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生“补习功课”，女老师轻声：别吵到孩子睡觉，我什么都答应

“老师……我……”男生年轻的身体紧绷着，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像是被抓住了尾巴的猫，慌乱又无措。

女人的呼吸也乱了节拍，她下意识地攥紧了手里的文件夹，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空气仿佛凝固了，每一秒都像被拉长。

许久，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那声音又轻又软，带着一丝恳求的意味。

“别……别在这里。”她的目光越过男生的肩膀，投向了紧闭的卧室房门，声音压得更低了，“孩子……孩子在睡觉。”

“那去哪儿？”男生的胆子似乎大了一些，他向前逼近一步，灼热的气息几乎要喷到她的脸上。

女人的脸颊瞬间涨得通红，她避开那道侵略性的目光，咬了咬嘴唇，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你跟我来……我……我什么都答应你，只要别吵醒她。”

01

九月的大学校园，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末的燥热，梧桐树的叶子被晒得卷起了边。

开学一个月，班上的同学都已经三三两两凑成了小团体，只有顾言，上课坐在最后一排，下课第一个冲出教室，吃饭永远是一个人，耳机里放着震耳欲聋的音乐，仿佛要隔绝整个世界。

他学的是编导，一个需要团队协作和激情碰撞的专业，他的沉默寡言在此刻显得格格不入。

那天，辅导员苏晴来旁听。她今年28岁，是他们这一届新生的辅导员，听说是个单亲妈妈，自己带着个五岁的女儿。她不像别的老师那样严肃，总是穿着得体的连衣裙，脸上挂着浅浅的笑，温柔得像一阵春风。

下课铃响，苏晴叫住了正要离开的顾言。

“顾言同学，你等一下。”

顾言停下脚步，有些不知所措地看着她。这是苏晴第一次和他单独说话。

“你刚刚写的脚本，能给我看看吗？”苏晴的声音很柔和。

顾言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本子递了过去。他的字写得不算好看，但脚本的思路却异常清晰，分镜头的画面感极强，甚至连配乐的节点都标注了出来。

苏晴看得眼睛一亮，她抬头看着顾言，毫不掩饰自己的欣赏：“你的想法很棒，非常有创意。为什么刚才不和大家一起分享呢？”

顾言的脸“唰”地一下红了，他低着头，小声说：“我……我不太会说话。”

“会做事比会说话更重要。”苏晴笑了笑，把本子还给他，“你的专业能力很强，这是你的优势。以后要自信一点。”

那天的阳光透过教室的窗户，正好打在苏晴带笑的侧脸上，给她镀上了一层柔和的光晕。顾言第一次觉得，原来被人肯定的感觉是这样的，像一束光，照进了他常年阴暗的内心。

从那以后，苏晴似乎开始“特别”关注他。

顾言交上去的每一次视频作业，苏晴都会在下面写上长长的批注，不仅指出他技术上的优点，还会鼓励他大胆尝试更多的拍摄手法。专业课上，她也总会有意无意地提到顾言的创意，引导大家向他学习。

“大家可以看看顾言同学的这个镜头，他运用了一个很巧妙的推拉，情绪的递进就出来了，非常有想法。”

每次被点名表扬，顾言都觉得脸颊发烫，头埋得更低，但心里却有一股暖流在涌动。那是他从未体验过的重视和认可。

02

顾言看苏晴的眼神，渐渐变得不再清澈。以前是敬畏和感激，现在却多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灼热。他自己或许都没意识到，但这种变化，却没能逃过苏晴的眼睛。

她开始有意无意地和顾言保持距离。

办公室的门，她不再像以前那样总是开着。顾言来交片子，她也只是公事公办地检查，不再多聊。开会的时候，她的目光会扫过每一个人，却唯独不在顾言身上过多停留。

顾言感觉到了这种疏远。他心里又慌又乱，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他不知道自己哪里做得不对，只能把这种失落和烦躁，全部发泄到别的地方。

