妻子举报我贪腐还逼我离婚,我爸现身之后,她脸色大变,我却畅快
发布时间:2025-09-10 17:03 浏览量:1
创作声明:本文为虚构创作,地名人名虚构,请勿与现实关联
本文所用素材源于互联网,部分图片非真实图像,仅用于叙事呈现,请知悉
“你口袋里藏着什么?”她问,指甲上新做的猩红色蔻丹在昏暗的灯光下像一点点干涸的血。我把手伸进去,再拿出来,摊开在她面前。
“沙子。”我说。她盯着我空空的手心,像是要看出一朵花来。
良久,她笑了,那笑声在初夏黏腻的空气里荡开,像一把生了锈的剪刀,要把我们之间最后那根看不见的线也铰断。
“陈默,你真没劲。”她说。
而我只是觉得,那把剪刀,终于响了。
01
南方的梅雨季,像一块永远拧不干的灰色抹布,悬在城市上空。空气里的水汽多得能攥出水来,墙角渗出的霉斑,如同某种沉默而固执的皮肤病,在老旧的墙皮上蔓延。
我们住的这栋九十年代的居民楼,楼道里永远飘着一股子剩菜、潮气和劣质蚊香混合在一起的,属于市井的、腐朽的香气。晚饭的桌子上,三样菜已经冷了。
番茄炒蛋的红油浮在黄色的碎块上,像一滩凝固的血。清炒菠菜蔫头耷脑地堆着,泛着一层油腻的暗绿。
唯一冒着点热气的是我碗里的白米饭。林薇的筷子在菜碟子边缘敲了三下,笃,笃,笃。
声音不大,却像三颗小石子,精准地投进一潭死水里。“张姐今天发朋友圈了,”她开口,声音平得像一张砂纸,打磨着我脆弱的耳膜,“他们家男人,升副处了。
上个礼拜刚换的车,宝马五系。她说坐着真舒服,比她以前那辆奥迪A4强多了。”
我没做声,夹了一筷子菠菜,塞进嘴里。菜梗有点老,嚼起来咯吱咯吱的。
“你呢?”她的声音陡然拔高,像一根被拨到极限的琴弦,嗡嗡作响,“陈默,你看看你!
三十多了,在这个破单位干了快六年,还是个审核岗的小职员!你骑着你那辆破电动车,风里来雨里去的,你不嫌丢人,我都替你臊得慌!”
我继续扒饭。米饭是热的,烫着我的舌头,一股暖流顺着食道滑下去,暂时驱散了胸口那股子熟悉的、冰冷的窒息感。
我知道,沉默是火上浇油,但开口又能说什么?说我对升官发财没兴趣?
说我觉得骑电动车挺环保?她不会信,她只会觉得我在为自己的“无能”找借口。
“我跟你说话呢!你哑巴了?”林薇的耐心耗尽了。一只涂着猩红蔻丹的手伸过来,快如闪电,夺走了我的饭碗。
我甚至能闻到她指尖上残留的,香奈儿五号和高级发廊定型喷雾混合的味道。那味道和这个油腻的饭桌、这个潮湿的家,格格不入。
“哐当!”一声脆响。白瓷碗撞在水泥地上,四分五裂。
白花花的米饭溅得到处都是,黏在桌子腿上,黏在我的裤脚上,像一场突如其来又无比狼狈的雪。
“我受够了!”她站起来,胸口剧烈地起伏着,精心画过的眼线因为激动而显得有些狰狞,“我受够了跟你住这种鬼地方!一下雨墙上就长毛!我受够了买件衣服还要等打折!我那些同事,哪个不是老公养着,香奈儿、迪奥换着背?我呢?我林薇长得不比她们差,凭什么就要跟着你过这种窝囊日子!”
