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年女儿领回穷男友索要50万陪嫁费我撒谎说她是领养的他立马变脸

发布时间:2025-10-14 14:40  浏览量:2

年夜饭的残羹还未撤下,满屋的暖气,却捂不热我和女儿顾念之间这片冰冷的空气。

她把自己锁在房间里,没有哭声,但那份死寂,比任何嚎啕都更像一把钝刀,在我心上来回地割。

客厅里,那盘剥开的石榴,红色的籽粒晶莹剔透,像一滩凝固的血。

是林川剥的。

那个刚刚被我用一句谎言,剥掉了所有伪装,狼狈逃离这里的男孩。

顾念的男朋友。

一切都结束了。

或者说,一切都开始了。

我站起身,将桌上的碗筷一一收进厨房。骨瓷碗碟碰撞的声音,清脆,冷静,像手术器械。

我的手很稳,稳到不像一个刚刚亲手戳破女儿爱情泡沫的母亲。

水龙头打开,热水冲刷着油污,泡沫升腾,又迅速破灭,像极了某些不切实际的幻想。

两天前,我去高铁站接他们的时候,天还下着细密的冬雨。

站台的灯光在湿漉漉的地面上,拉出长长的、模糊的光晕。

顾念挽着一个男孩的手,从人潮里向我跑来,脸上的笑容,比那灯光还要明亮。

“妈!”

她像只小鸟,扑进我怀里。

我抱着她,目光却落在了她身边的男孩身上。

他叫林川。

个子很高,清瘦,穿着一件不太合身的羽绒服,看得出料子很一般。但洗得很干净。

脸上带着一点拘谨的、讨好的笑。

“阿姨好。”他微微躬身,声音不大,但很清晰。

我点点头,接过他手里的行李箱。

箱子很轻。

“路上累了吧,赶紧回家。”我替顾念理了理被风吹乱的头发,语气一如往常。

车子驶出停车场,汇入城市的车流。

雨刮器规律地摆动,像一只不知疲倦的钟摆。

车里,顾念一直在说,说学校的趣事,说她和林川在哪里相遇,说他多么努力,多么上进。

林川坐在副驾,偶尔回头附和一句,大多数时候,他都在沉默地看着窗外。

我从后视镜里,能看到他映在车窗上的侧脸。

眼神里有一种与他年龄不符的审视,他在看那些高楼,那些商场,那些一闪而过的奢侈品广告牌。

那不是欣赏,更像是一种……估价。

我的心,微微沉了一下。

我叫舒兰,今年四十八岁,是一家金融机构的首席分析师。

顾念是我唯一的女儿。

她爸爸在她十岁那年,因为一场意外走了。

我一个人,把她拉扯大。

我给了她我能给的一切。最好的教育,最宽裕的生活,以及,毫无保留的爱。

我从不干涉她的社交和恋爱,我总觉得,女孩子要富养,不光是物质,更是眼界和精神。

让她见过好的,她才不会被一点廉价的糖果轻易骗走。

可现在看来,我或许错了。

回到家,林川表现得无可挑剔。

他主动换鞋,把行李箱放在不碍事的地方,说话客气,举止有礼。

顾念让他坐,他非要站着。

“阿姨,我来帮忙吧。”他看到我提着菜进厨房,立刻跟了进来。

“不用,你坐着,陪念念看会儿电视。”我婉拒。

厨房是我的领地,我不喜欢外人插手。

他却不走,站在门口,开始讲他的家事。

他说他来自一个偏远的农村,父母都是农民,身体不好,下面还有一个弟弟一个妹妹在读书。

他是全家的希望。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平静,甚至带着一丝被苦难磨砺出的骄傲。

顾念在客厅里,把电视声音开得很大。

我一边处理着食材,一边听着。

我没有回头,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每一个字,都像一颗小石子,投进我心里,没有激起波澜,只是沉了下去,落在了某个地方。

我知道,这是“价值陈述”的开始。

他在向我展示他的“资产”——贫穷、孝顺、有担当。

这些在某些语境下,是宝贵的品质。

但在另一些语境下,它们是需要被“收购”的筹码。

晚饭,我做了四菜一汤,都是顾念爱吃的。

林川的吃相很斯文,但速度很快。

他几乎没怎么说话,一直在埋头吃。

顾念不停地给他夹菜,小声在他耳边说着什么,两人相视一笑,甜得腻人。

我看着他们,像在看一场与我无关的青春电影。

饭后,顾念抢着去洗碗,林川自然也跟了进去。

厨房里传来他们压低声音的嬉笑和碗碟碰撞的声音。

我坐在沙发上,泡了一壶茶。

茶香袅袅,我的思绪却无比清明。

我打开手机,处理一些工作邮件。

顾念的手机就放在茶几上,屏幕亮了一下,是一条微信消息。

备注是:老乡群。

我无意窥探,但那条消息的预览,却像根针,扎进了我的眼睛。

“川哥,搞定了吗?未来嫂子家的房子真大啊!”

