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奔现前夕：我的网恋小奶狗竟是闺蜜的叛逆白毛堂弟？

屏幕那头，是他每天准时送达的“姐姐早安”和转账520。

屏幕这头，是我沉溺在甜蜜谎言中的心跳加速。

直到那天，在闺蜜家，我摔进一个满身铆钉、一头白毛的叛逆少年怀里。

他嫌弃地推开我：“阿姨，自重，我有女朋友！” 我狼狈地捡起他摔落的手机，屏幕上，赫然是我和他置顶的、熟稔无比的聊天界面。 天塌地陷，不过如此。

源自网络

1

庄梦蝶对着手机屏幕，嘴角抑制不住地上扬。微信备注为“小林”的聊天框里，刚刚又弹出一条转账信息，金额是1314，附言是：“姐姐，今天也是想你的一天哦~”。

她指尖轻点，退回转账，打字回复：“小林，真的不用总给我转钱，你自己留着用呀。”虽然这么说，但心里那份被重视、被宠溺的感觉，还是像泡在温泉水里一样，舒坦得每个毛孔都张开了。

“小林”几乎是秒回：“不行！姐姐工作辛苦，我要让姐姐知道，有人一直在心疼你！姐姐不收，就是不喜欢我了！”后面跟着一个委屈巴巴的小狗表情。

庄梦蝶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她妥协了，收下转账，回了个摸摸头的表情。“好好好，姐姐收下。你呀，嘴这么甜，是不是偷吃糖了？”

“只对姐姐甜！”小林回复，“姐姐，距离我们见面还有17天哦，我已经开始紧张了。”

“紧张什么？”庄梦蝶问。

“怕姐姐见到我本人会失望啊。我没有照片上那么好看，姐姐会不会不喜欢我了？”后面又是一个忐忑不安的表情。

庄梦蝶失笑。她和小林是在一个小众音乐论坛认识的，聊了三个月，顺理成章地加了微信。小林给她的感觉，就是个小太阳，温暖、体贴，带着点少年人特有的直白和笨拙的浪漫。他会记得她随口提过的生理期，提前点好红糖姜茶外卖；会在她加班到深夜时，打着哈欠陪她语音，直到她安全到家；每天“姐姐长姐姐短”的呼唤，把她这个在职场摸爬滚打几年，早已练就一身硬壳的都市女青年，宠得仿佛回到了十八岁。

她看过小林发来的照片，清秀干净的男孩子，笑容腼腆，眼神清澈，完全是她理想中“小奶狗”的模样。她甚至觉得，自己有点老牛吃嫩草的嫌疑。

“怎么会呢？”庄梦蝶温柔地安抚，“姐姐喜欢的是你这个人，又不是一张照片。放心吧，无论你什么样，姐姐都喜欢。”这句话发出去，她自己脸上都有些发烫。

“姐姐最好啦！”小林发来一个欢呼雀跃的表情，“那我继续去给姐姐准备见面礼物啦！姐姐要期待哦！”

结束对话，庄梦蝶捧着手机，心情久久不能平静。她今年二十八岁，在一家设计公司做项目经理，感情路一直不顺，遇到的不是精明算计的同行，就是目的性太强的相亲对象。像小林这样纯粹、热情，满心满眼都是她的男孩子，简直是稀缺物种。闺蜜庄晓菲常说她这是“久旱逢甘霖”，被小男生的花言巧语哄得晕头转向。但庄梦蝶觉得，晓菲不懂，这种毫无保留的依赖和爱慕，对她来说有多珍贵。

正想着，庄晓菲的电话就打了进来：“梦蝶！晚上来我家吃饭！我爸妈做了你最爱吃的糖醋排骨，顺便让你见识见识我家那个混世魔王！”

庄晓菲的堂弟，庄梦蝶听她念叨过无数次，据说是个极度叛逆的问题少年，高中辍学，整天打扮得奇形怪状，把家里搅得天翻地覆。庄梦蝶对这种“非主流”少年向来敬而远之，但碍于闺蜜情面，还是答应下来：“好啊，正好我今晚没事。不过你说得那么吓人，我可不敢招惹他。”

“放心，那小子就是看着唬人，其实怂得很！”庄晓菲大大咧咧地说，“你早点来，帮我打下手！”

挂了电话，庄梦蝶看了看日历，距离和小林约定的奔现日期，还有整整十七天。她深吸一口气，对即将到来的见面，充满了甜蜜的期待。只是她万万没想到，这趟看似普通的闺蜜家宴，会将她精心构筑的甜蜜幻境，击得粉碎。

