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河南人,去了趟广东潮州,有三个问题一直不明白,忍不住问下

发布时间:2025-09-01 16:58  浏览量:3

我是河南人,去了趟广东潮州,有三个问题一直不明白,忍不住问下。

这趟差事,本来我是不想来的。

我叫李卫东,一个快五十岁的木匠,在老家河南开了个小作坊,做点实木家具。手艺是祖上传下的,讲究的是一个“实”字,来不得半点虚假。可这年头,好手艺不一定能换来好日子。

老婆小敏的亲弟弟,陈建生,在潮州办了个大厂,也是做家具的。他打来电话,说得天花乱坠,非要我过去给他当技术总监,薪水开得我心里直发慌。

我心里明镜似的,建生那个人,精明得像只猴。我们是两种人,尿不到一个壶里。

可老婆天天在耳边念叨,说弟弟也是一番好意,让我别那么犟。拗不过她,我只好背上简单的行李,坐了二十多个小时的硬座,来到了这座据说连空气都是甜的南方小城。

引子

刚下火车,一股湿热的浪潮就把我整个裹住了,黏糊糊的,像是钻进了一个大蒸笼。建生开着一辆锃亮的黑色轿车来接我,车里的冷气吹得我一激灵。

“姐夫,累坏了吧?”他递给我一瓶冰水,笑得满脸热情。

我“嗯”了一声,拧开瓶盖灌了一大口,心里那点不自在才算压下去一点。

车子穿过老城,街上密密麻麻的摩托车大军让我开了眼。它们像一群不知疲倦的铁皮蝗虫,见缝插针,呼啸来去。我这个在北方宽阔马路上走惯了的人,看得手心直冒汗。

“你们这儿,咋恁多摩托车?”我忍不住问。

建生一边打着方向盘,一边笑道:“方便啊,姐夫。潮州小,摩托车钻来钻去,比汽车快多了。时间就是金钱嘛。”

我没再说话。心里却琢磨开了,这是我到潮州的第一个不明白。

到了建生的家,一栋带院子的三层小楼,装修得跟皇宫一样。他老婆端出了一套小巧玲珑的茶具,非要给我“冲功夫茶”。那茶杯,比我孙子的玩具杯大不了多少,一口就没了。

建生翘着二郎腿,慢条斯理地洗杯、烫壶、冲茶,动作熟练得像个表演艺术家。一折腾就是十几分钟,才把一小杯褐色的茶汤递到我面前。

“姐夫,尝尝,正宗的凤凰单丛。”

我端起来,学着他的样子抿了一口,又苦又涩。放下杯子,看他又开始新一轮的繁琐程序,心里那股烦躁劲儿又上来了。在老家,渴了就用大搪瓷缸子泡茉莉花茶,咕咚咕咚喝下去才解渴。这么折腾半天,喝了个寂寞。

“你们潮州人,咋恁爱喝这玩意儿?”我问出了第二个不明白。

建生哈哈大笑:“姐夫,这你就不懂了。生意,都是在这一杯杯茶里谈成的。喝的是茶,品的可是人情世故。”

我心里嘀咕,净整这些虚头巴脑的。

晚饭,建生带我们去了一家最有名的牛肉火锅店。店门口,几个光膀子的大汉抡着铁棒,对着一大块牛肉“梆梆梆”地猛砸,声音震天响。建生说,这叫手打牛肉丸,是潮州的招牌。

那牛肉丸确实弹牙,有嚼劲,比我吃过的任何丸子都好吃。我由衷地赞叹:“这丸子,是实在东西,下功夫了。”

建生很得意:“那是当然。潮州人做生意,就讲究这个。你看我厂里的家具,用的都是最好的料,跟这牛肉丸一个道理。”

我点点头,心里却冒出了第三个不明白:既然都讲究真材实料,为啥我上次在他寄回老家的那个床头柜上,敲出了空心的声音?

