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婚当天我净身出户,前夫一家在民政局门口嘲笑我,
发布时间:2025-09-23 20:46 浏览量:2
一
民政局的空调开得很足,冷气像无形的藤蔓,顺着我的脚踝一寸寸往上爬。
我手里捏着那本崭新的、墨绿色封皮的离婚证,纸张的边缘有些锋利,硌得我指腹生疼。
「苏然,恭喜你,终于自由了。」
周屿的声音从对面传来,带着一丝如释重负的轻快。
他今天穿得格外体面,一件崭新的白衬衫,袖口熨烫得没有一丝褶皱。他大概觉得,离婚也是他人生中一个值得庆祝的里程碑。
我没抬头,只是盯着证件上那张我们俩最后一次合影的照片。照片里的我们,隔着一条微不可见的缝隙,笑容都显得那么僵硬、疏离。
「是啊,恭喜。」我轻声说,声音小得像叹息。
他的母亲,也就是我的前婆婆,在一旁发出一声不轻不重的嗤笑。
那声音尖锐,像一把小刀,精准地划过我紧绷的神经。
「自由?说得好听。净身出户,身上连个打车的钱都没有,算哪门子自由?」
她上下打量着我,目光像扫描仪一样,从我洗得有些发白的牛仔裤,扫到我脚上那双穿了三年的帆布鞋。
眼神里的轻蔑,几乎要凝成实质。
我攥紧了手里的证件,指甲深深陷进掌心。
我没有说话。
三年的婚姻,我已经习惯了这种无休止的语言凌辱。争辩,只会换来更刻薄的回击。沉默,是我唯一的铠甲。
周屿轻轻拉了一下他母亲的胳膊,嘴上说着:「妈,少说两句。」
可他的脸上,却没有丝毫的歉意,反而带着一种默许的、高高在上的优越感。
他看着我,嘴角勾起一抹我无比熟悉的、掺杂着怜悯与嘲弄的笑。
「苏然,我知道你现在很难。这样吧,」他从钱包里抽出一张红色的百元钞票,像施舍一样递到我面前,「要不要我帮你叫一辆出租车?放心,我出车费。」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了。
那张红色的纸币,在我眼前晃动,像一团燃烧的火焰,灼烧着我最后的自尊。
我缓缓抬起头,第一次在离婚手续办完后,正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是我曾经迷恋过的光。那时候,我以为那是星辰,是理想,是上进心的火焰。
现在我才看清,那不过是欲望和算计反射出的、冰冷的光。
我看着他,也看着他身旁那个满脸得意的妇人。
我忽然觉得有些好笑。
他们大概真的以为,我苏然离了周屿,就一无所有,只能在这冰冷的街头,接受他廉价的施舍。
他们不知道,我当初为了嫁给他,放弃了什么。
他们更不知道,我所谓的「净身出户」,究竟意味着什么。
我没有去接那张钱,只是慢慢地、一字一句地开口。
「不用了。」
我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得连我自己都有些意外。
「车,有人来接。」
话音刚落。
一阵低沉而富有节奏感的引擎轰鸣声,由远及近,仿佛是某种猛兽苏醒时的咆哮。
那声音越来越响,越来越近,带着一种不容忽视的、强大的气场,瞬间压过了周围所有的嘈杂。
周屿和他母亲脸上的嘲讽,还没来得及完全褪去,就僵在了那里。
他们下意识地循着声音回头。

我也回过头。
视线的尽头,一列由纯黑色法拉利组成的车队,正缓缓驶来。
它们像一群优雅而凶猛的黑豹,车身在阳光下反射出流动的光泽,线条流畅而充满力量感。
为首的那辆车,稳稳地停在了民政局门口的台阶下。
车门向上打开,像张开的黑色羽翼。
一个穿着高定西装的男人从车上下来。
他身形挺拔,面容俊朗,眉眼间与我有七分相似。只是他的气场,比我凌厉太多。
他摘下墨镜,露出一双深邃的眼眸,目光径直越过呆若木鸡的周屿母子,落在我身上。
那一瞬间,他眼神里的所有锋利都化作了柔和。
他朝我走来,步伐沉稳。
他身上的高级古龙水味,混杂着皮革的清香,驱散了我周围所有令人窒息的空气。
他走到我面前,停下。
伸出手,轻轻揉了揉我的头发,就像小时候无数次做过的那样。
「然然,」我哥苏辰开口,声音低沉而温柔,「我来晚了。」
二
我哥叫苏辰。
我和他,是龙凤胎。