2

庄梦蝶提着水果按响庄晓菲家门铃时，心里还在盘算着晚上回去要和小林聊些什么。门一开，庄晓菲系着围裙，一把将她拉了进去。

“快来快来！我妈今天超常发挥，排骨炖得绝了！”庄晓菲嗓门洪亮，热情洋溢。

庄梦蝶笑着换鞋，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客厅，顿时僵在原地。

客厅沙发上，大剌剌地坐着一个身影。一头刺眼的白发，像是漂染过度缺乏打理，显得有些毛糙。耳朵上一排亮闪闪的耳钉，沿着耳廓蜿蜒而上，最扎眼的是下唇正中央那颗小巧却无法忽视的银色唇钉。他穿着宽大的黑色T恤，破洞牛仔裤，脚上是限量版球鞋，整个人散发着一股“生人勿近”的强烈气场。此刻，他正低头打着游戏，手指飞快滑动屏幕，表情冷漠，带着几分不耐烦的拽样。

这……就是晓菲口中的“混世魔王”？庄梦蝶心里咯噔一下，这形象，简直比她想象中还要“潮”，潮得她这种习惯了衬衫西裤的上班族，下意识就想退避三舍。

“喏，那就是我堂弟，林星阑。”庄晓菲撇撇嘴，压低声音，“瞧他那德行，好像全世界都欠他钱一样。别理他，我们做饭去。”

庄梦蝶点点头，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跟着庄晓菲往厨房走。经过沙发时，她不小心踢到了放在地上的一个快递盒子，脚下一崴，惊呼一声，整个人不受控制地向前扑去。

事情发生得太快，她只觉得天旋地转，然后撞进了一个带着淡淡烟草味和薄荷气息的怀抱。手下意识抓住什么东西，似乎是对方的衣襟。

“我靠！”一声不耐烦的低咒在她头顶响起。

庄梦蝶慌忙站稳，抬头正对上林星阑拧紧的眉头和写满不悦的脸。近距离看，他的五官其实很立体，甚至称得上英俊，但那股桀骜不驯的气息太强烈，让人无暇欣赏。

“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庄梦蝶连忙道歉，脸颊烧得通红。

林星阑没说话，只是嫌弃地拍了拍刚才被她抓过的衣襟，然后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手机。手机屏幕朝下，估计摔得不轻。

庄梦蝶更加过意不去，也赶紧蹲下去帮忙捡：“不好意思啊，我看看摔坏了没，维修费我出……”

她的手刚碰到手机，林星阑却猛地一把将手机抢了回去，动作快得近乎粗鲁。他警惕地看了庄梦蝶一眼，眉头皱得更深，语气带着毫不掩饰的嘲讽和疏离：“阿姨，请你自重。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你这投怀送抱的套路，过时了。”

阿……姨？

庄梦蝶如遭雷击，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二十八岁，虽然不算年轻，但被一个看起来起码二十出头的男生叫“阿姨”，这种羞辱感简直让她气血上涌。更何况，他那是什么眼神？好像她是什么心怀不轨、故意揩油的老女人一样！

“你……”庄梦蝶气得嘴唇发抖，想反驳，却又因为理亏而词穷。

就在这时，被惊动的庄晓菲从厨房冲了出来：“怎么了怎么了？林星阑！你是不是又欺负梦蝶了？！”

林星阑嗤笑一声，晃了晃手里的手机：“姐，管好你朋友。年纪不小了，走路看着点，往人怀里撞算怎么回事？”

“你胡说八道什么！”庄晓菲气得想打他。

庄梦蝶拉住庄晓菲，强压下心头的怒火和委屈，深吸一口气，对林星阑说：“对不起，刚才是我不小心。你的手机如果摔坏了，我会负责赔偿。至于‘阿姨’这个称呼，我不敢当，也请你放尊重一点。”

林星阑挑了挑眉，似乎有些意外她的反应，但依旧那副拽上天的样子，没再说什么，转身坐回沙发，重新戴上了耳机，隔绝了外界。

一场风波暂时平息，但庄梦蝶心里像是堵了一团棉花，又闷又气。这顿饭，她吃得食不知味。那个林星阑，从头到尾没正眼瞧过她们，要么打游戏，要么刷手机，偶尔和庄晓菲父母说话，也是爱答不理，态度极其敷衍。

