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美学史大纲》叶朗第三章《易传》的美学 知识框架及考试重点

第三章《易传》的美学

一、《易传》与《易经》的基本关系

● （1）成书与性质差异

● 《易经》：产生于西周初年，是古代卜筮（shì）之书，包含六十四卦的卦象、卦辞及三百八十四爻的爻（yáo）辞，核心为宗教巫术内容。

补充（卜筮：“卜” 与 “筮” 在古代均为预测吉凶的方法，“卜” 多通过灼烧龟甲，观察裂纹来判断；“筮” 则是用蓍草进行占算，“卜筮” 一词泛指占卜活动 。

● “爻辞” 指的是说明《易》六十四卦各爻象的文辞，比如 “初九：潜龙勿用”，其中 “初九” 是爻题，“潜龙勿用” 就是《乾》卦初爻的爻辞。）

● 《易传》：又称 “十翼”（共十篇），产生于战国时期（部分篇章可能晚至汉初），是对《易经》的解释与发挥，虽保留卜筮形式，但扬弃宗教巫术内容，建立以阴阳学说为核心的哲学体系。

● （2）作者与年代

● 《易经》：成书于西周初年，具体作者不详。

● 《易传》：传为孔子整理（存疑），各篇成书年代不一，整体为战国至汉初时期作品。

二、《易传》的地位与核心范畴

● （1）学术地位

● 1.哲学史上：先秦辩证法思想的高峰（张岱年评价），以阴阳学说为核心构建哲学体系。

● 2.美学史上：突出 “象” 范畴，对中国古代美学思想发展影响深远，地位超过《孟子》《墨子》等著作。

● （2）核心范畴 “象”

● 1.定义：《系辞传》提出 “《易》者象也，象也者像也”，即《易》象是对天地万物形象的模拟、写照。

补充 ● 《易》的本质是 “象”

● 这里的 “象” 既指八卦、六十四卦的卦象（如乾为天、坤为地的符号形态），也包括卦辞、爻辞中通过具体事物（如 “潜龙”“牝马”）所呈现的象征形象。《周易》并非通过抽象概念说理，而是以 “象” 为载体来表达对宇宙、人生的认知。

● “象” 是对万物的模拟与象征

● “象” 是对天地万物形象的模拟、写照（“像” 即 “相似”“模拟” 之意）。八卦之象源于古人对自然现象（天、地、雷、风等）和人事活动的观察与提炼，如 “乾卦” 象征天的刚健，“坤卦” 象征地的柔顺，通过这种 “模拟” 来概括万物的特性与规律。

● 这句话揭示了《周易》“立象以尽意” 的思维特点：通过具体可感的 “象” 来传达抽象的义理，既不同于纯粹的逻辑推理，也不是对事物的简单复制，而是以象征手法实现对宇宙规律和人生道理的表达。这种 “观物取象”“以象表意” 的方式，对中国传统美学中 “意象”“象征” 等范畴的形成有深远影响，强调通过形象的类比与联想来领悟深层意义。

● 2.孔颖达解释：卦象 “法像万物”，通过物象明人事，类似《诗经》的比喻手法（如《乾》《坤》卦以自然现象喻人事）。

三、《易》象与审美形象的联系

● （1）相通之处

● 1.均为天地万物形象的反映：

● 《易》象是对物象的非审美反映，艺术形象是审美反映，二者在 “反映物象” 这点上相通。

● 2.均以形象表达内容：《易》象以形象说明义理，艺术形象以形象表达情意，虽联系紧密程度不同，但均通过形象传达社会生活相关内容（如孔颖达称《易》象 “类《诗》之比喻”）。

● 3.部分爻辞本身为诗歌：

● 包含 “赋、比、兴” 三体（如《中孚・六三》为 “赋” 体，《大过・九二》为 “比” 体，《中孚・九二》为 “兴” 体），部分已属审美形象，与《诗经》难以区分。