这三个问题,像三根刺,扎在我心里。我知道,这趟潮州之行,没那么简单。建生葫芦里卖的药,我必须得亲自尝尝,才知道是甜是苦。

第一章 工夫茶里的玄机

第二天一早,天刚蒙蒙亮,我就被楼下的说话声吵醒了。

我这人,在老家睡惯了安静觉,稍微有点动静就睡不着。我披上衣服,走到阳台上往下看。院子里的小石桌旁,建生已经摆开了他的功夫茶摊子,正陪着一个瘦高的中年男人喝茶。

那个男人我有点印象,昨天在饭局上见过,是给建生厂里供应板材的王老板。

两人说话声音不大,但我还是能零星听到几个词:“成本”、“新材料”、“检测报告”。

我心里咯噔一下。木匠的耳朵,对这些词最敏感。我没动声色,转身回了房间。小敏还在熟睡,呼吸均匀。看着她安详的脸,我心里一阵发软。她总是那么相信自己的弟弟,觉得他有本事,能挣大钱。

我呢?我守着那个小木工作坊,一年到头累死累活,也就能糊个口。小敏嘴上不说,但我知道,她羡慕弟媳妇的生活。

“唉。”我轻轻叹了口气,心里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我这辈子,没啥大本事,就认一个死理:做人跟做木工活一样,得实诚。榫卯就是榫卯,钉子就是钉子,不能拿胶水粘一下就冒充是卯榫结构。

吃早饭的时候,建生绝口不提王老板来过的事。他热情地给我夹了个蒸饺,说:“姐夫,今天就带你去我厂里转转,让你看看我的家底。你来了,技术这块我可就全交给你了。”

我点点头,没多说话。

建生的工厂在郊区,规模确实不小,好几个大车间,机器轰鸣。工人们在流水线上忙碌着,一块块板材进去,一个个家具部件出来,效率很高。

他带我走到一个展厅,里面摆满了各式各样的家具,贴着“纯实木”的标签,价格不菲。我走到一个衣柜前,用手指关节轻轻敲了敲柜门。

“咚咚咚”,声音清脆,是我熟悉的实木声音。

我又拉开抽屉,看了看里面的滑轨和接缝,做工还算精细。

建生看我看得仔细,脸上露出了得意的笑容:“怎么样,姐夫?我这厂子,不比你那小作坊强?”

我没吭声,走到一个刚下线的床头柜旁。这个样式,和去年他寄回家的那个一模一样。我蹲下身,装作查看底部的封边,手指却在不起眼的角落里用力掐了一下。

指甲陷进去的感觉很清晰,里面是软的。

我的心,一下子沉到了底。这不是实木,是密度板贴皮。而且,是质量很差的密度板。

我站起身,面无表情。我忽然明白了那套功夫茶的意义。那繁琐的仪式,那云山雾罩的茶气,不就是为了掩盖某些不想让人看清的东西吗?生意是在茶里谈成的,可谈成的,是什么样的生意呢?

“建生,你这……都是实木?”我看着他的眼睛,慢慢地问。

他愣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拍着我的肩膀:“那当然!姐夫,我还能骗你?走走走,去我办公室,我给你看材料的进货单和质检报告,保证让你放心!”

他的笑容还是那么热情,那么真诚。可在我眼里,那笑容后面,藏着太多我看不懂的东西。就像那杯功夫茶,入口苦涩,回味里全是算计。

第二章 一颗牛肉丸的执拗

中午,建生说要带我去体验最地道的潮州味道,车子七拐八绕,进了一条不起眼的小巷。

巷子深处,是一家连招牌都褪了色的牛肉丸店。店面不大,油腻腻的,但人声鼎沸。我们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角落坐下。

“姐夫,别看地方破,味道绝对正宗。”建生熟练地跟老板打了声招呼,要了两碗牛肉丸粿条。

我心里还装着工厂里的事,没什么胃口。我看着店门口那个抡着铁棒打牛肉的师傅,他每一下都用足了力气,汗水顺着黝黑的脊背往下淌。那专注的神情,让我想起了我爹。

我爹也是个老木匠,他常说,木头是有灵性的,你糊弄它,它做出来的家具就没骨头,站不稳。

“这牛肉丸,好吃在哪?”我问建生。

“功夫啊!”建生指着那个打牛丸的师傅,“看见没?纯手工,千锤百炼,把牛肉里的筋膜都打断,再挤进牛骨汤里煮。这样做出来的丸子,才有那股嚼劲儿。”