庄梦蝶只想赶紧结束这尴尬的晚餐回家。饭后，她帮着庄晓菲收拾碗筷进厨房清洗。出来时，看到林星阑大概是被他姑妈（庄晓菲的妈妈）派去倒垃圾，刚出门，手机却忘在了茶几上。

鬼使神差地，庄梦蝶的目光落在了那部手机上。她想起林星阑之前紧张抢回手机的样子，以及他那句“我是有女朋友的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直觉，驱使着她走近茶几。

手机屏幕因为新消息的提示而亮起。锁屏界面，清晰地显示着微信消息预览。那个置顶的联系人备注是——“我的蝴蝶姐姐”。

庄梦蝶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空白。

蝴蝶姐姐……小林给她的微信备注，就是“我的蝴蝶姐姐”！

她心跳骤停，呼吸急促，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颤抖着伸出手，想要看得更清楚些。就在这时，屏幕又亮了一下，一条新的预览消息弹出：“姐姐，我刚刚倒垃圾的时候都在想你哦~今天有没有更爱我一点？”

这个语气……这个昵称……

庄梦蝶双腿一软，差点瘫倒在地。她死死盯着那部手机，仿佛那是潘多拉的魔盒。天塌了，地陷了，世界在她眼前分崩离析。那个每天对她嘘寒问暖、甜蜜粘人的网恋小奶狗……竟然就是眼前这个一头白毛、唇钉闪耀、对她极尽嘲讽的叛逆少年——林星阑？

3

庄梦蝶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庄晓菲家的。她只记得自己脸色苍白，魂不守舍，连庄晓菲关切地问她是不是不舒服，她都只能胡乱搪塞过去。一路上，她脑子里像过电影一样，反复播放着林星阑手机屏幕上的那些字句，以及他那张写满不屑和嘲讽的脸。

怎么可能？怎么会是他？ 那个照片上笑容干净羞涩的男孩子呢？ 难道那些照片都是假的？ 这三个月来，和她日夜聊天，分享生活，给予她无数温暖和甜蜜的人，难道一直是这个她避之不及的“问题少年”？

巨大的荒谬感和被欺骗的愤怒，夹杂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恶心，像潮水般将她淹没。她一回到家，就冲进卫生间，对着马桶干呕起来。眼泪不受控制地涌出，不是因为伤心，而是因为一种极致的羞辱和崩塌感。

她颤抖着拿出手机，点开和“小林”的聊天框。那些曾经让她心动的甜言蜜语，此刻看起来无比刺眼。每一句“姐姐”，都像是在嘲讽她的愚蠢和天真。

“姐姐，睡了吗？”小林（或者说，林星阑）的消息如期而至，依旧带着那种黏糊糊的依赖感。

庄梦蝶盯着那条消息，手指冰冷。她很想立刻打字质问他：“林星阑！耍我很好玩吗？！”但她忍住了。一种复杂的情绪攫住了她——愤怒，不甘，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承认的好奇。她想知道，他为什么要这么做？他伪装成另一个人来接近她，目的是什么？骗钱？看她这个“阿姨”出丑？

她深吸几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不能就这么摊牌。如果摊牌，除了得到他或许更加恶劣的嘲讽之外，她什么也得不到。而且，这件事牵扯到庄晓菲，她不能让闺蜜难做。

于是，她强忍着恶心，回复道：“还没，刚从晓菲家回来。”

她紧紧盯着屏幕，想从对方的反应里看出蛛丝马迹。

“姐姐去晓菲姐家玩了呀？好玩吗？”对方的回复很快，语气自然，没有丝毫异样。

庄梦蝶的心沉了下去。他演得可真像啊。如果不是亲眼所见，她打死也不会把网络那头的小奶狗和现实中的林星阑联系在一起。

“还行。”庄梦蝶简短地回复，试探性地问，“你呢？在做什么？”

“我在给姐姐挑选见面礼物呀！想了很久，一定要送姐姐一份特别的礼物！”后面跟着一个期待的表情。

见面礼物？庄梦蝶想起林星阑那副桀骜不驯的样子，再想象他精心为自己挑选礼物的场景，只觉得无比讽刺和荒谬。她甚至能脑补出，他一边用那种不耐烦的表情打着“姐姐最好啦”，一边可能正对着手机屏幕冷笑。

“哦？是什么礼物？”庄梦蝶耐着性子问。

“现在不能告诉姐姐！是惊喜！”他回复，“姐姐，我好期待和你见面啊，真想快点抱住你。”