● （2）区别

● 1.《易》象与义理可分离（同一义理可换不同象），艺术形象与情意不可分离（形象变则情意变）。

● 2.《易》象不一定是审美反映，艺术形象必须是审美反映。

四、《易》象对后世的影响

● 1.传统观念：后世思想家、文艺家常将《易》象视为艺术起源（如刘勰《文心雕龙・原道》、宋濂《文原》），虽不科学，但强化了《易》象与艺术形象的联系。

● 2.实践应用：历代文艺家从《易传》中寻找艺术创造法则，使《易传》在艺术领域具有权威地位。

一、“立象以尽意” 的核心命题

● （1）提出背景

● 1.《系辞传》针对 “言不尽意”（逻辑语言难以充分表达思想感情）的局限，提出 “圣人立象以尽意”，即借助形象可充分表达圣人的意念。

● 2.核心思想：

● 概念（语言）无法表现或表现不充分的内容，形象可以清晰、充分地表现。、

● （2）“言” 与 “象” 的区别

● 1.“言”：

● 指逻辑思维的语言（概念、判断、推理），具有一般性、抽象性，难以穷尽个别事物和复杂情感。

● 2.“象”：

● 指具体形象，具有特殊性、直观性，可突破语言局限，充分传达深层意念。

二、“立象以尽意” 的特点

● 《系辞传》概括为：“其称名也小，其取类也大，其旨远，其辞文，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隐。”

● （1）以小喻大，以少总多（“称名也小，取类也大”）：

● 通过具体、细微的形象（如 “龙战于野”）喻指宏大、普遍的义理（如阴阳斗争、社会变革）。

● （2）旨意深远，辞采含蓄（“其旨远，其辞文”）：

● 不直言其事，而以义理暗示，如 “黄裳元吉” 不直接说 “得中居职”，而以 “黄裳” 象征。

● （3）言辞曲折而中肯，事理显露而义理幽隐（“其言曲而中，其事肆而隐”）：

● 形象随物变化，言辞虽直白，却蕴含深层义理。

● （4）与艺术形象的关联：

● 接触到艺术形象 “以个别表现一般、以单纯表现丰富、以有限表现无限” 的审美特点，对后世理解艺术形象有重要启发。

三、对后世的影响

● （1）文学评论中的应用

● 司马迁评《离骚》：

● “其称文小而其指极大，举类迩而见义远”，直接化用 “立象以尽意” 的特点。

● 刘勰《文心雕龙》释 “兴”：

● “称名也小，取类也大”，将其与诗歌表现手法结合。

● 茅坤

● 认为 “其旨远，其辞文” 是后世为文的准则。

● （2）美学范畴的衍生

● 为 “赋、比、兴” 等诗歌表现手法提供理论基础，进一步规范 “象” 与 “意” 的结合方式。

● 魏晋南北朝刘勰在《文心雕龙・神思》中提出 “意象” 范畴，强调艺术构思中 “外物形象” 与 “诗人情意” 的结合，其源头可追溯至 “立象以尽意”。

四、总结

● “立象以尽意” 通过区分 “象” 与 “言”，突出形象在表达深层意念上的独特功能，不仅是《易传》对 “象” 的重要规定，更成为中国古代美学中形象与思想情感关系的重要理论起点，影响了后世艺术创作与评论中对 “意象” 的理解。

一、“观物取象” 的核心命题与出处

● （1）核心命题：《易传》对 “象” 的另一重要规定，强调《易》象源于对天地万物的观察与提炼。

● （2）出处：

● 1.《系辞传》记载：“古者包牺氏之王天下也，仰则观象于天，俯则观法于地，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于是始作八卦，以通神明之德，以类万物之情。”

● 2.另一段：“圣人有以见天下之赜，而拟诸其形容，象其物宜，是故谓之象。”

二、“观物取象” 的三层含义

● （1）《易》象的来源

● 1.《易》象 由 “圣人” 通过观察自然与生活现象创造而来，并非 “自我表现”，而是对宇宙万物的再现。

● 2.再现不仅是对外表的模拟，更着重表现万物内在特性与宇宙深奥道理（如 “天下之赜”“万物之情”），具有高度概括性。

● 3.举例：

● 晋卦（坤下离上）：模拟太阳、篝火上升之象，概括 “上升阶段事物欣欣向荣” 的特性。

● 革卦（离下兑上）：模拟水火相战之象，概括 “变革阶段事物矛盾斗争” 的特性（王弼注：“水火相战而后生变”）。

● （2）《易》象产生的过程

● 是 “认识” 与 “创造” 的统一：“观” 为对外物的直接观察与感受；“取” 为在观察基础上的提炼、概括与创造，二者均以 “象” 为核心。

● （3）“观物” 的方式

● 强调多角度、全方位观察：“仰观天象、俯察地理，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即不局限于单一角度或孤立对象，兼顾宏观与微观、近处与远处，以把握 “天地之道”“万物之情”。

