顶流他暗涌八年,助理我落跑相亲

发布时间:2025-09-10 10:36  浏览量:2

>陪了江屿八年,从地下室啃馒头到顶流之巅。

>他一场大病,我日夜守着,差点把心守丢。

*“温姐,幸好有你。”他烧得迷糊,攥着我手腕呢喃。*

>我吓得连夜打报告辞职,理由编得自己都信——父母年迈,回乡相亲结婚。

>没敢当面道别,只留下一封措辞严谨的邮件和一箱他爱吃的低卡零食。

>躲回老家小城,相亲对象是隔壁老师,人温和得像晒暖的棉花。

*“试试吗?”他问。*

*我点头,心里却空得像晒谷场。*

>两个月后的雨夜,一辆黑色保姆车横在我家楼下。

>车门滑开,江屿裹着件黑色羽绒服,脸色苍白得吓人,眼底却烧着两簇骇人的火。

>手机震了,是他时隔六十天的来电。

>“温念,”他哑得不成样子的声音砸过来,“你下来,还是我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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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年。

足够一座城市翻天覆地,足够一个少年从地下室的阴冷潮湿一步步攀上星光璀璨的顶巅。

也足够我把所有鲜活的、躁动的、不该有的心思,一寸寸磨平成温念助理——那个永远穿着黑白灰、戴着黑框眼镜、抱着日程本和保温杯,沉默高效、无所不能的温姐。

看着江屿从选秀节目里那个眼神倔强、带着点野性的少年,变成如今举手投足皆能引发海啸的顶流巨星,我比谁都清楚这条路他付出了什么。酒精应酬,连夜转场,吊威亚摔得青紫,被私生追车堵截,被对家买黑通稿骂上热搜…他咬着牙一声不吭,我就陪着他一声不吭地熬。

熬过无数个凌晨的机场VIP通道,熬过数不清的片场深夜,熬过舆论的风口浪尖。

我以为我会一直这样下去,做他最趁手的那面盾,最无声的那把剑。直到他杀青宴后那场毫无预兆的来势汹汹的重感冒,转成肺炎,在医院躺了整整一周。

那一周,我几乎没合眼。公司怕消息泄露,病房外守着保镖,病房里只有我。喂药,擦身,盯着输液瓶,记录体温。他烧得最糊涂的那晚,浑身滚烫,眉心紧蹙,呼吸又急又重,忽然胡乱抓住我正在给他换额上毛巾的手腕。

力气大得吓人,指尖都是烫的。

“温姐…”他眼睛都没睁开,干燥起皮的嘴唇翕动,声音含混脆弱得像呓语,“…别走。”

我的心跳猝然停了一拍。

“…幸好有你。”

就这一句。轻飘飘的五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我死死绷了八年的神经上。

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和他身上滚烫又干净的气息混合在一起。窗外是城市永不熄灭的霓虹,病房里只有仪器规律的滴答声和他粗重的呼吸。

我僵在原地,手腕被他攥得生疼,那热度却一路燎原,烧得我四肢百骸都在发抖。某个瞬间,我甚至想不管不顾地回握住他,想拨开他被冷汗浸湿的额发,想告诉他…

告诉他什么?

温念,你疯了。

我猛地抽回手,几乎是踉跄着退后两步,后背撞上冰冷的墙壁,激灵灵打了个寒颤。

八年来,我恪尽职守,分寸未逾。他是云端月,我是地上尘。他靠脸靠才华靠拼命吃饭,我靠专业靠冷静靠不出错活着。那一丝潜藏在日夜相伴里的、不该有的妄念,被我死死摁在心底最不见光的角落,从未见天日。

可就在刚才,差点功亏一篑。

等他病愈出院,回到那个光鲜亮丽、无数镜头和目光追逐的世界,我还能像以前一样吗?