虽然只比我早出生几分钟,但他从小就像个小大人一样,什么事都护着我。
我们家的家境,用世俗的眼光来看,算是相当不错。父亲白手起家,创立了自己的商业帝国。我和哥哥从小就在物质极其优渥的环境中长大。
但我一直觉得,钱这个东西,有时候像一堵墙,会隔开人与人之间最真诚的东西。
我不想别人接近我,是因为我的姓氏,是因为我父亲的名字。
我渴望的,是一份纯粹的、不掺杂任何利益的感情。
所以,上大学的时候,我刻意隐瞒了我的家庭背景。
我穿着最普通的衣服,用着最大众的护肤品,每个月只跟家里要固定的生活费,甚至还去勤工俭学。
我在同学眼里,就是一个从普通小康家庭来的、有点艺术天赋的安静女孩。
我就是在那个时候,认识的周屿。
他和我,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来自一个偏远的小镇,是全村的希望。他聪明、刻苦,身上有股拼了命也要往上爬的韧劲。
我第一次注意到他,是在图书馆。
窗外的阳光很好,金色的光斑透过树叶的缝隙,洒在木质的地板上。
我正在画速写,而他,就坐在我对面。
他埋着头,眉头微蹙,正在攻克一道复杂的数学题。他的笔尖在草稿纸上飞快地划过,发出沙沙的声响。
那声音,在安静的图书馆里,像一首专注的协奏曲。
阳光落在他浓密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那一刻,我的心,忽然漏跳了一拍。
我偷偷地,用画笔将那个瞬间记录了下来。
后来,我们顺理成章地认识了。
他知道了我是美术系画画的,我了解了他是计算机系的学霸。
他会带我去学校后门那家最便宜但味道最好的麻辣烫店,小心翼翼地把碗里的肉丸都夹给我。
「你太瘦了,多吃点。」他会这样说,眼神里是纯粹的关切。
我也会在我打工的画材店,用自己赚来的钱,给他买最贵的专业书籍,然后骗他说是打折处理的。
「这本书对你的专业很有用,正好便宜,就给你带了。」我看着他惊喜的眼神,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我们的爱情,就像所有校园故事一样,干净又美好。
毕业后,他拿到了一家知名互联网公司的录用信,我则开了一家小小的陶瓷工作室。
我们租了一个小小的房子,开始规划我们的未来。
他向我求婚的那天,是在我们出租屋的阳台上。
没有钻戒,没有鲜花。
他只是从背后抱着我,下巴抵在我的头顶,声音有些发紧。
「然然,我现在什么都没有。房子是租的,车子也买不起。你……你愿意嫁给我吗?我发誓,我一定会努力,让你过上好日子的。」
我能感觉到他身体的微微颤抖,那是紧张,也是期待。
我回过身,看着他诚挚又忐忑的眼睛,用力地点了点头。
「我愿意。」
我不在乎他有没有房子,有没有车子。
我在乎的,只是他这个人。
只是这份,我以为纯粹得不含一丝杂质的感情。
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了家里。
可想而知,遭到了所有人的反对。
父亲气得拍了桌子,他让人去查了周屿的全部资料,那份薄薄的报告,在他看来,充满了「不确定性」和「风险」。
「然然,爸爸不是势利眼。但是婚姻,不是只有爱情就够了。你们的成长环境、价值观,差得太远了。你现在看到的,可能只是他想让你看到的一面。」
哥哥苏辰更是直接。
「这个人,配不上你。你跟他在一起,会受苦的。」
我那时候,被爱情冲昏了头脑。
我觉得他们都不懂。
他们不懂周屿的好,不懂他有多努力,不懂我们之间的感情有多珍贵。
我倔强地对他们说:「这是我自己的人生,我想自己做主。就算以后过得不好,我也认了。」
为了证明我的选择是对的,也为了彻底融入周屿的生活,我和家里定下了一个「三年之约」。
这三年里,我不会动用家里的一分钱,不会接受任何帮助。
我要像一个最普通的女孩一样,和他一起,从零开始,建立我们自己的小家。
如果三年后,我过得幸福,他们就要真心实意地接纳他。
如果……
没有如果。
那时候的我,根本不相信会有那个「如果」。
我以为,我嫁给了爱情。
三
婚后的第一年,是甜蜜的。
周屿工作很努力,经常加班到深夜。
我每天都会做好饭菜等他回来,无论多晚。