三、“观物取象” 的美学意义

● 因《易》象与审美形象相通，该命题触及艺术的核心问题：

● 1.艺术的本源：艺术源于对现实万物的观察与再现。

● 2.艺术创造的规律：艺术创作是 “观察 — 提炼 — 创造” 的过程。

● 3.审美观照的特点：需多角度、整体性把握对象。

四、对后世的影响

● （1）成为艺术创造的重要法则

● 1.书法：唐代李阳冰论篆书创作，强调 “仰观俯察天地万物”，从自然与人事中汲取形态与情理。

● 唐代李阳冰论篆书创作，主张从 “天地山川得方圆流峙之形，日月星辰得经纬昭回之度” 中汲取形态，使书法兼具自然气势与人文精神。

● 2.绘画：五代荆浩《笔法记》提出 “画者画也，度物象而取其真”，继承 “观物取象” 思想。

● 五代荆浩《笔法记》提出 “度物象而取其真”，强调不仅描摹自然外形，更要捕捉其内在生机（如山水画中 “高远、深远、平远” 的构图，源于对山川全景的仰观俯察）。

● 3.小说：明代叶昼评《水浒传》，认为其人物情节源于对现实人事的观察提炼，“非世上先有是事，文人面壁亦不能至此”。

● 4.诗与画：清初叶燮提出 “文章表天地万物之情状”，认为诗画能 “笼万有、析毫末”，再现万物情状。

● （2）影响审美观照方式

● 形成 “仰观俯察” 的传统：

● 强调突破固定视角，兼顾宇宙万物与身心感受，如王羲之《兰亭集序》“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成为中国诗人、艺术家独特的观照方式（宗白华指出此为 “中国诗画空间意识的特质”）。

● （3）对 “再现” 与 “表现” 的启示

● 反驳 “中国美学重表现轻再现” 的片面观点：

● “观物取象” 明确强调艺术对现实的再现，是中国美学的重要传统；不同时代、门类对 “再现” 与 “表现” 的侧重不同，但整体上二者统一。

五、总结

● “观物取象” 从《易》象的来源、产生过程与观物方式三方面规定了 “象”，因其与审美形象的相通性，深刻影响了中国古代艺术的创作法则与审美观照方式，成为理解中国古典美学体系的重要线索。

一、总体背景

● 《易传》与《老子》共同构成中国古代哲学及美学辩证法传统的源头，核心思想为 “宇宙万物不断变化”（如《系辞传》“日新之为盛德，生生之谓易”“变动不居，周流六虚”），其辩证法思想对美学发展有多方面深刻影响。

二、具体影响

● （一）阴阳刚柔思想：确立美的两大类型（壮美与优美）的统一观

● （1）核心思想：《易传》认为宇宙变化源于事物内部阴阳（刚柔）的对立统一（“刚柔相摩，八卦相荡”“一阴一阳之为道”）。

● （2）对美学的影响：

● 1.美的分类：中国古典美学据此将美分为 “阳刚之美”（壮美）与 “阴柔之美”（优美），二者是艺术意象、风格的基本类型。

● 2.姚鼐的阐释：以生动比喻区分两类美（阳刚如 “霆、电、长风出谷”，阴柔如 “初日、清风、幽林曲涧”），强调二者可 “偏胜” 但不可 “偏废”。

● 3.统一观的体现：两类美并非绝对对立，而是相互渗透。如：

● ①书法讲究 “力与韵结合”；

● ②绘画追求 “寓刚健于婀娜之中”；

● ③诗词要求 “壮语有韵，秀语有骨”。

● （二）“通变成文” 思想：奠定中国古典美学的艺术发展观

● （1）核心思想：《易传》强调 “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将宇宙变化规律与 “天下之文” 结合，主张 “通其变遂成天下之文”。

