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睁眼,回到大火那日,我锁上院门,让火烧得更猛烈一点(完)
发布时间:2025-07-19 20:15 浏览量:1
将谢昭救出火场后,嫡姐为封口将我锁在大火中。
容貌尽毁,我担下谋害嫡姐、勾引世子的骂名。
世人骂我丑人多作怪,
嫡姐说是我不知廉耻,
连父亲也逼我嫁给庄子上的独眼马夫,以保家族名声。
我问袖手旁观的谢昭:
「我救你,活该如斯下场?」
他冷冷回道:
「救?我还没治你扰我与阿瑶相会之罪呢。」
我心如死灰,在他们大婚那日与他们同归于尽了。
再睁眼,回到了大火那日。
这次,我锁上了院门,让火,烧得更猛烈一点。
1
「二小姐,芳菲苑走水了,世子爷被困在火场里,您快拿个主意啊!」
翠竹惊慌失措的语调刺破晨雾,我望着铜镜中稚嫩的面容,指尖陡然攥紧了梳妆匣。雕花镜面映出窗外渐浓的青烟,这是谢昭被困火场的辰时三刻。
前世此刻,我正是在这丫鬟的催促中,连外裳都未披便冲向火场。焦糊味刺鼻的浓烟里,我循着断断续续的呼救,在倒塌的房梁下寻见那抹月白衣角。
「时宜,救我!」谢昭被压住的身形在火光中忽明忽暗,那双桃花眼迸发的光亮,恍若看见神明降世。热浪灼面,我对他的痴念竟盖过了对死亡的恐惧,发疯似的推开横梁,却见侧方窗棂轰然倒塌,重重砸在脊背。
剧痛中我听见谢昭奔向水缸的脚步声,可他捞起的不是重伤的我,而是嫡姐崔云瑶。两人相携滚出火场时,我分明看见嫡姐锁门的动作。
「若让人撞见你我私会,谢崔两家的颜面往哪搁?」她的声音穿透浓烟,谢昭竟真的未曾回头。火舌舔舐着裙裾,我拼命拍打门板,指甲断裂在朱漆上,终是支撑不住昏死过去。
再睁眼时,镜中人形销骨立,左脸狰狞疤痕如蜈蚣盘踞。父亲在祠堂踱步,金丝楠木的拐杖敲出沉闷声响:「你姐姐与世子共历生死,这火……便算在你头上罢。」
流言像毒藤缠住我残破的身躯,世家贵女们踩着我的伤口取乐:「瞧这丑八怪,倒像条蛆虫在泥里打滚。」嫡姐手持绢帕拭泪,却将众人引至我院中,满室信笺皆是我未寄出的情诗。
「时宜只是太爱阿昭,这痴心原是无错的。」她的话像淬毒的银针,刺得众人哄笑更甚。有人踢翻我娘亲的牌位,朱红漆面裂开细纹:「果真是爬床的贱婢所生,骨子里就带着下作。」
嫡母终是看不下去,向父亲进言将我远嫁。那日杏花春雨,父亲在廊下挥挥手,便将我许给庄子上瞎眼的鳏夫。谢昭来送嫁时,我隔着红纱问:「世子的喜酒,可能讨一杯喝?」
他嫌恶地后退半步:「凭你这张脸还想赖上我?」青瓷杯盏在掌心碎裂,我听见自己沙哑的笑声:「那便当我还了救命之恩。」
大婚当夜,我在合卺酒中掺了足量蒙汗药。看着满堂东倒西歪的宾客,我拖着残躯点燃了喜烛。火舌窜起的刹那,谢昭惊惶的面容在光影中扭曲,我忽然想起前世火场里,他衣袍上绣着的并蒂莲。
此刻焦香弥漫,我摸着脸上狰狞的伤疤,忽然笑出声来。
只没想到,我还能回来。
2
前院里父亲领着乌泱泱的仆从往芳菲苑去时,我正蹲在后花园的青石径旁。
斜倚在太湖石旁的于老夫人正倒在地上急促喘息,喉间痰鸣声清晰可闻,一张脸憋得青紫。我顾不得礼法纲常,拨开慌乱搀扶的丫鬟婆子便跪坐下来。
靠着前世替谢昭处理烫伤时积累的经验,以及为缓解自身病痛钻研的医理,我俯身以口相渡,生生将那口要命的浊痰吮了出来。
医者仁心,救人性命才是根本,其余皆是虚礼。周遭此起彼伏的惊呼声中,我抹了把唇角站起身,正对上老夫人浑浊眼眸里泛起的亮光。
"好孩子……"她攥着我手腕的力道出奇大,"你叫什么名字?在家行几?今年多大?可曾许过人家?"我垂首避开嫡母阴晴不定的目光,将提前备好的说辞缓缓道来。老夫人听闻我尚未婚配,枯瘦的手掌拍着膝头直叹:"这般伶俐的姑娘,合该配个好的。"
话音未落,她已颤巍巍褪下腕间羊脂玉镯,不容分说套进我腕间:"这镯子跟了我三十年,如今算找到新主了。"嫡母眼见着勋贵家的老太君对我青眼有加,终是压下眼底的不甘,笑着应承下这门亲事。
嫁入簪缨世族于家,正是我求之不得的出路。比起嫡母原先相看的续弦县令、油腻商贾,乃至高门妾室,这才是真正能改写命运的良机。京城于氏一门五代为官,连宫里的贵妃都要给三分薄面,哪里是崔沈两家能比拟的?