她的话像一把把淬了毒的飞刀,刀刀扎在我身上最麻木的地方。我低头看着地上的狼藉,那些白色的米粒,在昏暗的灯光下,像无数只嘲弄的眼睛。
我没有动,也没有说话,像一尊被风雨侵蚀得面目模糊的石像。这场战争,已经持续了太久。
久到我已经忘了第一次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或许是婚后第二年,她第一次因为我没给她买最新款的LV包而冷战一周;或许是第三年,她把我的那件穿了五年的褪色夹克扔进垃圾桶,骂我是“活在上个世纪的老古董”。
那些细小的裂痕,如今已经变成了深不见底的峡谷,横亘在我们中间。那天晚上,雨下得更大了。
豆大的雨点砸在窗玻璃上,噼啪作响,像是在为屋里的战争擂鼓助威。林薇把自己锁在卧室里,我能听见她打电话的声音,时而娇嗔,时而大笑,那些声音透过门缝钻出来,像一条条滑腻的蛇,在我心里游走。
02
我默默地收拾了地上的碎瓷片和米饭,然后走进书房。书房很小,一张旧书桌,一个塞满了各种项目资料和建筑规范的书柜。
这是这个家里唯一属于我的空间。我打开台灯,橘黄色的光晕在一方小小的天地里铺开,驱散了些许寒意。
我摊开一个项目的审核资料,密密麻麻的文字和数据在眼前跳动,我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不知道过了多久,书房的门被悄无声息地推开一条缝。
我从台灯的阴影里瞥过去,看见林薇的影子。她以为我睡着了,蹑手蹑脚地走进来,像个小偷。
她的目标是我的书桌抽屉。我放在最里面的那个抽屉,上了锁。
我闭上眼睛,假装睡熟了,只留下耳朵在黑暗里捕捉着动静。我听见她用发卡捅锁眼的声音,细微的、金属摩擦的“咔哒”声。
几下之后,锁开了。抽屉被拉开,传来一阵翻找的窸窣声。
那个抽屉里,没什么值钱的东西。几张旧照片,我妈年轻时候的。
几封大学同学的信。还有一张卡。
一张纯黑色的卡,没有任何银行标识,只在角落里烫着一个低调的、由字母“G”和“C”组成的金色徽标。那是我父亲的公司前年发的内部福利卡,没什么惊天动地的额度,只是在旗下所有产业消费都可以免单。
我一次也没用过,随手就扔在了抽屉最深处。我听见她“咦”了一声,然后是一声极轻的、充满了鄙夷的嗤笑。
“呵,窝囊废。”她低声骂了一句,声音轻得像耳语,却像一根钢针扎进我的耳朵。
我听见那张卡被她拿出来,然后被随手一扔,传来一声轻微的“啪嗒”,像是掉进了旁边的废纸篓里。她关上抽屉,又蹑手蹑脚地出去了。
我睁开眼睛,盯着天花板上那块被雨水浸出的、地图形状的黄渍,看了很久。直到窗外的天色开始泛起鱼肚白,我才站起来,走到废纸篓边。
那张黑色的卡片,静静地躺在一堆废纸和一个空的薯片袋子上面,像一块小小的、无人问津的墓碑。我把它捡起来,用袖子擦了擦上面根本不存在的灰尘,然后打开钱包,把它放进了最里面的夹层。
那个夹层里,还放着一张我刚工作时和父亲的合影。照片上的他,穿着一身洗得发白的旧军装,笑得一脸褶子。
林薇开始频繁地晚归。一开始,她还找些借口,比如“店里盘点”、“同事聚餐”。
后来,连借口也懒得找了。她回来的时候,身上总是带着一股陌生的、昂贵的男士古龙水味,混杂着酒精和香烟的气息。
那味道像一张无形的网,笼罩着整个屋子,让我喘不过气。周末的下午,我去区里的新华书店买一本关于桥梁结构力学的参考书。
路过市中心最高档的那个商场时,鬼使神差地,我走了进去。商场里冷气开得足,光可鉴人的大理石地面反射着水晶吊灯璀璨的光,空气里弥漫着金钱和欲望的味道。
然后,我就看见了她。她坐在二楼一家咖啡馆的靠窗位置,笑得花枝乱颤。
坐在她对面的,是一个男人。一个看起来约莫四十岁的男人,梳着油光锃亮的大背头,手腕上戴着一块硕大的金表,在灯光下闪着刺眼的光。
他正眉飞色舞地讲着什么,逗得林薇前仰后合。她的手边,放着一个崭新的、我叫不出牌子的限量款皮包。
那个男人伸手,十分自然地替她拎起了那个包,掂了掂,脸上露出宠溺的微笑。我的脚像被钉在了原地。
血液似乎在瞬间凝固了,又在下一秒疯狂地涌上头顶。我看着他们,像在看一出与我无关的默剧。
林薇一抬头,也看见了我。她的笑容僵在了脸上,只有一瞬间。
随即,她非但没有惊慌,反而像是被注入了某种挑衅的勇气。她站起来,走到那个男人身边,伸出手,亲昵地挽住了他的胳膊,然后朝我这边扬了扬下巴。
“介绍一下,”她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了过来,带着一种残忍的炫耀,“我老公,陈默。”
那个戴金表的男人转过头,用一种审视货物的目光,从上到下地扫了我一遍。我的褪色夹克,我的旧牛仔裤,我脚上那双穿了三年的运动鞋。