我心里一阵触动。是啊,功夫,真正的功夫,是骗不了人的。就像我做的榫卯,严丝合缝,不用一颗钉子,几十年都不会松。那是实打实的力气和心思。

粿条上来了,汤色清亮,牛肉丸在里面载沉载浮。我夹起一颗,咬了一口,Q弹的口感在嘴里爆开,肉香四溢。

“确实是好东西。”我由衷地赞叹。

“所以说啊,姐夫。”建生趁机说道,“做产品,就得像这牛肉丸一样,要有核心竞争力。我的核心竞争力,就是设计和市场。至于材料嘛,现在都讲究新工艺,消费者看着好看,用着方便就行了,谁还管你里面是啥木头?”

我放下筷子,看着他:“建生,话不能这么说。做家具,跟做食品一样,是良心活。人家买你的‘纯实木’衣柜,结果里面是密度板,这不是骗人吗?”

建生的脸色有点不好看了:“姐夫,你这思想太老旧了。现在做生意,哪有那么死板的?水至清则无鱼,我给工人发工资,给国家纳税,带动了多少就业?我这也是为社会做贡献嘛。”

“贡献?”我忍不住提高了声音,“你卖假货,也叫贡献?”

周围吃饭的人都朝我们这边看过来。小敏赶紧拉了拉我的胳D袖,小声说:“卫东,你少说两句,这是在外面。”

我心里憋着一股火。我看着建生那张理直气壮的脸,突然觉得,我跟他之间,隔着的不是河南到潮州的距离,而是两种完全不同的是非观。在他眼里,只要能赚钱,过程不重要。在我眼里,手艺人的本分,比天大。

这顿饭,吃得我五味杂陈。那颗弹牙的牛肉丸,像是在嘲笑我。它那么实在,那么较真,而做它的人的同乡,却在用最不实在的方式,做着“实在”的生意。

我开始怀疑,我来潮州的决定,是不是从一开始就错了。我跟建生,就像实木和密度板,从里到外,都不是一种东西。

第三章 摩托车上的城市

下午,建生说厂里有事,让小敏陪我逛逛。

小敏大概是看我情绪不高,特意租了一辆电动摩托车,说要带我体验一下本地人的生活。

我活了快五十岁,还是第一次坐这玩意儿。小敏骑在前面,我坐在后面,心里七上八下的。车子一启动,就汇入了街上那片钢铁洪流之中。

摩托车、电动车、自行车,混杂在一起,喇叭声此起彼伏。没有红绿灯的小路口,全靠默契和胆量穿行。好几次,我都感觉要撞上了,结果对方总能以一个刁钻的角度擦身而过。

“你们这儿开车,咋跟打仗一样?”我搂紧了小敏的腰,紧张地问。

小敏在前面笑:“习惯就好了。大家都赶时间嘛。”

赶时间。又是这三个字。我忽然明白了,为什么这里有这么多摩托车。它们灵活、快速、不畏拥堵,代表着一种效率至上的生存法则。在这里,慢下来,似乎就是一种罪过。

穿过牌坊街,走过广济桥,潮州的古韵和现代的焦躁,就这么拧巴地结合在一起。小敏给我讲着这里的历史,这里的风俗,可我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我的脑子里,全是工厂里那些贴着“纯实木”标签的密度板家具。

“小敏,”我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了,“建生的厂子,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小敏的身子僵了一下,车速也慢了下来。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卫东,建生他……也不容易。厂子那么大,每天一睁眼就是几十万的开销。他压力大。”

“压力大,就能骗人?”我的声音很冷。

“那怎么能叫骗呢?现在市面上不都这样吗?他用的皮,也是好皮,一般人根本看不出来。”小敏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为弟弟辩解的意味。

我的心,像被针扎了一下。我最亲近的枕边人,竟然也认同这种逻辑。

“小敏,你变了。”我一字一句地说,“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咱爹走的时候,拉着我的手说,李家的手艺人,可以穷,但不能没骨气。这话你忘了吗?”

摩托车在路边停了下来。小敏回过头,眼圈红了。

“我没忘!可光有骨气能当饭吃吗?你看看你,守着那个破作坊,一年能挣几个钱?小宝要上大学,以后要买房娶媳生子,哪一样不要钱?建生是想拉我们一把,你怎么就不领情呢?”