我的手指,停在了半空中。

几秒钟后,我若无其地收回视线,继续看我的邮件。

但每一个字,都变得面目模糊。

夜里,顾念睡了。

我走进她的房间,替她掖好被角。

月光从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照着她熟睡的脸,宁静而美好。

我轻轻拿起她床头柜上的手机。

指纹解锁,是我的生日。

我从没想过,有一天,我会用这种方式,去验证一个残酷的猜想。

生活有时就像一个糟糕的法庭,你必须自己寻找证据,才能给你那不祥的预感定罪。

我点开了微信。

那个叫“老乡群”的聊天记录,像一本精心编写的剧本。

林川在里面,被一群人叫做“川哥”。

他们讨论着如何在大城市里“抓住机会”。

而顾念,就是林川口中那个“最大的机会”。

“她家条件很好,独生女,她妈一个人带大她,肯定什么都听她的。”

“人单纯,没心眼,我说什么她都信。”

“她妈是做金融的,一看就很有钱,但感觉不好对付。”

“放心吧川哥,你这么优秀,阿姨肯定喜欢你。先把人搞定,其他的都好说。”

再往下,就是更露骨的对话。

“搞定了,她妈起码得给一套房子当陪嫁吧?”

“一套哪够,怎么也得再加五十万现金,不然我们川哥不是白白‘下嫁’了?”

“哈哈哈哈,川哥威武!”

……

我一页一页地翻着,心一点一点地冷下去,直到冻成一块冰。

原来,那些努力、上进、质朴,都是人设。

那些拘谨、客气,都是表演。

我的女儿,她捧在手心里的爱情,不过是别人通往康庄大道的一张长期饭票。

我退出了微信,删掉了我的指纹记录,把手机放回原处。

一切,恢复原样。

仿佛我从未来过。

第二天,是大年三十。

我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准备着年夜饭。

顾念和林川也起来了,在我身边转来转去,帮忙打下手。

林川的话明显比昨天多了,开始主动和我聊一些财经新闻,试图展现他的见识。

他说得越多,错得越多。

那些从网上看来的一知半解的观点,在我这个行业浸淫了二十多年的人听来,漏洞百出,幼稚可笑。

我没有戳穿他。

我只是偶尔点点头,或者提一个他根本答不上来的问题,看他窘迫地转换话题。

顾念毫无察觉,还一脸崇拜地看着林川,觉得他无所不知。

“妈,林川是不是很厉害?”她悄悄对我说。

我看了她一眼,说:“是啊,很厉害。”

厉害到,可以把无知伪装成博学,把贪婪包装成爱情。

年夜饭开始了。

电视里放着春晚,喜庆喧闹。

我们三个人围坐一桌,气氛却有些微妙的凝滞。

酒过三巡,戏肉来了。

顾念放下筷子,深吸一口气,看着我。

“妈,我有件事想跟你说。”

林川在桌子下面,握住了她的手。

我看着他们交握的手,心里一片平静。

“你说。”

“我和林川,我们……我们想结婚了。”顾念的声音有些发颤,一半是紧张,一半是憧憬。

我没说话,只是看着林川。

林川立刻接话:“阿姨,我知道现在说这个有点唐突。但是我对念念是真心的。我想给她一个家。”

他说得情真意切,眼神灼灼。

如果不是昨晚那场“预习”,我或许真的会被打动。

“家?”我重复了一遍这个字,轻轻笑了笑,“用什么给?”

林川的脸色僵了一下。

顾念急了:“妈!我们有爱情啊!我们以后可以一起奋斗!”

“奋斗?”我看着她,“你连毕业论文的选题都还没定,你要怎么奋斗?林川,你呢?”

林川清了清嗓子,坐直了身体。

“阿姨,我知道我现在一无所有。但是,我会努力的。只要您能帮我们一把,给我们一个起点。”

图穷匕见了。

“哦?要我怎么帮?”我端起酒杯,抿了一口。

“我们老家那边有个规矩,”林川说,“结婚的时候,女方要给一些陪嫁,表示对男方家庭的尊重,也是给两个孩子未来生活的一个保障。”

“多少?”我问得直接。

林川和顾念对视了一眼。

顾念咬了咬唇,说:“妈……林川家想在他们老家县城买套房,首付……还差一点。”

“差多少?”

“五十万。”林川终于自己说出了这个数字。

他紧紧盯着我,像一个等待宣判的赌徒。

“五十万?”我笑了,笑得有些冷,“这不叫差一点吧。这叫空手套白狼。”

“妈!”顾念叫了起来,眼圈红了,“你怎么能这么说!这是为了我们的未来!林川说了,房本上可以写我们两个人的名字!”