他的眼神里充满了不加掩饰的轻蔑和鄙夷,仿佛在看一只不小心闯入人类世界的蝼蚁。“哦,”他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低头对林薇说,“宝贝,我们走吧,待会儿的拍卖会要开始了。”
林薇甚至没有再看我一眼,挽着那个男人的胳膊,姿态优雅地转身离去。她背上那个崭新的皮包,在灯光下划过一道亮丽而刺眼的弧线,像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口,深深地刻在了我的视网膜上。
我站在原地,周围是来来往往的、衣着光鲜的人群。他们身上的香水味,他们谈笑风生的声音,都像是在嘲笑我的格格不入。
我感觉自己像个透明人,被全世界遗忘在了这个角落。许久,我才转身,走出了那座金碧辉煌的商场,回到了外面那个潮湿、灰暗的现实世界。
03
摊牌来得比我想象的要快,也更决绝。三天后的一个晚上,林薇拖着一个行李箱回了家。
她没有像往常一样抱怨,脸上甚至带着一种诡异的、如释重负的平静。她把一张纸甩在茶几上,纸张的边缘因为用力过猛而微微卷起。
“签字。”她说,言简意赅。是离婚协议书。
我拿起来,目光落在财产分割那一栏。上面用黑色的宋体字清清楚楚地写着:女方自愿放弃一切婚内共同财产,净身出户。
我皱了皱眉。我们的这套老破小,虽然破,但也是婚后我们一起还的贷款。
按照法律,她至少能分走一半。她这么急于摆脱我,甚至连最实际的利益都不要了。
“我们的房子……”我开口,声音有些沙哑。
“少废话!”她不耐烦地打断我,从她那个崭新的皮包里拿出手机,点开了一段录音。
手机的劣质扬声器里,传来一个油滑的男人声音,是我负责的一个项目的供应商,姓王。“……陈工,您放心,这次的发票,我肯定按您说的,多开五万,到时候钱直接打您卡上,保证办得妥妥的……”然后是林薇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的引导:“你是说,这是陈默让你这么干的?
他亲口跟你说的?”“那可不!
陈工的意思,我哪敢不听啊……”录音很短,剪辑的痕迹却很明显。
那个王老板是个出了名的滑头,最擅长见风使舵,几句话就能被诱导成这个样子,我一点也不奇怪。
“我已经把这份‘证据’,连同你‘受贿’的银行转账截图,一起发给了你们单位的纪委,也给你们李科长发了一份。”林薇抱着双臂,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冰冷的笑,“陈默,你现在把字签了,我们好聚好散,这事我就当没发生过。
不然,你等着被开除,等着坐牢吧。一个贪污犯的帽子,够你戴一辈子了。”
她的眼睛里闪着一种赌徒式的狠劲,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惜押上一切的疯狂。我看着她,这个与我同床共枕了三年的女人,突然觉得无比陌生。
原来,恨一个人,真的可以让她变得面目全非。所谓的“转账截图”,我猜都不用猜,肯定是她用P图软件伪造的。
她知道我所有的银行卡,知道我卡里有多少钱。她也知道,我这种小职员,最怕的就是沾上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脏水。
我没有再说话,只是拿起笔,在离婚协议书的末尾,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我的动作很慢,一笔一划,像是要把这几年的时光,都刻进这张薄薄的纸里。
第二天去单位,我刚在座位上坐下,屁股还没坐热,就被邻座的同事用胳膊肘捅了捅。“哎,老李让你去他办公室一趟。”
李科长的办公室里,空调的冷风开得很足,吹得他桌上那盆半死不活的绿萝叶子微微发抖。他那张油光满面的脸上,堆着一种混合了同情、幸灾乐祸和急于撇清关系的复杂表情。
桌上,赫然摆着一封打印出来的举报信,旁边就是那几张模糊不清的“转账截图”。“小陈啊,”他搓着手,身体前倾,压低了声音,“这事儿……可大可小啊。
你看,你爱人……哦不,你前妻,把这东西都捅到纪委去了。你要是有什么难处,或者一时糊涂犯了错,得赶紧跟组织坦白,争取宽大处理啊。”
他的话听起来像是关心,但我能听出里面的潜台词:赶紧认罪,把事情扛下来,别把科室拖下水。这就是职场,一出事,每个人首先想到的,都是如何保全自己。
“李科长,”我看着他的眼睛,语气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的天气,“我没问题。
举报信的内容不属实,我请求组织对我进行彻查。”李科长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我会是这种反应。
他脸上的表情变了变,最后化为一声叹息:“小陈,你……你这是何苦呢?”