她的话,像一把重锤,狠狠地砸在我的心上。

是啊,我没钱。我给不了她和孩子富裕的生活。我只有这一身没用的“骨气”。

那一刻,我坐在潮州喧嚣的街头,看着身边呼啸而过的摩托车大军,第一次感觉到了彻骨的孤独和无力。这个城市,用它的速度和逻辑,将我这个外来者,彻底抛弃了。

我和小敏一路无话地回到建生家。晚饭时,气氛尴尬到了极点。建生像是没事人一样,依旧谈笑风生,给我夹菜,劝我喝酒。

我看着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我必须找到证据,把这件事彻底捅破。我不能让小敏跟着他一条道走到黑。这不仅是砸了我的招牌,更是要毁了我们这个家。

第四章 看不见的夹层

(第三人称全知视角)

夜深了,李卫东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隔壁房间,妻子小敏的呼吸也有些急促,显然也没睡踏实。白天的争吵,像一根刺,扎在夫妻俩中间。卫东心里不是滋味,他知道妻子是为这个家好,但他迈不过心里那道坎。

他轻轻起身,穿上衣服,决定去工厂看个究竟。他要找到最直接的证据,不是为了跟建生撕破脸,而是为了让小敏看清楚,她弟弟走的是一条多么危险的路。

与此同时,陈建生也没有睡。

他坐在书房里,面前的烟灰缸里已经堆满了烟头。手机屏幕亮着,上面是和板材供应商王老板的聊天记录。

“建生,那批新材料,检测那边有点麻烦,要加钱才能搞定报告。”

“加多少?”

“这个数。”王老板发来一个数字。

陈建生皱了皱眉,手指在屏幕上敲打着:“太黑了。老王,你得帮我。这批货要是出问题,年底的出口订单就全泡汤了。”

“我尽力吧。不过建生,你姐夫可是行家,他能看不出来?”

看到这句话,陈建生的心沉了一下。他当然知道姐夫是行家,正因为是行家,他才要把他拉拢过来,用高薪和技术总监的头衔堵住他的嘴。他以为,在金钱面前,所谓的“骨气”根本不堪一击。

可今天姐夫的反应,让他有些始料未及。那个河南汉子,犟得像头牛。

“唉。”陈建生烦躁地掐灭了烟头。他走到窗边,看着外面沉沉的夜色。他不是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他停不下来了。工厂的贷款,工人的工资,上下游的人情关系,像一张巨大的网,把他牢牢困在中间。他只能不停地往前冲,用更大的订单和利润,来掩盖最初的那个谎言。

他想起小时候,家里穷,姐姐小敏总是把最好吃的东西留给他。他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让姐姐过上好日子。现在,他做到了,可姐姐好像并不快乐。

他不知道,就在此刻,那个他想“拉拢”的姐夫,已经悄悄溜出了家门,打了一辆网约车,正朝着他那座谎言堆砌的工厂驶去。

(第一人称视角)

工厂的保安认识我,以为我是来检查夜班的,没多问就放我进去了。

生产车间灯火通明,机器还在运转。我没有停留,径直走向了仓库。仓库里堆满了打包好的家具,准备发往全国各地。

我找到一个还没完全封箱的衣柜,跟展厅里那款一模一样。我拿出随身带着的木工角尺,插进一个不起眼的拼缝里,轻轻一撬。

“咔嚓”一声,一小块木皮被我撬了下来。

木皮下面,露出了黄褐色的、布满木屑压制痕迹的断面。

是密度板,最廉价的那种。

我用手机拍下了照片,心跳得厉害。这不是简单的偷工减料,这是彻头彻尾的欺诈。他用这种东西做成家具,卖出“纯实木”的高价,利润何止翻了几番?

我正准备离开,忽然听到仓库外面传来了脚步声和说话声。我心里一惊,赶紧躲到一个巨大的柜子后面。

是建生和那个王老板。

“报告的事情搞定了,你放心。”王老板压低了声音说,“不过建生,你姐夫那边,你可得安抚好。这种行家,要是捅出去,咱们都得完蛋。”

“我知道。”建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疲惫,“他那个人,死脑筋。我再想想办法。大不了……大不了给他点干股,把他绑在一条船上。”

“这倒是个办法。有钱能使鬼推磨嘛。”

两人说着,走进了仓库深处。

我靠在冰冷的柜子上,手脚一阵发凉。绑在一条船上?他想用钱收买我,让我跟他一起去骗人?