“哦?是吗?”我看向林川。

林川的眼神有些闪躲,但还是硬着头皮说:“是……是的,阿姨。”

我在心里冷笑。

昨晚的聊天记录里,他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说的是:“先骗她妈把钱拿出来,房本肯定只能写我一个人的名字,不然以后离婚了,我还得分她一半?想得美。”

我放下酒杯,杯底和桌面碰撞,发出一声轻响。

客厅里瞬间安静下来。

春晚的歌舞声,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我看着顾念,一字一句地问:“念念,你觉得你的未来,值五十万吗?”

顾念愣住了。

“或者我换个问法,”我转向林川,“你觉得,你用爱情这个名义,从我这里套走五十万,去买一套只写你名字的房子,这笔买卖,划算吗?”

林川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

“阿姨,您……您这是什么意思?我听不懂。”

“听不懂没关系。”我说,“我可以让你听懂。”

我站起身,走到客厅的柜子前,打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一个文件袋。

这是我连夜准备的。

我把文件袋里的东西,一样一样地拿出来,放在桌上。

一份我的资产证明。

一份我的人寿保险,受益人是顾念。

一份我名下所有房产的产权复印件。

最后,是一份我早就立好的遗嘱。

我所有的财产,在我死后,都将成立一个信托基金,由专业机构管理,顾念每个月可以从基金里领取一笔固定的生活费,直到她三十五岁。

三十五岁之后,她才能完全支配这笔遗产。

林川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些文件,呼吸都变得粗重了。

他的眼神,从震惊,到贪婪,再到狂热。

“阿姨,您……”

“我什么?”我看着他,“你是不是觉得,只要娶了顾念,这些,就都是你的了?”

他没有否认。

他的沉默,就是最好的回答。

顾念已经完全呆住了,她看看那些文件,又看看我,再看看林川,脸色惨白。

“妈,你……你这是干什么?”

“我在让你看清楚,”我说,“看清楚你身边这个男人,他爱的,到底是你这个人,还是我这些……废纸。”

我把那些文件,推到林川面前。

“现在,我们来谈谈那五十万。”

“你想要,可以。”

“我甚至可以给你一百万。”

林川的眼睛,骤然亮了。

“但是,”我话锋锋一转,“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他问得迫不及待。

我看着他,缓缓地,清晰地,说出了那句我准备了一整晚的台词。

“念念,其实不是我的亲生女儿。”

“她是……我领养的。”

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凝固了。

顾念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我,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林川脸上的狂喜,瞬间冻结。

他的表情,像一出精彩的默剧。

从震惊,到怀疑,到惊愕,再到……恍然大悟的愤怒和鄙夷。

“领……领养的?”他喃喃自语,像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对。”我点点头,语气平静得像在说今天的天气,“她跟我,没有任何血缘关系。所以,法律上,我这些财产,跟她,也没有任何必然的继承关系。”

我指了指那份遗嘱。

“这份遗嘱,我可以随时修改。我可以把我的钱,捐给慈善机构,也可以留给我未来的……丈夫。”

“当然,我也可以一分钱都不给她。”

我看着林川,他的脸,已经从猪肝色,变成了青白色。

那双刚刚还闪烁着贪婪光芒的眼睛,此刻,只剩下冰冷的算计。

他看向顾念的眼神,变了。

不再是宠溺和爱慕。

而是一种……看一件次品的嫌弃。

仿佛顾念从一个镶满钻石的珍宝,瞬间变成了一块一文不值的玻璃。

“所以……”他艰难地开口,“她……什么都没有?”

“是的。”我替他把话说完,“她只有她自己。一个普普通通的,即将毕业的女大学生。哦,对了,她每个月的生活费,是我给的。如果你们结婚,这笔钱,我会停掉。”

我欣赏着他脸上那副精彩纷呈的表情,继续加码。

“当然,如果你现在依然坚持,你爱的是她这个人,而不是她的家世背景。那么,我依然愿意拿出五十万。”

“但这笔钱,不是陪嫁。”

“是一份婚前财产协议。我会请最好的律师来拟定。”

“协议会写明,这五十万,是赠与顾念个人的。是你婚前对我女儿的‘投资’的回报。从此以后,你不得以任何理由,觊觎我舒兰名下的任何资产。”

“并且,如果你们离婚,房子,车子,所有用这笔钱购买的资产,都归顾念所有。”

“你,净身出户。”

我每说一句,林川的脸色就难看一分。

到最后,他的脸已经黑得像锅底。

“你……你……”他指着我,气得说不出话来,“你耍我?”

“我没有耍你。”我淡淡地说,“我只是在帮你做一个选择题。”

“A,你娶一个你爱的、但一无所有的女孩,并且放弃对她家庭财产的任何幻想。”

“B,你放弃这个女孩,去寻找下一个‘机会’。”

“现在,你可以选了。”

死一样的寂静。

顾念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大颗大颗的,无声地滑落。

她不是傻子。

林川那副嘴脸,她看得清清楚楚。

那份从天堂坠入地狱的幻灭感,足以击碎一个二十岁女孩对爱情的所有想象。

“林川……”她哽咽着,叫他的名字。

林川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甩开她的手。

“别碰我!”