出租屋的灯光昏黄而温暖,他风尘仆仆地推开门,看到我,总会露出一个疲惫又满足的笑。
「老婆,我回来了。」
他会从背后抱住我,把脸埋在我的颈窝,像一只找到了港湾的小船。
那时候的拥抱,是温暖而踏实的。
我的陶瓷工作室,也慢慢有了起色。
我喜欢泥土在指尖旋转的感觉,那种从一团混沌,慢慢变成一个有形状、有灵魂的器物的过程,让我着迷。
我把我的作品放到网上卖,没想到很受欢迎。
我的收入,甚至渐渐超过了周屿。
我把赚来的钱,都存了起来。我想着,等存够了首付,我们就买一个属于自己的房子。
不用太大,但一定要有一个带落地窗的阳台,可以种满我喜欢的花花草草。
周屿知道后,很高兴。
他抱着我转了好几个圈,眼睛亮晶晶的。
「我老婆真厉害!不过,养家的事,还是得交给我这个男人。你放心,我很快就会升职加薪了!」
我相信他。
我打心底里,为他的上进心感到骄傲。
可我没有想到,这份骄傲,会成为日后刺向我的利刃。
变化的开始,是婆婆的到来。
周屿升了职,成了项目组长。
他说他工作太忙,怕我一个人在家孤单,也为了更好地照顾我们,想把他妈妈从老家接过来一起住。
我没有反对。
我想,爱他,就应该接纳他的家人。
婆婆来的那天,提着大包小包的土特产,脸上堆着热情的笑。
可那笑意,却未达眼底。
她一进门,就用挑剔的目光,把我们那个虽然不大但被我收拾得一尘不染的小家,打量了个遍。
「哎哟,这城里的房子就是小,还没我们家院子大呢。」
「这地怎么拖的?看着干净,用手一摸全是灰。」
「小然啊,你这工作室怎么摆在客厅?又占地方又弄得脏兮兮的,这些瓶瓶罐罐的,能当饭吃吗?」
她一边说,一边用脚踢了踢我放在角落里晾干的几个素胚。
我心里一紧,连忙上前护住。
「妈,这些是我的作品,还没烧制,很容易碎的。」
她撇了撇嘴,一脸不以为然。
「不就是玩泥巴吗?说得那么金贵。我们村里的小孩,个个都会。」
周屿在一旁打着圆场。
「妈,你刚来,累了吧。然然,快去给妈倒杯水。」
我压下心里的不快,转身去厨房。
我以为,这只是生活习惯不同导致的暂时摩擦,只要多沟通,多包容,总会好的。
但我太天真了。
我低估了一个人根深蒂固的偏见,也高估了周屿在我们之间所能起到的调和作用。
四
婆婆住下后,我的生活,就像被强行注入了一股浑浊的激流。
她全盘接管了我们的家。
我喜欢的简约北欧风窗帘,被换成了她带来的、印着大红大绿牡丹花的厚布帘子。
阳光被挡在外面,整个家都变得昏暗压抑。
我精心挑选的香薰,被她嫌弃味道「冲鼻子」,换成了味道刺鼻的廉价空气清新剂。
厨房,彻底成了她的地盘。
她做的菜,重油重盐。
我委婉地提过一次,说吃得太咸对身体不好。
她立刻把筷子重重地拍在桌子上。
「嫌我做的不好吃?那你自己做啊!我辛辛苦苦从老家跑来伺候你们,还伺候出错了?我们老家的人,都这么吃,身体好着呢!」
周屿只会埋头吃饭,然后说:「妈,然然不是那个意思。然然,妈做的菜挺好吃的,你就多吃点吧。」
他不说还好,他一开口,我就觉得喉咙里像堵了一团棉花。
最让我无法忍受的,是她对我事业的轻视和干涉。
我的工作室,被她视为家里的「垃圾场」。
她会趁我不在,把我辛辛苦苦做好的胚体,当成没用的杂物,堆到阳台的角落里。
有一次,我一个准备拿去参加比赛的作品,就因为被她胡乱堆放,磕掉了一个角。
那是我熬了好几个通宵,才做出来的。
我看着那个残缺的作品,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我去找她理论。
她却比我还理直气壮。
「一个破瓶子,碎了就碎了,有什么大不了的?你一天到晚鼓捣这些没用的东西,也不知道出去找个正经工作,帮周屿分担分担压力。」
「什么叫没用的东西?这是我的工作!」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
「工作?玩泥巴也算工作?一个月能赚几个钱?还不够你买那些乱七八糟的衣服呢!」
我气得浑身发抖。
「我的收入,不比周屿低!」
这句话,像一个开关,瞬间点燃了她。
