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哑女谋爱
发布时间:2025-07-20 02:19 浏览量:1
太子落魄时困在火场,是我拼死把他救出来。可我被浓烟熏坏了嗓子,成了没人要的小哑巴。
后来太子复位,所有人都觉得我肯定能嫁入东宫,靠他享福。
直到太子选妃宴那天,我去了现场,却听见他跟人说笑:“真娶个哑巴,往后闺房里还有什么乐趣?”
众人的哄笑声里,我平静地转身离开。
其实我是来告诉他,我要离京嫁人了。
前路再难,我的日子也不该由他一句话说了算。
1
长乐宫廊道深深,鲜花紧簇。
与我身上的一袭素寡青衣形成了鲜明对比。
我攥紧手中的翠绿发簪,缓步向前。
这是裴煜被接回东宫前,送我的定情信物。
彼时。
他深情许诺,定会回来接我。
可自他复位之日起,我便没有再见过他。
如今再见,身份已是天差地别。
台阶尽头的暖亭中人头攒动。
传来裴煜慵懒低笑:「阿璃救过孤的性命,孤自然会给她庇佑。」
我勾唇,嘴角刚刚漾起一丝笑。
一把甜腻嗓音响起:
「今日选妃宴,殿下莫非要选小哑巴为妃?」
亭内骤然一静。
我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
对方口中的小哑巴正是我。
亭中悬挂的浮光锦被风吹起一角。
我看到墨色锦袍的裴煜靠在栏边,轻抬含情目,笑意吟吟道:
「孤乃储君,天皇贵胄,怎可有个身有瑕疵的储妃?」
顿了一顿。
他复轻佻开口:
「若当真娶了哑巴,日后岂不毫无闺房之乐?」
话出。
四周一静,继而爆发出哄堂大笑。
心头涌起苦涩。
我下意识指尖用力,发簪应声而断,尖锐处戳入掌心。
刺痛袭来,血珠涌出。
半截发簪落地,发出轻响。
我伸出的手停在半空,忽然就不想捡了。
「呵!」
刺耳的嘲讽自身后传来。
「上官璃,殿下选妃,你个哑巴来凑什么热闹?」
2
是沈丛林。
御史台沈大人独女。
也是……内定的未来太子妃。
我垂手,青衫遮盖住掌心血迹,错开身体欲转身离开。
擦身而过的瞬间,手腕却被她死死攥住。
「你聋了不成?」
「殿下复位不久,这场选妃对他来说至关重要。」
「这么重要的场合,你要仗着救命之恩逼殿下选你这个哑巴吗?」
我面色更加苍白,极慢地摇头。
四目相对。
一丝得意自沈从林眼底逸出。
她笑:
「算你识趣。」
「殿下看你可怜,才对你另眼相待几分,你别不识好歹,将这最后的情分也消磨殆尽,那可就得不偿失了。」
话音落定。
我深吸一口气,手腕翻转甩开她。
用手慢慢比划:「我从未想过挟恩图报。」
沈从林似乎没料到我会还手,神色一顿,继而恼怒不已道:
「殿下因为你,受尽世人嘲笑,你……」
「何人在外喧哗?」
裴煜的质问高高传来,人却未露面。
我身体微僵,没有回头。
沈从林面色尴尬,跟在身后的婢子上前低声劝:
「小姐,她好歹也曾救过殿下性命,为了这点小事惹怒殿下,错失太子妃之位,得不偿失。」
沈从林不甘地剜了我一眼。
换上一副笑颜错身而去。
做工繁复的袖摆甩在我手臂上,却换来她一句冷哼:
「一个残废,也配和本小姐争。」
3
李公公追出来时,我已经走到长乐宫宫门。
他擦着汗,将我请到偏殿:
「阿璃姑娘,殿下这会儿在忙,特意交代让老奴招待您,殿下他稍后便到。」
晶莹剔透的水晶糕摆上桌。
李公公介绍:
「姑娘,先用些糕点吧,这可是南香斋刚出炉的点心,殿下命人特意为您买来的。」
女儿家大多喜甜。
这南香斋的糕点在京城是众多贵女的心头好。