答案清晰又残忍。

不能了。

那份岌岌可危的理智,经不起任何风吹草动了。

他出院的第二天,我把辞职信和一份详尽无比的工作交接清单发到了经纪人琳达的邮箱。理由编得天衣无缝:父母年迈多病,多次催促,需回乡尽孝,顺便解决个人问题,相亲结婚。

琳达的电话立刻追了过来,语气震惊又不舍:“念念,怎么这么突然?江屿知道吗?他这边刚稳定下来,多少事离不开你!是不是家里有什么困难?公司可以…”

“琳达姐,”我打断她,声音尽量平稳,指甲却深深掐进掌心,“没什么困难,就是累了,也想安定下来了。工作我都交接好了,新人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可以电话我。”

电话那头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江屿那边…”

“我会给他发邮件说明。”我飞快地说,生怕慢一秒就会后悔,“就不当面道别了,免得…影响他情绪。”

挂掉电话,我坐在电脑前,对着空白文档枯坐了很久。写给江屿的告别邮件,删删改改,最终只剩下最公式化的感谢、祝福、抱歉。甚至不敢多写一个字,怕泄露一丝一毫的情绪。

然后我开始收拾东西。八年时光,在这个城市能塞满一个家的,其实一个行李箱就够了。最后,我去买了一箱他常吃的那个牌子的低卡零食,委托同城快递送去公司。

没有留下任何带有私人印记的东西。

就像温念这个人,轻轻一抹,就能从他辉煌的人生里彻底擦除。

回到老家那个慢节奏的南方小城,日子忽然变得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心慌。

父母确实年迈,但身体硬朗,对我突然回来的决定既惊喜又疑惑。相亲的安排很快提上日程。对方是隔壁中学的老师,叫陈序,戴眼镜,说话温和,脾气好得像晒透的棉花。

第三次见面一起看电影时,他试探着问:“温念,你觉得…我们试试看,合适吗?”

影院的光线明明灭灭,落在他诚恳的脸上。我看着他,心里却空荡荡的,像秋收后一片干净的晒谷场,风穿过,只有回响,没有痕迹。

我点了点头,说:“好。”

声音平静无波。

试着牵手,试着约会,试着像所有普通情侣一样规划未来。陈序很好,体贴,尊重,情绪稳定。可每次他靠近,我身体总会有一瞬间不易察觉的僵硬。他掌心干燥温暖,却熨不平我心口那块巨大的、嘶嘶漏风的空洞。

那两个月的记忆像是被刻意模糊处理过。我不看微博,不刷娱乐新闻,刻意屏蔽所有能想到的关于他的消息。手机里那个曾经永远置顶、消息不断的对话框,沉寂在第60天。

我以为时间总会磨平一切。

直到那个雨夜。

初冬的雨,又冷又密,敲打着窗玻璃,淅淅沥沥。我刚和陈序吃完一顿气氛温和却也寡淡的晚饭,送他下楼。

车灯的光柱刺破雨幕,一辆与老旧小区格格不入的黑色保姆车,像一头沉默的巨兽,蛮横地停在我家楼道口。

车门滑开。

先落地的是一双沾着泥水的黑色短靴。然后,一个人裹着件看起来价格不菲却皱巴巴的黑色羽绒服,弯身钻了出来。

没有助理,没有保镖。只有他一个人。

雨水打湿了他额前的黑发,几缕凌乱地搭在眉骨上。脸色是一种不正常的、近乎透明的苍白,下颌线绷得极紧。但他抬起头,目光精准地穿透雨帘和昏暗的光线,死死锁住我。

眼底烧着两簇骇人的、几乎能将这冰冷雨夜都点燃的幽火。

是江屿。

我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呼吸骤停。手下意识地从陈序臂弯里抽了回来。

陈序也愣住了,看看他,又看看我,脸上是显而易见的困惑。

死一样的寂静里,只有雨水敲打万物的声音。

然后,我口袋里的手机,疯狂地震动起来。

屏幕上跳动的那两个字,像烧红的烙铁,烫得我指尖发抖。

我几乎是麻木地划开接听,将手机放到耳边。

电话那头,他的呼吸声沉重而急促,隔着电波,带着一种砂纸磨过般的粗粝和压抑到极致的哑。

“温念。”

他叫我的名字,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艰难地挤出来,砸在耳膜上,重得生疼。

“你下来,”

他停顿了一下,呼吸更重了几分,带着一种不管不顾的疯狂。

“还是我上去?” 雨声,心跳声,手机听筒里他粗重压抑的呼吸声。

世界仿佛被按下了静音键,又仿佛所有的喧嚣都浓缩在了这通电话里,炸得我耳膜嗡嗡作响。

每一个字都像裹着冰碴,又淬着火,砸得我魂飞魄散。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怎么找到这里的?他这个样子……像是从某个片场或者活动上直接逃出来的,连妆发都透着狼狈,那眼神却凶悍得像要撕碎一切。

陈序显然被这阵仗吓到了,下意识地往我身前挡了半步,语气带着警惕和困惑:“念念,这位是……?”

