣他来我院中侍寝。”
我就不信,这样一来,他还能继续装下去。
11
谢闻霁来的速度,比我想象中快得多。
他竟换了件月白素纱薄衫,领口被悄悄扯松了半寸,隐约露出锁骨处那颗淡红朱砂痣,手里还捏着柄描金折扇,有些生硬地斜倚在屏风旁 —— 那姿态,竟像是刻意模仿秦楼楚馆里的伶人。
我看着他这副与平日清冷模样截然不同的装扮,一时间竟看傻了眼。
他耳尖红得快要滴血,却还强撑着摆出一副风流的姿态,伸手想去勾我腰间的鸾佩,声音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颤抖:“今日…… 特来自荐枕席,愿做公主的裙下之臣……”
我在心里把从小到大最难过的事情都想了一遍,才勉强忍住没笑出声来。
大抵是我憋笑时的表情太过严肃,谢闻霁顿时慌了神。他手忙脚乱地解开腰间的玉带,开始脱外面的薄衫,语气里带着几分哀求:“若是我能让公主满意,我们…… 不和离好不好?我以后也不会再胡乱吃醋,惹公主不开心了……”
原来,当初我说的那句 “不如和离”,他听得清清楚楚。
为了留住这段关系,一向光风霁月、视礼节如性命的太傅,竟愿意扮成这副模样来哄我开心。
我嗓音里带着一丝笑意,目光落在只穿着中衣的他身上,轻轻点头:“好啊。”
灯光下,他清瘦的身影像是一截即将被风吹折的玉竹,单薄得让人心疼。
我忽然想看看,他彻底卸下防备、动情沦陷时会是什么模样。
“太傅怎么不继续脱了?”
他白皙的指骨微微一顿,指尖在中衣的衣带间迟疑地蜷缩了一下,脸颊红得像是要渗出血来,僵在原地不动了。
“能不能…… 先把烛火灭了?我怕…… 我这模样会吓到你。”
他的声音细若蚊蚋,我却瞬间明白了他的顾虑,脸颊也跟着有些发烫。
见我没有说话,谢闻霁便转过身去,动作有些慌乱地解开了中衣的带子。衣衫滑落,露出他背上密密麻麻的陈年伤疤,纵横交错,触目惊心。
我震惊地站在原地,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喉咙里像是堵了什么东西,又酸又涩。
他手忙脚乱地把衣服重新穿好,声音里满是惊慌:“是我唐突了,污了公主的眼,我这就离开!”
“谢闻霁!” 我急忙喊住他,声音有些发颤,“你是不是喜欢我?”
他的脚步猛地一顿,缓缓转过身来,眼眶已经红得不成样子,像是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走上前,伸手掐住他的腰,踮起脚尖,在他微凉的唇上轻轻落下一吻。
他霎时怔住了,长长的睫毛轻轻颤抖着,那双平日里清冷的桃花眸里,瞬间泛起了潋滟的水光。
下一刻,带着滚烫温度的呼吸便落了下来,将我整个人紧紧包裹。
12
许是这三年来的情意压抑得太久,那一晚,他几乎没有给我说 “我喜欢你” 的机会。
这人看着清瘦,身体却意外的好,折腾了一整晚,第二天竟还能按时去上朝。
我又疼又累,醒来时看着头顶的红帐,脑子里一片空白。
谢闻霁是文官,不用像武将那样舞刀弄枪,他背上那一身伤疤,来得实在蹊跷。他不愿意主动提起,我便打算自己去查清楚。
听完我的吩咐,霜儿却站在原地不动,脸上满是欲言又止的神色。
在我的追问下,她才吞吞吐吐地说出了实情:原来,那位姓玉的公子被打发走后,竟在外四处宣扬自己是我的人,还打着我的旗号骗吃骗喝,闹得京城里人人皆知。
我气得唇角直抽搐,恨不得立刻让人把那人抓来,好好教训一顿。
“按照您的吩咐,我给了他几百两银子让他离开,谁知他竟这般不知足!” 霜儿急得面红耳赤,“您好不容易才跟太傅解开误会,若是让他知道了这事,肯定又要跟您疏远了!”