他站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我们母女,眼神里充满了被欺骗的羞辱和愤怒。

“好,很好。”他咬着牙,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你们家,真会玩。”

他看了一眼桌上那些文件,眼神像淬了毒。

然后,他头也不回地,摔门而出。

“砰”的一声巨响,震得整个屋子都颤了颤。

世界,终于安静了。

只剩下顾念压抑的、绝望的哭声。

还有电视里,依旧在热闹上演的,与我们这个冷清的家,格格不入的春节联欢晚会。

我走过去,关掉了电视。

然后,我坐到顾念身边,把她揽进怀里。

“妈……”她在我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你说的……是真的吗?我真的是……领养的吗?”

这是她现在最关心的问题。

比那个男人的离开,更让她感到恐惧。

我抚摸着她的头发,像她小时候一样。

“傻孩子。”我的声音,终于有了一丝温度,“你觉得呢?你长得这么像我,怎么可能是领养的。”

顾念猛地抬起头,泪眼婆娑地看着我。

“那……那你为什么要那么说?”

“因为,我需要一个足够锋利的工具,来撬开他那副伪装的面具。”

我说。

“一个五十万的测试,太便宜他了。”

“我得让他觉得,他失去的,是整个金山。只有这样,他的贪婪和丑陋,才会暴露得最彻底。”

“我不想让你对他,还抱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幻想。”

顾“念念,记住。任何可以用钱来考验的感情,都靠不住。”

“能用钱买来的爱,也一定能被更多的钱卖掉。”

顾念怔怔地看着我,眼泪还在流,但眼神里,多了一些别的东西。

是痛苦,是清醒,也是……成长。

她把自己关进了房间。

我没有去打扰她。

有些路,必须她自己走。有些痛,必须她自己扛。

我能做的,只是在她摔倒后,告诉她,我永远在这里。

我收拾完厨房,给自己倒了一杯温水。

然后,我给我的私人律师,发了一条信息。

“李律师,新年好。帮我草拟一份文件,关于婚前财产的风险规避和亲子关系的法律声明。我有用。”

做完这一切,我坐在沙发上,看着窗外。

远处,有烟花在绽放,绚烂,却短暂。

就像我女儿那场盛大而仓促的初恋。

第二天,大年初一。

顾念从房间里出来了。

眼睛又红又肿,像两只桃子。

她没说话,默默地走进厨房,开始帮我准备早餐。

我们谁都没有再提林川,谁都没有再提昨天那场闹剧。

那个名字,成了我们之间一个心照不宣的禁忌。

吃早饭的时候,她突然开口。

“妈,对不起。”

我正在喝粥的手,顿了一下。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

“我不该……那么蠢。”她的声音里,带着浓浓的鼻音,“也不该,为了一个外人,跟你吵。”

“你不是蠢,你只是善良。”我说,“你习惯用最大的善意去揣测别人,这没有错。”

“错的是,这个世界,不是所有人都配得上你的善良。”

我放下碗,看着她。

“念念,妈妈不是不允许你爱上一个穷小子。我从不在乎对方的家境。”

“我在乎的,是他的骨气和人品。”

“一个男人,如果穷,但不卑不亢,努力上进,想靠自己的双手给你未来,我会尊重他,甚至会帮助他。”

“但如果他穷,却把穷当成索取的资本,把你的家庭背景当成可以利用的资源,把感情当成交易的筹码,那么,这种人,我们一分钱都不能给他。”

“因为,你给他的不是帮助,是喂养他贪婪的饲料。他的胃口,会越来越大,直到把你,连皮带骨,都吞下去。”

顾念低着头,小口小口地吃着东西。

我知道,她听进去了。

这些话,比任何安慰,都更能让她从痛苦中清醒过来。

接下来的几天,家里很安静。

我们一起包饺子,一起看电影,一起去逛庙会。

顾念的话很少,但她开始主动地,观察我,学习我。

她看我如何处理工作,如何与人交往,如何安排自己的生活。

她的眼神里,少了一分不切实际的幻想,多了一分对现实世界的审视。

初五那天,是我的生日。

顾念用她自己攒的奖学金,给我买了一条真丝围巾。

不贵,但很用心。

“妈,生日快乐。”她给我戴上围巾,“以后,换我来保护你。”

我笑了,眼眶有些湿润。

我的女儿,终于长大了。

晚上,我把她叫到书房。

我拿出一个丝绒盒子,打开。

里面,是一块成色极好的翡翠玉坠。

是我母亲传给我的。

“这个,本来是想等你结婚的时候,当做嫁妆给你的。”