我没法回答。喉咙像是被水泥封住了,一个字都吐不出来。眼睛只能死死盯着雨幕中那个身影,看着他苍白脸上滚落的不知是雨水还是冷汗,看着他眼底那片骇人的红。

电话还没有挂断,他显然也听到了陈序的声音。听筒里传来他极轻的一声冷笑,气息不稳,却带着十足的嘲弄和……戾气。

“温念。”他又叫了一遍我的名字,哑得不成样子,却字字清晰,带着最后通牒的意味,“三秒。”

我猛地一个激灵,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推开陈序的手,语无伦次:“对、对不起陈序,我……我有点急事,你先回去!快回去!”

说完,我不再看他错愕的表情,转身踉跄着冲进楼道,几乎是手脚并用地往楼下跑。

心脏快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脚步声在空旷的楼道里发出巨大的回响,撞击着我混乱不堪的神经。

不能让他上来!绝对不能!爸妈都在家,邻居都是看着你长大的叔叔阿姨!江屿这副样子,谁看了都知道不对劲!

我冲出楼道,冰冷的雨水瞬间扑了满脸,激得我打了个寒颤。

他还站在原地,维持着刚才的姿势,手机还贴在耳边,目光却像实质一样钉在我身上。雨水顺着他棱角分明的脸颊滑落,滴进羽绒服领口,整个人湿漉漉的,像一头被遗弃却又凶狠异常的困兽。

我喘着气,停在他几步远的地方,雨水很快打湿了我的头发和单薄的家居服,冷得牙齿开始打颤。

他缓缓放下手机,屏幕的光亮熄灭。那双烧得通红的眼睛,在昏暗的光线下,更加慑人。

“你……”我张了张嘴,声音发颤,“你怎么来了?”

他没回答,只是死死地盯着我,那目光像是要把我剥皮拆骨,看看里面到底藏着怎样一颗铁石心肠。半晌,他才从牙缝里挤出声音,比这冬雨还冷:“温念,你真好样的。”

我攥紧了湿透的衣角,指甲陷进掌心。

“八年。”他往前走了一步,逼人的压迫感瞬间袭来,带着浓重的疲惫和某种濒临失控的情绪,“我跟一条狗相处八年,它丢了我也得找找吧?”

他的话像鞭子一样抽过来。我脸色一白,下意识地后退。

“躲我?”他又逼近一步,雨水顺着他浓密的睫毛滴落,眼神狠戾,“辞职?相亲?结婚?温念,谁给你的胆子?!”

最后一句几乎是低吼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受伤?

我被他的气势逼得连连后退,后背猛地撞上冰冷的楼道墙壁,退无可退。冷意顺着脊椎骨窜上来,我却因为他话里那丝不易察觉的受伤而心脏猛地一缩。

“我…我没有…”徒劳的辩解苍白无力。

“没有什么?”他猛地抬手,撑在我耳侧的墙壁上,将我困在他和墙壁之间。羽绒服袖口蹭过我的脸颊,带着湿冷的水汽和他身上熟悉的、此刻却格外具有侵略性的气息。“没有不告而别?没有躲回这里相亲?还是没有打算跟那个……”他顿了一下,像是极度厌恶提起那个存在,“……跟那个男人结婚?”

他离得太近了,呼吸间的热气混杂着雨水的冰冷,拂过我的脸颊。我能清晰地看到他苍白皮肤下青色的血管,看到他眼底深处那几乎要溢出来的红血丝和某种深切的痛苦。

这不再是舞台上光芒万丈的顶流江屿,也不是病床上脆弱依赖的江屿。

这是一个撕掉了所有伪装,情绪彻底失控的江屿。

我从未见过这样的他。恐惧和某种难以言喻的心疼撕扯着我,让我浑身发抖。

“说话!”他低吼,声音沙哑得厉害,另一只手猛地攥住我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我的骨头。

疼痛让我倒抽一口冷气,眼泪瞬间涌了上来,混合着雨水滑落。

“疼…”

他像是被烫到一样,猛地松开了手,看着我被攥出红痕的手腕,眼神有一瞬间的慌乱和无措,但很快又被更深的怒火和痛楚覆盖。

“你也知道疼?”他扯了扯嘴角,笑容苍白又讽刺,“温念,你有没有心?我这两个月……”

他的话戛然而止,猛地别过头去,喉结剧烈地滚动着,下颌线绷得像一根随时会断裂的弦。雨水顺着他利落的下颌线滴落,砸在地上,也砸在我的心上。

他这两个月……怎么了?