● （2）对美学的影响：

● 1.主张美与艺术的生命在于发展变化，反对陈陈相因。

● 2.历代体现：王充、葛洪、刘勰、公安三袁、叶燮、石涛等进步思想家、艺术家均强调艺术需创新变易，此思想源头可追溯至《易传》。

● （三）“知几其神” 思想：引发重要的审美标准与审美理想

● （1）“神” 的概念内涵

● 1.《系辞传》定义：“阴阳不测之谓神”，指宇宙万物微妙变化的规律（“变化之极”“妙万物而为言”），与人格神无关，是哲学概念。

● 2.核心特质：“知几其神”——“几” 为事物变化的先兆（“动之微，吉之先见者”），能把握 “几”、预见事物发展者，即为达 “神” 的境界，此时 “神” 转化为认识论概念。

● （2）庄子对 “神” 的发展

● 庄子将 “神” 从哲学概念转化为美学概念，指 “技艺上的神化境界”：即把握事物变化规律后获得的创造自由（如 “庖丁解牛” 的游刃有余）。

● （3）对美学的影响

● 1.成为高等级审美标准：以 “神” 品评艺术作品与艺术家（如 “神品” 为最高品第）。

● 2.成为艺术家的审美理想：追求 “神化境界”，强调对事物本质与变化规律的深刻把握，实现创作的自由与超越。

● （四）“修辞立诚” 思想：引发诗品与人品统一观

● （1）核心命题

● 《文言》提出 “修辞立其诚”：文辞必然表现作者的思想感情与道德品质，好的文辞源于好的人品（《系辞传》佐证：“将叛者其辞惭，中心疑者其辞枝” 等）。

● （2）对美学的影响

● 1.形成 “诗品与人品统一” 的传统：艺术作品的审美价值与艺术家的道德品质、思想修养一致，高尚人品是创作高价值作品的前提。

● 2.代表论述：

● 叶燮：“诗是心声”，李白、杜甫等人 “文如其人”，伪作 “不能欺天下后世”，整体作品必显人品高下。

● 刘熙载：“诗品出于人品”“书如其人”，直接关联作品风格与作者人格。

● （3）对争议的回应

● 1.个别例外（人品与作品脱节）不能否定普遍规律（叶燮称 “仅见非恒理”）。

● 2.儒家视角下，“诗品” 本身包含 “人品”：审美价值判断注重作品中的道德因素与人格体现，是命题的深层内涵。

一、“赋”、“比”、“兴” 的起源与核心关联

● 1.起源：最早见于《周礼・春官》“教六诗”（风、赋、比、兴、雅、颂），《毛诗・大序》亦提 “六义”，为战国学者总结《诗经》艺术经验提出的美学范畴。

● 2.与《易传》的关联：是对《易传》“象” 和 “立象以尽意” 命题的进一步规定，深入探讨诗歌中 “意（情意）” 与 “象（形象）” 相互引发、结合的方式，以及审美意象的产生与结构特点。

