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办往事(31):所谓情敌
发布时间:2025-10-02 13:17 浏览量:1
讲述人:蔡轼
顾四洲这个人,应该是体制当中最招人烦的那种人。
制服永远是剪裁合身,熨烫得笔挺,皮鞋永远擦得亮亮的。
领导一进来,他第一个站起来敬礼,领导出去的时候,他还要寒暄:
“领导您慢走。”
熊处被这种风格弄得有点手足无措,但是三四次下来,也觉得很受用。
熊处这个官儿,其实当得比较无聊。
手底下几个人,李瑶瑾是大小姐,虽然信服熊处,但熊处也得跟她客客气气;我是一个平民老百姓作风,不惹事儿就不错了;至于高个儿和眼镜这俩哼哈二将,都属于跑腿好手,想要巴结人整不出花儿的。
一个领导,管多少人是次要的。手底下的人肯不肯捧你、巴结你,让你舒服让你自在,才是最重要的。
从这个角度来看,熊处这个官儿当得就比较窝囊,他的处是局长直接分管、直接联络,所以每天杜局就在跟前,不像有些下面的单位,还可以作威作福。
顾四洲开会带小本本,做笔记,培训的时候还要积极提问,就连讲《忠诚导致成佛》的郭教授,都大夸他孺子可教,说要带他一起做国家项目,收他做博士,只是后来听说他没有硕士学历,才惋惜地建议他忍耐几年,走同等学力。
这种人是领导的心尖、同事的噩梦,更重要的一点,他每天都跟着李科长。
侯处有几次在食堂遇到我,都拍着我的肩膀跟我说:
“老蔡,你可得盯紧点儿,李科长这样的家庭条件,全局,哦不,全系统都找不出第二个。我们干监查的,眼睛最毒,你看他看李科长的眼神,那是恋人和爱慕者的眼神。”
遇到这样的话,我总是嘻嘻哈哈地糊弄过去。
自从清明扫墓遇到了屈小美,李瑶瑾对我也是冷冷的,除了吩咐工作,再也没有多余的话,我也尽量避免刺激她。
过去敢于怼她,是因为心里有鬼,当你开始密谋一些事,甚至要掀翻这个系统的时候,你再面对这个系统的守护者和最大受益人,你就要小心行事了。
这一天我在食堂里打好了饭,挑了一张桌子坐下。
还是巨大体西兰花,没有变。
无所谓了,等回到明朝,还有的是难吃的东西。
那时候的江浙的风雅文士都在吃醋烹的草鱼,吃完回家身后跟一堆夜猫,上哪里说理去。
有人在背后问:“你对面,有人吗?”
我回头一看,是李瑶瑾,赶紧说:“没有,科长您请坐。”
李瑶瑾看看我,坐下了。
“你这个人,特别虚。”李瑶瑾说。
“我会加强锻炼的。”我说。
“我不是说那个!”李瑶瑾说。
这一嗓子声音很大,好多人都用意味深长的深情看我们。
不要怕,只要自己不尴尬,尴尬就是别人的。
李瑶瑾降低了声音:“你,心虚。”
“心虚使人进步。”我回答道。
“成心的,是不是?”李瑶瑾说,“别装糊涂,我知道你在弄什么。”
诈我。
这就是诈我,直接说我没做的事,让我自己坦白。
“请您明示。”我面不改色。
“你离屈小美远一点。”李瑶瑾说。
“这是命令吗?”我说。
“我查了她的资料,她家乡是库区,已经没有了。”李瑶瑾说。
“命运总是颠沛流离啊,可怜的乡亲们。”我叹息道。
“笨蛋,你还不明白疑点在哪吗?”李瑶瑾说,“你找不到她的家乡,找不到从小是认识她的人,她的户籍管理部门、居委会都对她不熟悉,一问就是她上学离开了才把户口转过来的,你说这个人不可疑吗?”