「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她尖叫起来,「你一个女人家,赚那么多钱干什么?想压我们家周屿一头吗?我告诉你,我们周家的媳妇,就得安分守己,相夫教子!你这样抛头露面,不知检点!」
那些刻薄的话,像一盆盆脏水,劈头盖脸地向我泼来。
我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周屿。
我希望他能站出来,为我说一句话。
哪怕只是一句。
可是他没有。
他只是皱着眉头,一脸不耐烦地对我说:「苏然,你少说两句行不行?妈年纪大了,从老家来不容易,你就不能让着她点吗?」
让着她?
我的心,一点一点地冷了下去。
他不是不知道那个作品对我有多重要。
他也不是不清楚我的工作室,是我全部的心血。
但他选择了和稀泥。
不,他甚至不是和稀泥。
他是在偏袒,是默许。
从那天起,我开始明白,我和他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一个婆婆。
而是两种截然不同的三观,和一颗,已经悄然变质的心。
五
周屿变得越来越忙。
他回家的时间越来越晚,身上的味道也越来越复杂。
有时候是烟酒味,有时候,是一种我从未闻过的、陌生的女士香水味。
我问他,他总说是应酬。
「客户难缠,没办法。」
「项目到了关键时期,天天开会。」
他的解释,听起来天衣无缝。
可女人的直觉,是一种很玄的东西。
我能感觉到,他离我越来越远了。
我们之间的交流,只剩下「回来了」「嗯」「吃了」「睡了」这样干巴巴的几个字。
他不再和我分享工作中的趣事,也不再关心我的工作室又出了什么新的作品。
我们躺在一张床上,却像是隔着一个银河。
我甚至开始怀念,我们刚结婚时,挤在那个小出租屋里的日子。
那时候虽然穷,但我们的心,是贴在一起的。
现在,房子大了,钱多了,心却远了。
压垮我们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是一条我无意中看到的微信消息。
那天他喝醉了,手机随意扔在沙发上。
屏幕亮了一下,一条消息弹了出来。
发信人的备注是「林薇」。
内容是:「周屿,你到家了吗?今天谢谢你送我回来,你身上的味道真好闻。」
林薇这个名字,我听周屿提起过。
是他们公司新来的实习生,一个年轻漂亮、名校毕业的女孩。
周屿曾不止一次在我面前夸她,「聪明、有灵气、一点就通」。
我当时没有多想。
可现在,这条暧,昧的消息,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潘多拉的魔盒。
我颤抖着手,用他的指纹解开了手机。
我不需要去翻找。
他和林薇的聊天记录,就置顶在最上面。
里面的内容,比我想象的,还要不堪。
他们聊工作,聊生活,聊理想。
她叫他「周屿哥」。
他称她「小薇」。
他会给她讲我从来没听过的冷笑话。
她会发一些俏皮可爱的表情包。
他说:「和你聊天真轻松,不像在家里,那么压抑。」
她说:「周屿哥,你这么优秀,值得更好的。」
往上翻,还有更刺目的。
有他给她点的下午茶外卖单。
有他提醒她天冷加衣的关心。
甚至,还有一张合影。
背景是一家高级西餐厅,他穿着我给他买的西装,笑容灿烂。而他身边的林薇,年轻的面庞上,是毫不掩饰的爱慕。
照片的下面,是林薇发的一句话:「希望我们能一直这样吃下去。」
周屿回复了一个拥抱的表情。
我的世界,在那一刻,轰然倒塌。
原来,他不是忙,只是忙着和别人在一起。
原来,他不是没有话,只是不想和我说。
原来,那些我闻到的陌生香水味,那些他晚归的夜晚,都有了合理的解释。
我拿着手机,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凝固了。
手脚冰凉,心脏却像被放在火上烤。
我坐在黑暗的客厅里,等了他一夜。
第二天早上,他宿醉醒来,看到坐在沙发上、眼睛通红的我,还有放在茶几上的他的手机,脸色瞬间变了。
六
「你翻我手机了?」
这是他对我说的第一句话。
不是解释,不是道歉,而是质问。
我看着他,觉得无比陌生。
眼前的这个男人,真的是那个曾经会把碗里唯一的肉丸夹给我的少年吗?