庄梦蝶胃里一阵翻腾。抱住她？今天在庄晓菲家，他可是像避瘟疫一样躲开她的触碰，还叫她“阿姨”！

她再也无法继续这场虚伪的对话了。“我有点累了，先睡了。”她匆匆结束聊天。

放下手机，庄梦蝶瘫坐在沙发上，感觉身心俱疲。她需要好好理清思绪。这段关系，必须结束。但怎么结束？直接拉黑删除，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那样太便宜他了。当面揭穿他？可揭穿之后呢？场面一定会很难看，庄晓菲夹在中间也会非常尴尬。

她陷入了两难的境地。一方面，她恨透了这种被欺骗的感觉，恨不得立刻让林星阑付出代价；另一方面，她又顾忌着现实的人际关系，以及内心深处那一点点对“小林”这个虚拟形象残存的、可悲的留恋。毕竟，那三个月的陪伴和温暖，是真实存在过的，即使它们建立在谎言之上。

这一夜，庄梦蝶失眠了。她翻来覆去，脑子里全是林星阑那张矛盾的脸——网络上的极致温柔和现实中的极致冷漠。她开始回忆聊天中的细节，试图找出破绽。比如，他很少发语音，即使发也是短短几秒；他从不接视频通话，总以各种理由推脱；他对自己现实生活的描述总是模棱两可……以前被甜蜜冲昏头脑，觉得是男孩子害羞，现在想来，处处都是漏洞。

庄梦蝶啊庄梦蝶，你真是白活了二十八年，竟然被一个小自己好几岁的毛头小子骗得团团转。她自嘲地想着，心里充满了挫败感。

4

接下来的几天，庄梦蝶陷入了极大的内心挣扎。她依旧每天收到“小林”的问候和转账，但她一次都没有再收。她以“工作忙”为借口，减少了聊天的频率和热情，语气也冷淡了不少。

“小林”似乎察觉到了她的变化，变得有些不安和焦虑。 “姐姐，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 “姐姐，是我做错什么了吗？” “姐姐，你最近好像都不怎么理我了……[委屈][委屈]”

看着这些消息，庄梦蝶心里五味杂陈。如果不知道屏幕那头是林星阑，她肯定会心软，会立刻安抚他。但现在，她只觉得这一切都是精心设计的表演。

她决定，不能就这样不明不白地结束。她要去见林星阑，不是以网恋对象“蝴蝶姐姐”的身份，而是以庄晓菲闺蜜的身份，当面、冷静地和他谈一谈。至少要问清楚，他为什么要这样做。这个决定很冒险，很可能自取其辱，但她需要给自己一个交代。

机会很快来了。周末，庄晓菲组织了一场小范围的朋友聚会，说是庆祝她升职，地点定在一家KTV。庄梦蝶知道，林星阑大概率也会被拉去凑数。

果然，当她推开KTV包间的门时，一眼就看到了那个显眼的白毛。林星阑坐在角落的阴影里，低着头玩手机，和周围喧闹的环境格格不入。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黑色卫衣，少了些铆钉装饰，但那股生人勿近的气场丝毫未减。

庄晓菲热情地招呼庄梦蝶坐下，给她递饮料。包间里还有庄晓菲的几个同事，大家喝酒唱歌，气氛热烈。庄梦蝶却如坐针毡，目光时不时瞟向角落里的林星阑。

他似乎感受到了她的注视，抬起头，视线与她在空中相遇。他的眼神依旧冷淡，甚至还带着一丝被打扰的不耐烦，迅速移开了目光，继续专注于手机。

庄梦蝶的心跳得厉害。她看到，他手指在屏幕上敲击的速度很快，嘴角似乎还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笑意？是在和谁聊天？是和他的“蝴蝶姐姐”，还是别的什么人？这个念头让她心里像扎了根刺。

中途，庄晓菲和同事们玩骰子玩得正嗨，林星阑起身离开了包间，大概是去洗手间。庄梦蝶深吸一口气，机会来了。她跟庄晓菲打了个招呼，也起身走了出去。

KTV走廊光线昏暗，音乐声震耳欲聋。庄梦蝶看到林星阑靠在洗手间外面的墙上，低着头，又在看手机。她鼓起勇气，走到他面前。

林星阑察觉到有人，抬起头，看到是她，眉头立刻习惯性地皱起，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疑惑和疏离：“有事？”

庄梦蝶看着他这张脸，想到网络上的那些甜言蜜语，紧张和愤怒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语塞。她努力平复了一下呼吸，开门见山地说：“林星阑，我们谈谈。”