很快，期末摸底考试的成绩出来了。顾言的成绩一落千丈，好几门基础课都亮起了红灯，总排名从班级上游，直接掉到了中下游。

这张成绩单，像一记响亮的耳光，彻底打醒了苏晴。她意识到，问题比她想象的要严重。这个孩子，正在用一种自毁的方式，来表达他的某种情绪。她不能再这样放任下去了。

那天晚上，晚自习结束后，已经快十点了。苏晴没有回家，而是直接去了男生宿舍。

宿舍楼里闹哄哄的，夹杂着游戏的呼喊声和各种音乐。苏晴一个女人走在里面，显得有些突兀，引来了不少探究的目光。

她按照门牌号，找到了顾言的宿舍。门虚掩着，里面透出电脑屏幕的光。她敲了敲门，没人应。

“请问，顾言在吗？”她推开门，探头进去问。

宿舍里只有一个人，就是顾言。他背对着门，坐在电脑前，肩膀微微耸动着，似乎正全神贯注地盯着屏幕。他没有听到敲门声，也没有听到苏晴的问话。

苏晴皱了皱眉，走了进去。

随着她的走近，一阵压抑又急促的声音从电脑的耳机里泄露出来，传进了她的耳朵。那是一种成年人都懂的声音，暧昧，充满了挑逗。

苏晴的脚步瞬间顿住了。

她站在顾言身后，居高临下，将电脑屏幕上的画面看得一清二楚。

而顾言，他的双手正在键盘下的桌洞里，快速地……动作着。

苏晴的脸“轰”的一下全红了，血液直冲头顶。她像是被烫到了一样，猛地后退了一步，高跟鞋踩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嗒”。

这声响，终于惊动了顾言。

四目相对。

空气在这一刻凝固了。

苏晴也愣住了。她怎么也没想到，会撞上这样一幕。她手里还拿着顾言的成绩单，那张纸此刻却像是烙铁一样烫手。她的嘴唇动了动，想说点什么来打破这该死的尴尬，却发现喉咙里干得一个字也发不出来。

直到苏晴的背影消失在门口，顾言才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瘫软在椅子上。他猛地伸手，拔掉了电脑的电源。

03

然而，傍晚的时候，他接到了苏晴的电话。

“顾言，你现在来我办公室一趟。”

办公室里只有苏晴一个人。她正在批改作业，看到顾言进来，她放下手里的红笔，指了指对面的椅子。

“坐吧。”

顾言低着头，拉开椅子坐下，双手紧张地放在膝盖上，像个等待审判的犯人。

苏晴没有立刻开口，而是起身给他倒了杯水。

“昨天晚上……”她把水杯放在顾言面前，重新坐下，平静地开口，“……是我太唐突了，不该那个时候去找你。”

顾言猛地抬起头，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晴。他以为自己会迎来一顿劈头盖脸的训斥，没想到等来的却是一句道歉。

“不……不是的，老师，是我……”他的脸又开始发烫，话也说不完整。

“你不用解释。”苏晴打断了他，“你这个年纪，有好奇，都是正常的生理现象。这没什么可羞耻的。”

她的语气太过坦然，反而让顾言更加无地自容。

“但是，”苏晴话锋一转，“任何事情都要有个度。你可以有自己的爱好和解压方式，但不能因此影响了学业。你的成绩单，我看过了，很不理想。”

她把那张烫手的成绩单，推到了顾言面前。

“编导这个专业，实践能力很重要，但理论基础同样不能丢。你现在基础课的成绩这么差以后就算创意再好，也只是空中楼阁。”

顾言看着成绩单上那一排排红色的数字，羞愧地低下了头。

“老师，我……”

“我知道，你最近状态不好，压力也很大。”苏晴的声音放得更柔了，“是我……是我之前可能太急于求成了，给了你太大的压力。”

她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

“这样吧，这个周末，你来我家里。你不是一直对视频剪辑的很多高级技巧掌握得不好吗？我正好也懂一些，可以指导指导你。顺便，我们把落下的专业知识，也补一补。”

顾言再次抬起头，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怎么？不愿意？”苏晴看着他呆愣的样子，嘴角勾起一抹浅笑。

“不……不是，我愿意！”顾言几乎是脱口而出，生怕她反悔。

“那就这么说定了。”苏晴站起身，“地址和时间，我待会儿发给你。快回去吃饭吧，看你一天都没精打采的。”

04

周末很快就到了。

顾言特意起了个大早，把自己收拾得干干净净。他对着镜子照了又照，总觉得T恤太随意，又换上了不常穿的衬衫。

他按照苏晴发来的地址，坐了一个小时的公交车，才找到了那个小区。这是一个有些年头的老小区，但环境很安静。

苏晴家在三楼。顾言站在门口，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抬手敲了敲门。

开门的是苏晴。

她穿着一身居家的棉质连衣裙，头发随意地挽在脑后，脸上没有化妆，素面朝天的样子，比在学校里少了几分老师的威严，多了几分女人的温婉。

“来啦，快进来吧。”她笑着侧过身，让顾言进屋。

一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从客厅里跑出来，好奇地看着顾言。

“妈妈，这个哥哥是谁呀？”