「周屿,她是谁?」我开口,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的。
他沉默了片刻,似乎在组织语言。
然后,他坐到我对面的沙发上,点了一支烟。
烟雾缭绕,模糊了他脸上的表情。
「苏然,我们谈谈吧。」
「好,谈谈。」
「我和林薇,只是同事关系。她刚来公司,我作为前辈,多照顾她一点,很正常。」他轻描淡写地说。
「照顾?」我笑了,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照顾到需要你深夜送回家?照顾到可以一起去吃情侣套餐?照顾到她说你值得更好的?」
我的声音因为激动而颤抖。
他看着我,眼神里闪过一丝不耐。
「你能不能不要这么无理取闹?我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被你这么一说,倒像是有什么了。」
「无理取闹?」我站起身,指着手机上的聊天记录,「这些,都是我编的吗?周屿,你看着我的眼睛,你敢说,你对她一点感觉都没有吗?」
他避开了我的目光。
他猛吸了一口烟,然后把烟头狠狠地摁在烟灰缸里。
「好,就算我承认,我对她是有好感。但苏然,你有没有想过,我们之间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他终于图穷匕见了。
「为什么?」我问。
「因为你变了!」他站起身,声音陡然拔高,「你以前不是这样的!你以前温柔、体贴,会支持我的一切决定。可是现在呢?你每天只关心你那些破瓶子烂罐子,对我妈的态度越来越差,对我也是各种猜忌和怀疑!这个家,让我觉得窒息!」
「我变了?」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周屿,你摸着你的良心说,到底是谁变了?是我不让你把你妈接过来的吗?是我不让你努力工作的吗?我对你妈的态度差?那是因为她从来没有尊重过我!她把我当成这个家的保姆,当成你的附属品!」
「我猜忌你?如果不是你做得那么明显,我需要猜忌吗?」
我的情绪彻底失控,眼泪不受控制地往下掉。
三年的委屈,三年的隐忍,在这一刻,全部爆发了。
周屿看着我,眼神里没有一丝心疼,只有厌烦。
「够了!」他吼道,「你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像个什么?歇斯底里!跟个怨妇一样!苏然,我告诉你,男人在外面打拼,很累!我们需要的是一个温暖的港湾,是一个能理解我们、支持我们的女人!而不是一个只会抱怨、传播负能量的妻子!」
「林薇她就不一样。她懂我,她崇拜我。在她面前,我才感觉自己是个男人!」
原来是这样。
懂他,崇拜他。
我终于明白了。
他需要的,不是一个和他并肩同行的伴侣。
他需要的,是一个能满足他那点可怜的、膨胀的自尊心的附庸。
他当初爱上我,或许有几分真心。
但更多的是,他享受那种「征服」的感觉。
一个家境普通、靠自己打拼的穷小子,娶到了一个漂亮、有才华的城里姑娘。
这满足了他极大的虚荣心。
可当他事业有成,而我,依旧是那个安安静静做陶瓷的苏然时,他的心态失衡了。
我的独立,我的才华,我的收入,都成了刺痛他自尊的尖刀。
他需要找到一个新的目标,一个新的崇拜者,来证明他的成功。
而年轻、漂亮、会撒娇、会示弱的林薇,恰好就出现了。
一切,都明了了。
我看着他,忽然觉得,一切的争吵,都没有了意义。
心,已经死了。
我擦干眼泪,用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语气,对他说:
「周屿,我们离婚吧。」
他愣住了。
他大概没想到,我会这么干脆。
在他眼里,我应该是那种离了他就活不下去的女人。
愣怔过后,他的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易察明的情绪。
有惊讶,有错愕,但更多的,是一种卸下包袱的轻松。
「你……想好了?」他试探性地问。
「想好了。」
「财产……」
「我净身出户。」我打断他,「这套房子,当初首付的钱是我出的,但房本上写的是你的名字。我不要了。车子,是你用公司的奖励买的,归你。存款,我们各自的归各自。」