那些被我刻意屏蔽的消息碎片此刻疯狂地涌入脑海:他出院后似乎推掉了所有大型活动,只零星参加了一些必要的工作,社交媒体也几乎停更,粉丝群里各种猜测和担心……

我的心跳漏了一拍,某种猜测让我恐慌起来。

“你……”我声音发抖,“你没事吧?”

他猛地转回头,赤红的眼睛死死瞪着我,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

“我没事?”他重复着,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破碎的嘶哑,“我他妈能有什么事?!不就是跟了八年的助理一声不吭跑了!不就是像个傻逼一样找不到人!不就是……”

他忽然顿住,胸口剧烈起伏,呼吸急促得吓人,像是喘不过气。脸色在昏暗光线下白得透明,额角渗出细密的冷汗,混合着雨水。

他状态不对!非常不对!

“江屿!”我慌了,也顾不上什么距离什么分寸,下意识地伸手想去扶他,“你是不是不舒服?你……”

我的手还没碰到他,他却像是被惊扰一般,猛地挥开我的手,自己却因为这个动作而晃了一下,不得不伸手扶住旁边的墙壁才稳住身体。

“别碰我……”他低着头,声音闷闷的,带着浓重的鼻音和压抑到极致的痛苦,“温念,你告诉我……”

他抬起头,雨水顺着他苍白的脸颊滑落,眼神里那骇人的火似乎熄灭了,只剩下一种近乎绝望的茫然和脆弱。

“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好?”

“是不是……我给你添了很多麻烦?”

“所以你才……那么迫不及待地……要丢下我?”

最后几个字,轻得几乎被雨声淹没,却像最锋利的针,狠狠扎进我心口最软的地方。

眼泪毫无预兆地决堤。不是委屈,不是害怕,是铺天盖地的心疼和悔恨。

不是的。从来都不是你的问题。

是我。是我不敢面对自己失控的感情,是我是个懦夫,选择了最糟糕的方式逃离。

我看着他在雨中摇摇欲坠的脆弱模样,看着他眼底那片被抛弃般的茫然,所有精心构筑的心理防线在这一刻彻底土崩瓦解。

我再也忍不住,上前一步,不顾一切地伸手抱住了他。

他浑身一僵,像是完全没料到我的动作。

他的羽绒服冰冷湿透,身体却在微微发抖。

“对不起……”我把脸埋在他冰冷的胸口,声音哽咽得不成样子,“对不起,江屿……是我不好……我不该走的……”

他的身体僵硬了片刻,然后,一双手臂慢慢地、极其用力地回抱住了我,像是溺水的人终于抓住了唯一的浮木,勒得我几乎喘不过气。

他把脸深深埋进我的颈窝,滚烫的呼吸灼烧着我冰冷的皮肤,身体颤抖得更加厉害。

颈间传来一阵湿意,分不清是雨水,还是别的什么。

我们就那样在冰冷的冬雨里,站在老旧小区的楼下,像两个被世界遗弃的傻瓜,紧紧相拥。

直到他身体的重量越来越沉地压向我,呼吸也变得愈发滚烫急促。

我猛地意识到不对,摸了摸他的额头,烫得吓人!

“江屿?江屿!”我惊慌地试图撑住他下滑的身体,“你发烧了!很烫!”

他靠在我身上,意识似乎已经有些模糊,嘴唇翕动,发出极轻的呢喃:“…别又丢下我…”

“不会了!不会了!”我眼泪掉得更凶,拼命扶住他,朝着楼道里喊,“爸!妈!快来帮忙!”

后续的一切混乱得像一场梦。

爸妈被楼下的动静惊动,下来看到这场景,吓了一跳。也顾不上多问,连忙帮我把几乎陷入半昏迷状态的江屿扶上了楼。

我手忙脚乱地翻出家里的医药箱,给他量体温——39度8。喂他吃下退烧药,用温水帮他擦拭额头和手臂物理降温。他烧得迷迷糊糊,却一直无意识地攥着我的一角衣襟,像是怕一松手我就会消失。

爸妈站在房间门口,看着这一切,眼神复杂,欲言又止。

“念念,这位是……”妈妈终于忍不住小声问。

我看着床上那张因为高烧而泛着不正常潮红、却依旧俊美得惊人的脸,深吸一口气,声音沙哑却平静:“爸,妈,他叫江屿。是我……以前老板。”