我从他办公室出来,整个下午,都能感觉到同事们投来的异样目光。那些目光里,有同情,有鄙夷,有好奇,像无数根细小的针,扎在我的背上。
我以为事情会暂时告一段落,等待纪委的调查。但我低估了林薇的决心。
04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单位一楼的大厅里,突然传来一阵女人凄厉的哭喊声。那声音我再熟悉不过了。
我走到楼梯口,往下望去,只见林薇正瘫坐在大厅中央,披头散发,哭得撕心裂肺。她抓着每一个路过的同事,哭诉着,控诉着。
“大家快来评评理啊!我老公陈默,他贪污受贿,在外面养小三!
我发现之后要跟他离婚,他竟然还打我,威胁我全家!这世上还有没有天理了啊!”
她的演技堪比影后,眼泪说来就来,每一个动作,每一个眼神,都充满了“受害者”的悲愤和无助。大厅里很快围了一圈人,对着我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我站在人群外围,看着她声情并茂的表演,身体里的血液一点点变冷。李科长从办公室跑出来,看见这阵仗,脸都白了,手忙脚乱地想去拉她,却被她一把甩开。
“别碰我!你们都是一伙的!
官官相护!”她哭喊着,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我穿过人群,一步步走到她面前。这是我第一次,在她的歇斯底里面前,没有选择退缩和隐忍。
我的影子,将她完全笼罩。她抬起头,看到我,哭声戛然而止,眼神里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林薇,”我的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周围的人都听清楚,“适可而止。”
我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但她似乎从我平静的眼神里,读出了某种前所未有的东西。那是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冰冷的、坚硬的、不容侵犯的东西。
她愣住了,张着嘴,忘了继续她的表演。整个大厅,瞬间安静了下来,只剩下空调出风口单调的嗡嗡声。
05
纪委的人还是来了。动作比我想象的要快。
第二天上午,我被叫到了三楼的小会议室。长条形的会议桌,铺着深红色的绒布,上面摆着几个搪瓷茶杯。
李科长坐在我对面,脸色发白,不停地用纸巾擦着额头上的汗。他的旁边,坐着两位神情严肃的男人,胸前都别着党徽,其中一位年纪稍长的,应该就是这次调查的负责人,纪委的张专员。
林薇也来了。她换了一身素净的连衣裙,脸上没化妆,显得有些憔悴,眼睛红肿,一看就是精心“准备”过的。
她坐在我的斜对面,低着头,肩膀微微抽动,一副受尽了委屈的可怜模样。会议室里的空气,像凝固的水泥。
“陈默同志,”张专员开口了,声音洪亮而严肃,“我们今天来,是就针对你的实名举报进行核实。
希望你能本着对组织、对同志、对自己负责的态度,如实回答问题。”我点了点头:“明白。”
“举报信上说,你利用职务之便,向项目供应商索贿五万元,是否有此事?”“没有。”
我的回答干脆利落。张专员看了我一眼,又转向林薇:“举报人,你有什么证据可以提供吗?”
林薇立刻抬起头,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他就是被钱迷了心窍!他骗不了我的!”
她从包里拿出一张照片,拍在桌子上,“这是我上次无意中拍到的!他一个人在书房里偷偷数钱,整整五万块现金!我问他哪来的钱,他说是‘项目奖金’!同志,你们评评理,哪个单位的奖金是发现金的?还让他偷偷摸摸带回家?”