霜儿还不知道谢闻霁早已对我表明心意,这几日一直替我操着心。
可这事不知怎么就传入了宫中,皇嫂特意让人把我叫去,语重心长地劝我收敛些性子。
“你做这些事,是为了让谢闻霁吃醋吧?” 皇嫂的语气十分笃定,眼底带着几分了然,“我早就看出来了,你心里是有他的。”
没想到皇嫂平日里看着大大咧咧,心思倒是这般细腻。
“本来我不该插手你们小两口的事,可有些话,我不得不跟你说。” 皇嫂拉着我在一旁坐下,警惕地环顾了一下四周,才压低声音道,“我小时候,父亲曾任清河郡守,我在那里待过几年,偶然听到过一些关于谢闻霁的传闻。”
“谢闻霁的父母都不是嫡出,两人为了在家族里争脸面,对他格外严苛。他才三岁大,便被逼着背诵《鲁灵光殿赋》,但凡错一个字,就会挨一鞭子,若是错得多了,还会被关在柴房里,连口热饭热汤都没得吃……”
原来,他能成为本朝最年轻的状元,能撑起谢氏家族的荣耀,背后竟藏着这样的苦楚。
我忽然懂了他的拧巴 —— 那些看似冷淡的防备,不过是从小到大养成的习惯罢了。
想起他背上纵横交错的鞭痕,我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13
湖心亭中,一道青色身影如挺拔的青竹般笔直立着。
霜儿说,他已经在那里站了整整两个时辰,连动都没动过。
见我走近,谢闻霁才缓缓转过身来,轻咳了两声,像是在刻意掩盖自己的情绪。
“都怪我,当初不该提议把那位公子养在府外,才闹得如今流言四起。公主若是还想留他,便把他接回府吧,我定然不会苛待他。”
我错愕地瞪大眼睛,看着他一脸认真的模样,心里又酸又无奈,还有几分好笑。
“如果我说,我连他的名字都记不清了,当初留下他,也只是为了让你吃醋,你信吗?”
他的身形猛地一滞,方才还强装平静的眼底,瞬间就漫上了一层水汽,像是快要哭出来。
“只要是公主喜欢的人,不管是谁,都可以接入府中。”
“陛下那边,我会去解释,不会让公主因为可怜我,就委屈了自己……”
事到如今,他竟还以为,我这三年来一直跟他保持距离,是因为畏惧皇兄的威严。
我心里一急,伸手紧紧抓住他的肩膀,声音里带着几分急切:
“谢闻霁,其实从始至终,我心里装着的,从来都只有你一个人!”
他像是被施了定身咒,僵在原地,眼睛瞪得圆圆的,满是不可置信地看着我。
我轻轻叹了口气,声音放柔了些:“当年第一次见你,我就对你一见钟情。后来为了能多跟你相处,才故意跟你作对,惹你注意。父皇赐婚的时候,我心里别提多开心了。可这三年来,你始终对我冷淡疏离,我还以为你厌恶我…… 才会做出后面那些荒唐事。”
谢闻霁白净的脸上,忽然有泪珠滑落,他低下头,声音带着明显的抽咽:
“我、我还以为你不喜欢我……”
“至于成婚之后的事,你那时年纪还小,我又怕我这满身伤疤的模样会吓到你,才…… 才一直不敢靠近你。”
其实刚成婚那会儿,我主动过好几次,可每次他都避之不及,我才渐渐歇了心思。
却没想到,竟是这样荒唐的理由。
我想起之前的事,忍不住问他:“既然喜欢我,为什么还要主动提出帮我选伴读?”
他慢慢抬起头,眼底闪烁着亮晶晶的光,像是盛满了星星:
“只要你还愿意让我留在你身边,不管你做什么,我都可以试着接受。”
“昭宁,我总觉得…… 我配不上你……”
我伸手捂住他的嘴,不让他继续说下去。
“可这样的你,我已经偷偷喜欢好多年了。”
误会终于解开,谢闻霁像是变了一个人。
从前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的清冷君子,如今竟成了黏人的模样,只要一有空,就会凑到我身边,一遍遍跟我说着他有多喜欢我。
连皇兄见了,都笑着说他变了许多,身上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气质,不知不觉间淡了不少。
后来我确认有孕的那晚,他抱着我,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在我肩上,声音哽咽:“昭宁,谢谢你……”
我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背上的伤疤,轻声问:“还疼吗?”