二、“赋”、“比”、“兴” 的美学本义（以叶嘉莹阐释为核心）

● （1）定义

● 1.赋：铺陈叙述，直接叙写所要表现的事物，是 “即物即心” 的直接表达（如《诗经》中直言其事的叙述）。

● 2.比：拟喻，将所要叙写的事物借另一事物比喻，是 “心在物先” 的有意安排（如用 “硕鼠” 比喻剥削者）。

● 3.兴：感发兴起，因某一事物触发而引出所要叙写的事物，是 “物在心先” 的自然感发（如由雎鸠和鸣引出对淑女的追求）。

● （2）“比” 与 “兴” 的核心区别

● （3）三者的共同点

● 1.均重视形象表达，均有感发力量（非仅比、兴有形象）；

● 2.均重在诗歌开端，区分感发的由来与性质（与诗中偶然使用的技巧不同）；

● 3.均关乎如何将作者的感发传达给读者，引导读者进入感发状态。

三、历代对 “赋”、“比”、“兴” 的解释与演变

● （1）西汉毛亨（《毛传》）

● 对 “兴” 的解释含两重性：一是 “发端”（物触发情思，符合本义）；二是复杂隐晦的比喻（主观比附，偏离本义），导致 “兴” 的含义混淆。

● （2）东汉郑众

● 定义 “比者，比方于物也；兴者，托事于物”，强调 “兴” 的 “发端” 作用，较接近本义。

● （3）东汉郑玄

● 将 “比”“兴” 曲解为政治伦理的寄托手段（“比见今之失，兴见今之美”），湮没其美学本义。

● （4）魏晋南北朝刘勰、钟嵘

● 1.刘勰《文心雕龙》：指出 “比显而兴隐”，但仍将 “兴” 等同于曲折比喻，未突破经学家框架。

● 2.钟嵘《诗品序》：以 “文已尽而意有余” 释 “兴”，仍重寄托，未脱离汉代经学家影响。

● （5）唐代陈子昂、白居易

● （6）宋代李仲蒙、朱熹

● 1.李仲蒙：明确区分三者关系 ——“叙物以言情为赋，索物以托情为比，触物以起情为兴”，最接近美学本义。

● 2.朱熹：定义 “赋者直言之，比者以彼物比此物，兴者先言他物以引起所咏之词”，较汉代解释进步，但具体阐释仍陷经学家误区。

四、“兴” 的衍生概念与美学意义

● （1）衍生概念

● 1.触兴：与 “兴” 本义一致，指 “天机自动，触物发声” 的自然感发（如徐渭所言，乐府、民歌中 “起句绝无意味，触物启情”），与艺术灵感密切相关。

● 2.兴象：“意象” 的一种，强调因物起兴形成的审美意象，融合自然感发与形象特征。

● 2.兴趣：侧重 “兴” 带来的审美趣味，强调感发的灵动性与余韵。

● （2）美学意义

● 1.揭示中国古代诗歌 “重感发” 的审美特点：并非 “情感性重于形象性”，而是通过形象触发内心感发，实现 “意与象” 的有机统一。

● 2.为后世审美意象理论奠定基础：“赋”“比”“兴” 对 “意与象” 关系的细分，直接影响了魏晋 “意象” 范畴的形成（如刘勰《文心雕龙》“窥意象而运斤”）。

● 五、总结

● （1）“赋”“比”“兴” 作为战国时期总结的诗歌美学范畴，核心是对 “意（情意）” 与 “象（形象）” 关系的分类：

● 1.赋：直接叙写，即物即心；

● 2.比：借物为喻，心在物先；

● 3.兴：因物起兴，物在心先。

● （2）历代解释中，汉代经学家将其政治化（如郑玄释 “兴” 为 “美刺寄托”），偏离本义；宋代李仲蒙的阐释最接近其美学内核。这组范畴不仅是诗歌创作手法的总结，更体现了中国古代艺术 “重感发、重意象统一” 的审美传统，是《易传》“立象以尽意” 命题在审美领域的深化。

1.《易》象

【参考答案】

《易》象是《易传》的核心范畴，指《易经》中八卦、六十四卦的卦象，以及卦辞、爻辞中通过具体事物（如 “潜龙”“鸿渐”）呈现的象征形象。其本质是对天地万物形象的模拟与写照（《系辞传》“象也者像也”），以形象说明宇宙规律与人生义理。《易》象虽不等同于审美形象，但与艺术形象相通：二者均反映天地万物形象，均以形象表达社会生活内容，且部分爻辞（如《中孚・九二》“鸣鹤在阴”）已具备审美形象特征，可通向审美形象。

2.立象以尽意

【参考答案】

“立象以尽意” 是《易传・系辞传》对 “象” 的重要规定，核心思想是：逻辑语言（“言”）存在 “言不尽意” 的局限（无法充分表达复杂思想情感），而 “象”（形象）可突破这一局限，充分传达 “意”（深层意念）。其特点包括 “以小喻大、以少总多、旨远辞文”，接触到艺术形象 “以个别表现一般、以有限表现无限” 的审美特质，对后世理解艺术形象（如司马迁评《离骚》“称文小而指极大”）影响深远，是中国美学 “意象” 范畴的思想源头。

3.观物取象

【参考答案】

“观物取象” 是《易传・系辞传》对 “象” 的另一重要规定，包含三层含义：

说明《易》象的来源：源于圣人对自然与生活现象的观察，是对宇宙万物的再现（非 “自我表现”），着重表现万物内在特性与规律（如晋卦象征 “上升”，革卦象征 “变革”）；

说明《易》象的产生过程：是 “观”（直接观察）与 “取”（提炼创造）的统一，兼具认识与创造属性；

规定观物方式：需 “仰观天象、俯察地理、近取诸身、远取诸物”，突破单一视角，全方位把握万物规律。
这一思想影响中国古典艺术创作法则，成为 “师法自然”“再现与表现统一” 的重要理论依据。