我把玉坠拿出来,挂在她的脖子上。

冰凉的玉,贴着她温热的皮肤。

“现在,我提前给你。”

“念念,记住,妈妈能给你的,是这些承载着爱和祝福的东西,是让你安身立命的底气和能力。”

“而不是,让别人用来标价收买你的五十万。”

顾念摸着胸口的玉坠,重重地点了点头。

“妈,我懂了。”

我以为,这件事,就这么过去了。

林川,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了一阵涟漪后,便会沉入湖底,再无踪迹。

生活,会恢复它原有的平静。

直到,我看到顾念手机上的那条短信。

那天晚上,我们看完电影,准备各自回房睡觉。

顾念的手机落在沙发上,屏幕亮着。

是一条新信息,来自一个陌生号码。

我本来没想看。

但那几个字,却像有魔力一样,攫住了我的视线。

“念念,别信你妈。我知道你爸当年那场‘意外’的真相。想知道,就联系我。”

发信人,没有署名。

但我知道,是他。

林川。

我的血液,在那一瞬间,几乎凝固了。

我看着顾念拿起手机,看到那条短信后,瞬间惨白的脸。

她抬起头,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混合着恐惧、怀疑和探究的复杂眼神,看着我。

“妈?”

她的声音,在空旷的客厅里,轻轻地,飘忽地响起。

“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我苦心经营了十几年的平静,我为女儿构筑的那个温暖而安全的世界。

在这一刻,被一条短信,砸出了一道深不见底的裂缝。

我知道,那个男人,像一条闻到血腥味的鬣狗,又回来了。

这一次,他想撕开的,是我内心最深、最不愿为人知的伤口。

我看着女儿那张写满惊惶的脸,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的手,不能抖。

我的声音,不能颤。

“没什么意思。”我走到她面前,轻轻拿过她的手机,当着她的面,把那个号码拉黑,删除了短信。

“一个疯子的胡言乱语而已。”

“念念,有些人,被戳穿了真面目,就会变得像疯狗一样,逮谁咬谁。”

“他的话,一个字都不要信。”

我的语气,冷静得近乎冷酷。

顾念看着我,嘴唇动了动,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没有说出口。

她只是默默地看着我,眼神里的怀疑,并没有消散。

那一晚,我们都失眠了。

我知道,那颗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会在她心里生根发芽。

除非,我能给它一个合理的解释。

第二天,我请了假。

我带着顾念,去了她父亲的墓地。

冬日的陵园,萧瑟而肃穆。

我把一束白菊,放在墓碑前。

照片上,那个儒雅的男人,依旧带着温和的笑。

“念念,你爸爸,是个很好的人。”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他是个大学教授,一辈子都在跟书本打交道,心思单纯,待人真诚。”

“他唯一的缺点,就是太容易相信别人。”

顾念静静地听着,没有插话。

“当年,他有一个很得意的学生,叫周浩。他把那个学生,当成自己的孩子一样看待,倾囊相授,还资助他完成了学业。”

“后来,周浩留校任教,成了你爸爸的同事。”

“你爸爸有一个重要的科研项目,已经到了关键阶段。他把所有的核心数据,都交给了周浩,让他协助整理。”

“可是,周浩,背叛了他。”

我的声音很轻,像在讲述一个别人的故事。

“他窃取了你爸爸的研究成果,用那些数据,发表了一篇引起轰动的论文,并且,反咬一口,说你爸爸才是剽窃者。”

“学校要成立调查组。你爸爸一辈子爱惜名誉胜过生命,他受不了这样的污蔑和羞辱。”

“调查开始的前一天晚上,他一个人喝了很多酒,开车出去……然后,就出了车祸。”

我说完了。

陵园里,只有风吹过松柏的声音。

顾念的身体,在微微发抖。

“所以……警察说的酒驾,是真的?”

“是。”我点点头,“但让他去喝酒的原因,是周浩的背叛。”

“那……这跟林川有什么关系?”她问出了关键。

“林川,就是周浩的远房外甥。”

我说出了那个我一直不愿触碰的联系。

“我查过他的背景。在他来我们家之前,我就查了。”

“我当时以为,这只是一个巧合。毕竟,上一辈的恩怨,不应该牵扯到孩子身上。”

“我愿意给他一个机会,一个证明他自己人品的机会。”

“但是,我错了。”

“他不是巧合。他是冲着我们来的。”

“他从一开始,就知道我们是谁。他接近你,讨好你,都是一场处心积虑的报复。”

“或者说,是一场……勒索的开始。”

顾念的脸色,已经白得像一张纸。

她终于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多么可怕的圈套。

她爱上的那个人,从头到尾,都带着一张虚假的面具,心里藏着的,是来自上一辈的,最阴暗的仇恨。

“他想干什么?”她颤声问。

“他想要钱。”我说,“周浩当年因为学术不端,被学校开除,声名狼藉。这些年过得很潦倒。他大概是觉得,我们欠了他们家的。”

“他想用你爸爸的死,来敲诈我们。”

“那条短信,就是他的第一步。”

“他想离间我们母女,让你怀疑我,让你觉得,你爸爸的死,另有隐情,而我,是那个隐瞒真相的人。”

“只要你对我产生了不信任,他就有机可乘。”

我看着女儿的眼睛,一字一句,无比清晰地说。

“念念,现在,你明白了吗?”