“这是妈妈的学生，叫顾言哥哥。”苏晴摸了摸女儿的头，对顾言介绍道，“这是我女儿，叫瑶瑶。”

“瑶瑶你好。”顾言有些拘谨地打了声招呼。

苏晴的家不大，两室一厅，但收拾得很干净温馨。客厅的阳台上种满了花花草草，空气里飘着一股淡淡的馨香。

“你先坐，喝点什么？”苏晴给他拿了双拖鞋。

“白水就好，谢谢老师。”

补习的地点就在客厅的餐桌上。顾言把自己的笔记本电脑拿出来，苏晴则坐在他旁边，耐心地给他讲解着各种剪辑软件的高级功能。

她靠得很近，顾言甚至能闻到她发梢传来的洗发水香味。他有些心猿意马，好几次都走了神。

“听明白了吗？”苏晴讲完一个知识点，转头问他。

她的脸离他很近，近到他能看清她脸上细小的绒毛。顾言的心跳漏了一拍，赶紧点头：“明……明白了。”

中午，苏晴下厨做了三菜一汤。她的手艺很好，顾言吃得赞不绝口。吃饭的时候，瑶瑶很黏顾言，一直让他讲故事。

“顾言哥哥，你会讲白雪公主的故事吗？”

“会……”

吃完饭，瑶瑶要去午睡。苏晴把她哄睡着后，回到客厅，对顾言说：“我们继续吧。下午我们来实践一下，把你之前拍的一些素材整理一下，重新剪个片子。”

顾言点点头，把存着素材的移动硬盘接上了电脑。

硬盘里文件很多，分门别类地建了好多文件夹。有他拍的风景，有他做的课程作业，还有一些……他从网上下载的、不方便让别人看到的“学习资料”。

“这个文件夹是什么？‘电影艺术’？”苏晴指着其中一个文件夹问道。

“呃……这个是……”他想阻止，但已经来不及了。

苏晴的手已经握着鼠标，点了下去。

“咔哒”。

文件夹被打开了。

屏幕上，立刻弹出了一排排视频文件的缩略图。

空气，再一次凝固了。

和在宿舍那晚不同，这一次，是两个人一起，清清楚楚地看着这些东西。

顾言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会在苏晴面前，连续两次出这种丑。

苏晴的反应也很奇怪。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惊慌失措，也没有立刻移开目光。她就那么静静地看着屏幕，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让人看不透她在想什么。

她的脸颊，也染上了一抹可疑的红晕。

“你……还挺喜欢研究‘电影艺术’的？”

05

整个下午，顾言都坐立难安。

那次“意外”之后，补习的气氛就变得格外诡异。两个人虽然还在聊着剪辑和镜头，但都有些心不在焉。顾言的脑子里，反反复复都是苏晴那句意味深长的话。

好不容易熬到傍晚，苏晴留他吃晚饭，顾言找了个借口，落荒而逃。

他需要一个人静一静。

回到宿舍，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他想不明白，苏晴到底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不生气？为什么还要调侃他？难道她……

他决定，下个周末，再去一次。他要去验证自己的猜想。

第二个周末，顾言又一次来到了苏晴的家。这一次，他熟门熟路，也少了很多拘谨。

一切都和上次一样，上午补习，中午吃饭，下午等瑶瑶睡着后，继续“实践”。

这一次，顾-言学聪明了，他提前把硬盘里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删掉了。

补习进行得很顺利。快到傍晚的时候，苏晴接了个电话，似乎是学校有什么急事，她在电话里说了很久。

挂了电话，她一脸歉意地对顾言说：“不好意思啊顾言，学校那边有点急事，我得去处理一下。你先在这里坐一会儿，或者……帮我把客厅收拾一下？我很快就回来。”

“好的，老师，您去忙吧。”顾言很自然地答应了下来。

苏晴换了身衣服，匆匆地出了门。

家里，只剩下顾言和还在卧室熟睡的瑶瑶。

顾言站起身，开始收拾桌上的东西。他把书本放回书架，把水杯拿去厨房清洗。当他擦着桌子，走到苏晴的卧室门口时，他无意间瞥了一眼。

卧室的门没有关严，留着一道缝。

通过那道缝，他看到，苏晴放在床头柜上的平板电脑，屏幕竟然是亮着的。

好奇心驱使着他，他鬼使神差地推开了门，走了进去。

苏晴的卧室里，弥漫着一股和她身上一样的淡淡馨香。床铺整理得很整齐，但床头柜上的平板，却破坏了这份整洁。

屏幕上，一个视频正处于暂停状态。

顾言的呼吸瞬间就停滞了。

原来……原来....