只是高门大户的正头娘子,岂会轻易要个庶女。我摩挲着腕间温润的玉镯,想起前世今日的情形——那时堵痰的于老夫人被府医救回,却在赏花宴上相中了七品翰林家的独女林月儿。
那姑娘多好啊,在我被毁容后遭尽白眼时,只有她会悄悄塞给我母亲做的玫瑰酥,在信笺里写:"崔姐姐的字有松柏之姿,我信你绝不是纵火之人。"
她的陪嫁箱笼里,藏着许多临摹我的字帖;她的妆奁深处,总备着缓解我头痛的丸药。就连最后缠绵病榻时,仍惦记着给我未出世的外甥打平安锁。可等我攒够金料时,只等到她吐血身亡的噩耗。那支她亲手做的累丝珠钗,成了我余生唯一的慰藉。
今生我与谢昭再无瓜葛,与林月儿的缘分怕也尽了。但当我听见丫鬟慌慌张张来报"二小姐院里走水"时,指尖仍不自觉地收紧——于家那位纨绔子,合该尝尝自己种下的苦果。
众人闻言皆是一愣,数十道目光或明或暗地落在我身上。我抚平裙裾上的褶皱,望着东边腾起的黑烟,唇角勾起一抹冷笑。
3
大庭广众之下,我从火场里抱出了皮开肉绽的世子爷,又从水缸中捞起了浑身湿透的崔家小姐。
这桩事彻底毁了我的清誉。
偏心眼的父亲第一时间捂住崔云瑶的面容,口中喊的却是我的名字。于是众目睽睽间,一个私会外男却引发火灾,害得世子爷双腿折断、后背烧伤的恶名,便如狗皮膏药般黏在了我这个庶女身上。
崔苏两家的体面算是保住了。
可我这孤女接下来要面对的,会是怎样的境地?
身后无人撑腰,又担着毁人清誉、重伤世子的罪名,怕是连全尸都难留。
只是父亲千算万算,没料到我会出现在宴会上。
更没想到我阴差阳错救了于老夫人,被她亲自选为孙媳妇。
"我与姐姐眉眼确有三分相似,父亲认错了人,倒也在情理之中。"
父亲没能如愿将污水泼给我,反被我将崔云瑶永远钉在了耻辱柱上。
他勃然大怒,抬手将茶盏砸向我额头:
"你为何没去荒院火场?阿瑶的人早早就去找你,就算为了姐姐清誉和世子性命,你也该立刻赶去!"
我望着双目赤红的父亲,生生受下这一下,抹去额角血迹委屈道:
"翠竹只说芳菲苑走水,并未提姐姐也在火场。若知姐姐身陷险境,便是拼了性命我也要冲进去。"
"至于世子……"我顿了顿,"父亲最重家族颜面,世子毕竟是外男,我为保全崔家名声,怎敢单独前去救人?谁知我去寻母亲求助时,竟撞见于老夫人咳得喘不上气。"
"荒院那边自有父亲主持大局,可于老夫人却是命在旦夕。若换成您,世子受伤和贵客殒命,您会如何抉择?"
父亲面色骤变。
于家与谢家,都是他惹不起的权贵。
世子的伤情尚无定论,但若于老夫人真在崔家后院出事,便是崔家待客不周。既然请了咳疾严重的贵客,就该备好专用的医官。
这是嫡母的失职,是崔云瑶的任性,与我何干?
父亲长叹一声:
"能被于家看中,是你几世修来的福分。"
"但你既姓崔,就该时刻记得与家族同舟共济。"
父亲不再追究此事,嫡母却不肯善罢甘休。
她恨我自作主张毁了崔云瑶的姻缘,罚我在祠堂跪抄经书。可谢昭双腿骨折、余生难愈的消息,还是像风一样钻进了我的耳朵。
崔云瑶以受凉为由,始终未踏出后院半步。
但在谢家人眼中,这便是她逃避责任的铁证。
侯府对崔家的怨恨与日俱增,连谢昭的姑姑德妃娘娘都召嫡母进宫,赐了一整日的茶水。
4
听说嫡母回府时,双腿发软几乎站不稳,想必在宫里跪得够久。
无奈之下,嫡母只得日日带着未愈的崔云瑶登门谢家,摆出十二分诚意。可谢母刻薄,谢家小妹刁蛮,根本不买账。
前世加诸我身的冷眼、羞辱与漠视,如今全落在了崔云瑶身上。
被娇宠长大的千金小姐哪受过这等委屈?回府便抱着嫡母痛哭:
"要我嫁给毁容的瘸子?我宁愿死!"
"母亲您看!谢昭脸上的疤多吓人,我夜里定会做噩梦的!"
"我错了,真的知错了!父亲最疼阿瑶了,帮我想想办法吧!"
前世海誓山盟的爱情,原来也敌不过一张毁容的脸。
我心中冷笑,却只在院里埋头为于老夫人缝制鞋袜衣衫。父亲急得团团转,见我如此淡然竟摔了我的针线篓:
"有空做这些破烂,不如替你姐姐想想辙!"
我捡起沾了尘土的百寿纹衣衫,轻轻拂去浮尘:
"世子爷心里有姐姐,怎舍得真毁了她?"
"只要他肯松口不追究,谢家再怨恨也拿我们没办法。"
"拿捏男人心,姐姐最是得心应手。"
父亲仍舍不得谢家的权势,嫡母却已拍板:
"有苏家在,便是皇亲国戚也嫁得,区区谢家算什么?"