李公公暗自揣测,我定也爱吃。
可他不知道。
我并不喜甜,裴煜对此更是心知肚明。
所以,这些不可能是他安排的。
裴煜落魄时。
李公公时常偷偷前来探望。
他感念我对太子的救命之恩,便对我多有关照。
不忍拂他好意。
我拈起一块糕点,轻咬入口。
甜腻清香,唇舌发苦。
这苦一直蔓延到心口。
但我面上丝毫不显。
一口一口将这苦涩咽下。
日头悠悠夕照。
直到喝完第三盏菊花茶,裴煜也没有出现。
我拿出手帕擦净嘴角。
起身平静手语:「李公公,时辰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李公公急切阻拦:
「阿璃姑娘,殿下许是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您不若再等等。」
「李公公」,我笑着用手语打断:「这话,你说了八遍了。」
他脸上浮现一丝尴尬。
我保持着端庄得体的笑:
「阿璃叨扰多时,殿下今日选妃,自是忙碌。」
「只盼殿下觅得金玉良缘,至于阿璃……便不等了罢。」
闻言。
李公公发出沉重叹息,颇为遗憾道:
「殿下糊涂啊。」
我浅笑,却未置一词。
4
夜色浓稠,烛火如豆。
我伏在桌案边给远在边疆的阿兄写信。
婢女喜鹊忙着收拾箱笼。
「小姐,你也算苦尽甘来,待日后嫁入东宫,倒要叫那些狗眼看人低的人好看。」
她眉梢皆是喜色。
「喜鹊。」
我开口唤她。
其实我是能说话的,只是嘶哑难听,堪比乌鸦啼鸣。
受到的嫌弃多了,便说得少了。
我看着她,眼底盛满坚定。
「日后莫要再提东宫,也莫要……再提那人。」
喜鹊呆呆愣住。
好半天开口唤了句:「小姐,你这是?」
「殿下选了别人为妃吗?」
我点头,不想过多解释,只是将视线落在最大的红色箱笼上。
那里面装着阿兄命人送来的嫁衣。
还有口信:
【你幼时,阿娘为你定下与江陵晏氏婚约。】
【如今晏氏来信询问婚期,阿兄知你与太子殿下情投意合,特来问你是否退婚。】
信件最后。
他又安慰道:「晏氏长公子人品贵重,堪为良配。」
「当然了,无论阿璃做何选择,阿兄都替你高兴,为你撑腰。」
「箱笼里除了阿娘为你备下的嫁衣,还有阿兄为你攒了十年的嫁妆,定要让你风光大嫁。」
最后一笔收尾。
我眼眶微热,将书信折叠整齐,封泥落下,一锤定音。
秋夜风凉。
我以手拢住灯油,沉声吩咐:
「喜鹊,遣散家奴,打点行装,后日南下。」
我顿了一息,道:「去嫁人。」
父母双亡,我和阿兄相依为命。
他说晏氏公子好,那便自然是极好的。
「可是,小姐」,喜鹊面色悲伤。
「你为殿下做了这么多,还毁了嗓子。」
「殿下曾说过永不负你的。」
我笑:
「你也说了,是曾经。」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5
陛下下旨,册立太子妃。
同时定下一位侧妃,两位良娣。
举朝恭贺,长乐宫灯火通明。
裴煜便是这时,沐夜色而来。
没有惊动任何人。
他今日换了一身暗红色常服,更加衬得他面如冠玉,长身玉立。
「阿璃」,他解释:「选妃的事,孤身不由己。」
「父皇年迈,我身为中宫嫡子,国之储君,婚配自然要以社稷为重。」
我不忙回答,为他斟满茶水。
茶香四溢,熨帖人心。
「阿璃明白的。」
话出。
他肉眼可见松了口气,随手端起茶盏一饮而尽。
随口道:「你嗓子不好,还是少说点话,免得被人看了笑话。」
「近来,孤有些忙,怕是抽不出时间来看你。」
我抿唇,咽下喉间苦涩,轻声回道:「阿璃明白。」
裴煜顿了顿,面色舒展。