“谈什么？”林星阑语气冷淡，甚至带着点戒备，“如果是为上次撞到我的事，不用了，手机没坏。”

“不是这件事。”庄梦蝶盯着他的眼睛，试图从那片冷漠的深海裡找出哪怕一丝一毫的慌乱或伪装，“是关于……别的。”

林星阑挑了挑眉，似乎觉得有些好笑：“阿姨，我们之间，好像没什么‘别的’可谈吧？”他又刻意加重了“阿姨”两个字。

庄梦蝶的火气“噌”地一下就上来了。她强忍着给他一巴掌的冲动，压低了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别叫我阿姨！还有，收起你这副样子！我知道是你，‘小林’！”

她紧紧盯着他的脸，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

然而，林星阑的反应出乎她的意料。他没有惊慌，没有错愕，甚至连眉头都没动一下，只是眼神里的疑惑更深了，还夹杂着几分看神经病似的荒谬感：“‘小林’？谁？阿姨，你没事吧？是不是喝多了认错人了？”他的语气无比自然，仿佛真的完全不知道她在说什么。

庄梦蝶愣住了。难道……难道她搞错了？那天在茶几上看到的，只是巧合？或者，林星阑有两个手机？又或者，他心理素质好到这种地步，被当面揭穿还能面不改色地否认？

“你……”庄梦蝶一时不知道该如何继续。她总不能说“我偷看了你的手机”吧？那样反而显得她理亏。

看着她语塞的样子，林星阑嗤笑一声，站直身体，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里充满了轻蔑：“庄梦蝶是吧？我姐的闺蜜。我不管你听到了什么风言风语，或者自己脑补了什么剧情，但我对你这种类型的，‘阿姨’，真的没兴趣。麻烦你，以后离我远点。”

说完，他绕过她，径直走向包间，留下庄梦蝶一个人僵在原地，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羞辱感比上次更甚。

他否认了。他居然完全否认了！而且，他那副样子，根本不像是装的。难道……真的是她搞了一个巨大的乌龙？庄梦蝶第一次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动摇。可是，那个手机屏幕上的备注和消息，她看得清清楚楚，绝不可能看错！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庄梦蝶陷入了更深的迷茫和混乱之中。

5

被林星阑当面毫不留情地否认和羞辱后，庄梦蝶灰头土脸地提前离开了KTV。回到家，她把自己摔进床里，感觉脑子像一团乱麻。

有两种可能：一，林星阑在演戏，而且演技高超到可以拿奥斯卡。二，她真的搞错了。

如果是第一种，那这个男人就太可怕了，心机深沉得令人发指。如果是第二种……庄梦蝶不敢想第二种可能，如果真是她搞错了，那她之前对林星阑的那些指责和试探，就显得更加可笑和自作多情了。

她需要证据，确凿的证据。

她重新点开和“小林”的聊天框。最近几天，因为她的冷淡，“小林”显得格外焦虑和殷勤，消息发得越发密集。 “姐姐，你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姐姐，你跟我说句话好不好？我好担心你。” “姐姐，是不是工作太累了？我给你点个外卖吧？你想吃什么？”

庄梦蝶看着这些消息，心乱如麻。如果“小林”不是林星阑，那会是谁？如果“小林”是林星阑，那他此刻一边在现实中对她说出那么刻薄的话，一边又在网络上扮演深情，目的究竟是什么？玩弄她的感情，看他这个“阿姨”出丑，很有趣吗？

她决定再试探一次。她回复道：“没什么，只是最近遇到一件很让人困惑和生气的事情。”

“小林”几乎秒回：“什么事？姐姐快跟我说说！谁惹你生气了？我去帮你教训他！”语气里充满了维护和急切。

庄梦蝶斟酌着用词：“我闺蜜有个堂弟，挺叛逆的，我今天见到他了，发生了一些不愉快。他……和你描述的你自己，好像有点不一样。”她故意说得模糊。

“小林”回复：“啊？姐姐是说晓菲姐的堂弟吗？我听晓菲姐提起过，说是个很不好惹的家伙。姐姐你别怕他！他要是敢欺负你，我……我虽然打不过他，但我可以骂他！”后面跟着一个气鼓鼓的表情。

庄梦蝶眯起眼睛。这个回答，看似在关心她，实则巧妙地把“自己”和“林星阑”区分开了，还顺便踩了林星阑一脚。如果“小林”就是林星阑本人，那他这手“贼喊捉贼”玩得可真溜。