我只想快点离开这个让我窒息的地方。
和他有关的一切,我都不想要了。
周屿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狂喜。
但他很快掩饰了过去,装出一副惋惜的样子。
「苏然,你何必这样。毕竟夫妻一场……」
「就这样吧。」我不想再听他虚伪的言辞,「明天九点,民政局门口见。」
说完,我转身回了房间,锁上了门。
我没有收拾任何东西。
因为这个家里,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是真正属于我的了。
我只拿走了我的身份证和户口本。
然后,我给我哥苏辰,发了一条信息。
「哥,我离婚了。明天早上九点,来民政局接我。」
信息发出去,不到一分钟,他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电话那头,他的声音充满了急切和关心。
「然然,怎么回事?那个姓周的欺负你了?」
我握着电话,听着哥哥熟悉的声音,强忍了一整晚的泪水,终于决堤。
我没有哭出声,只是任由眼泪无声地滑落。
「哥,」我吸了吸鼻子,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我没事。你来接我就好。」
「好,你等我。天大的事,有哥在。」
挂了电话,我看着窗外的天,一点点亮了起来。
我知道,我的人生,也要天亮了。
七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民政局门口。
我哥苏辰站在我面前,他宽厚的肩膀,为我挡住了身后那两道刺眼的目光。
周屿和他母亲,已经完全看傻了。
他们张着嘴,脸上的表情,从嘲讽到震惊,再到难以置信,最后化为一片空白。
尤其是周屿。
他死死地盯着我哥,又看看我,再看看那几辆价值不菲的法拉利。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迷惑。
他大概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这个浑身散发着「贵气」的男人,为什么会叫我「然然」。
而我那个前婆婆,更是像被雷劈了一样。
她指着我,又指着我哥,嘴唇哆哆嗦嗦,半天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你……你们……」
苏辰根本没把他们放在眼里。
他脱下自己的西装外套,披在我的肩上。
外套上,还带着他的体温和淡淡的古龙水味,瞬间驱散了我心底所有的寒意。
「走吧,回家。」
他牵起我的手,转身就要带我离开。
「等一下!」
周屿终于反应了过来,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拦在我们面前。
「苏然,他是谁?」
他死死地盯着我,眼睛里布满了血丝,那是一种猎物脱离掌控的疯狂和不甘。
我还没开口,苏辰已经先一步把我护在了身后。
他看着周屿,目光冷得像冰。
「你,不配知道。」
苏辰的气场太强了。
那是久居上位者才有的、不怒自威的气势。
周屿被他看得,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
但他依然不甘心。
「苏然!你给我说清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是不是早就背着我……」
他的话,说得恶毒又下作。
我气得浑身发抖。
「周屿,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啪!」
一声清脆的响声。
苏辰一言不发,直接给了他一巴掌。
这一巴掌,又快又狠。
周屿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红肿了起来。
他被打懵了。
他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苏辰。
「你……你敢打我?」
「打你?打你都是轻的。」苏辰的声音,冷得能掉出冰渣子,「你对我妹妹做的那些事,我们苏家,会一笔一笔,跟你算清楚。」
苏家?