接着道:
接着道:「这段时日,你尽量少出门,等流言散去,孤再接你入东宫。」
「阿璃明白。」
「阿璃真乖。」
他叹息着伸出手,想要如过去那般揉一揉我的脑袋,却被我侧身避开。
我垂眸,眼睫轻颤。
其实我都懂。
流言无非是小哑巴阿璃拿不出手,让太子殿下面上无光了。
对于我的冷淡,裴煜不以为意。
他抬头看了眼天色。
「孤该回去了。」
他今日来,明为探望,实则只为敲打。
「殿下」,我唤住他。
裴煜转身,眉头微蹙,带着不易察觉的不耐。
「何事?」
我展颜一笑。
最后一丝执念彻底消散。
我屈膝行礼:「民女上官璃恭送太子殿下。」
愿君珍重,各自安好。
6
离京这日,天色晴好。
喜鹊在院子里来回奔跑,忙得满头大汗。
「小姐,所有东西都运到码头了。」
我点头,从怀里掏出那断掉的半截发簪,轻放在空荡荡的妆台。
喜鹊目光复杂,犹豫再三终是什么都没说。
马车向着城外码头而去。
临出城时,遇见守城军盘查。
喜鹊拿出路引:「回乡探亲。」
我坐在马车内,听到有男子说:
「是上官家的婢女。」
下一瞬。
裴煜惫懒的嗓音透过车帘传来:
「不相干之人,无需浪费时间。」
我因紧张而攥紧的掌心顿松。
继而苦笑。
微末时的三年相伴,不过一句不相干,便通通烟消云散了。
车轱辘向前。
与裴煜错身而过。
回忆化作碎片,辗落一地。
京城巍峨的城墙在身后化作黑点,又渐渐消失在视线中。
到达码头,登上商船,一路南下。
我迎风站在船头,眺望远方。
江面辽阔,霞光满天。
我不知道未来是坎坷亦或坦途。
正如裴煜也不会知道。
选妃那天。
其实我是去告诉他,我要离京嫁人了。
前路艰辛,但我的人生从不在他一念之间。
7
第十日,商船抵达柳宁码头停靠休整。
喜鹊捶打着酸痛的四肢,苦着脸提议:
「小姐,听说今日码头有集会,咱们也下船去凑凑热闹吧。」
「总窝在船上,我五脏六腑都要吐出来了。」
我从书里抬起头。
「你去吧,我想看会儿书。」
「小姐」,喜鹊撅着嘴巴,很是不理解:「这游记到底有什么好看的,让小姐你这么爱不释手,从登船起就翻来覆去地看。」
我满脸憧憬。
「写游记的作者很多,但大多数辞藻华丽,让人很难沉浸其中。」
「而这本书的作者容卿先生用词质朴,却能让人阅之如临其境,好似大好河山尽在眼前。」
闻言。
喜鹊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我失笑,忍不住叮嘱:
「去吧,拿点银子,买些你爱吃的点心果子。」
得了话。
喜鹊欢呼出声,一溜烟跑了个没影。
我收回视线继续沉浸在书中。
直到甲板上传来喧哗。
喜鹊喘着粗气闯了进来大喊:
「小姐,你快出去看,是容卿先生,他竟然也在这艘船上。」
我眨了眨酸痛的眼睛。
「他也要去江陵?」
喜鹊嘴里还嚼着月亮果,含含糊糊地摇头。
「听船家说,容卿先生是江陵人。」
我一愣,倒是没想过对方竟然来自江陵。
对于江陵。
世人流传着一句赞美:
江陵多才俊,而才俊大多出自晏氏。
即便远在京城,我亦有所耳闻。
就是不知道容卿先生是不是晏家人。
神思游离间。
门扉传来有节奏的敲击声。
我和喜鹊对视一眼,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狐疑。
下一瞬。
一道清冷的男音响起。
「抱歉,刚刚我的仆从打翻了行李,吵到姑娘,在下前来赔罪。」
话音刚落。
喜鹊激动不已地攀上我的手臂。
「小姐,是容卿先生,我刚刚听到他说话了,就是这个声音。」