“我们面对的,不是一个失恋的前男友,而是一个蓄谋已久的敌人。”

“从现在开始,这不是你一个人的战斗,是我们两个人的。”

顾念看着墓碑上父亲的照片,眼泪再次汹涌而出。

但这一次,她的眼泪里,没有了软弱和迷茫。

只有痛苦,和一种被淬炼过的……坚硬。

她擦干眼泪,转过身,紧紧地抱住了我。

“妈,我知道该怎么做了。”

从陵园回来,顾念变了。

她不再消沉,也不再回避。

她开始主动地,跟我讨论这件事。

“妈,他还会再联系我的,对吗?”

“会的。”我说,“他不会轻易放弃。”

“那我们……要报警吗?”

我摇摇头。

“没有证据。他只是发了一条模棱两可的短信,构不成敲诈勒索。报警,只会打草惊蛇。”

“那我们该怎么办?就这么等着他下一步动作吗?”顾念有些焦急。

“不。”我看着她,“我们要主动出击。”

“把战场,从暗处,搬到明处。”

“把规则,由我们来定。”

当天下午,我让顾念用一个新号码,给林川发了一条信息。

“你想谈什么?时间,地点,你定。”

林川很快回复了。

“明天下午三点,城西的‘空谷’茶社。”

他还附上了一句。

“你一个人来。”

顾念有些紧张:“妈,他让我一个人去。”

“我知道。”我拍了拍她的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去面对豺狼。”

第二天,我给顾念请了假。

我带她去了一家我相熟的造型工作室。

“把她往成熟、干练的方向打扮。”我对造型师说,“要让她看起来,像一个不好惹的继承人。”

两个小时后,当顾念从试衣间里走出来时,我几乎认不出她。

一身剪裁得体的黑色小西装,衬得她身姿挺拔。

精致的淡妆,遮住了她脸上的稚气,眼神显得冷静而锋利。

长发被挽成一个利落的发髻,露出了修长的脖颈。

她不再是那个会为了爱情哭泣的小女孩。

她看起来,像一个即将走上战场的女王。

“妈……”顾念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些不自信。

“挺直腰板。”我说,“记住,你今天,不是去求和的,是去谈判的。”

“你的身份,不是他的前女友,而是舒兰的女儿,是你父亲所有名誉和我们这个家未来的捍卫者。”

“气势上,绝不能输。”

我们提前半小时到了茶社。

我选了一个靠窗的包间,可以清楚地看到外面的情况。

我在顾念的胸针上,装了一个微型窃听器和录音笔。

在她的包里,放了一支可以录音的钢笔。

“念念,记住我跟你说的。”我最后叮嘱她。

“第一,不要动怒,全程保持冷静。你越冷静,他就越心虚。”

“第二,不要主动提钱。让他先开口,让他自己把勒索的意图说出来。”

“第三,不要做任何承诺。只听,只问,不说‘可以’或者‘不行’。”

“第四,也是最重要的。保护好自己。一旦觉得情况不对,立刻按我给你的紧急呼叫器。”

我坐在车里,戴上耳机,就能听到包间里的一切声音。

我的律师,李律师,就坐在不远处的另一辆车里。

我们布下了一个局。

只等林川,自投罗网。

下午三点,林川准时出现了。

他还是穿着那件羽绒服,但神情,已经完全不同。

没有了之前的拘谨和讨好,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势在必得的傲慢。

“你来了。”他坐在顾念对面,自己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你想说什么?”顾念的声音,比我想象的还要冷静。

林川笑了。

“看来,你都知道了。”

“知道什么?知道你是个骗子,还是知道你是个小人?”顾念反问。

林川的脸色沉了一下。

“顾念,别跟我耍嘴皮子。我们明人不说暗话。”

“你爸的死,不是意外,对吧?”

“你妈,瞒了你很多事。”

顾念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

“你想说什么,不妨直说。”

她的镇定,显然超出了林川的预料。

他顿了顿,似乎在重新评估眼前的这个“猎物”。

“好,既然你这么爽快。”林川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你爸的研究成果,是你妈,卖给我舅舅周浩的。”

耳机里传来这句话时,我握着方向盘的手,猛地收紧。

这个无耻的混蛋!

他竟然,能编造出这样恶毒的谎言!