“也是……我喜欢了八年的人。” 退烧药的药效似乎上来了,加上物理降温,江屿额头和脖颈的烫意稍微褪去了一些,紧蹙的眉心也舒展了些许,呼吸逐渐变得均匀绵长。

但他攥着我衣角的手指,却丝毫没有松开的意思,甚至在我试图起身去换盆水时,无意识地收得更紧,喉咙里发出模糊不安的呓语。

我只能维持着这个别扭的姿势,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动弹不得。

爸妈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轻轻带上了房门。隔绝了外面的空间,却隔绝不了他们担忧又探究的目光,和我内心翻江倒海的混乱。

房间里只剩下床头灯昏黄的光晕,和他清浅的呼吸声。

我看着他沉睡的侧脸,褪去了舞台上的光芒和方才雨夜里的凌厉脆弱,呈现出一种近乎孩子气的安静。长长的睫毛在眼下投下一小片阴影,鼻梁高挺,嘴唇因为发烧还有些干涩起皮。

这张脸,我看了八年。从青涩到成熟,从籍籍无名到光芒万丈。每一个角度,每一个细微的表情变化,我都熟悉得像呼吸。

心脏像是被泡在温水里,又酸又软,胀得发疼。

喜欢了八年的人。

这句话说出口的瞬间,像是卸下了千斤重担,又像是打开了某个潘多拉魔盒。所有的隐秘,所有的挣扎,所有的故作镇定,在这一刻,赤裸裸地摊开在了自己面前,也无异于摊开在了爸妈面前。

以后……该怎么办?

他和陈序……又该怎么解释?

脑子里一团乱麻。

就在这时,他放在床头柜上的手机屏幕忽然亮了起来,震动声打破了房间的寂静。屏幕上跳跃的名字是“琳达”。

我心脏一跳,下意识地想帮他接听,又猛地顿住。我现在以什么身份接他的电话?

手机固执地震动着,一遍,两遍……终于归于沉寂。

屏幕暗下去没多久,又再次亮起,这次是微信消息的提示,一条接一条,屏幕亮起又熄灭,反复好几次。即使不看内容,也能感受到电话那头的人的焦灼。

他这两个月……到底是怎么过的?琳达姐这么着急,是因为他推掉了工作?还是……他的身体一直没好利索?

想到他刚才在雨里那副苍白脆弱、摇摇欲坠的样子,我的心又揪了起来。

似乎是手机的震动和光亮干扰了他,他不安地动了动,哼了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还带着刚退烧的迷茫和水汽,雾蒙蒙的,失焦地眨了眨,然后,缓缓地、准确地,落在了我的脸上。

四目相对。

空气瞬间凝滞。

他的眼神从迷茫,到怔忡,再到一点点清明,最后凝固成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惊讶,困惑,还有一丝……不敢置信的微光。

他看了看我,又极快地扫视了一下这个完全陌生的、布置温馨却显然不属于他的房间,目光最后落在他自己紧紧攥着我衣角的手上。

像被烫到一样,他猛地松开了手。

动作太快,甚至带起了一丝微风。

“……温念?”他开口,声音比刚才清醒了些,但依旧沙哑得厉害,带着刚睡醒的鼻音,和一种小心翼翼的不确定,“你……我怎么……”

他试图撑着手臂坐起来,却因为虚弱和高烧后的脱力,手臂一软,又跌躺了回去,难受地蹙起了眉。

“你别动!”我赶紧按住他的肩膀,顺手拿过旁边的水杯,插上吸管递到他嘴边,“先喝点水。你发烧了,刚吃了药。”

他就着吸管喝了几口水,喉结滚动着,眼神却一直没离开过我,那里面翻涌着太多我看不懂的情绪。

喝完水,他靠在枕头上,喘了口气,似乎恢复了一点力气,目光也彻底清醒锐利起来,虽然脸色依旧苍白。

“这里是你家?”他问,声音低沉。

“嗯。”我点头,避开他的视线,把水杯放回床头柜,“你……你怎么找到这里的?还弄成这个样子?”

他没有立刻回答。

房间里陷入一种微妙的沉默。窗外的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了,只剩下偶尔从屋檐滴落的水声,滴答,滴答,敲在人心上。

“我给你发了邮件……”我垂下眼,盯着被子上的花纹,声音干巴巴的,“也跟琳达姐交接清楚了……”

“邮件?”他忽然嗤笑一声,笑声里带着浓浓的嘲讽和疲惫,“公式得像HR群发的通知。温助理,你跟了我八年,最后的告别,就值一封抄送全组的邮件?”