“是吗？可是我觉得，他某些地方，好像和你有点像。”庄梦蝶继续试探。

“怎么可能？！”小林立刻反驳，语气带着夸张的委屈，“姐姐！我那么乖，那么听你的话，怎么会像那个叛逆的家伙！姐姐你不能因为他惹你生气，就迁怒于我呀！[大哭][大哭]”

庄梦蝶看着那个大哭的表情，仿佛能想象出一个清秀男孩委屈巴巴的样子。如果是装的，那也太逼真了。她几乎要相信，自己真的错怪了好人。

但心底那份直觉，以及那天在庄晓菲家看到的铁证，让她无法轻易放弃。她决定赌一把，下一剂猛药。

“小林，我们提前见面吧。”庄梦蝶打字道，“就明天，怎么样？我实在有点等不及了。”如果“小林”是林星阑，他一定会想办法推脱，因为现实中他们已经见过，而且闹得很不愉快。如果他不是，他应该会很高兴地答应。

消息发出去后，庄梦蝶紧张地等待着回复。

这一次，“小林”没有立刻回复。聊天框上方“对方正在输入…”的提示反复出现，又消失，足足过了五六分钟，回复才姗姗来迟。

“姐姐，明天吗？……明天我可能有点不方便。”语气有些犹豫。

庄梦蝶的心一沉：“怎么了？你不是一直很想见面吗？”

“是……是很想。但是，姐姐，我准备的见面礼物还没到货……我想把最完美的一面呈现给姐姐。而且，我最近脸上长了几颗痘痘，好丑的，不想让姐姐看到我不完美的样子……我们再等几天，等到原定的日子，好不好嘛？求求姐姐了~”后面是一连串撒娇和可怜的表情。

理由合情合理，甚至带着点小男生的可爱和羞涩。但庄梦蝶的心，却彻底凉了下去。这推脱的借口，和她之前怀疑他身份时，他用来拒绝视频通话的理由，如出一辙！

以前觉得是害羞，现在再看，根本就是心虚和拖延！

庄梦蝶没有再回复。她几乎可以百分之百确定，“小林”就是林星阑。他那精湛的演技，在网络上将她哄得团团转，在现实中又对她极尽羞辱。这种被人玩弄于股掌之间的感觉，让她怒火中烧，同时也感到一阵深深的无力感和悲哀。

她拿起手机，拨通了庄晓菲的电话。有些事，她必须问清楚，哪怕会让闺蜜难做。

6

“喂，梦蝶？这么晚还没睡啊？”庄晓菲的声音带着刚睡醒的慵懒。

“晓菲，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庄梦蝶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有件事，我想问问你，关于你堂弟林星阑的。”

“林星阑？那小子又怎么了？是不是上次在KTV他给你气受了？我就知道！”庄晓菲立刻来了精神。

“不是……我是想问问，他……有没有女朋友？”庄梦蝶迂回地问道。

“女朋友？”庄晓菲嗤笑一声，“就他那个鬼样子，哪个正常女孩子敢要他？一天到晚拽得二五八万似的，除了打游戏就是摆弄他那些破手办，社交圈子窄得可怜。我妈为这事都快愁死了，说他再这么下去非得打光棍不可。”

庄梦蝶的心跳漏了一拍：“真的？你确定他没有？也许……是网恋呢？”

“网恋？”庄晓菲像是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得了吧！就他那张嘴，网上也能把人气死！他要是能网恋成功，我名字倒过来写！梦蝶，你怎么突然关心起这个来了？你该不会是……”庄晓菲的语气变得暧昧起来。

“你别瞎想！”庄梦蝶赶紧打断她，“我就是……就是上次听他说有女朋友，觉得有点奇怪，所以问问你。”

“他说的？他亲口跟你说的？”庄晓菲惊讶地问。

“嗯，上次在你家，我不小心撞到他，他说的。”

“放屁！”庄晓菲斩钉截铁地说，“他那是骗你的！肯定是嫌你碍事，随口编的理由搪塞你！他那点小心思我还不知道？梦蝶，你可千万别被他骗了，他嘴里没一句实话！”

庄晓菲的话，像最后一根稻草，压垮了庄梦蝶心中残存的最后一丝侥幸。庄晓菲是林星阑的堂姐，对他的情况最了解不过。她如此肯定林星阑没有女朋友，甚至否定了他网恋的可能性，那基本就坐实了林星阑在撒谎。