一股怒火从我的脚底板直冲天灵盖。我李卫东,穷了一辈子,但从没做过一件亏心事。我爹教我的手艺,是用来吃饭的,不是用来坑蒙拐骗的!

我握紧了手里的手机,照片、录音,证据都有了。

我慢慢从柜子后面走出来,看着他们消失的方向,心里已经做出了决定。

明天,必须摊牌。

第五章 摊牌时刻

第二天晚饭,我特意让小敏把建生和他媳妇都叫齐了。

饭桌上,气氛有些诡异。建生媳妇一个劲地张罗,想缓和气氛,但我和建生都沉默着,各怀心事。小敏坐在我旁边,坐立不安。

我给自己的酒杯倒满了白酒,端起来,一饮而尽。辛辣的液体划过喉咙,像是点燃了一把火。

“建生,”我放下酒杯,看着他,“我明天就回河南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小敏最先反应过来,急道:“卫东,你怎么……不是说好了吗?”

建生也挤出笑容:“姐夫,这才来几天啊?是不是我招待不周?你要是觉得薪水不满意,我们还可以再谈。”

“不是钱的事。”我摇摇头,从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那张照片,推到桌子中央,“建生,你给我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照片上,那块被撬开的木皮和下面露出的密度板,清晰刺眼。

建生的脸色“唰”地一下白了。他媳妇也凑过来看了一眼,表情瞬间凝固。

“姐夫,你……你这是什么意思?”建生还想狡辩。

“什么意思?”我冷笑一声,又点开了那段录音。

“……大不了给他点干股,把他绑在一条船上。”

王老板和建生的声音在安静的餐厅里回响,格外清晰。

“啪!”建生一拍桌子,站了起来,指着我吼道:“李卫东!你跟踪我?你偷拍我?”

“我要是不这么做,能看到你的‘真材实料’吗?能听到你的‘真心话’吗?”我也站了起来,毫不示弱地瞪着他,“陈建生,你口口声声说潮州人讲究,做生意像手打牛肉丸一样实诚。你做的这是什么?你这是在砸潮州人的招牌!”

“你懂个屁!”他气急败坏,“这是生意!是规则!我不这么做,厂子早就倒了!你以为养活几百号工人那么容易吗?你一个土木匠,懂什么叫市场,什么叫资本运作吗?”

“我不懂资本运作,但我懂什么叫诚信!我爹从小就教我,人可以没钱,但不能没良心!你卖这些东西,万一出了问题,甲醛超标,害了人家孩子,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够了!”小敏突然哭着喊了一声,打断了我们的争吵。

她站起来,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往下掉。她看着我,又看看她弟弟,眼神里充满了失望和痛苦。

“建生,他说的是真的吗?”她颤抖着问。

建生涨红了脸,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那一刻,所有的喧嚣都静止了。只剩下我妻子的哭声,和我心里那块巨石落地的沉重回响。

我赢了这场争吵,却好像输掉了所有。

第六章 妻子的眼泪

摊牌之后,整个家里的空气都像是凝固了。

建生一言不发地把自己关进了书房。他媳妇红着眼睛,默默地收拾着桌上的残局。

我坐在客厅的沙发上,心里乱成一团麻。我没想到,事情会闹到这个地步。我只是想让小敏看清真相,却把这个家搅得天翻地覆。

小敏没有哭闹,她只是安静地坐在我身边,眼泪无声地流着。

“卫东,我们回家吧。”过了很久,她轻声说。

我看着她,她的眼睛里没有了之前的犹豫和辩解,只剩下疲惫和悲伤。

“我对不起你。”我说,“我不该……”

“不。”她摇了摇头,打断了我,“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是我……是我被这些年的好日子蒙住了眼睛。”

她靠在我的肩膀上,声音很轻,却像针一样扎在我的心上。

“你知道吗?我爸当年,也是做生意的。那时候家里条件刚有好转,他就学别人,往卖的粮食里掺沙子。后来被人发现了,名声坏了,生意也做不下去了,欠了一屁股债。我爸受不了这个打击,一病不起……”