嫡母这话不假,她妹妹苏贵妃正得圣宠,求道赐婚圣旨并非难事。但前提是,得先与谢家体面退婚。
嫡母扔给我一把银瓜子:
"明日,你陪阿瑶去谢家。"
她以为是在帮我,实则是要借我的手送刀。
不过没关系,这把刀最后会扎在谁身上,还说不定呢。
5
嫡母为我们留下独处的机会,约着谢家众人去湖心亭喝茶了。
临走时,给崔云瑶使的眼色,皆被我看在眼里。
她还不知道,自己的好计谋,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病床上如蚕蛹般趴着的谢昭,两条长腿被包成了水桶一般。
狼狈又憔悴。
一张后背,更因被木窗的火燎过,皮开肉绽。
看着那张京中人人夸赞风流无双的脸,面目全非只剩狰狞的模样。
我躲在崔云瑶身后,只剩冷笑。
「阿昭,你可好些了?」
崔云瑶没忘了今日的目的,柔柔弱弱地擦起了眼泪:
「都怪我不好,若我能勇敢点,挡在世子身后,或许……或许世子便不会像今日这般了。」
谢昭虽没了从前的好脾气,却仍对崔云瑶好声好气道:
「说浑话了,我如何舍得你受这样的苦楚,倒不如挖我的心。
「阿瑶,只要你对我的心始终不变,这点伤,我能忍的。」
崔云瑶捂着帕子的手一僵,继而哭得更凶:
「可……可我毁了名声,已经被父亲厌弃,如何能配得上世子?
「你万莫再说让我下油锅的话了。你不知外面的人都如何说我,你母亲妹妹又是如何看不起我的。我简直,生不如死。」
她话锋一转,瞄准了我:
「同为崔家女儿,时宜不同。她对尚书府有恩,是京中人人夸赞的好姑娘。
「况且,她对世子的心意,并不比我少。
「阿昭,为了两家的体面,我们断不可将私会的事认下。」
谢昭面色惨白,望着哭到差点喘不过的崔云瑶,竟是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崔云瑶到底低看了谢昭对她的爱。
谢母与谢昭妹妹之所以对崔云瑶恨之入骨,便是因谢昭在知晓自己毁了容貌后,要毁了与崔云瑶的婚约。
他不愿让心爱的人成为旁人口中的笑话。
他的自尊与骄傲,更不容他日日将这样一副丑态递于心上人眼前。
只他终究,高看了自己的心上人。
父亲谋权,嫡母谋利,崔云瑶只想攀高枝。
他们都看不到,谋划以外的感情,才是最可贵的。
可惜,谢昭的十年深情,今日才知是被喂了狗。
「我去为世子倒碗药,妹妹今日便学着为世子换背上的药吧。」
崔云瑶逃也一般地跑了。
谢昭面色灰白,望着崔云瑶的怔怔出神。
似是接受不了,他连手都在颤抖,整个人破碎又可怜,惹人心痛。
可我没打算放过伤口撒盐的好机会:
「别看了,她好不容易跑掉的,哪里肯回来。」
6
谢昭恶狠狠看向我,像头倔强又凶狠的狼:
「是你逼她的,对不对?阿瑶说得没错,你就是只没脸的狗,给你两根骨头,就缠上了我。我告诉你,对你的好都是做戏。阿瑶喜欢拿你当狗作弄,我便为哄她开心,专门遛你的。
「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也会成全你。待我腿伤痊愈与阿瑶成婚时,便将你许给庄子上的马夫,成全你高攀谢家的野心,让你……」
「可你腿是治不好了啊!世子不知道?」
我咬下恨意,像是不经意般,将所有人瞒着谢昭的秘密捅到了他跟前。
把我当狗遛?便没想过被狗反咬一口?
「虽说是没了知觉,但世子只要回头看看,定能看到膝盖下面的半截腿,都没了的。
「世子不会不知道,自己残了吧?」
他骤然回头,不顾后背的伤痛,死死往腿上够。
够得辛苦又狼狈,却始终什么都看不到。
我好心地掀开被子,露出空荡荡的下半截:
「喏,我又没有骗你。」
好像一瞬间,就有千万支利箭穿胸而过,将沈昭痛得瞳孔炸裂,身抖如筛。
我继续道:
「你说我逼了姐姐,从小到大,你看到过谁能逼得了她吗?
「谁愿意嫁给一个伤了脸又废了腿的死瘸子呢?我又不傻。」
谢昭接受不了,呜咽嘶吼,无力地捶打着枕头。
如癫似狂。
「哦,对不起啦。我不该……不该在世子伤口上撒盐的。」
我冷笑着,眼睁睁看着要打我的谢昭,从床上跌落在地。
挣扎滚爬里,伤口溢出了鲜红的血。
我去扶他,却将手死死按在他的伤口上。
因带着前世今生的恨意,自然力道十足,瞬间他的伤口便鲜血淋漓。
「放开!疼!」
我松开了,换了个伤口,继续捏。
巨大的疼痛和号叫里,伤口又渗出血来,和着下身难闻的尿骚味。
我才掩着帕子,嫌弃道:
「不会吧?世子尿裤子了?」
「不……不是……时宜,你听我说……」
「来人啊,世子摔倒了。」
我不顾他的慌乱与哀求,拼命大喊:
「来人啊!快来人啊!」
不过片刻,小小的屋子便挤满了下人。
他高高在上的自尊,在尿地打滚里碾得稀碎。
趁下人备药的工夫,我故作惋惜地叹了口气:
「可怜世子满腹深情落下了终身残疾,姐姐却借着春日宴要入小王爷的眼,意图嫁入公主府做个体面的小妾。
「到底……」
啪~
一个药碗砸在了的额头上。
「滚!你给我滚!」
我在谢昭的愤怒里,错愕地咬着唇,捂着冒血的伤口就冲去了湖心亭,哭得伤心至极:
「世子……世子不肯要我,他……他只要姐姐。」
所有人面色一白。
7
谢家人瞬间便明白了崔家李代桃僵的打算,气得不轻。
谢夫人咬牙切齿冲崔云瑶道:
「崔大小姐的大恩德,侯府没齿难忘。」
崔云瑶被吓软了腿,是被下人架回府去的。