他正想拿起平板看得更仔细一些，门口突然传来了钥匙开门的声音。

苏晴回来了！

顾言心里一惊，赶紧退出了卧室。

苏晴推门进来，看到顾言站在她的卧室门口，愣了一下，随即目光就飘向了屋里还亮着的平板。

她的脸色瞬间就变了，变得有些苍白，又有些涨红。她快步走过去，想把平板关掉。

“我……我走得急，忘了关了……”她慌乱地解释着。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平板，就被一只更有力的大手给抓住了。

是顾言。

他不知道什么时候跟了进来，就站在她的身后。

“老师……”顾言的身体紧紧地贴着她的后背，声音低沉沙哑，带着一股灼人的热气，喷在她的耳廓上。

“……别装了。”

苏晴的身体猛地一僵，她想挣脱，却发现顾言的手像一把铁钳，牢牢地禁锢着她的手腕。

“你……你放开我！你想干什么？”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颤抖。

顾言没有放手，反而俯下身，嘴唇几乎要贴到她的耳朵上。

“一个女人，自己带着孩子不容易吧？”他的声音更低了，像恶魔的低语，“尤其是在晚上……一定很辛苦吧？”

这句话，像一道惊雷，彻底击垮了苏-晴所有的防线。

她的身体瞬间就软了下去，所有的伪装和坚强，在这一刻土崩瓦解。她怕的不是顾言，而是怕顾言接下来说的话，会吵醒隔壁房间的女儿。

“别……别在这里说……”她的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充满了哀求，“瑶瑶……瑶瑶还在睡觉……”

顾言看着她瞬间变得通红的眼眶，和那副楚楚可怜的样子，心中的火焰烧得更旺了。

苏-晴见他没有反应，急得快要哭了。她猛地转身，反手拉住顾言的手腕，把他往外拖，压低了声音，用尽全身的力气哀求道：

“求你了……我们换个地方，去客卧……到那边去，我……我跟你好好说清楚……”

06

客卧的门被轻轻带上，隔绝了客厅的光线，也仿佛隔绝了两个世界。

房间很小，只放了一张单人床和一个小书柜，空气中飘着一股干净的皂角味。苏晴松开顾言的手，靠在门板上，像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她没有开灯，房间里很暗，只有窗外透进来的微光，勾勒出彼此模糊的轮廓。

顾言预想中的爆发没有到来，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令人窒息的沉默。他能听到苏晴急促的呼吸声，也能听到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顾言。”

许久，苏晴终于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再颤抖，反而带着一种出奇的平静，平静得像暴风雨来临前的大海。

“你觉得，你今天做的这些事，对得起谁？”

顾言的喉咙动了动，没说出话来。那股上头的冲动，在这样冷静的质问下，竟然开始慢慢消退。

“你对得起你远在外地辛苦打工的父亲吗？你对得起我对你的那些鼓励和帮助吗？还是说，你觉得你对得起你自己，那个在专业上很有天赋、很有想法的顾言？”

她一连串的发问，像一把把小锤子，敲在顾言的心上。

“我……”顾言想辩解，却发现自己无比苍白。

“你看到的，没错。”苏晴深吸了一口气，仿佛要说出什么极度难堪的秘密，“我是一个单身母亲，我也是一个正常的成年女性。我需要一些东西来排解我的负面情绪，这有错吗？”

她的声音里带上了一丝哽咽：“但我知道我是谁，我知道我的底线在哪里。我是一个母亲，我还是一名老师！”

顾言彻底愣住了。他没想到苏晴会如此坦诚，坦诚得让他感到羞愧。

他一直以为自己窥见了她的秘密，却不知道，那只是一个成年人在生活重压下的喘息。

“我承认，我之前对你，可能……有些失了分寸。”苏晴的声音低了下去，“我看到你的才华，看到你就像看到了年轻时的我自己，敏感，内向，渴望被认可。我想帮你，想拉你一把，或许在这个过程中，我的关心超出了一个普通老师的界限，给了你错误的暗示。如果是这样，我向你道歉。”