顾念的呼吸,也明显乱了一下。

但我听到,她很快就稳住了。

“证据呢?”她问。

“证据?”林川冷笑一声,“我舅舅,就是人证。当年,是你妈主动找到他,说你爸在外面有了人,她要报复他。她把所有资料都给了我舅舅,只要了十万块钱。”

“她说,她要让你爸,身败名裂,一无所有。”

“我舅舅一时糊涂,才答应了她。”

“没想到,你爸心理那么脆弱,竟然就……自杀了。”

“这些年,我舅舅一直活在愧疚里。他觉得对不起你爸,也对不起你。”

他说得有鼻子有眼,仿佛亲眼所见。

如果不是我知道全部的真相,我几乎都要信了。

“所以呢?”顾念问,“你今天来,就是为了告诉我这个故事?”

“我来,是想给你一个机会。”林川说,“一个,让你母亲赎罪的机会。”

“我舅舅现在身体不好,需要一大笔钱治病。当年的事,我们也不想再追究了。”

“只要你妈,愿意拿出两百万,作为补偿。这件事,我们就当没发生过。”

“你,还是她那个被蒙在鼓里的好女儿。她,也还是那个伟大的单身母亲。”

“两百万?”顾念重复了一遍。

“对。”林川的眼神里,透出贪婪的光,“两百万,买一个秘密,买你们家的安宁。这笔买卖,很划算。”

耳机里,我能听到顾念平稳的呼吸声。

我知道,她在等。

等我给她的信号。

我拿出手机,给她发了一个字。

“问。”

顾念收到了。

她抬起头,看着林川。

“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的?”

“我怎么知道,我给了你钱,你不会再去宣扬?”

“我怎么知道,这不是你和你那个所谓舅舅,联手设下的一个骗局?”

她一连问了三个问题,每一个,都像一把刀子,戳向林川的要害。

林川显然没料到她会这么问。

他愣了一下,随即恼羞成怒。

“顾念!你别不识抬举!我这是在给你们机会!”

“你要是不信,我现在就可以把这些事,捅到你妈的公司,捅到媒体那里去!”

“你猜猜看,一个金融公司的高管,被爆出这种丑闻,她的职业生涯,会怎么样?”

“你再猜猜看,一个德高望重的教授,死后还被泼上这种脏水,他的名声,会怎么样?”

“到时候,你们母女,就等着身败名裂吧!”

他终于,把所有的威胁,都说出了口。

录音笔,忠实地记录下了每一个字。

够了。

我给顾念发了第二条信息。

“走。”

顾念站起身。

“你的话,说完了吗?”

林川一愣:“你什么意思?”

“我的意思是,”顾念居高临下地看着他,眼神里充满了鄙夷和怜悯,“你的表演,很精彩。但是,也很拙劣。”

“我一个字,都不信。”

说完,她转身就走。

“你站住!”林川急了,伸手去拉她。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顾念的瞬间,包间的门,被从外面推开了。

李律师带着两个高大的男人,走了进来。

“林先生是吧?”李律师微笑着,递上一张名片,“我是舒兰女士的代理律师。你刚才的那些话,涉嫌敲诈勒索和诽谤。我们已经全部录音。”

“现在,你有两个选择。”

“第一,跟我们去一趟警察局,把事情说清楚。”

“第二,”李律师顿了顿,笑容变得有些冷,“把你刚才说的那些话,写成一份书面材料,签上你的名字,按上手印。然后,永远地,从我们的世界里消失。”

林川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他看看李律师,又看看那两个一看就不好惹的男人,再看看门口,已经走到我车边的顾念。

他知道,他输了。

输得一败涂地。

他以为他抓住了我们的把柄。

却没想到,自己从头到尾,都只是一个跳梁小丑。

他所有的算计和恶毒,在绝对的理智和充分的准备面前,不堪一击。

我没有再看下去。

我发动了车子。

顾念坐在副驾,脱掉了高跟鞋,整个人都松弛了下来。

“妈,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她问我,声音里还有一丝颤抖。

“很好。”我说,“比我想象的,还要好。”

“你很勇敢,念念。”

顾念靠在椅背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久久没有说话。

我知道,今天发生的一切,对她来说,是一场残酷的成人礼。

她亲手,埋葬了自己的爱情。

也亲眼,见证了人性的险恶。

但她,也在这场风暴里,找到了自己的力量。

车子开到家楼下。

顾念突然说:“妈,我想去看看外婆。”

我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是想去确认,去寻找一个,让她彻底心安的答案。

我点点头:“好。”

外婆住在城郊的一个老院子里。

我们到的时候,她正在院子里侍弄她的花草。

看到我们,外婆很高兴。

顾念扑进外婆怀里,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外婆,我想问你一件事。”顾念抬起头,看着外婆,“我……我到底是不是妈妈亲生的?”

外婆愣住了,随即笑了,伸手点了点她的鼻子。

“你这个傻孩子,胡说八道什么呢?”