他摇了摇头,把我抱得更紧了。
他不承认也没关系。
往后余生,有我疼他就够了。
14(谢闻霁视角)
第一次见到昭宁,是在御书房。
那时我正随陛下议事,窗外忽然传来一阵清脆的环佩声响,转头便见个鹅黄身影闯了进来 —— 她穿着件绣着玉兰花的小袄,头发上缀着的珠钗随着动作叮当作响,一点也不顾及殿内还有外人,一头扎进陛下怀里,声音娇软地撒娇:“父皇,让儿臣出宫去看花灯好不好嘛?”
她果然如外界传闻的那般,不守规矩,娇纵任性。
可一向将礼法奉为立身之本的我,却半点也讨厌不起来。
甚至在听到陛下说要让我做她的夫子时,心里还悄悄升起了几分欢喜 —— 这样一来,我就能经常见到她了。
外人都说她娇纵跋扈,可太学里那么多家世显赫的子弟,只有她会为犯错的下人求情,会把自己的点心分给身边的丫鬟。
她性子像个孩子,待人毫无架子,跟丫鬟亲如姐妹,却总爱跟我作对 —— 要么故意迟到,要么在我讲课的时候偷偷画画。
我嘴上说着训斥她的话,眼底却忍不住软下来,心里竟还悄悄盼着她多与我闹闹。
后来陛下突击检查课业,发现她找人替自己写文章,便命我好好管教她。
皇命难违,我只好拿出戒尺,轻轻打了她的手心。
其实根本没用力,可看到她眼眶泛红、委屈巴巴的模样,我立马就收了手,心里满是后悔。
本想追出去安慰她几句,却远远看见她扑进了相府小公子封京淮的怀里。
封京淮只比她大一岁,出身高贵,容貌俊秀,却是京城里出了名的 “纨绔子弟”,文不成武不就,根本配不上她。
可我呢?我不过是个靠着家族荫蔽、又凭着几分苦读才得今日地位的人,又有什么资格说别人配不上她?
后来得知启国提出和亲,而陛下有意让昭宁去时,我急得一夜没睡。我找到封京淮,恳求他主动向陛下求娶昭宁,可他却以 “不愿被婚姻束缚” 为由拒绝了。
既然他不愿意珍惜她,那我便不再相让。
我在陛下寝殿外整整跪了一天一夜,额头磕得发肿,只求陛下能颁下一道赐婚圣旨。
她那时才刚及笄,就算她心里不喜欢我,我也不能让她远离故土,去异国他乡受苦。
幸好,陛下最终还是松了口。
大婚那日,金丝绣的鸳鸯盖头微微晃动,映得她脸颊如三月桃花,耳畔明珠都失了颜色。
我很努力才压制住想吻她的冲动。
一晃三年过去,直到她问出那句“今晚能不能不走”,我才意识到她已经长大了。
可从那日开始,她找小倌,与封京淮说说笑笑,唯独对我避如蛇蝎。
那句“年岁大了”一直在我耳边回响。
我年长她六岁,她定是嫌弃的。
如我这般出生不显、爹娘不疼、一身伤痕的人,有什么资格被她喜欢。
但封京淮也没有资格,所以我请陛下将他发配至军营历练,却被昭宁听见。
她一定很生我的气。
得知她公开选面首,我心痛之余也松了一口气。
只要她不抛弃我,我愿意与那群狐媚的男人和平共处。
我以为我可以比谁都大度。
可当看见她与其他人在一起时,我还是难以自控。
循规蹈矩二十多年,没想到我也会有扮作小倌向心爱之人自荐枕席的一天。
所幸误会都被消除。
原来在我偷偷喜欢她的这些年,她也爱慕着我。
因为我的逃避和懦弱,我们生生错过这么多年。
还好一切都来得及。
天边明月终邀入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