我按住她,高声回:
「无妨。」
「听姑娘口音,可是京城人士?」
我顿时心生警惕。
男子嗓音清润:
「是在下唐突了,只是多年前游历至京城,正逢朝花节,上京第一才女于凤凰台所弹奏的一曲《凤求凰》,余音绕梁,在下至今难忘。」
话一出口。
我突然愣在原地。
凤凰台上凤凰游。
而再次听到第一才女这四个字,已是恍如隔世。
8
这晚江面刮了一夜风。
后半夜干脆下起了大雨。
浪花层层叠叠扑打在船身上。
我睡得并不安稳。
走马观花般忆起许多往事。
我爹是陛下亲封的骁勇将军。
自他战死,母亲抑郁而终。
上官家只剩下我和阿兄两个稚子支撑门庭。
母亲的丧仪上。
刚满十岁的小太子裴煜绕到后院,正好撞见坐在地上哭着等人抱的我。
他塞过来一颗不知道从哪里偷来的山楂果。
「小阿璃,要好好长大哦。」
山楂果又酸又涩,一口咬下去,我眼泪直流。
而他慌得手忙脚乱。
再见,便是八年后在凤凰台。
皇后因为母族之过被囚冷宫。
裴煜失了太子之位,落寞隐于人群。
只一眼,我便从人海中认出了他。
再后来,我们一同去朝露寺后山摘果子,被僧人发现,追着满山头乱窜。
跑累了,便躲在山顶看星星。
流星划过天际。
我们仰躺在草地上。
听裴煜讲他的皇后阿娘是个如何温柔的女子。
……
画面一转。
火舌卷着热浪,朝我不要命地扑过来。
我死死咬住下唇,拖着昏迷不醒的裴煜,艰难地朝外走。
早朝时,有人提议复立太子,当晚裴煜便遭遇了两拨暗杀。
浓烟滚滚。
燎尽肺腑。
其实那次大火,除了伤到嗓子,我的后背也被烧掉了一块皮,生生揭下满身血水。
可这些,我都未曾和裴煜诉苦。
彼时,我在家养了许久。
裴煜前来看我。
为了防止他看出破绽,我便披着衣服靠在榻上翻看游记。
裴煜也问了和喜鹊同样的问题。
那时,他便许下豪言壮语:
「你若喜欢这劳什子容卿先生,待他日我复位,便命人将他绑来京城,让他日日给你讲故事听。」
我忍着钻心的疼,想要扯动嘴角朝他笑一笑。
可忽然就落下一滴泪来。
委屈的情绪就这么反扑得猝不及防。
紧接着光影破碎。
我于黑暗中睁开了眼,而发鬓早已湿濡一片。
远处风声呼啸。
遥遥传来船手的高唱:
「江陵到咯。」
9
江南雨水充沛,一时半会竟没有停雨的势头。
眼下已是深夜。
我正要撑伞下船。
喜鹊惊呼:「小姐快看。」
我抬头,数千燃着烛火的灯笼映入眼中,犹如一条火龙,绵延至黑暗的街道巷子中。
照亮前路。
早已候在码头的婢女笑脸迎来。
「是上官姑娘吧,奴婢是晏家派来接您的。」
马车驶入安静的街道。
婢女笑着问:
「姑娘一定奇怪为何会有这么多灯笼。」
喜鹊没忍住接话:「为何?」
「这是大公子特意安排的,得知上官姑娘深夜到达江陵,公子怕您初到异乡不习惯,想着亮堂些定能驱散心中一丝不安。」
一股暖意袭上心头。
我看向喜鹊,她立刻会意,扬声询问:
「晏公子也来了吗?」
婢女笑答:「上官姑娘放心,公子说了,天色太晚,私下相见恐有碍姑娘声誉,明日定会递帖拜访。」
我放下车帘,神色有一瞬怔忡。
喜鹊低声感叹:
「小姐,未来姑爷想得还挺周到。」
「别乱喊。」
可我高高吊起的一颗心,终归是回到了实处。
但我没想过,晏氏长公子会是这样一副好样貌。
仅仅是穿着一袭青衣站在那里,便美好得像是一副画。
这一刻。
我忽然觉得自惭形秽,万分局促。
谁料。
晏宁比我还局促。
只是不经意的一个对视,他便肉眼可见地红了耳尖。
犹豫再三。
我还是决定和盘托出过往。
谁知刚开头。
便被他急切打断:「我不在乎。」
清冷低沉。
就是这声音……怎么那么耳熟!