她朝着顾言的方向，微微鞠了一躬。

“但是，这不能成为你今天这样做的理由！”她的声音陡然严厉起来，“你用你最龌龊的想法来揣测我，用我的软肋来威胁我，你把一个老师对学生的期盼，变成了一场肮脏的交易。顾言，你太让我失望了。”

“不是的……老师……我没有……”顾言慌了，他想上前解释，却被苏晴抬手制止了。

“你走吧。”苏晴转过身，背对着他，“今天的事情，我就当没有发生过。从今以后，你好自为之。”

冰冷的话语，像一盆冰水，从头到脚浇灭了顾言心中所有的火焰，只剩下无尽的悔恨和冰凉。他知道，自己搞砸了。他亲手毁掉了那束唯一照进他生命里的光。

07

那一晚之后，顾言的世界重新回到了灰色。

苏晴真的像她说的那样，当一切都没有发生过。她在学校里见到他，会点头示意，但眼神里再也没有了从前的温度。她不再给他写长长的作业批注，新媒体小组开会，她也只是公事公办地安排任务，不再有任何额外的交流。

那扇曾经为他敞开的办公室的门，如今也总是紧紧地关着。

顾言感觉自己的心被挖空了一块。他比任何时候都清楚，苏晴对他有多重要。那不仅仅是少年对成熟女性的懵懂爱慕，更是一种对温暖、对认可、对引导的深深依赖。

他开始疯狂地想念她温柔的鼓励，想念她耐心的指导，甚至想念她带着一丝责备的关心。

他不能失去她。

这个念头，给了他前所未有的勇气。

一个星期后，他再次鼓起勇气，敲响了苏晴办公室的门。

“请进。”

顾言推门进去，苏晴正低头备课，看到是他，眼中闪过一丝意外，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

“有事吗？”

顾言没有说话，而是从身后拿出一个文件夹，双手递到了苏晴的桌上。然后，他对着苏晴，深深地鞠了一躬。

“老师，对不起。”

他的声音沙哑，充满了真诚的歉意。

苏晴愣住了，她没有立刻去看那个文件夹，而是看着顾言。眼前的少年，似乎一夜之间褪去了所有的青涩和冲动，眼神里是她从未见过的坚定和悔过。

她沉默了片刻，打开了文件夹。

里面不是检讨书，而是一份完整的短片策划案。从故事大纲、人物小传，到分镜头脚本、拍摄计划，一应俱全，做得非常详尽、专业。

策划案的首页，写着片名——《光》。

“老师，我知道我错了，我错得离谱。”顾言抬起头，眼睛有些发红，“我不求您能原谅我，我只是……我只是想告诉您，您之前对我的那些好，没有白费。我想把所有的精力都放到专业上，我想拍出一部好作品，我想成为一个让您骄傲的学生。”

他的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掷地有声。

苏晴一页一页地翻看着策划案，她的指尖微微颤抖。她能看出，这份策划案顾言花了多少心血。那每一个分镜，每一个场景设计，都充满了灵气和想法。

她看到了那个她最初欣赏的、在专业上极具天赋的顾言，又回来了。

许久，她合上文件夹，抬头看着他，眼神复杂。

“全国大学生电影节的短片竞赛，下个月就要开始报名了。你的这个本子，想法很好，但还很粗糙，很多细节需要打磨。”

顾言的眼睛瞬间亮了起来，他有些不敢相信地看着苏晴。

“老师，您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苏晴的嘴角，终于露出了一丝久违的、浅浅的笑意，“如果你愿意，从今天起，我做你的指导老师。我们的‘补习’继续，但这一次，目标只有一个——拿下电影节的金奖。”

“我愿意！老师，我愿意！”顾言用力地点着头，眼泪再也忍不住，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那一天，顾言走出办公室时，外面的阳光正好。他觉得，自己的世界，又一次被点亮了。

08

从那天起，一种全新的关系在顾言和苏晴之间建立了起来。

不再是暧昧不清的师生，也不是尴尬回避的陌生人，而是一种更纯粹、更牢固的合作关系——导演与监制，或者说，追梦者与引路人。

他们的战场，从苏晴那个小小的家，转移到了更广阔的校园和城市。

为了拍出一个满意的日出镜头，他们会在凌晨四点爬上学校后面的山顶，架好机器，在寒风中一等就是两个小时；为了捕捉城市夜晚最真实的烟火气，他们会一起去最热闹的夜市，穿梭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个举着摄像机，一个帮忙打理灯光。