“您是不是多虑了,好多基层办事儿就是这样的。和你们京城不一样。”我说。
“你的敌情意识实在是太弱了,经历了这么多之后,你难道还能轻信别人吗?”李瑶瑾有点急了。
我心里暗暗感到惭愧,李瑶瑾确实是聪明人,但她没有想到,我已经在替屈小美打掩护了。
其实是她的敌情意识太弱,没有意识到我已经和她不是一路人了。
“那有什么更好的办法吗?”我问李瑶瑾。
我得把她准备怎么对付小美问出来。
“我准备让侯处去走一趟外调。”李瑶瑾说,“如果她真的没问题,她在卫生学校的老师应该认识她,学生档案肯定也都在。”
“这个主意很正确。”我说。
“我现在告诉你了,你不能跟她说哦。”李瑶瑾说。
“当然不会,我懂家法的。”我说。
“还有,那件事,你们……”李瑶瑾说,“还没有吧。”
“哪件事?”我问。
李瑶瑾脸颊红了。
“哦哦哦,没有,怎么了,怕我被传染什么吗?”我问。
“不,”李瑶瑾说,“如果有了,她被审查的时候,你也要停职。”
干得漂亮,李科长。
如果我是一个旁观者,我非爱上你不可,你把所有可能的途径都用上了。
“今晚我约了她见面,那就推掉?”我问。
“不,告诉我地点,我会在附近看看。”李瑶瑾说。
我们约在医院门口的法国梧桐下面,初夏的叶片肥硕且鲜绿。
屈小美下了晚班,看见我就飞奔过来。
我捏了捏长袖衬衣里的屏蔽套袖,天气热了,这东西就快穿不住了。
她揽住我,把头靠在了我的肩膀上。
她捏了捏我的胳膊,发现了套袖。
她贴着我的耳朵问:“呼叫器关掉了吧。”
我点点头。
“别乱说话,李瑶瑾在附近。”
“这你也知道?”
“我刚才转送一个病人去外科病房,从楼上窗户里看见她了。”
“她说会查你的档案,要让人做外调。”
“那倒没事儿,我的档案都是真的。”
“真的……什么意思。”
“我12岁就过来这边了,后面的资料经历都是真的,我是被抱养的,所以的养父母和我没有血缘关系。”
“所以你……等了我十年……”
“对。”
我一方面觉得松了一口气,那就抓不住把柄了,二来觉得自己罪孽深重,一个姑娘把自己的青春期耽搁在我们这个无趣的时代,“那就好。”
屈小美跟我说:“你不要松懈,她的外调不一定是真的,可能只是想要看你的反应。”
我恍然大悟。
李瑶瑾已经怀疑了小美,那她的重点不是小美老家的情况,而是看看我对这个情报会如何反应。
“坏了,好像我今天来这件事,就会让她怀疑的。”我苦笑着说。
“她让你来的,对吧。”小美问。
“嗯。”
“那就好,我知道怎么做了。”小美说。
小美突然提高了嗓门:
“姓蔡的,你不是人!”
“啊?”
“你嫌我了,你嫌我了是不是?”
“我……没……”
“我是家里没钱,还用你说?”
“你听我……”
“我不听!你找内有钱的去,你个死二婚头!”
小美扬起右手,我左脸上结结实实来了一个大耳光。
屈小美一跺脚,提着小包走了。
剩下我独自在法国梧桐下面凌乱。
我臊眉耷眼地往住处走,脚步沉重。
“嘿,”李瑶瑾从藏身的大树后面出来,叫了一声,“老蔡。”
她先是有点吃惊,然后就是哑然失笑。
“啊呀……”李瑶瑾笑得花枝乱颤,“你的脸……这姑娘好大的手……”
“你满意了对吧,给我们拆了,对你有什么好啊。”我忿忿不平地说。
“你说什么了?让人对你发这么大火?”李瑶瑾说。
“我说她告诉我她爸是县里的副局长,是假的,我打听出来了,她家就是镇上的普通居民,移民之前在村里,她就急了。”我说。
“你也是够呛,拿这话跟她说。”李瑶瑾乐呵呵地一脸吃瓜表情。
“科长你跟我说的啊,她家库区的,户口在村里,家被水淹了,才进城的。我总得问问吧。”我说。
“按说你就不该跟她透露这个信息。”李瑶瑾说,“我叮嘱过你的。”
“按说你就不该跟我透露这个信息,”我说,“你遇到这种事,能忍得住吗?”