嫡母虽恨我不争气,却也不敢再动我。
因我顶着伤口回府时,于家公子带着厚礼来看我了。
我出府前,差人为于老夫人送去了亲手做的衣裳。
于老夫人体面,定会马上安排人送回礼。
我便能在于家人的威慑里,全身而退了。
只是没想到,来的人是我未婚夫于明阳。
作为父母之命的未婚夫,他是借此机会看看我容貌如何的。
容貌德行若不得他喜爱,他自有千万种办法让我进不了于家的大门。
我含着一泓委屈的泪水,露出纤细又洁白的脖颈,含羞带怯又委屈至极地看向他:
「多谢公子,这是我为你做的香囊。望莫嫌弃。」
我故意将修长的手指从他手背划过,激起一层鸡皮疙瘩,他瞬间骨头都酥了。
若不是在我崔家,他便要拿出那恬不知耻的强迫劲儿,像强要了无数民女一般,强要了我。
「时宜莫怕,我既为你的未婚夫,自然为你撑腰。
「于家不如侯府势大,却也不是任人揉捏的面团子。」
他跑去书房,找父亲大闹:
「嫡女做的无耻事,断没有拿庶女顶包的道理。何况时宜乃我未婚妻,岂可随意替换给旁人。
「崔大人是看不起我于家啊,如此折辱我,我便回去问问祖父,于家是不是没落到任人踩踏的地步了。」
父亲是斯文人,断没有与混不吝纠缠的余地,好声好气道歉以后,还赔了一套文房四宝。
赔了夫人又折兵,父亲带着满腔怒气罚了崔云瑶抄书,也罚我跪祠堂,警告我莫要事事都跟于家说。
我面上应得很好,转头便书信一封给了我的好未婚夫。
当日于明阳便提着一盒糕点来「看我」,逼得我父亲慌忙将我放出祠堂,好生送回了院子里,还赔了两只五彩琉璃瓶。
于明阳目光灼灼与我告别:
「我会时不时突然来看你,你要做坏事,我可就都发现了哦。」
父亲心生不满,却再不敢随便罚我。
但他还没歇了要与谢昭退婚的心思。
不惜花重金请人教了崔云瑶霓裳羽衣舞,欲在春日宴上大放异彩,拿下正在相看侧妃的小王爷。
可他不知道,正是此举,断了崔云瑶所有的后路。
8
公主举办的春日宴上,我作为配角,只负责为崔云瑶抚琴。
她一身轻纱,舞出了霓裳羽衣舞的飘逸与出尘,成了所有人的焦点。
自然,我那个馋到流口水的未婚夫也不是例外。
却在对上我咬着唇欲哭不哭的模样时,忙正襟危坐。
歌舞过后,他将一盒精致的糕点送到我手上:
「我专为你留的,尝尝看。」
我以袖遮面,假装送进了嘴里,却悄悄塞进了衣袖。
他看得激动:
「待会儿我带你去游湖,船上风景甚好,你会喜欢的。」
我含羞带怯点了点头,他便激动得连嘴都合不拢了。
崔云瑶见于明阳对我如此专情,恨到咬牙切齿。
更加坚定了她不能输给我的决心。
晚宴过后,她借着更衣的名义去了后院,却「不小心」闯进了小王爷的书房里。
虽羞但勇。
她与小王爷从霓裳羽衣舞,聊到三从四德,又聊到家国天下,好不投机。
我自然知道,都是父亲因着小王爷的喜好,一字一句教给她的。
小王爷如何看不透她的心思,聊到兴头上,便问她:
「崔大小姐与本王倒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本王听说,崔大小姐与谢家世子倒是两情相悦,世子伤了身子,崔大小姐莫不是生了嫌弃之心?」
崔云瑶捂着帕Ŧû₇子眼眶泛了红:
「这世间女子,哪一个不喜丰神俊朗的青年才俊,他毁了双腿又伤了容貌,我只怕见了都会做噩梦。
「偏偏他挟恩图报,因在火场里给了我一件打湿的衣裳,便要逼着强娶了我。
「那般心黑面丑的丑八怪,只令我感到惶恐罢了。」
小王爷点点头:
「这么说,崔大小姐是不愿嫁给谢世子的?」
崔云瑶红着脸看了小王爷一眼:
「我若要嫁,也该是嫁王爷这般文武双全的才俊才是,便是为奴为妾,也好过做一个残疾的贴身婆子。」
我看着身侧轮椅上面沉如水的谢昭,也恨到双目充血的谢母与谢星月,心中痛快至极。
前世他们对我的嫌弃侮辱,如今都被崔云瑶倒在了谢昭身上,砸得他尊严扫地,自信全无。
「走,走啊,快推我走啊。」
他大吼大叫着,近乎哀求地让下人推着退出了院子。
甚至因动作太快,从轮椅上翻了下来,跌得一身狼狈。
他歇斯底里靠双手支撑要爬起来,却也只是拖着两条半截的腿,丑陋地在地上拖行。
胆小的郡主甚至被这样惊悚的一幕,吓到叫出了声:
「母亲,我……怕。」
谢昭身子一震,双手再也支撑不住,重重扑在了地上。
原来,羞辱的话落到他身上,他也会难堪到承受不住啊。
那么前世,他家人随意欺辱我的时候,他如何能那般云淡风轻地说:「说几句话而已,能把你怎么样。」
匆匆赶来的小厮,才在谢母与谢星月的帮助下,将狼狈不堪的谢昭抬出了院子。
若没看错,他绝望紧闭的双目里,流出了两行屈辱的眼泪。
9
可郑小王妃却没有打算放过崔云瑶,带着冷笑,丫鬟骤然推开了房门。
「勾引人勾引到我后院里来了,崔小姐也不去打听打听,我宁家女是何许人也。」
宁家将门,个个勇猛。
崔云瑶虽在听到门外的动静时躲进了书桌下,却仍被王妃的人揪了出来。
按在地上,左右开弓,打了二十记耳光。
「下作的东西,害了谢家还不够,还要来糟蹋我夫君名声,死不足惜的东西。」
被打肿了脸的崔云瑶,被王妃敲锣打鼓扔回了崔家。
父亲当即两眼一黑,差点吐出血来。
嫡母攥着帕子,恶狠狠质问我:
「你为何不护着你姐姐,便是牺牲自己也该护住你姐姐的名声的。」
我低着头,一脸委屈:
「于公子落了水,我已手足无措,如何能知晓姐姐去了王爷书房。