我的脸颊瞬间烧起来,手指蜷缩进掌心。

“还有那箱零食。”他继续说着,语气没什么起伏,却字字扎人,“什么意思?临走打发一下难缠的前任老板?”

“我不是……”我试图辩解,却被他打断。

“那你告诉我,温念。”他侧过头,目光沉沉地压过来,带着一种不容逃避的执拗,“到底为什么?八年,你说走就走,一个字都不当面跟我说?我就那么让你……”他顿了顿,像是极不愿意吐出那个词,“……讨厌?”

最后两个字,他说得很轻,却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受伤感。

我的心像是被狠狠拧了一把,酸涩得厉害。

“不是讨厌……”我声音发哽,几乎不敢看他,“从来都不是……”

“那是因为什么?”他逼问,撑着身体又坐起来了一些,靠得我更近,那双深邃的眼睛紧紧锁住我,不给我任何闪躲的空间,“父母年迈?回乡结婚?温念,你看着我,告诉我,这是真的吗?”

他的目光太具有穿透力,仿佛能直接看进我心底最狼狈不堪的角落。所有编造好的理由在这一刻显得如此苍白可笑。

我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眼泪毫无预兆地再次涌上来,模糊了视线。

我的沉默和眼泪似乎印证了他的某种猜测。

他眼底翻涌的情绪更加剧烈,某种压抑已久的东西似乎快要破笼而出。他猛地伸出手,不是攥衣角,而是直接握住了我的手腕。

他的掌心依旧有些烫,带着刚退烧的潮意,力道却很大,不容我挣脱。

“是因为这个吗?”他声音沙哑,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孤注一掷,“因为我生病的时候……拉住你……说了不该说的话?”

我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的眼眸里。那里面不再是舞台上的星光,也不是雨夜里的疯狂,而是一种紧张的、不确定的,却又异常明亮的微光。

他记得?他居然记得?!

我以为他烧糊涂了,早就忘了!

我的反应无疑告诉了他答案。

他握着我的手腕微微收紧,指尖甚至有些发抖。

“所以,”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更哑,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地往外挤,“你是因为这个……才吓跑了?才要躲开我?甚至……随便找个人结婚?”

最后那句话,他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和委屈。

“我不是随便……”我下意识地反驳,声音却小得可怜。

“那是什么?”他逼问,身体又前倾了几分,呼吸几乎拂在我的脸上,眼神灼热得吓人,“温念,你告诉我,如果不是因为讨厌我,如果不是因为被我吓到,那到底是因为什么?”

他的目光紧紧锁着我,不容我有丝毫闪躲,那里面翻滚着太多复杂的情绪,期待,害怕,紧张,还有一丝我从未见过的、小心翼翼的脆弱。

“是因为……”他停顿了一下,声音低得几乎只剩下气音,却像重锤一样砸在我心上,“……你也和我一样吗?”

我的心跳骤然停止。

空气仿佛凝固了。

窗外,一滴残留的雨水从叶尖滑落,“啪”地一声轻响。

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眼睛,那里面清晰地倒映出我惊慌失措、泪流满面的样子。

也……一样吗?

那个我藏在心底八年,不敢触碰,不敢言说,甚至不惜仓皇逃离的秘密。

他……

手腕被他握得生疼,那温度却源源不断地传来,烫得我浑身发抖。

我张了张嘴,声音卡在喉咙里,一个音节都发不出来。

而他的眼神,在我长久的沉默和眼泪中,那点明亮的微光,一点点地、一点点地黯淡下去,最终被浓重的失望和自嘲覆盖。

他缓缓地、极其缓慢地松开了我的手腕。

力道卸去的瞬间,仿佛连带着抽走了他所有的力气。他向后靠回枕头上,闭上了眼睛,嘴角扯出一个极其疲惫苍白的弧度。

“呵……”他极轻地笑了一声,充满了无尽的嘲弄,“果然……是我想多了。”

“对不起,”他声音低哑,带着一种心如死灰的平静,“吓到你了,温助理。”

“你走吧。”

“就当今晚……我从没来过。”