照片拍得很清晰。是我坐在书桌前,手里拿着一沓百元大钞。
那其实是过年的时候,我爸给我的红包。他说我一个人在外面不容易,让我买点好吃的。
我当时没要,他硬塞给了我,我只好先收下,想着回头再给他存回去。李科长看了一眼照片,又看了看我,眼神里充满了失望,仿佛已经给我定了罪。
我刚要开口解释,会议室那扇厚重的木门,毫无征兆地,被人从外面“吱呀”一声推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齐刷刷地投向门口。
门口站着一个老头。一个穿着最普通不过的灰色中山装,脚上一双黑布鞋,鞋面上还沾着点泥土的老头。
他背着手,神态自若地走了进来,手里还拎着一个蓝色的布袋子,袋子沉甸甸的,露出一截绿油油的西葫芦。这副打扮,和这个严肃的、充满了政治意味的会议室,显得格格不入。
李科长眉头一皱,官僚的本能让他立刻想开口呵斥:“哎!谁让你进来的?这里是纪委办案,闲杂人等出去!”
他的话刚到嘴边,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卡在了喉咙里。
当他看清来人的脸时,他脸上的血色“唰”地一下全褪光了,如遭雷劈——
猛地从椅子上弹了起来,动作之大,把身后的椅子都带倒了。
椅子腿在光洁的地板上,划出了一道尖锐刺耳的“刺啦——”声,像一声惨叫。“陈……陈……陈老?!”
李科长的声音抖得不成样子,嘴唇哆嗦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您……您怎么……怎么会来这里?”
那个被他称为“陈老”的老头,压根没理会他。
他径直穿过房间,走到了我的身边。他把那个装着西葫芦的布袋子往会议桌上一放,发出“咚”的一声闷响。
“你妈烙了饼,让我给你带点过来,配着西葫芦炒个鸡蛋。”他的声音很平淡,就像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家务事,“电话打不通,就找到你单位来了。晚上……回家吃饭吗?”我站了起来,喉咙有些发干:“爸,您怎么来了。”
“爸?”这两个字,像两颗炸雷,在小小的会议室里炸开。
李科长腿一软,差点没站稳,幸好扶住了桌子。那两位纪委专员,脸上的表情也从严肃变成了震惊和不知所措。
06
而林薇,先是彻头彻尾地愣住了。随即,她像是听到了本世纪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爆发出一阵尖利而疯狂的大笑。
“哈哈哈哈!陈默,你是不是穷疯了?
脑子也坏掉了?你爸不是在郊区开了个半死不活的杂货铺吗?
什么时候变成‘陈老’了?李科长,你们可别被他骗了!
这老头肯定是他花钱请来演戏的!想用这种下三滥的招数脱罪!”
她笑着笑着,伸手指着我父亲,脸上充满了鄙夷和不屑。她甚至想上前去推搡我父亲,嘴里骂骂咧咧:“老骗子,滚出去!”
她的手还没碰到我父亲的衣角,就被纪委的张专员一把拦住了。我看到,张专员拦她的时候,那只手,在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会议室的门又一次被推开了。这次是被人从外面猛地撞开的。
区委的王书记气喘吁吁地冲了进来,额头上全是汗,领带都跑偏了。他的身后,还跟着三个西装革履、神情紧张的随行人员。
王书记一进门,视线就锁定了我的父亲。他连气都来不及喘匀,一个九十度的深鞠躬,毕恭毕敬地说道:“陈老!您……您怎么到我们这儿来了?也不提前打个招呼,我们……我们好去迎接您啊!”
林薇脸上的狂笑,瞬间僵住了。王书记她认识。
上个月,她所在的奢侈品店搞VIP客户答谢会,想请王书记出席剪彩,托了无数关系,连王书记的面都没见着。而现在,这个她连请都请不动的大人物,正对着这个她口中的“老骗子”,卑微得像个小学生。
我父亲只是淡淡地摆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然后,他慢条斯理地从自己那件中山装的内侧口袋里,掏出了一个东西,递给了旁边的张专员。
那是一个深红色的、皮质封面上烫着金色国徽的小本子。一个皱巴巴的,看起来用了很久的工作证。
“我是陈默的父亲,陈建国。”他缓缓说道,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我儿子的事情,我相信组织,我不插手。
但是,如果有人伪造证据,诬告陷害国家工作人员,这个性质,就很严重了。你们纪委的同志,有责任,也必须把事情查个水落石出。”
张专员用颤抖的双手接过了那个工作证,打开看了一眼。封皮上那枚灼灼生辉的国徽,像是烧红的烙铁,烫得林薇的眼睛几乎都睁不开了。
她死死地盯着那个证件,当她看清证件照上那个不怒自威的男人,正是眼前这个穿着布鞋、拎着西葫芦的老头时,她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颤抖起来。“陈……陈建国?”