这是我第一次听她说起这段往事。我只知道她父亲走得早,却不知道还有这样的内情。

“我一直以为,建生不会走我爸的老路。他聪明,有本事……”小敏的声音哽咽了,“可我忘了一件事,走捷通往成功的路,往往都是悬崖峭壁。是我太贪心了,我总想着让你也过上他那样的日子,却忘了,我们本来就不是那样的人。”

她的眼泪,滴在我的手臂上,滚烫滚烫的。

那一刻,我所有的愤怒和委屈都烟消云散了。我轻轻地搂住她,这个跟我过了大半辈子的女人,她不是爱慕虚荣,她只是希望自己的男人能活得轻松一点,挺拔一点。

“不怪你。”我拍着她的背,“是我没本事,让你跟着我受苦了。”

“不,卫-东。”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我,“跟你在一起,我心里踏实。守着你的小木工作坊,闻着那股木头香味,我睡得着觉。这比什么都重要。”

我紧紧地抱住了她。

第二天,我们没有跟建生告别,悄悄地离开了。

在去火车站的路上,车子又经过了那条车水马龙的街道。看着那些飞速穿梭的摩托车,我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有点明白它们了。

它们是在用速度,追赶着一个遥不可及的梦。而我和小敏,决定从这场梦里,醒过来了。

第七章 回家的路

回程的火车上,我们买的是卧铺。

车厢里很安静,只有火车碾过铁轨的“哐当”声,很有节奏。我和小敏并排躺着,谁也没有说话,但心里却前所未有地平静。

窗外的风景不断向后倒退,那些南方的水田、芭蕉树和精巧的村落,渐渐被北方广袤的平原和杨树取代。

“卫东,”小敏忽然开口,“你说,建生他会改吗?”

我想了想,摇摇头:“不知道。路是他自己选的,能不能走出来,得看他自己。”

“唉。”她叹了口气,“我这个当姐姐的,也没能把他教好。”

“这不怪你。”我握住她的手,“我们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是啊,过好我们自己的日子。我的心里,豁然开朗。

那困扰了我几天的三个问题,好像一下子都有了答案。

潮州人为什么爱喝功夫茶?或许,有的人是用它来品味生活,沉淀心性;而有的人,只是用它来表演从容,掩盖焦虑和算计。茶还是那杯茶,看喝茶的是什么人。

潮州的手打牛肉丸为什么好吃?因为它实在,它下的都是看得见的死功夫,一锤一锤,骗不了人。这份执拗的“匠心”,才是立身之本。建生学到了皮毛,却丢掉了精髓。

那满街飞驰的摩托车又代表什么?它代表着效率,代表着捷径,代表着一种为了目标可以不顾一切的勇猛。但骑得太快,就容易忽略路边的风景,也容易看不清前方的危险。有时候,慢一点,稳一点,才能走得更远。

我李卫东,就是一个慢吞吞的木匠。我可能一辈子也开不上建生那样的豪车,住不上他那样的小楼。但我做的每一件家具,都对得起那块木头,对得起我的手艺,更对得起买它的客人。

我睡得着觉,吃得下饭,老婆孩子在身边,心里踏实。这,不就是最好的日子吗?

火车到站,我们踏上了河南坚实的土地。空气干爽,阳光灿烂,我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还是家里的味道闻着舒坦。

刚到家,我的手机就响了。是本地一家中式装修公司的老板打来的。

“李师傅,您回来了?我可等您好久了。有个大活儿,一个中式庭院,里面的亭台楼阁、门窗家具,全都想用纯卯榫结构的老手艺做,点名要请您出山。价钱您放心,绝对对得起您的手艺!”

我握着电话,看了一眼身边的小敏。她正微笑着看着我,眼里有光。

我笑了,对着电话那头,中气十足地回道:“好!没问题!”

挂了电话,我走进我的小作坊。阳光透过窗户,洒在那些刨花和木料上,泛着温暖的光泽。我拿起一把刨子,感受着它温润的木柄和冰凉的铁刃。

我知道,我的路,就在这里。在这方寸之地,一刨一凿,一榫一卯,刻画出属于我李卫东的,顶天立地的尊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