「若不是我跪着叫来公主,只怕,只怕姐姐都会被打死了。」
于明阳在我糕点里下了药,欲在船只上行不轨之事。
如此,我便是嫁给他也只能为妾了。
一个妾而已,如何能管得了他外面的花红柳绿。
可我没吃那个糕点,并在挣扎中状似无意地将他推进了水里。
若非他「下水帮我捡手帕」湿了衣裳,要去书房隔壁的厢房换衣服,众人如何会借着看于公子的机会,看到书房里的一场大戏。
这一下,嫡母当真吐出了一口血。
叫来了公主,便是将崔云瑶的丑事抖落在了皇室跟前。
崔云瑶再想在京城里谋个好前程,无异于登天。
而谢家,还在这样的情况下了婚帖。
10
「青梅竹马的情意,自小便有婚约在身,崔家不会不认吧?」
失了名声与前程的女儿,父亲若不是顾及苏家,早该把崔云瑶关进庄子上的。
如今谢家仍愿结亲,接下这个烫手山芋,他求之不得。
不顾崔云瑶的哭号,也第一次不管主母的求情,他应下了。
谢昭滚着轮椅亲自来下聘,嫡姐院子里,他面露阴沉,死死盯着崔云瑶:
「阿瑶对我的心思,我可是感恩戴德,自然结草衔环来报。」
他字咬得极重,阴沉的眸子令人毛骨悚然。
崔云瑶咬着唇,滚出了一行惧怕的眼泪:
「阿昭,都是误会,是别人陷害我的。我对你的情意,日月可鉴。」
她终于知道自己没了退路,谢昭才是她唯一的选择了。
她认命了,只是太晚了。
谢昭伸出皮包骨的手,皮笑肉不笑地帮她轻轻擦拭:
「倒也不用这般感动,时日且长,恩与情的,慢慢来偿。」
桌上冰冷的糕点与茶水,谢昭一口口喂进了崔云瑶嘴里。
崔云瑶战战兢兢,却不敢拒绝,一口口生生咽了下去,像她余生要吞咽的委屈一般。
我站在火红的夕阳下,定定ŧűⁿ地看着他们的报应。
崔云瑶还是看到了门外的我,谢昭走后,她找上门来,不甘心地冲我冷笑:
「你以为于明阳能比谢昭好到哪里去,别以为嫁给他就能比我高贵。
「那于明阳昨夜倒在花魁的肚子上,今日尚且没醒来,你定然不晓得吧。
「至少,谢昭爱我护我,总比你提心吊胆得,不知道哪天就守了寡的好。」
前世今生,她始终喜欢把我当敌人。
好像我过得越不好,越能证明她们母女的成功一般。
如今想来,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在位卑者身上获得成功的快感,唯有证明,她们的无能而已。
我摆弄着于家送来的几箱名贵首饰,笑得合不拢嘴:
「你又不是没看见,于家除了于明阳拿不出手,剩下的,都是百里挑一的好。
「老夫人疼我,于夫人喜欢我的乖巧,连于明阳都夸我,能识大体为他豪掷千金买花魁,不愧是祖母为他挑的好主母呢。」
何况,崔云瑶哪里知道,等我入府时,要不了几日便要升官发财死夫君,剩下的就是享不尽的好福气。
她气得拂袖而去,四处散播我曾爱慕谢昭的过往。
于夫人却拉着我的手,心疼坏了:
「好孩子,辛苦你了。」
我摇摇头:
「为于公子尽几分心而已,算不得辛苦。」
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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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明阳中了马上风,口歪眼斜躺在了床上。
我不仅没退亲,甚至主动与于母一起四处奔波,为他求医问药。
笼络夫君的心算不得什么,我偏偏要将于家上下的心通通收买了。
我事事尽心,又温柔乖巧,自然没人能想到,于明阳的马上风是我动的手脚。
他偏爱处女之身,不顾旁人意愿,便占为己有。
被伤了名节的女子,悬梁跳河乃至被父母勒死的,不知多少。
我为富贵荣华而来,他拿着银钱在花街柳巷如何风流都与我无关。
可仗势欺人残害良家妇女,就该血债血还。
前世我学医时便知晓,城中的薛神医空有名头,乃欺世盗名之辈,弄虚作假草菅人命不在话下。
这一世,我便拿着他医死人的证据,逼着他与我合作了。
于明阳「生龙活虎」「一夜不作歇」的壮阳药,虽有奇效,却极为伤身,纵欲月余便会掏空身子。
清风楼里的花魁姑娘,因我许的千金,夜夜勾得他不肯归家,终是倒在了她的床榻上。
薛神医便接下烂摊子,为于明阳治起了身子。
强吊着的精神,只等我嫁进去后,便会断药而亡。
「也是你用心,明阳到底好了许多。」
我乖巧推脱:
「是于伯母爱子心切,日日祈福感天动地,才为公子求得生机。」
她听得高兴,特给我一把银票,让我买些心仪的玩意儿。
我都说了,于家除了于明阳拿不出手,样样可都是我区区庶女求之不得的。
我满面欢喜,一抬眸,撞上了谢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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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宜,这一次你为何没有救我?」
谢昭仰着憔悴不堪的脸,痛苦地望向我。
那眼中纠缠不止的难过与伤痛,让我知晓,他也回来了:
「我做了一场梦,梦里你救过我的。
「时宜,你本心悦于我,你本该救我于水火,你……」
「好了!」
我无情打断了他:
「你不是不稀罕我救你吗?又在可惜些什么?