她喃喃自语,这个名字像是一把钥匙,打开了她记忆深处某个被忽略的、布满灰尘的角落。她突然想起了什么,脸色在一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毫无血色。
“你……你是那个……电视上的……那个……”她的嘴唇哆嗦着,一句话都说不完整。
王书记皱起了眉头,厉声呵斥道:“陈老的名讳,也是你能直呼的?!”
这一声呵斥,像一道惊雷,直直地劈在了林薇的天灵盖上。她猛地向后退去,身体撞翻了身后的椅子,发出一声巨响。
她整个人瘫软在了地上,眼神空洞,瞳孔涣散,嘴里反复念叨着一句话:“完了……全完了……怎么会……怎么会……”
冷汗,瞬间浸透了她那条素净的连衣裙,紧紧地贴在她的后背上。她想起来了。
想起了一年前,她陪那个戴金表的男人看财经新闻时,电视上那个作为特邀嘉宾,点评国家宏观经济政策的退休老人。那个被主持人尊称为“陈老”,介绍字幕为“国务院直属机构原负责人”的男人。
当时她还嗤之以鼻,说这种老头子一看就古板无趣。她想起了自己无数次对着陈默的咆哮:“你就是个没爹可拼的废物!”
她想起了自己把那张黑色VIP卡扔进垃圾桶时的嘲笑:“假卡都敢留着,窝囊废。”她想起了那个金表男搂着她,轻蔑地说:“陈默这种社会底层,我捏死他,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一幕一幕,像电影快放一样在她脑海里闪过。每一个画面,都像一把烧红的尖刀,捅进她的心脏。
她终于明白,自己亲手推开的,究竟是什么。她梦寐以求、不择手段想要攀附的那个世界,那个阶层的大门,曾经就那样虚掩着,在她面前。
而她,却用尽全身力气,把那扇门彻底关上,还加上了一把锁。我看着她失魂落魄、瘫软如泥的样子,胸口那股积压了三年的、几乎让我窒息的郁结之气,像是被一个无形的阀门瞬间打开,呼啸着奔涌而出。
我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我只是弯下腰,默默地把父亲带来的那两根西葫芦,从布袋里拿出来,小心翼翼地放进了我自己的双肩背包里。
然后,我的嘴角,抑制不住地,微微向上扬起了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弧度。这场由我被迫参演的、荒诞又丑陋的闹剧,是时候,收场了。
07
会议室里的气氛,在那一瞬间变得无比诡异。纪委的张专员,在核对完工作证,又和王书记交换了一个惊骇的眼神之后,额头上的冷汗“唰”地就冒了出来。
他连忙将工作证恭恭敬敬地递还给我父亲,声音里带着掩饰不住的惶恐:“陈老,您放心!我们……我们立刻重新展开调查!一定彻查到底,绝不放过一个坏人,也绝不冤枉一个好人!对于诬告陷害的行为,我们一定严肃处理!”
站在一旁的李科长,腿肚子抖得像筛糠。他看着我父亲,又看看我,脸上的表情比哭还难看。
他“扑通”一声,膝盖一软,差点就跪在了地上,幸好被旁边的人眼疾手快地扶住了。我父亲的目光,像一把冷冽的手术刀,淡淡地扫过李科长的脸。
他没有多说一个字,只吐出了四个字:“按规矩办。”这四个字,比任何严厉的斥责都更有分量。
李科长整个人像被抽走了骨头,瘫在了椅子上。林薇被两名工作人员从地上架了起来。
当他们要带她离开会议室去做进一步的笔录时,她突然像疯了一样挣扎起来,双手疯狂地抓挠着自己的头发,嘴里发出尖利的、不成调的嘶喊:“我不是故意的!是他骗我!是他骗了我!他为什么要装穷?他为什么要骗我这么久?!啊——!”