苏晴拿出了她所有的专业知识和人脉，帮顾言完善剧本、联系场地、寻找合适的演员。她就像一个经验丰富的制片人，为顾言这部名为《光》的梦想之作，扫清了所有的障碍。

而顾言，也像一块干涸的海绵，疯狂地吸收着一切。他把所有的热情和精力，都投入到了创作中。他不再是一个沉默寡言的孤僻少年，在片场，他眼神专注，调度起来有条不紊，颇有几分青年导演的架势。

他和苏晴的交流，也变得越来越有默契。

“老师，我觉得这个镜头，从低角度往上仰拍，更能突出主角内心的孤独感。”

“想法不错，但是你有没有考虑过，如果用一个长镜头跟着他走过这条小巷，那种被环境挤压的窒息感，会不会更强烈？”

“对！还是老师您想得周到！”

他们会为了一个镜头的设计，在剪辑室里争论得面红耳赤，也会因为一个绝妙的创意，相视一笑。瑶瑶也成了剧组的常客，常常在周末跟着妈妈一起来到片场，乖乖地坐在一旁，看着那个被妈妈称作“顾言哥哥”的大男孩，像个魔术师一样，把生活变成一个个有趣的画面。

在这个过程中，顾言对苏晴的感情，也在悄然发生着变化。

他依旧依赖她，但不再是那种夹杂着荷尔蒙的迷恋。他看到她为了帮他借设备，放下身段去求人；看到她为了一个场景的布置，亲自爬上爬下地搬道具；看到她在深夜里，陪着他一起熬夜剪片，累得趴在桌上就睡着了。

他看到了她作为一个教育工作者的热忱和无私，也看到了她作为一个女性的坚韧和强大。

他开始发自内心地尊敬她，崇拜她。他想成为像她一样的人，用自己的专业和能力，去发光发热，去帮助更多的人。

这种情感，远比最初那份懵懂的爱慕，要深刻得多，也持久得多。

09

树大招风，人红是非多。

顾言和苏晴几乎形影不离地合作拍片，这在相对封闭的大学校园里，不可避免地引起了一些闲言碎语。

“哎，你听说了吗？那个大一的顾言，好像跟苏老师走得特别近。”

“何止是近啊，我上周末还看见他们带着苏老师的女儿一起在外面拍东西呢，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一家三口呢。”

“一个单身女老师，一个内向的男学生，啧啧，这里面要是没什么事，我可不信。”

流言蜚语像病毒一样，在校园的各个角落里传播。起初，顾言和苏晴都没有在意，他们把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创作上。

但麻烦，还是主动找上了门。

最先发难的，是新媒体小组里一个一直对顾言心存嫉妒的男生。在一次小组会议上，他阴阳怪气地对顾言说：“顾言，你现在可是大忙人了，整天跟着苏老师拍你的‘大作’，小组里的这些杂活，是不是就看不上了？”

换做以前，顾言可能会涨红了脸，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但这一次，他没有。

他平静地看着那个男生，不卑不亢地回答：“我是在拍我的作品，但这也是在为系里争取荣誉。苏老师是我的指导老师，我们是纯粹的工作关系。请你不要用你狭隘的心思，去揣测别人的努力。”

他的声音不大，但眼神里的坦荡和坚定，却让那个男生瞬间哑口无言。

而苏-晴那边，也遇到了压力。

系主任找她谈话，话里话外地提醒她，要注意和学生保持距离，不要因为“个人问题”，影响了学校的声誉。

苏晴没有辩解，也没有退缩。她只是平静地把顾言的短片策划案和已经拍摄好的部分样片，放在了系主任的桌上。

“主任，顾言是我见过的，最有才华的学生之一。这部短片，有极大的希望能为我们学校捧回一个全国性的大奖。作为他的辅导员和指导老师，我有责任，也有义务，帮助他完成这部作品。至于那些流言，身正不怕影子斜，我相信事实会证明一切。”

她的态度从容而坚定，反而让系主任无话可说。

经历了这些波折，顾言和苏晴之间的信任和情谊，反而变得更加牢固了。他们就像并肩作战的战友，共同的目标让他们无惧任何外界的纷扰。

“老师，谢谢您。”一天晚上，剪辑完最后一个镜头后，顾言由衷地对苏晴说。

“谢我什么？”

“谢谢您相信我，也谢谢您……没有放弃我。”

苏晴笑了笑，拍了拍他的肩膀：“是你自己没有放弃你自己。是金子，总会发光的。我只是帮你擦掉了上面的灰尘而已。”