「不会……逗弄猫狗还逗弄出感情了?」
我的讽刺逼得他浑身颤抖,那张烧毁的脸,在嘶吼中越发狰狞,果然很恶心。
「你的憎恶与他们的羞辱,一次次提醒我莫要卷入他人因果,我为逃出宿命的漩涡照做了,你竟又嫌我冷漠。
「果然,我怎么做都是错的,毕竟,你们这么自私的人,要的只是别人为你们不求回报得肝脑涂地。
「对吗?丑八怪!」
他的梦得到了证实,他崩溃了:
「你是爱我的,你本可以救我,你为什么不那么做,为什么这般残忍,让我成了这副鬼样子,为什么呀。」
我踢开了他轮椅上的刹片,手按在扶手上,一字一句道:
「因为我的苦楚,你都该尝一遍!
「事不关己的时候,你云淡风轻、高高在上啃食我的血肉,那便,让疾风骤雨都落在你身上吧。」
在他的错愕里,轻轻一推,轮椅顺着斜坡滚去了楼梯口。
继而一阵落地的响声与杀猪的惨叫里,最爱体面的谢昭被摔了狗啃屎。
大街之上,围观者众多,嬉笑厌恶,皆让谢昭恨不能钻进地下。
「世子轮椅不好用,明日我请人为你打造一个更方便的。」
我没有说假话,一个月后,我便将为他量身定做的轮椅送到了跟前。
13
「瞧瞧,中间是镂空的,待你想方便的时候,也不用麻烦,解了裤子就可以了。
「你终究要做我姐夫的,这便当作贺礼了。」
谢昭觉得有被羞辱到,使出吃奶的力气将我的轮椅推翻在地上,继而涕泗横流地冲我咆哮不止。
我离他三丈远,待他累到喘粗气的时候,才扫了扫衣裙,叹息道:
「我也是一片好心,你便是不喜欢,也不该这么糟蹋我的心意。」
他浑身一僵,想起了这句话来。
那是崔云瑶送我面具被我扔掉时,他训斥我的话。
我如今原封不动还给了他:
「日后还是少出去为好,你这般样子,吓坏了路边的孩子就不好了。」
他被我回敬到他身上的话到崩溃:
「你是在怪我娶了阿瑶吗?
「时宜,明明你最爱我的,你愿意为我付出一切的。便是我与你姐姐私会,你都愿意忍气吞声为我们做挡箭牌的。你怎么成这ƭű̂ₒ样了?你为何……」
「因为被你们遛的这条狗,不想被遛了。何况,你有最爱的阿瑶,怎还惦记我呢?」
我一句话,让谢昭崩溃的情绪起死回生:
「所以,你只是吃醋?你还是爱我的对吗?」
他眸光生亮,急切地落在我身上。
在我转身就走时,还不断喊叫:
「时宜,时宜你别走了,你回答我。」
这样的脑残,我回答不了。
可他却将所有的错,都归咎在了崔云瑶身上。
变着法儿地折磨她。
14
我们一同出嫁,于家的病秧子至少灌了参汤来迎我。
可谢家的残废世子却派了只公鸡来娶崔云瑶。
嫡母便是再大怒气,在自己女儿终究落入别人手中时,也不敢闹腾。
新婚夜,于明阳谨记神医叮嘱,修身养性禁了私欲,早早一碗安神汤,倒床不起。
而谢昭却带着前世嫡母对付我姨娘的东西,对付了崔云瑶。
前世死在他们手上的谢家丫头,今生成了我的内应,将我姨娘被冤枉与人通奸,被嫡母折辱三天三夜后活活打死的事都告诉了谢昭。
谢昭满心以为,崔时宜对他仍有旧情,只是恨他前世为了崔云瑶辜负了她而已。
他便以为,将报复都落在崔云瑶身上了,我便会原谅他了。
那一夜,谢家的新房里惨叫连连。
我至今记得,那道虚掩的门里,姨娘如何被按压在地上,如何被那些极尽羞辱与残忍的刑具穿透身子,自下体流出满地的鲜红的。
那时候的嫡母抱着崔云瑶,笑吟吟看着被吓傻了的我:
「不乖的下场便是这样,崔时宜,可懂了?」
我收起满身刺,乖巧地长在祖母院子里。
便是唯一的猫被剥皮抽筋了,我也只能咬碎银牙躲在无人的角落里落泪而已。
我要活着,便要乖顺,便要学会逆来顺受什么都不要。
可谢昭,便是在那个时候出现的。
他给嫡姐所有的东西都会给我一份,便是邀她出去赏花看月,也都给我下了请帖。
甚至为崔云瑶送了玉镯时,也给了我金簪子。
他说,崔时宜就是崔时宜,属于崔时宜的别人夺不去。
从未被真切爱过的人,远远瞧见一团火便以为那是自己的太阳。
哪怕飞蛾扑火,也什么都顾不得。
可到头来,原不过是一场他为哄心上人开心的遛狗大戏。
泪水落下,我狠狠擦去:
「看看,不求爱的时候,人就生了无坚不摧的勇气了。
「满京城里,还有谁会比我更自在呢。」
忠心的丫鬟连连点头:
「世子如今疯了一般,只怕崔大小姐的日子不好过了。」
她不好过,嫡母不好过,我就好过多了。
一盆又一盆血水被倒出去时,谢家所有人也都痛快了。
这,只是开始而已。
15
三朝回门。
于明阳因我答应待他身子好了,把身边的丫鬟都开了脸送给他,便对我尤其上心。
花丛里游走的男人,最擅长的便Ṱůⁿ是讨女人欢心。
那些温柔小意,体贴细致,都像烧红的烙铁,烫红了谢昭与崔云瑶的眼。
崔云瑶形容枯槁,曾经的骄矜明媚,只剩乌黑眼下的漆黑。
连嫡母摸了摸她的手,都惊得浑身一震。
嫡母自然看出不对劲,借着话私房的由头,将我与崔云瑶带去了后院。
我被扔在树下好久,崔云瑶才顶着红肿的眼睛走了出来。
我们并肩而立,我用只我们二人听得到的声音问道:
「姐姐可是身子不爽利?为何走路姿势奇奇怪怪?可是世子在新婚夜,太过放纵了些?