周屿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不是傻子。
能开得起法拉利车队,能随口说出「苏家」这两个字的人,背景绝对不简单。
他脑子里飞快地搜索着,然后,一张惊恐的脸,渐渐浮现在他的脑海里。
本市的商界巨头,那个传说中的苏氏集团……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你……你是苏辰?苏氏集团的……」
苏辰冷笑一声,算是默认了。
周屿的身体,晃了一下,几乎站不稳。
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震惊、悔恨、还有一丝……恐惧。
他终于明白,他错过了什么。
他终于明白,他放弃的,是怎样一个他永远也高攀不起的世界。
他那点可怜的、靠着出卖婚姻换来的成功和自尊,在我真正的家世背景面前,渺小得像一粒尘埃。
「苏然……然然……」
他向我伸出手,声音颤抖,似乎想要求饶,想要挽回。
「我们……我们复婚吧?是我错了,我一时糊涂……我……」
看着他这副嘴脸,我只觉得无比讽刺。
几天前,他还理直气壮地指责我,说我配不上他。
现在,只因为知道了我的身份,就立刻换了一副嘴脸。
这个人,从头到尾,爱的都不是我。
他爱的,只是权势,是金钱,是能带给他利益的一切。
我往后退了一步,彻底躲开了他的触碰。
我看着他,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周屿,从我们走出这个门开始,我们就再也没有任何关系了。」
「你和你所谓的爱情,都让我感到廉价。」
说完,我不再看他。
苏辰牵着我的手,带我走向那辆黑色的法拉利。
他亲自为我打开车门,用手护住我的头顶,让我坐了进去。
车门缓缓关上,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我透过深色的车窗,看到周屿还愣在原地,失魂落魄。
而他的母亲,已经瘫坐在了地上。
车子平稳地启动,汇入车流。
我靠在柔软的真皮座椅上,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街景。
我知道,我的人生,翻开了新的一页。
八
回家的路,很安静。
苏辰没有问我这三年的生活,也没有追问离婚的细节。
他只是把车里的音乐,调成了我最喜欢的那首轻音乐。
悠扬的琴声,像一只温柔的手,安抚着我疲惫的心。
车子一路开进了一个我既熟悉又陌生的地方。
那是我从小长大的别墅区。
三年了,我一次都没有回来过。
车子在自家院子门口停下。
管家张叔,早早地等在了门口。
他看到我,眼睛一下子就红了。
「大小姐,您可算回来了。」
我走下车,看着眼前这栋熟悉的房子,闻着空气中熟悉的栀子花香,一种久违的归属感,将我紧紧包围。
眼泪,再一次不争气地掉了下来。
但这一次,不是委屈,是回家了。
爸爸妈妈从屋里迎了出来。
妈妈一把抱住我,眼泪也跟着往下掉。
「我的傻女儿,你受苦了。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爸爸站在一旁,眼眶也红红的。
他看着我,想说什么,最后却只化作一声叹息。
「进去吧,外面风大。」
那天中午,厨房做了一大桌子我最爱吃的菜。
饭桌上,谁也没有提周屿,谁也没有提那段失败的婚姻。
他们只是不停地给我夹菜,好像要把我这三年亏欠的,都补回来。
我吃着熟悉的味道,感受着久违的家庭温暖,心里那块一直悬着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下午,我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房间还是我离开时的样子,一尘不染。
书桌上,还摆着我大学时的画稿。
衣柜里,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漂亮裙子。
梳妆台上,是我曾经最喜欢的各种品牌的护肤品和彩妆。
我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脸色有些苍白,眼神里带着一丝疲惫。
这三年,我把自己活成了一个笑话。
我以为我追求的是纯粹的爱情,却没想到,那所谓的纯粹,只是对方精心编织的谎言。
我以为我可以靠自己的努力,过上幸福的生活,却没想到,人心的险恶,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
我打开衣柜,换下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牛仔裤和帆布鞋。
我挑了一条淡蓝色的连衣裙穿上。
然后,我走到梳妆台前,开始认真地,为自己化了一个精致的妆容。
当我看着镜子里那个重新焕发光彩的自己时,我对自己说:
苏然,欢迎回来。
九
接下来的日子,我过得很平静。
我把大部分时间,都花在了我的陶瓷工作室上。