4.赋、比、兴

【参考答案】

“赋、比、兴” 是战国儒家学者总结《诗经》艺术经验提出的美学范畴，是对《易传》“立象以尽意” 的进一步展开，概括诗歌中 “意（情意）” 与 “象（形象）” 的三种关系：

赋：铺陈叙述，直接叙写事物（“即物即心”），如《中孚・六三》“得敌，或鼓或罢” 直言战争场景；

比：拟喻，以彼物喻此物（“心在物先”，理性安排），如《硕鼠》以 “硕鼠” 喻剥削者；

兴：感发兴起，因物触发情思（“物在心先”，自然感发），如《关雎》由雎鸠和鸣引发对淑女的追求。
三者均重形象与感发，是中国诗歌重要的表现手法。

5.阴阳刚柔之美

【参考答案】

阴阳刚柔之美是《易传》辩证法思想对美学的重要影响，源于 “刚柔相推，变在其中” 的宇宙观：

宇宙万物变化源于阴阳（刚柔）的对立统一，由此衍生美学中 “阳刚之美”（壮美，如 “霆、电、长风出谷”）与 “阴柔之美”（优美，如 “清风、云霞、幽林曲涧”）两大类型；

二者并非绝对对立，而是相互渗透、统一（“一阴一阳之为道”），如书法讲究 “力与韵结合”，绘画追求 “寓刚健于婀娜之中”，体现中国古典美学 “刚柔相济” 的核心观点。

6.修辞立其诚

【参考答案】

“修辞立其诚” 出自《易传・文言》，核心思想是：文辞必然表现作者的思想感情与道德品质，好的文辞源于高尚的人品。《系辞传》进一步指出 “将叛者其辞惭，吉人之辞寡”，强调文辞与人格的一致性。这一思想引发中国古典美学 “诗品与人品统一观”，认为艺术作品的审美价值与艺术家的道德修养一致（如叶燮 “诗是心声”、刘熙载 “诗品出于人品”），成为儒家文艺观的重要原则。

1.简述《易经》与《易传》的本质区别。

【参考答案】

《易经》与《易传》的本质区别主要体现在成书年代、性质和内容上：

成书年代：《易经》大约产生于西周初年；《易传》（共十篇，又称 “十翼”）成书于战国时期，部分篇章可能晚至汉初。

性质：《易经》是古代的卜筮之书，核心内容为宗教巫术，包含六十四卦的卦象、卦辞及三百八十四爻的爻辞，用于占卜吉凶；《易传》是对《易经》的解释与发挥，虽保留卜筮形式，却扬弃了宗教巫术内容，建立了以阴阳学说为核心的哲学体系，是一部哲学著作。

内容核心：《易经》以卦象、爻辞记录占卜结果，侧重具体吉凶判断；《易传》则通过对《易经》的阐释，探讨宇宙万物的规律（如阴阳变化、刚柔相推），体现深刻的辩证法思想，如张岱年评价其为 “先秦辩证法思想发展的最高峰”。

2.为什么说《易传》中的 “象” 更接近审美形象？请结合案例说明理由。

【参考答案】

《易传》中的 “象”（即《易》象）之所以更接近审美形象，核心在于它与艺术形象存在多方面相通之处，具体可结合案例从以下三点说明：

一、均为天地万物形象的反映

《易传》明确提出 “象也者像也”，强调《易》象是对天地万物形象的模拟与写照。这与艺术形象 “反映天地万物” 的特质一致。例如，《乾》卦以 “龙” 的不同状态（潜龙、见龙、飞龙等）模拟事物发展的不同阶段，如同艺术中以自然物象象征抽象情感（如诗歌以 “松柏” 象征坚韧），二者均以具体形象再现客观世界，只是《易》象的反映未必具有审美性，而艺术形象必然是审美反映。

二、均以形象表达社会生活内容

《易》象以形象说明义理，艺术形象以形象表达情意，二者均通过形象传达与社会生活相关的内容。例如：

《坤・上六》“龙战于野，其血玄黄” 以 “龙战” 比喻战争双方的伤亡；

《大壮・上六》“羝羊触藩，不能退，不能遂” 以公羊撞篱笆的困境，比喻人因盲目行动陷入进退两难的境地。
这些案例与《诗经》的 “比兴” 手法相通（如 “硕鼠硕鼠” 以老鼠比喻剥削者），均通过形象关联社会人事，体现出以象表意的共性。