「体贴妻子方面,世子大可以向我夫君请教一二。我夫君这人,虽花名在外,可当真是宠妻无度。
「在于家我不曾立过一次规矩,便是宫里的补品,也不知往我院子里送了多少。
「便是这般,他还是觉得委屈了我。你看看,我手腕上的传家宝镯子,都压得我抬不起手了。」
我笑得张扬,字字句句砸在了崔云瑶的伤口上。
夜里谢昭折磨她苦不堪言,可白日里谢母立她规矩,一站便是半日,方才歇下,谢昭的妹妹又来找茬。
她日日煎熬,苦不堪言。
而我的幸福,更像在她伤口撒盐,让她恨到咬牙切齿。
见她面色灰白,我抚着头上御赐的发钗明媚笑道:
「所以,什么嫡庶什么勋贵,到底,比不过命。
「我就是这富贵命,谁也夺不去。」
我浑不在意一般,甩着衣袖走到了前面。
崔云瑶咬着滔天的恨意,看着我的背影搅碎了帕子。
她像从小到大那般,见我稍得好处,便要毁了我的所有。
直到饭后,父亲请众人去了茶室。
她的机会便来了。
16
谢昭被父亲拉着下棋,他字字句句都是低三下四求世子看在世交的分上,善待他的掌上明珠。
至于我这个庶女,与他看不上的于明阳,他并不在意。
自己的夫君自己爱,在谢昭频频投来的热切眼神里,我与于明阳握着同一根钓鱼竿,在湖边玩得不亦乐乎。
他太虚了,额头不断在渗着汗,我温柔体贴地帮他擦干。
隐忍不住,他在我热得红扑扑的面颊上,吧唧落下一口。
「明日断了药,夫君定会好好疼你。我的好时宜,夫君等得好苦啊。」
我虽万分恶心,却还是嗔怪般拿小拳拳捶了他的胸口:
「夫君坏死了,青天白日说这般羞辱的话,我不理你了。」
我作势要走,却被他一把拉进怀里。
「乖!让夫君闻闻也好。我两个月没沾女人了,都快疯了。
「乖,过来。」
他将我揽在怀里,埋头就在我脖子上咬了一口。
巨大的疼痛和着血腥味蔓延开来,我却紧咬牙关,配合着他变态的嗜好。
甚至羞红了脸,挑衅般看了看崔云瑶。
看到崔云瑶与谢昭恨到双拳紧握,我便心满意足地推开了于明阳:
「姐姐若看着,她该怪我没规矩了。」
于明阳怀里落了空,也没了好脾气,冲崔云瑶大声阴阳道:
「什么规矩不规矩的,爬王爷床不成,被王妃当众撕了衣裳打到鼻青脸肿就有规矩了。」
崔云瑶血色全无,看向阴沉的谢昭时,身抖如筛,
毕竟,人人都知崔云瑶挨了王妃的耳光,被剥了衣裳的事,却被公主捂得严严实实,谢昭也并不见得知晓。
「阿瑶,为夫累了,送我去你曾经的闺房休息片刻吧。」
崔云瑶面色发青,支支吾吾拒绝:
「我……我请丫鬟推你过去,毕竟,毕竟我还要照顾妹妹与妹夫的。」
她将求救的视线看向了我。
我体贴地摇了摇头:
「都是自家人,哪里需要照顾,姐姐快去吧。」
于明阳巴不得崔云瑶走了好对我上下其手,也附和着:
「赶紧走吧,磨磨叽叽都惊了我的鱼。」
谢昭长臂一揽,将崔云瑶搂进了怀里。
崔云瑶惊叫连连,身子都肉眼可见地抖了起来。
谢昭却咬着她的耳朵,冷笑道:
「怎么,连夫君的话都不听了?想要我惩罚你吗?」
「不要!」
「那便,乖一点,别给大家添麻烦。」
心如死灰的崔云瑶,便在谢昭的怀里被推走了。
于明阳啧啧摇头:
「谢世子三条腿虽断了两条,剩下的那个却尤其坚韧,青天白日便要大展雄风。」
继而,他将黏腻恶心的视线落在了我胸口上:
「我的好夫人……」
「夫君!」
我娇娇软软地握住了他伸来的手:
「你若不顾日后的安宁,我就随了你。」
他到底害怕坏了身子,不高兴地收了手,小声嘀咕了一句:
「装什么贞洁烈女,待老子身子好了,让你哭爹喊娘。」
17
半个时辰以后,面色苍白的崔云瑶和一脸餍足的谢昭出来了。
虽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但崔云瑶裙摆上点点血渍还是出卖了她。
「那边院里,倒出了一桶血水。」
小豆子低声在我耳边说道,我便了然。
「世子好福气,但到底身子单薄,还是要悠着点。
「毁了身子,就什么都没了。」
于明阳的嘲笑没有激起谢昭半点情绪,他只将一双深沉的眸子落在我身上:
「时宜妹妹,不关心我的身子?」
我为于明阳擦着额头的汗珠,随意回道:
「世子有姐姐的关怀爱护,夫君莫要杞人忧天才是。」
谢昭突然发作,狠狠扔下茶盏便退回了凉亭。
崔云瑶将一切看在眼里,目光恨恨,始终落在我身上。
她已经知道,谢昭的不甘心,只在我身上了。