哥哥帮我找了一个更大的地方,就在市中心一个艺术园区里。
那里阳光充足,环境清幽。
我重新添置了最好的设备,买了最优质的瓷土和釉料。
我把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到了创作中。
泥土在我的指尖,仿佛有了生命。
它们随着我的心意,变成各种各样的形状。
我把这三年的经历,所有的委屈、不甘、痛苦和释然,都融入到了我的作品里。
我烧制出了一套名为「涅槃」的茶具。
那套茶具,釉色奇特,呈现出一种从灰暗到绚烂的渐变,仿佛是凤凰在烈火中重生。
我把这套作品,送去参加了一个国际性的陶瓷艺术大展。
没想到,一举拿下了金奖。
我的名字,苏然,第一次以一个独立艺术家的身份,出现在了公众的视野里。
订单像雪片一样飞来。
很多知名的画廊和收藏家,都向我发出了合作的邀请。
我的事业,以一种我从未想过的方式,迎来了爆发。
而关于周屿,我也听到了一些消息。
苏辰说,他动用了一些关系,让周屿所在的公司,知道了他人品上的问题。
像那种注重企业文化的互联网大厂,最忌讳的就是员工有道德污点。
周屿很快就被公司劝退了。
他赖以生存的、引以为傲的事业,顷刻间崩塌。
他想去找新的工作,但因为苏辰的「关照」,没有一家像样的公司敢要他。
他去找林薇,那个他口中「懂他、崇拜他」的女孩。
可林薇,在知道他失去工作,并且得罪了苏家之后,毫不犹豫地选择和他划清了界限。
据说,周屿去找她的时候,她连门都没让他进。
「周屿,我们只是同事。请你以后不要再来骚扰我了。」
这是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话。
真是讽刺。
他为了这个女人,背叛了婚姻。
而这个女人,在他一无所有的时候,弃他如敝履。
他的母亲,在知道了我的家世之后,据说大病了一场。
后来,他们灰溜溜地卖掉了那套我出钱买的房子,回了老家。
听说,周屿在老家的小县城,找了一份很普通的工作,每天过得浑浑噩噩。
再也没有了当初在大城市里的意气风发。
这些消息,都是苏辰告诉我的。
我听完,心里没有太大的波澜。
没有报复的快感,也没有丝毫的同情。
他的人生,是他自己选择的结果。
与我无关了。
我只觉得,那三年,像一场漫长而荒唐的梦。
现在,梦醒了。
我该过好我自己的人生了。
十
我的工作室,步入了正轨。
我开始尝试更多的创作风格,也开始带学生,把我对陶瓷艺术的理解,分享给更多的人。
生活变得忙碌而充实。
有一天,苏辰来工作室看我。
他带来了一个男人。
那个男人,穿着一身休闲装,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看起来温文尔雅。
「然然,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朋友,陆泽远,是个建筑设计师。」
我抬头,对上他的目光。
他的眼睛很亮,带着温和的笑意。
「苏小姐,你好。久仰大名,你的作品《涅槃》,我非常喜欢。」
他的声音很好听,像大提琴一样,沉稳而有磁性。
我有些不好意思。
「你好,陆先生。」
那天,苏辰很快就找了个借口溜了。
留下我和陆泽远,在工作室里。
我们聊了很多。
从陶瓷,聊到建筑。
从艺术,聊到生活。
我发现,我们有很多共同的爱好和相似的见解。
和他聊天,是一种很舒服的感觉。
他不会像周屿那样,急于表现自己,也不会对我的事业指手画脚。
他会认真地倾听,然后给出他独到的、充满尊重的看法。
临走前,他问我要了联系方式。
后来,他开始频繁地约我。
我们会一起去看画展,一起去听音乐会,一起去发现城市里那些隐藏在角落里的、有意思的小店。
和他在一起,我感觉自己又变回了那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女孩。
有一天,他带我去了一个地方。
那是一块正在施工的工地。
他指着那片还只是钢筋水泥的土地,眼睛里闪着光。
「这里,未来会是本市最大的艺术中心。是我设计的。」
我看着他,看着他脸上那种投入和热爱。
那一刻,我忽然明白了。
真正优秀的男人,他的自信,来源于他自己的才华和事业,而不是靠打压和贬低伴侣来获得。
他会欣赏你的光芒,并且愿意和你一起,变得更加闪耀。
「苏然,」他忽然转过头,认真地看着我,「我能在这里,为你预留一个专属的陶瓷艺术馆吗?」
我的心,漏跳了一拍。
阳光下,他的眼睛,比星辰还要璀璨。
我看着他,慢慢地,露出了一个发自内心的笑容。
「好啊。」
我知道,我的爱情,这一次,真的来了。
它或许没有年少时那般轰轰烈烈,却像我手中的瓷器,经过时间的打磨,和烈火的淬炼,变得温润、坚韧,而又充满了光泽。
那段失败的婚姻,就像烧窑时一次失败的尝试。
它或许会留下一道裂痕,但它也教会了我,如何更好地掌握火候,如何更好地塑造自己。
最终,烧制出属于我自己,独一无二的,完美的作品。
而我,就是那件最好的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