她的声音里,充满了不甘、怨毒和彻骨的绝望。她不是在忏悔,她是在怨恨。
怨恨我为什么没有把这张“底牌”早点亮出来,让她可以稳稳地坐上牌桌,成为赢家。她被强行架着往外走,路过我身边的时候,她死死地盯着我。
那眼神,像一条濒死的毒蛇,喷射出最后一口毒液。她终于明白了,她扔掉的那张黑卡是真的,她嘲笑的“窝囊”是伪装,她鄙夷的“平凡”是她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她输了,输得一败涂地,输掉了她自己的人生。调查结果三天后就出来了。
效率高得惊人。所有的“证据”,包括那段经过恶意剪辑的录音和P出来的转账截图,都被证实是伪造的。
那个被林薇当枪使的王老板,在纪委的问询下,第一时间就把所有事情都交代得一清二楚。最终,林薇因“诬告陷害罪”,被处以行政拘留十五天的处罚。
她所在的奢侈品店,也在第一时间发布了声明,以“严重损害公司声誉”为由,将她开除。而那个曾经对她百般宠溺的金表男人,早在事发当天,就把她的所有联系方式都拉黑了,消失得无影无踪。
08
我拿着一份新的、已经由我签好字的离婚协议,去了拘留所。隔着一层厚厚的、冰冷的玻璃,我看见了她。
她穿着统一的灰色囚服,头发被剪短了,素面朝天,露出了蜡黄的皮肤和深深的黑眼圈。短短几天,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气神,枯萎得像一朵脱水的花。
看到我,她的眼睛里瞬间迸发出光亮,随即又被汹涌的泪水淹没。她扑到玻璃上,用手掌“砰砰”地拍打着,哭得撕心裂肺。
“陈默!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是我鬼迷心窍,是我被猪油蒙了心!你原谅我这一次好不好?我们不离婚了,我们重新开始!我再也不爱慕虚荣了,我再也不逼你了,我给你好好过日子……”她的哭声,在空旷的探视间里回荡,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我没有说话,只是把那份离婚协议,从下方的小窗口里,慢慢地塞了进去。我的动作,让她的哭声戛然而止。
她呆呆地看着那份白纸黑字,像是看着自己的死亡判决书。
“林薇,”我终于开口,声音平静得像一潭不起波澜的古井,“你不是爱慕虚荣,也不是贪钱。你是从骨子里,就看不起普通人,看不起平凡的生活。”
我顿了顿,看着她那张绝望的脸,继续说道:“可惜,我就是你最看不起的那种人。
我喜欢自己骑着电动车,感受风从耳边吹过的感觉。我喜欢穿着洗得发白的旧夹克,因为它舒服自在。
我喜欢下班后去菜市场,为了一毛钱的差价跟小贩讨价还价。这些,就是我。
以前是,现在是,以后也是。”“而你追求的那些东西,我给不了,也不想给。
我们,从来就不是一路人。”说完,我站起身,没有再看她一眼,转身离开了那个充满了消毒水味道和绝望气息的地方。
身后,传来了她更加凄厉的、歇斯底里的哭喊,但那些声音,已经再也无法在我心里激起任何波澜。走出拘留所的大门,阳光有些刺眼。
我爸的车,一辆很普通的黑色红旗,正静静地停在路边。我拉开车门坐进去。
父亲正在闭目养神,听到动静,他睁开眼,看了看我。“都办妥了?”
“嗯。”
“那套房子,别住了。”
他发动了车子,缓缓汇入车流,“搬回西山的老院子去吧,那边清净。你妈……她挺想你的。”
我看着窗外飞速掠过的街景,那些熟悉的、又仿佛已经变得陌生的建筑和人群。许久,我轻轻地点了点头。
“好。”车子经过我们以前经常去的那个菜市场时,我突然开口:“爸,停一下车。”
司机把车稳稳地靠在路边。我下车,走进了那个喧闹、潮湿、充满了生活气息的菜市场。
各种蔬菜的清香、鱼虾的腥气、熟食的酱香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独有的、让人安心的味道。我走到一个卖菜的摊位前,买了一小把翠绿的香菜。
林薇从来不吃香菜。她说那东西有一股臭虫味。
所以,我们家的饭桌上,从来没有出现过这道佐料。我攥着那把香菜,走回车里。
一股浓郁的、清新的香气,瞬间在密闭的车厢里弥漫开来。我爸看了我手里的香菜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嘴角露出了一丝淡淡的微笑。
车子继续向前行驶,向着西山的方向,向着一个崭新的、终于可以按照我自己口味来调味的人生,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