她便将自己的不幸都赖在了我身上,亦要与我同归于尽。
余光瞧见崔云瑶朝我走来,我便嘴角一弯,知道好戏开场了。
18
她不动声色站在我们身后,却在下人不曾察觉的时候,伸手便要推我。
我却迅速将于明阳拉到了我的位置上。
惊呼声里,所有人都看见崔云瑶将于明阳推进了水里。
强弩之末,不堪一击,说的就是于明阳空掉的身子。
尽管请了太医,于明阳还是在于家人的痛哭声中撒手人寰。
我一言不发,直到于明阳入了棺,我才疯了一般往棺材上撞。
看着鲜血淋漓,头破血流,实际我控制的力度刚刚好。
既有外伤,又不危及性命。
昏死两天之后,我才悠悠转醒。
包着一汪泪水,我对于家众人忏悔:
「姐姐只是恨我不该得到圆满罢了,她恨的是我,怪的是我,是夫君为我遭了难。我该死的,你们不该救我,让我与夫君黄泉路上再做恩爱夫妻。」
话音落下,滚滚泪水也随之落下。
一副哀莫大于心死的模样,于老夫人与于夫人对我最后的怨气也没了。
「好孩子,怪不得你。
「你有这份性情,便是明阳的福气了。
「至于崔谢两家,就该血债血偿。」
于家银牙咬碎,势必要与崔家鱼死网破。
19
崔苏两家,动用了世家关系来于家说情。
可于家亦是簪缨世家,与苏家相比尚且不输半分,又怎会怕崔家。
独独谢家,因德妃有孕,风头正盛,无人能动。
崔云瑶便被关在谢家的宅院里不敢出头,只等着崔于两家的官司能早日完结,还她自由。
可谢昭,已经陷入疯魔了,早就放不过崔云瑶。
他不断想起湖边于明阳落在崔时宜脸上的那个吻,那个吻像个魔障,昼夜折磨得他不得安宁。
他发疯发狂,变本加厉地折磨崔云瑶。
甚至拿烧红的烙铁往崔云瑶脸上烫:
「你羞辱过她的,她是为救我伤的脸,你怎可羞辱她?
「毁了容好啊,毁了容我便将你许配给庄子上的马夫,这样,她的债我就还完了,她该原谅了我。」
崔云瑶在谢昭猩红的眼底里,只看到了生吞活剥她的疯狂。
她想起我的话了,这样的残废,一日不死她便一日不得安宁。
女人的好福气,该在升官发财死相公上。
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她拔下头上的簪子,一簪子一簪子地扎在了谢昭的喉咙里,生生将他扎死了。
待天亮以后谢家人打开房门时,只有满屋的鲜血和凉透的谢昭。
崔云瑶钻在被子里,已经疯了:
「是他,是他要杀我的。
「我本该嫁勋贵世家,做风光的主母,和母亲一样,一辈子得意的。
「我要做主母,我要嫁皇亲国戚。」
谢家崩溃,将崔云瑶拉进大牢。
两条人命加身,崔云瑶谁都救不了了。
父亲也因谢于两家的联手弹劾,被贬西南之地,成了京中笑话。
一夜之间,他失了爱女也失了前程,满头白发。
嫡母亦是承受不住,生生吐出了一口血,缠绵病榻了。
我是孝顺的女儿,在他们离京之时,便安排了人手照顾他们。
嫡母得了照顾,终是缠绵病榻再也起不来床了,日日被欺辱,时时被折磨,再难安宁。
我不让她死,我让她亲眼看着女儿人头落地后,带着那挥之不去的痛苦记忆,煎熬完余生。
像她命人押着我目睹姨娘的惨死,让我一辈子被魔障缠身一样。
父亲自然永远不会得志,在疾病缠身里,蹉跎余生。
20
「此生别无所求,只愿为夫君念佛一生。」
我日日跪拜郊外佛堂,端的是清心寡欲。
夜里却酒色财气,一个不少。
偏偏滴水不漏,人人都赞我崔家女有情有义。
带着世家主母的体面,和勋贵人家用之不竭的富贵,闲看庭外花开花落,这样的日子,京中又有几人可比。
直到林月儿大婚之前,于母带着我去林家添妆。
这一世,她嫁入清流之家,虽不及于家富贵,那男子却是温柔体贴的。
还未成亲,便对林月儿万分袒护。
ṱū́₆各家夫人小姐拿他开涮:
「只怕以后也是个惧内的。」
他羞红了脸,幸福溢出了嘴角:
「只是爱得太满罢了,没有惧,唯有宠。」
风太大,我落了一滴泪。
躲去无人的角落,我粲然一笑——瞧瞧,也有人幸福了,不是吗?
「所以,你也回来吗?」
我骤然回头。
身后的林月儿捧着那个我请人定做的镯子,满脸都是泪:
「只有你晓得,我最爱的款式与样子。」
我一时无语。
前世的镯子,今生不该做个一模一样的。
「如此,我孩儿的平安锁,你做干娘的可准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