他在现实中撒谎，是为了赶走她这个“阿姨”。 他在网络上撒谎，是为了维持“小奶狗”的人设，欺骗她的感情。

双重谎言，双重面孔。这个认知让庄梦蝶感到一阵恶寒。

“我知道了，晓菲。谢谢你告诉我这些。”庄梦蝶的声音有些疲惫。

“梦蝶，你没事吧？我怎么觉得你怪怪的？”庄晓菲关切地问，“是不是林星阑那混蛋真的欺负你了？你告诉我，我帮你收拾他！”

“没有，真没有。”庄梦蝶勉强笑了笑，“就是随便问问。时间不早了，你赶紧睡吧，晚安。”

挂了电话，庄梦蝶瘫坐在沙发上，浑身冰凉。真相大白了，虽然残酷，但至少她不再被蒙在鼓里。现在，她必须做个了断。

她点开和“小林”的聊天框，看着那些曾经让她心动的对话，此刻只觉得无比讽刺。她深吸一口气，开始打字。这一次，她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按下了发送键。

7

林星阑正戴着耳机，在游戏里大杀四方，手机屏幕顶端突然弹出一条微信消息提醒，来自“我的蝴蝶姐姐”。他本来没打算立刻看，但接连又弹出了好几条。他有些不耐烦地切出游戏界面，点开了微信。

然而，当他看清消息内容时，脸上的不耐烦瞬间凝固，继而变得苍白。

庄梦蝶（我的蝴蝶姐姐）：“林星阑，游戏到此为止了。” 庄梦蝶：“不用再演戏了，我知道‘小林’就是你。” 庄梦蝶：“我真的很想知道，你这样处心积虑地骗我，很有意思吗？看着我像个傻子一样被你玩弄于股掌之间，很有成就感吗？” 庄梦蝶：“那些‘姐姐’、‘想你’、‘爱你’，从你嘴里说出来，不觉得恶心吗？现实中叫我‘阿姨’，网络上叫我‘姐姐’，林星阑，你人格分裂吗？” 庄梦蝶：“我自问没有得罪过你，甚至因为你是晓菲的堂弟，还想对你客气一点。你到底为什么这么对我？是为了骗钱？还是单纯觉得耍我这种‘阿姨’很好玩？” 庄梦蝶：“你转给我的那些钱，我一分没动，会全部退还给你的账号。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庄梦蝶：“不要再联系我了。也请你，永远消失在我的世界里。再见。”

一连串的消息，像一颗颗炸弹，把林星阑炸懵了。他握着手机，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他下意识地想打字否认，想继续狡辩，但庄梦蝶那句“现实中叫我‘阿姨’，网络上叫我‘姐姐’”彻底击穿了他的防线。

她知道了。她什么都知道了。

他是怎么暴露的？是那天在堂姐家摔掉的手机？还是后来在KTV走廊，她那些试探，根本就不是认错人，而是已经确定了是他？

一种前所未有的恐慌和羞愧感攫住了他。他设想过无数次奔现的场景，或许会见光死，或许会尴尬收场，但他从未想过，会是以这样一种狼狈不堪的方式被当面揭穿。

他盯着屏幕上那些冰冷的文字，仿佛能看到庄梦蝶那张写满了愤怒、失望和厌恶的脸。他想起在堂姐家，她摔倒时惊慌失措的样子；想起在KTV走廊，她强装镇定地要求和他谈谈时，眼神里的倔强和不易察觉的受伤。

他一直以为自己在操控一切，玩弄着一个比他年长、看似精明的女人的感情，从中获得一种扭曲的优越感和乐趣。他享受在网络世界里扮演另一个人，享受那种虚拟的依赖和掌控感，以此来填补现实生活中的空虚和挫败。他从未想过，这场游戏会对对方造成多大的伤害，也从未想过，谎言被揭穿时，自己会如此难堪。

他颤抖着手，想回复一句“对不起”，却发现消息已经发不出去了——庄梦蝶已经把他拉黑了。

他颓然地放下手机，游戏里角色的死亡音效不断响起，但他已经无心顾及。他靠在椅背上，望着天花板，脑子里一片空白。许久，他才用手捂住脸，发出一声压抑的、懊悔的低吼。

他输了，一败涂地。不仅输掉了这场他自以为是的游戏，更可能，永远地失去了某个……曾经真心对待过“小林”的人。

8

庄梦蝶拉黑林星阑之后，感到一种虚脱般的轻松，但随之而来的，是更深的空虚和难过。毕竟，那是三个月的感情投入，即使对象是虚假的，那份依赖和习惯却是真实的。她需要时间疗伤。