三、部分《易》象已具备审美形象特征

《易经》的一些爻辞本身类似诗歌，包含 “赋、比、兴” 三体，与《诗经》中的审美形象难以区分。例如：

《中孚・九二》“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以鹤鸣相和起兴，描绘共享欢乐的情景，充满诗意，属于典型的 “兴” 体，与《诗经》中 “关关雎鸠” 的审美表达几乎一致；

《大过・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 以枯杨发芽比喻老年得配，生动形象，与诗歌中的 “比” 体无异。

综上，《易》象在 “反映物象”“以象表意” 及部分案例的审美性上，均与艺术形象高度契合，因此比老子所说的 “象” 更接近审美形象。

3.“立象以尽意” 的核心思想是什么？其对艺术形象的审美特点有何启发？

【参考答案】

一、核心思想

“立象以尽意” 是《易传・系辞传》对 “象” 的重要规定，核心思想是：

逻辑语言（“言”）存在 “言不尽意” 的局限 —— 概念的抽象性使其无法充分表达复杂、特殊的事物及微妙的思想情感（如泰山观日出的感受难以用语言穷尽）；

而 “象”（形象）可突破这一局限，借助具体可感的形象充分传达 “意”（圣人的深层意念）。
这一命题将 “象” 与 “言” 区分，同时将 “象” 与 “意” 关联，强调形象在表达深层意义上具有语言不可替代的特殊功能。

二、对艺术形象审美特点的启发

“立象以尽意” 的特点（“其称名也小，其取类也大，其旨远，其辞文”）触及艺术形象的核心审美特质，具体启发包括：

以个别表现一般：通过具体、细微的形象（“称名也小”）象征普遍、宏大的意义（“取类也大”）。如《离骚》以 “香草美人”（小）象征高洁品格与政治理想（大），正是这一特点的体现。

以有限表现无限：形象是切近、显露的（“事肆”），但蕴含的意义是深远、幽隐的（“旨远”）。如诗歌中 “明月” 的形象有限，却可寄托思乡、怀人等无限情思。

含蓄蕴藉，引发联想：形象不直白说理（“辞文”“言曲而中”），而是通过象征、隐喻让意义自然显现，如《诗经・关雎》以 “雎鸠和鸣” 起兴，引发对男女和谐关系的联想，而非直接陈述。

这些启发深刻影响了后世对艺术形象的理解，成为中国古典美学 “意象” 理论的重要源头。

4.“观物取象” 包含哪三层含义？它如何影响中国古典艺术的创作法则？

【参考答案】

一、“观物取象” 的三层含义

1.说明《易》象的来源

《易》象由 “圣人” 通过观察自然现象（如天地、鸟兽）和生活现象创造而来，是对宇宙万物的再现，而非 “自我表现”。这种再现不仅模拟物象外表，更着重表现万物内在特性与宇宙规律（如 “天下之赜”“万物之情”），具有高度概括性。例如，晋卦（坤下离上）模拟太阳、篝火上升之象，概括 “上升阶段事物欣欣向荣” 的共性；革卦（离下兑上）模拟水火相战之象，概括 “变革阶段事物矛盾斗争” 的特性。

2.说明《易》象产生的过程

是 “认识” 与 “创造” 的统一：“观” 指对外界物象的直接观察与感受；“取” 指在观察基础上的提炼、概括与创造，二者均以 “象” 为核心。即《易》象的形成并非简单模仿，而是对物象的主动加工与升华。

3.规定 “观物” 的方式

强调多角度、全方位观察：“仰观天象、俯察地理，观鸟兽之文与地之宜，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即不局限于单一角度或孤立对象，兼顾宏观与微观、近处与远处，以把握 “天地之道”“万物之情”。