窗外，夜色正浓，剪辑室的灯光，却亮如白昼。

10

三个月后，全国大学生电影节颁奖典礼在首都隆重举行。

当颁奖嘉宾念出“最佳短片金奖——《光》，来自XX大学”时，整个会场都沸腾了。

顾言坐在台下，大脑一片空白。他身边的苏晴，比他还要激动，她紧紧地握住顾言的手，眼眶瞬间就红了。

“快，快上台啊！你做到了！”

顾言在雷鸣般的掌声中，跌跌撞撞地走上了领奖台。聚光灯打在他的身上，他看着台下黑压压的人群，一时间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接过沉甸甸的奖杯，深吸了一口气，走到了话筒前。

“我……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颤抖，“我曾经是一个非常糟糕的学生，我自卑、孤僻，我甚至一度想要放弃我自己。我以为我的世界里，永远都只有黑暗。”

台下渐渐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被这个年轻获奖者真诚的开场所吸引。

“直到我遇到了一束光。”

顾言的目光，穿越了整个会场，准确无误地落在了第一排的苏晴身上。

“她看到了我身上可能连我自己都看不到的闪光点，她用她的耐心和温柔，一点一点地把我从泥潭里拉出来。她教会我如何用镜头去表达，如何用画面去讲故事。她告诉我，只要不放弃，就一定能看到光。”

苏晴坐在台下，看着舞台上那个光芒万丈的少年，早已泪流满面。她身边的瑶瑶，也似懂非懂地鼓着掌，奶声奶气地喊着：“顾言哥哥，你好棒！”

“这个奖，不属于我一个人。”顾言高高地举起了奖杯，声音洪亮而清晰，“它属于我的引路人，我的恩师——苏晴老师！老师，谢谢您！是您，让我变成了今天的我！”

说完，他对着苏晴的方向，深深地鞠了一躬。

全场掌声雷动。

颁奖典礼结束后，顾言和苏晴走在车水马龙的街头。晚风轻拂，吹散了所有的疲惫和紧张。

“老师，接下来我有什么计划？”顾言问。

“计划？”苏晴笑了，“当然是回去好好补你的文化课，你的期末考试要是再挂科，看我怎么收拾你！”

“啊什么啊，路还长着呢，拿了个奖就想翘尾巴了？”苏晴佯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顾言看着她，嘿嘿地傻笑起来。

他知道，他们的故事，才刚刚开始。

这不是一个关于爱情的故事，却远比爱情更深刻。它关于成长，关于救赎，关于一个优秀的教育者，如何用她的智慧和爱，点亮了一个迷途少年的整个人生。

而那束光，也终将照亮他们彼此前行的路，温暖而绵长。

11

颁奖典礼的荣光，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一颗石子，在XX大学的校园里激起了层层涟漪。顾言的名字，一夜之间从默默无闻变得人尽皆知。他不再是那个缩在教室角落的孤僻男孩，走在路上，总会有人投来好奇或钦佩的目光，甚至有不认识的学弟学妹主动跟他打招呼，喊他一声“顾言学长”。

起初，这一切让顾言感到新奇又有些无措。但他很快发现，这些外界的喧嚣并没有给他带来多少实质的快乐。他内心真正渴望的，依旧是剪辑室里那盏明亮的灯，和灯下苏晴老师耐心指导的身影。

这份平静很快被一封来自国内顶尖影视公司“光影传媒”的邮件打破了。邮件的措辞十分正式，表示公司的高层在电影节上看到了《光》，对顾言的才华和潜力非常欣赏，希望能邀请他和影片的指导老师来首都的公司总部，详谈一下关于《光》的长片改编权以及顾言未来的发展计划。

顾言的心“砰砰”直跳，他几乎是第一时间就拿着手机冲到了苏晴的办公室。

“老师！您看！”他把手机递过去，兴奋得声音都有些发抖。

苏晴接过手机，仔细地阅读着邮件内容。她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但眼神深处，却多了一丝顾言看不懂的审慎。

“这是个好机会，”她放下手机，看着顾言，语气平静而认真，“但你要知道，机会的背后，往往也藏着陷阱。尤其是对于你这样刚崭露头角的年轻人。”

“陷阱？”顾言的热情被浇了一盆冷水，有些不解。

“商业影视圈和我们做学生作品是两回事，”苏晴耐心地解释道，“他们看重的是你的才华能带来多少商业价值。他们会给你最优厚的条件，但也可能会最大限度地压榨你的创意，甚至……让你变成一个你不认识的自己。你确定好，要去吗？”