“你出生那天,下了好大的雪。你妈疼了十几个小时才把你生下来,差点没去了半条命。”

“你刚生下来的时候,又小又瘦,像个小猫似的。你妈抱着你,看了一天一夜,眼睛都没眨一下。”

“她说,这是她拿命换来的宝贝,谁都不能碰。”

外婆絮絮叨叨地讲着过去的事。

顾念听着,眼泪又流了下来。

这一次,是释然的,温暖的眼泪。

我站在一旁,看着她们祖孙俩,心里百感交集。

那个关于“领养”的谎言,像一把手术刀,虽然割开了脓疮,但也留下了一道看不见的伤口。

我需要用更多的时间和爱,去慢慢抚平它。

从外婆家回来,已经是晚上了。

顾念的情绪,彻底平复了。

她把那身黑色的小西装,整整齐齐地叠好,放进衣柜。

然后,她走过来,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

“妈,谢谢你。”

“谢谢你,让我看清了真相。”

“也谢谢你,从来没有放弃我。”

我抱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傻孩子,跟我说什么谢。”

“我是你妈。保护你,是我的本能。”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

是一个陌生号码。

我接起来,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我这辈子都不会忘记的声音。

是周浩。

“舒兰。”他的声音,苍老而疲惫,“我知道,是我那个不成器的外甥,去找你们麻烦了。”

“对不起。”

“当年的事,是我对不起你丈夫。我……我不是人。”

“我给你打电话,是想告诉你。林川那个,为了钱,什么都做得出来。你们……一定要小心。”

“他手上,可能还留着……当年你丈夫写给我的,一些信。”

我的心,猛地一沉。

那些信……

我丈夫,在最痛苦绝望的时候,写给这个他曾经最信任的学生的信。

里面,有他的痛苦,他的挣扎,和他对这个世界的……最后一点善意的诘问。

如果这些信被公之于众……

“周先生。”我打断他,“你想说什么?”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

“舒兰,我得了癌症,晚期。”

“我不想,带着这份罪孽,去见你丈夫。”

“林川,他不会罢休的。他是个喂不饱的狼。”

“你们……好自为之。”

电话,挂断了。

我握着手机,站在客厅中央,久久没有动。

顾念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担忧。

“妈?”

我回过神来,对她笑了笑。

“没事。”

“暴风雨,过去了。”

但是,我知道。

这,或许只是一个开始。

林川这条线,暂时断了。

但周浩这个电话,却像一个预言,在我心里投下了一片新的阴影。

有些恩怨,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流逝而消散。

它只会像一坛埋在地下的酒,越酿越烈,直到有一天,破土而出。

我看着身边已经亭亭玉立的女儿,心里暗暗发誓。

无论未来还有多少风雨。

我都会站在她身前,为她撑起一片,永不塌陷的天空。

这个年,终于过完了。

生活,似乎又回到了正轨。

顾念回学校去准备她的毕业论文。

我也重新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林川,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再也没有出现过。

李律师那边传来消息,他签了那份保证书,拿了一笔封口费,离开了这座城市。

那笔钱,是我出的。

李律师不解:“舒总,您这是放虎归山。”

我说:“不,我这是在买一条狗链。链子在我手里,他跑不远。”

我让人,盯着他。

我知道,像他那样的人,不会甘于平静。

他是一颗定时炸弹,我必须知道他的动向。

春去秋来。

顾念顺利毕业,进入了一家顶级的建筑设计事务所实习。

她变得越来越独立,越来越自信。

我们之间,有了一种新的默契。

我们不再是传统的母女,更像是……并肩作战的盟友。

她会跟我分享工作中的烦恼,我也会听取她对一些投资项目的年轻化建议。

我们一起健身,一起旅行,一起把这个只有我们两个人的家,经营得有声有色。

那段被林川搅乱的时光,仿佛已经是很久远之前的一场噩梦。

我们都默契地,不再提起。

直到,我收到一个匿名的快递。

快递里,没有别的东西。

只有几张泛黄的信纸复印件。

是我丈夫的笔迹。

“周浩吾弟:

见字如面。

……我不知,我究竟做错了什么,要遭受这切肤之痛。半生心血,毁于一旦。而毁掉它的,竟是我最引以为傲的学生……

……我视你如子,你为何要如此待我?

……舒兰性子刚烈,若她知晓真相,定不会与你善罢甘休。我只求你,看在我往日待你的情分上,放过她们母女。她们是无辜的……

……我好累。这世间的黑与白,我已经分不清了……”

信的最后,是凌乱的、被泪水浸染过的字迹。

我拿着那些信纸,手抖得厉害。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这些信。

原来,在他生命的最后时刻,他还在想着,要保护我们。

他不是脆弱,他只是,太善良。

快递里,还有一张小纸条。

上面,用打印机打出了一行字。

“舒总,好久不见。游戏,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