无暇多想。
一双骨节分明的手出现在眼前。
「听说你伤到嗓子,这是我特意为你寻来的治嗓子的药,吃下去清凉舒缓,可以缓解咽部不适。」
我怔怔接过。
就连喜鹊都不知道。
每当夜深人静,我的嗓子便如同被火燎过一般撕痛。
热意上涌,我低低道了谢。
「阿璃。」
晏宁唤,嗓音缱绻,含着无限深情。
四目相对。
他眼眸晶亮,似含有万千星光,而这细碎星光里,清晰地映着我的身影。
我不由自主沉沦在这片刻温情中。
只听得见他说:
「得知你应下婚事,我很开心。」
闻言。
我胸腔忽然剧烈跳动了一下。
那声音震耳欲聋。
我彻底放松下来。
真心实意地回应:
「我也很开心。」
其实阿璃想要的很简单,唯有人偏爱罢了。
10
(裴煜视角)
竹林诗会,世家子弟云集。
裴煜坐于高位,百无聊赖地应付着众人恭维。
目光时不时落在竹林入口处。
眉眼间隐约带着一丝焦躁。
议论声时不时传来,他精准捕捉到了几句对话。
「诗会三年才举办一次,也不知这次会是谁拔得头筹。」
「若说头筹,还当属六年前那场的女公子。」
「逸志忘鸿鹄,清香披蕙兰,当真是仙品。」
此话一出。
气氛骤沉。
世人皆知,竹林诗会自筹办以来,只出过一位女公子。
那便是小哑巴上官璃。
眼前不期然浮现一道鹅黄身影。
裴煜恍然想起。
阿璃年幼时,便因才华美貌而名动上京。
是众多世家男子争相追逐的明珠。
而这颗明珠却为了救自己,就此蒙尘。
成了人人避之不及的老姑娘。
一丝细密的疼痛啃噬心头。
裴煜艰难地呼出口浊气。
将连日来的郁结一扫而空。
他暗暗下定决心。
明日便去跟父皇讨要旨意,赐上官璃为良娣。
若她不是哑巴,正妃之位倒也勉强合适。
如今得了个良娣的名分,虽然委屈了她。
大不了日后多分给她一些宠爱,权当补偿。
想明白自己的心意。
他顿觉浑身松快,笑意盈盈地问李公公:
「最近阿璃在做什么?」
「奴才……不知。」
裴煜瞥了他一眼,又道:
「若阿璃来找孤,不用拦着。」
李公公苦着脸:「奴才不敢拦着,可…不是殿下让阿璃姑娘莫要出府吗!」
话出。
话出。
他想起自己确实说过这样的话。
但那时他刚刚复位,有许多人盯着,只盼他出一丝错漏,便要将他打入深渊。
所以他不敢赌。
而且东宫太子不能背上一个忘恩负义的名声。
他扬言会为阿璃撑腰,让世人都以为太子知恩图报,会娶小哑巴。
以至于没人敢打阿璃的主意。
生生将阿璃拖成了没人要的老姑娘。
可眼下,他改主意了。
裴煜霍然起身,嗓音里满是急切:
「备马,去上官家。」
话音刚落。
宫里的传旨太监匆匆而来,跪倒在地,高呼:
「殿下,南方水患,十万火急,陛下下旨命您即刻出发,前去赈灾,不得有误。」
「即刻出发?」
裴煜深深呼出口浊气,驱散心中不安,自我安慰道:
「算了,待孤回来,再去寻阿璃。」