这句话轻飘飘的,却像一把淬了冰的钝刀,慢而沉地割开皮肉,不见血,却痛得人五脏六腑都绞在一起。

他闭上了眼睛,睫毛在眼下投出浓重的阴影,脸色苍白得像窗外被雨水洗过的水泥地。那是一种彻底放弃挣扎、将自己完全封闭起来的疲惫和漠然。

方才他眼底那点灼人的、孤注一掷的微光,熄灭了。只剩下一片死寂的灰烬。

而我,就僵坐在这一片灰烬里,手腕上还残留着他方才滚烫的握力和此刻冰冷的空荡。

喉咙像是被什么死死堵住,发不出声音,只有眼泪无声地往下掉,砸在手背上,烫得惊人。

不是的。

不是你想的那样。

我不是讨厌你,不是被你吓跑,更不是……对你毫无感觉。

那八年里无数个心动的瞬间,那些被强行压下的悸动,那些深夜看着他熟睡侧脸时的柔软,病床前他抓住我手腕说“别走”时我兵荒马乱的心跳……全都是真的。

我只是……只是太害怕了。

害怕这不该有的心思一旦见光,会毁掉我们之间好不容易维系的一切,会给他带来麻烦,会连最后留在他身边的资格都失去。

所以选择了最懦弱的方式逃离。

可现在,他跨越山海,撕开所有体面,拖着病体狼狈地找到这里,把我那点可笑又可怜的伪装扒得干干净净,然后……对我说“就当没来过”?

心脏疼得缩成一团,比刚才被他质问、被他误解时还要疼上百倍。

我不能……不能就这样让他走。

几乎是在这个念头闪过的瞬间,身体已经先于理智做出了反应。

我猛地伸出手,不是手腕,而是直接握住了他搭在被子外、那只刚刚松开我的、骨节分明却冰凉的手。

他的手指剧烈地一颤,像是被什么滚烫的东西灼伤,下意识地想要抽回。

我却握得死紧,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指甲几乎掐进他的皮肤里。

他倏地睁开了眼睛,眼底是全然的不敢置信和一丝被打扰后的愠怒,还有更深处的、来不及掩饰的震动。

“江屿……”我开口,声音哽咽得厉害,抖得不成样子,眼泪流得更凶,“不是的……”

他看着我,眉头紧蹙,嘴唇抿成一条苍白的直线,没说话,但也没再试图抽回手。那眼神复杂得像一团乱麻,有审视,有困惑,有警惕,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连他自己可能都未曾察觉的……希冀。

“不是因为讨厌你……从来都不是……”我语无伦次,急于把堵在心口的话倒出来,生怕慢一秒就会失去所有的勇气,“也不是因为……你那晚说的话……”

我吸了吸鼻子,努力想看清他,视线却模糊一片:“我是……我是害怕……”

“害怕什么?”他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沙哑,却带上了紧绷的力度。

“害怕……你会觉得我恶心……害怕连助理都做不成……害怕给你带来麻烦……”我哭得喘不上气,每一个字都带着颤音,“你是江屿啊……那么多人都看着你……我怎么能……我怎么能有那种心思……”

我说不下去了,低下头,肩膀因为压抑的哭泣而微微颤抖。把埋藏了八年的自卑、惶恐、和那份不见天日的爱慕,用最狼狈的方式,摊开在了他面前。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

只有我压抑不住的抽泣声。

他一直没有说话。

我能感觉到他的目光沉甸甸地落在我头顶,像是要将我看穿。

时间一秒一秒地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我的心在等待中一点点下沉,坠入冰窖。他果然……还是觉得困扰了吧?还是觉得我……很可笑吧?

就在我几乎要被这沉默逼疯,想要松开手逃开时——

他的手,忽然动了一下。

然后,反客为主地,将我的手牢牢地握在了掌心。

力道很大,甚至有些用力过猛的颤抖,掌心依旧带着未褪尽的潮意和高于常人的体温,却无比坚定。

我猛地抬起头,泪眼模糊地看向他。

他也正看着我。眼底那片死寂的灰烬不知何时重新燃起了火光,比之前更加汹涌,更加明亮,带着一种近乎灼热的 intensity,几乎要将我吞噬。

“温念,”他叫我的名字,声音哑得厉害,却每一个字都砸得无比清晰,“你看着我。”

我怔怔地看着他,忘了哭。

“你觉得,我这副样子,”他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带着点自嘲却又无比认真的弧度,“像个傻子一样不管不顾地跑来这里,是因为找不到一个称职的助理吗?”

我愣住。

“你觉得,我推开所有工作,两个月过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是因为舍不得一个工作能力超群的合作伙伴?”