顾言愣住了。他从未想过这些。他只看到了那扇通往梦想殿堂的大门，却没看到门后可能存在的荆棘。他看着苏晴沉静而清澈的眼睛，那里面充满了对他的保护和提醒。他心中的浮躁瞬间被抚平了。

他重重地点了点头：“老师，我想去。但不是我一个人去，是我们一起去。您是《光》的监制和恩师，没有您，就没有这部片子。而且……我需要您帮我掌舵。”

苏晴的眼中闪过一丝暖意，她笑了：“好，那我们就一起去闯一闯这个龙潭虎穴。”

12

一周后，顾言和苏晴坐上了前往首都的高铁。瑶瑶被暂时托付给了邻居照顾。这是他们第一次以纯粹的“工作伙伴”身份出远门，气氛微妙又和谐。他们没有聊太多关于合作的事，反而像朋友一样，聊着学校的趣闻，聊着对未来的憧憬。

光影传媒的总部坐落在市中心最繁华的地段，整整一栋摩天大楼，气派非凡。接待他们的是公司的项目总监，一个姓王的、看起来精明干练的中年男人。

王总监对顾言极尽赞美之词，称他是“百年一遇的天才”，但对一旁的苏晴，态度虽然客气，却带着一种不易察觉的疏离，言谈间只把她当作一个普通的“带队老师”。

会议室里，王总监抛出了一个让顾言无法拒绝的条件：公司愿意以七位数的价格买断《光》的长片改编权，并由顾言亲自担任导演，公司会配备最顶级的制作团队来辅助他。同时，他们还会和顾言签下一份为期五年的导演合约。

巨大的惊喜砸得顾言有些晕眩，他几乎就要当场答应。

“王总监，”一直沉默的苏晴忽然开口了，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打断了王总监的滔滔不绝，“我们能先看一下合同的详细条款吗？特别是关于导演创作权限的部分。”

王总监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如常：“当然，苏老师考虑得很周到。”

拿到合同草案后，苏晴一页一页看得极其仔细。顾言凑过去，在那些密密麻麻的法律条文里，他看不出什么门道，但苏晴的眉头却越皱越紧。

回到酒店，苏晴把合同拍在桌上，脸色严肃地对顾言说：“不能签。”

“为什么？”顾言急了，“条件这么好！”

“好？”苏晴指着其中一条，“你看这里，‘甲方（光影传媒）有权对剧本进行符合市场需求的调整，乙方（顾言）需无条件配合’。这句‘符合市场需求’，就意味着他们可以随意增删你的剧情，甚至把你的主角换成他们想捧的流量明星。到时候，那还是你的《光》吗？”

她又指向另一条：“还有这里，五年合约，规定你每年必须产出一部电影。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你将再也没有时间去沉淀和学习，只能像个工具一样不停地重复自己，直到你的才华被消耗殆尽。”

顾言彻底呆住了。合同里每一个字他都认识，但这些字背后隐藏的深意，他却完全没有看出来。他感到一阵后怕，如果今天不是苏晴在这里，他可能已经兴高采烈地跳进了这个华丽的陷阱。

那一晚，他们聊了很久。苏晴用她对行业的了解，为顾言冷静地剖析了利弊。她没有替他做决定，只是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摆在了他的面前。

第二天，在与光影传媒的最后一次会谈上，顾言表现出了前所未有的成熟和镇定。

他首先表达了对公司的感谢，然后，在王总监诧异的目光中，他微笑着，却又无比坚定地说道：“王总监，非常感谢公司的厚爱。长片改编权我们可以谈，但我希望能在合同里加入一个条款，保障导演在最终剪辑上的话语权。至于那份五年的导演合约，我现在还只是一名学生，我更希望先完成学业。或许，我们可以从单部影片的项目合作开始。”

他说话的时候，条理清晰，不卑不亢。苏晴坐在一旁，看着身边的少年，眼中满是欣慰和骄傲。他已经不再是那个需要她时时护在身后的孩子了，他正在凭借自己的力量，长成一棵可以独当一面的大树。

最终，合作没有谈成。王总监无法接受顾言提出的条件。

回程的高铁上，顾言没有丝毫的沮丧。他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风景，轻声对苏晴说：“老师，谢谢您。您又给我上了一堂课。”

苏晴笑了笑：“这堂课的学费，可有点贵。”

“不贵，”顾言转过头，目光明亮地看着她，“能让我看清楚自己要走的路，千金不换。我的光，不能被别人的阴影所遮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