她删除了所有和“小林”的聊天记录，退还了所有他转来的钱（虽然大部分她之前都没收），试图抹去这个人存在过的一切痕迹。她更加投入地工作，用忙碌麻痹自己。庄晓菲约了她几次，她都找借口推掉了，她暂时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个闺蜜，毕竟林星阑是她的堂弟。

日子一天天过去，奔现的日期早已过了，生活似乎恢复了平静。只是偶尔在深夜，她还是会想起那段荒诞的经历，心里像被针扎了一下似的，细细密密地疼。

大概过了一个多月，庄梦蝶渐渐从阴影中走了出来。一个周五的晚上，她加班到很晚，公司楼下已经没什么人了。她走到路边准备打车，却看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身影，靠在不远处的路灯下，似乎是在等人。

一头白毛在路灯下格外显眼，只是不像之前那样张扬跋扈，反而透着几分落寞。是林星阑。

庄梦蝶心里一紧，下意识地想绕道走。但林星阑已经看见了她，直起身，朝她走了过来。

他看起来清瘦了一些，脸上的桀骜不驯收敛了不少，唇钉也取了下来，整个人显得干净了许多，甚至带着点……局促不安？

庄梦蝶警惕地看着他，不知道他又想干什么。

林星阑在她面前几步远的地方停下，低着头，不敢看她的眼睛，声音有些沙哑：“……庄梦蝶。”

庄梦蝶没说话，只是冷冷地看着他。

林星阑深吸一口气，像是鼓足了巨大的勇气，抬起头，眼神里没有了之前的冷漠和嘲讽，取而代之的是真诚的懊悔和愧疚：“对不起。”

庄梦蝶愣了一下，没想到他会道歉。但她依旧保持沉默，想看看他接下来要说什么。

“我知道，一句对不起太轻了，弥补不了我对你造成的伤害。”林星阑的声音很低，带着颤抖，“我……我不知道该怎么解释我的行为。可能就像你说的，我觉得那样很好玩，很刺激，能让我有种……掌控一切的感觉。我现实生活一团糟，辍学，和家人关系紧张，没什么朋友……只有在网络上扮演另一个人，我才能找到点存在感。”

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一开始，我只是随便聊聊。但后来，我发现你真的很认真，很温柔……我……我有点沉浸在这种被需要、被关心的感觉里了。我越来越不敢告诉你真相，怕你知道后，会像现实中所有人一样，看不起我，讨厌我……所以我就一直骗了下去。”

“我知道这不能成为我伤害你的理由。”林星阑苦涩地笑了笑，“被你看穿后，我一开始是慌，是想着怎么圆谎。但后来，更多的是……羞愧。我看到你发的那些消息，我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混蛋。我这一个月，想了很多。我取下了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准备回去继续读书了。我不能一直当个废物，更不能一直用伤害别人的方式来掩饰自己的无能。”

庄梦蝶静静地听着，心里五味杂陈。他的道歉听起来很真诚，他的改变似乎也是真的。但被欺骗的伤痕，不是几句道歉和解释就能轻易抹平的。

“你说这些，是想求得我的原谅吗？”庄梦蝶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却带着疏离。

林星阑看着她，眼神复杂，摇了摇头：“不，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我只是……想亲口跟你说声对不起。为我做过的所有混账事。还有……谢谢你这三个月，对‘小林’的包容和温柔。虽然那是假的，但那份温暖，是真的。它……让我觉得，我或许也没那么糟糕透顶。”

他朝庄梦蝶深深地鞠了一躬：“对不起，庄梦蝶。以后，我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了。祝你……幸福。”

说完，他转身，快步消失在了夜色中。

庄梦蝶站在原地，看着空荡荡的街角，夜风吹拂着她的发丝，心里百感交集。恨意似乎消散了一些，但那份被欺骗的痛楚依然存在。或许时间能冲淡一切，或许不能。但至少，她得到了一个交代，一个算不上圆满、但足够真实的结局。

她抬起头，深吸了一口夜晚微凉的空气。生活还要继续。这段荒诞的网恋，就像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雨，淋湿了她，但也让她更加清醒。以后，她不会再轻易沉溺于虚拟的甜蜜了。

出租车来了，庄梦蝶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车子发动，驶向灯火阑珊的都市深处。她把头靠在车窗上，闭上眼睛。过去的一切，就让它留在过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