我的心跳开始失控。

他握着我的手又收紧了几分,目光灼灼,像是要把这些话烙进我的灵魂深处。

“我找不到你,温念。”他声音低沉,带着某种压抑已久的痛苦,“哪都找不到。琳达不肯说,公司的人都说不知道。我他妈都快疯了!”

“然后我看到那封邮件,”他眼底闪过一丝戾气,“‘父母年迈,回乡结婚’?温念,你骗鬼呢?!”

“我这两个月……”他喉结剧烈滚动了一下,像是极其艰难才挤出后面的话,“每一天都在想,我到底做错了什么,让你那么狠心,一句话没有,说走就走……”

他的声音微微发颤,带着不易察觉的委屈和后怕。

“直到刚才,在楼下看到你,看到那个男人……”他眼底瞬间覆上一层冰冷的阴霾,但很快又被更汹涌的情绪覆盖,“我才他妈恍然大悟!”

他猛地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目光如炬地锁住我:

“我不是来挽留我的助理的,温念。”

“我是来追我跑了的老婆的!”

最后两个字,像惊雷一样炸响在我耳边。

我彻底僵住,大脑一片空白,连哭都忘了。只能傻傻地看着他,看着他无比认真、甚至带着点破罐破摔的凶狠表情。

老……婆?

他……他在说什么?

“你……你胡说什么……”我声音发颤,脸烫得快要烧起来,“你明明……你之前还说我想多了……”

“那是因为我以为你讨厌我!怕把你吓跑得更远!”他几乎是低吼出来,耳根却不受控制地泛起一层薄红,眼神狼狈又执拗,“我都那样了……你除了哭就是道歉……我能怎么想?!”

“我……”我哑口无言。

所以……他刚才的失望和放手……是以为我被他的告白吓到,是在以退为进?

这个认知让我的心脏像是坐过山车一样,猛地从谷底冲上云端,带来一阵剧烈的眩晕。

“所以……”我看着他近在咫尺的、因为激动和发烧而泛着潮红的脸,声音轻得像是怕惊扰了什么,“你那晚说的话……是认真的?”

他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我指的是什么,眼神瞬间软了下来,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温柔和懊恼。

“我从来没那么认真过。”他哑声说,拇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我的手背,带来一阵战栗,“虽然烧糊涂了,但拉着你手腕说‘别走’的时候,心里清楚得很。”

他顿了顿,目光沉静而深邃地看着我,一字一句,清晰无比:

“温念,我不是一时兴起。”

“这八年,你在我身边,早就成了习惯,成了……空气一样的存在。直到你走了,我才发现我他妈根本不能呼吸。”

“不是习惯,不是依赖。”他斩钉截铁,目光灼灼,“是爱。我爱你,温念。爱了 probably 很久了,只是我自己蠢,才发现。”

巨大的、不真实的幸福感如同海啸般将我淹没,冲得我四肢百骸都在发软,眼泪再次毫无预兆地涌出,却是滚烫的、喜悦的泪水。

他看着我哭,有些慌乱地抬手,用指腹有些笨拙地替我擦眼泪,语气急切又带着点委屈:“你别哭啊……是我说错什么了吗?还是……你还是不能接受?你要是实在……”

“没有!”我猛地摇头,抓住他替我擦眼泪的手,紧紧贴在自己脸颊上,又哭又笑,“我没有不能接受……我……我也……”

后面那几个字太过羞耻,卡在喉咙里,怎么也说不出口。

但他的眼睛却瞬间亮了起来,像是落满了星辰。他急切地追问:“你也什么?”

我脸红得快要爆炸,索性破罐破摔,闭上眼,用尽全身力气小声飞快地说:“我也喜欢你……喜欢了好久好久……”

说完,我把滚烫的脸埋进了他的手心里,不敢看他。

房间里安静了一瞬。

然后,我听到他极轻地、如释重负地吁了一口气,紧接着,是低沉而愉悦的轻笑声。

他抽出手,在我惊讶抬头时,双手捧住了我的脸,拇指温柔地擦过我的眼角,拭去残留的泪痕。

他的额头轻轻抵上我的,鼻尖几乎相碰,呼吸交融。

那双漂亮的桃花眼里,盛满了几乎要溢出来的温柔和失而复得的珍重。

“温念,”他低声叫我的名字,气息拂过我的唇瓣,带着滚烫的温度,“我们浪费了八年,不能再浪费了。”

“跟我回家,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