「刘公公,你去替孤传话给她,就说孤很快回来履行承诺。」
裴煜心想。
阿璃这么乖。
她一定会理解自己的不易。
11
晏氏长公子大婚,宾客云集。
落云小院,红绸高挂。
我端坐在铜镜前,任喜鹊拆卸珠钗。
她笑着打趣:
「姑娘,今日这么大的雨,姑爷怕您湿了鞋袜,愣是抱着您走了一路,我都听见宾客们艳羡的交谈声了。」
我脸颊绯红。
身后传来门扉吱呀声。
是晏宁走了进来。
喜鹊低着头往枕头下塞了个香囊。
而后朝我使了个眼色,匆匆离开。
我刚刚沐浴过,知晓那是房事用的香囊,脸愈加红了。
平复了几息。
我终是咬牙迎了上去,低声唤:「晏公子。」
低笑响起。
下一瞬。
眼前出现一张琴。
我一愣,继而惊呼:「是断尾琴?」
「喜欢吗?」
我猝然抬头,撞进他含笑的眸中。
只听他说:「送你的新婚礼物。」
我接过,双手忍不住颤抖。
自从经历过火灾,我已许久没有碰过琴。
晏宁轻声鼓励:「要不要弹奏一曲?」
「现在?」
「现在!」
他语气笃定,令我跃跃欲试。
胸腔中忽然涌起冲动。
我走到桌旁,将断尾琴摆放好,简单调试了几个音,便要弹奏。
「阿璃」,晏宁忽然开口。
我投去疑惑目光。
他小心翼翼地询问:「可以为我弹一首《凤求凰》吗?」
《凤求凰》只有向心悦之人表达爱慕之心的时候,才会弹奏。
我抿唇,无法忽略他眸中的期冀。
指尖微动。
琴音缓缓流淌而出。
有美人兮,见之不忘。一日不见兮,思之如狂。
……
一曲终了。
红烛发出哔地炸响。
晏宁失了克制,略带薄茧的手扣上来时,我突然有些怕。
踉跄着想要后退。
琴弦误触,发出一声筝鸣。
下一瞬,我被他捉住了双手。
晏宁隐忍的嗓音响彻耳畔。
「夫人,莫怕。」
一声夫人,震得我脸颊滚烫。
小衣滑落,蜻蜓点水的温柔最致命。
墨发铺陈,气氛旖旎。
我含着泪,被迫吞下他渡来的烈酒。
夜色漫长。
失去最后一丝理智前。
我内心悲鸣,到底是哪个混蛋说的百无一用是书生?
这书生可太行了!!!
12
裴煜赈灾途经江陵,听闻晏氏捐粮救灾,半路去了趟晏家。
晏家家主刚刚送完宾客。
听闻太子大驾光临,不胜惶恐,忙去接驾。
一行人经过落云院。
忽闻悠扬琴声,情意绵绵,缠绵悱恻。
还有点熟悉。
裴煜停下脚步,循声望去。
竹林疏落,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他问:「这么晚了,是何人在弹奏?」
晏氏家主忙恭敬回禀:
「今日是小儿迎娶新妇,这落云院便是小儿住所,许是新妇在奏琴。」
上官璃和太子的旧事,远在江陵的人并不知情。
裴煜闻言,忽然想起了小哑巴
小说名称:《哑女谋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