“我没遇到过这种事,星恒就是农村出身的,我不像你一样挑对象的出身。”李瑶瑾说。
“现在完了,怎么办?”我问。
“什么怎么办?”李瑶瑾说。
“组织上负责给我安排一个老婆吧,我看当年老电视剧里,部队都管的。”我说。
“好好好,顾四洲他舅舅的食堂里那有一个退役歌舞团呢,那些姑娘的核心力量好极了,夺命十八蹲……”李瑶瑾说。
“那些我不要,养不起,我工资低,我要点那种非艺术类的就好。”我说。
“老兄啊,我跟你赔不是,”李瑶瑾笑着说,“白驹过隙咱们喝一杯去。”
穿越办的地名就是这样有特色,时光荏苒酒店,岁月如梭大酒楼,白驹过隙,就是园区里的一个酒吧。
“不去酒吧,我怕你又吐。”
“不会不会,那次是装的,我酒量很好的。”
“不去,这辈子也不会去酒吧了,被你算计一次就够了。”
我转头回住处。
也不知这一次过关了没有。
我往前走了一段,发现侯小平在一尊老首长铜像旁边站着。
“老蔡!”侯处低声招呼。
“侯处,你怎么在这?”我说。
“你们科长让我来帮着把关,这姑娘疑神疑鬼的。”侯处说。
“她怀疑什么?”我问。
“咳,她怀疑你那个小护士是间谍。”侯处说。
“可拉倒吧,从刚才开始,不是我的小护士了。”我一脸沮丧。
侯处在路灯下突然看见了脸上的巴掌印。
“啊呀,这是吃了亏了。”侯处说。
“谢谢科长吧,拜她所赐。”我说。
“这事儿都怪你,”侯处说,“我是咱们全系统有名的情感指导专家,这件事就是你不对。”
“我怎么了?”我说。
“眼镜儿跟我说过,当初招你的时候,在酒吧里你就亲了人李科长,对不对?”侯处说。
“这是屈打成招的,是她……”我明显不服。
“哎,哎,哎,男人,不能敢做不敢认。”侯处竖起食指摇了摇,“就算是女孩子主动,日后别人提起来,你也要敢作敢当,说是你亲的。”
侯处还真懂啊,这属于卑微-感动系大法师。
“你倒好,进来之后,先是改梅,改梅不在了,按说你应该老老实实去跟科长相处了吧,你倒好,搭上个护士。”侯处说。
“我没有……”我要解释,突然想起侯处刚说的“敢作敢当”,“好吧。”
“就是你主动,我亲眼看见你撩人头发拔人簪子呢,你这样在宋朝当场就得娶她。”侯处说。
“现在好了,护士自己不要你,你呀,老老实实,赶紧跟科长谈。”侯处说,“遇到困难,尽管来问我。”
“你看顾四洲整天跟着她转,我谈什么谈?”我说。
“这个好说,咱们是一起出生入死的兄弟,小顾,漂亮小白脸,老蔡,你放心,我帮你。”侯处又开始大包大揽。
“小护士说得对,我这种无房二婚男,条件很差。”我说。
“你过去那气场呢?你得支棱起来啊,你过去是大闹授衔仪式的孙悟空,现在倒好……”
侯处当下就把追到李科长的20种方式详细解说了一遍。
不得不说,老侯是真的八卦啊,而且也是真外行啊。
他那些土味情话,基本来自于年代剧,打动七十岁以上的老太太倒是有可能,这都是巴结丈母娘的词儿。
终于说完了,我就要告辞回宿舍。临走前问侯处:
“侯处,别光说我,你跟小姚姑娘的事儿怎么样了?”
“腿伤之后,她看过我两次。”侯处一下子就消极了。
“这姑娘是真好。”我说。
“对吧,讲义气,”侯处说,“人就得跟讲义气的女人恋爱,她不会伤你,李科长也是讲义气的女孩子。”
“她上次帮了我们传递消息,没有受牵连吧。”我问。
“完全没有,”侯处说,“那个叫方琏的傻子对她有意思,不敢得罪她。”
“那不是很危险?方琏拿住了她帮咱们的证据,要挟她怎么办?”我问。
“咳,我以前也这么想过,你猜怎么着?”侯处说。
“怎么着?”我问。
“方琏他姥爷官很大,但是他姥爷当年只配给小姚她姥爷背地图、擦靴子!”侯处说。
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这下可好了。”
“好什么好啊,我也是才知道小姚的家庭背景的,这下想要在一起,难比登天了。”侯处说。
“我们一定要拿下叛徒,立下大功,那时候才有机会。”我对侯处说。
“对,”侯处攥攥拳头,“立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