二、对中国古典艺术创作法则的影响

1.确立 “师法自然、再现与表现统一” 的创作原则

历代艺术家将 “观物取象” 视为艺术创造的核心法则，强调从自然与人事中汲取灵感与素材，既再现物象，又提炼其内在情理。

书法：唐代李阳冰论篆书创作，主张 “于天地山川得方圆流峙之形，于日月星辰得经纬昭回之度”，从自然中提炼形态与气势。

绘画：五代荆浩提出 “度物象而取其真”，强调不仅描摹外形，更要捕捉物象内在生机与规律。

小说：明代叶昼评《水浒传》，认为其人物情节源于对现实人事的观察提炼，“非世上先有是事，文人面壁亦不能至此”。

2.形成 “仰观俯察” 的审美观照方式

艺术家突破固定视角，追求对宇宙万物的整体把握，以获得更丰富的审美体验。如王羲之《兰亭集序》“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体现了这种观物方式；汉魏诗歌中 “俯视江汉流，仰视浮云翔”（苏武）、“仰视碧天际，俯瞰绿水滨”（王羲之）等诗句，均以俯仰视角拓展审美空间，成为中国艺术 “游目骋怀” 的典型特质。

总之，“观物取象” 奠定了中国古典艺术 “以自然为源、以概括为法、以整体为观” 的创作传统，是理解中国古典美学体系的重要线索。

5.简述《易传》辩证法对中国古典美学的主要影响（至少列举两点）。

【参考答案】

《易传》以阴阳学说为核心的辩证法思想，对中国古典美学产生多方面深刻影响，主要包括：

一、确立 “阴阳刚柔” 统一的美论观

《易传》认为宇宙万物变化源于阴阳（刚柔）的对立统一（“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这一思想使中国古典美学将美分为 “阳刚之美”（壮美）与 “阴柔之美”（优美）两大类型，并强调二者的统一性 —— 并非绝对对立，而是相互渗透、不可偏废。例如：

书法讲究 “力与韵结合”，绘画追求 “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诗词要求 “壮语有韵，秀语有骨”，均体现刚柔相济的审美追求；

清代姚鼐明确提出 “阴阳刚柔并行而不容偏废”，认为理想的艺术应兼具二者，偏废则失却美感。

二、奠定 “通变” 的艺术发展观

《易传》强调 “易穷则变，变则通，通则久”，并将宇宙变化规律与 “天下之文” 关联（“通其变遂成天下之文”），这一思想促使中国古典美学形成 “艺术生命在于发展变化” 的创作观，反对陈陈相因。例如：

刘勰在《文心雕龙》中主张 “变则其久，通则不乏”，强调文学需随时代革新；

公安三袁提出 “独抒性灵，不拘格套”，石涛主张 “笔墨当随时代”，均继承了这一 “通变” 思想，成为推动艺术创新的重要理论依据。

此外，《易传》“知几其神” 思想引发以 “神” 为核心的审美标准，“修辞立诚” 思想催生 “诗品与人品统一观”，均是其辩证法对美学的重要影响。

6.如何区分 “比” 与 “兴”？请结合《诗经》中的例子说明。

【参考答案】

“比” 与 “兴” 是中国古典诗歌中两种重要的表现手法，核心区别体现在 “心与物的作用顺序” 和 “感发性质” 上，结合《诗经》例子具体区分如下：

一、核心区别

1.心与物的作用顺序不同

兴：“物” 的触引在先，“心” 的情意感发在后（“物在心先”），即由外物触发情思。

比：“心” 的情意在先，借 “物” 比喻在后（“心在物先”），即先有明确情意，再以物象为喻。

2.感发性质不同

兴：感发源于感性直觉的自然触引，无需理性安排，具有无意性（“触兴”）。

比：感发包含理性思索的人为安排，具有有意性（刻意设喻）。

二、结合《诗经》例子说明

1.《周南・关雎》（兴）

诗以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 起句，由水边雎鸠鸟的和鸣之声，自然引发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的情意。

作用顺序：雎鸠和鸣（物）在先，君子思慕淑女（心）在后；

感发性质：由外物直接触发，无需理性联想（即便雎鸠和鸣与夫妇和谐有隐约相似，仍属自然感发），故为 “兴”。

2.《魏风・硕鼠》（比）

诗以 “硕鼠硕鼠，无食我黍” 起句，用 “肥大的老鼠” 比喻剥削者。

作用顺序：诗人对剥削者的怨恨（心）在先，“硕鼠” 的比喻（物）在后，是借鼠的贪婪特性刻意映射剥削者；

感发性质：源于理性安排（明确以鼠喻人），故为 “比”。

综上，“兴” 是 “因物起情” 的自然触发，“比” 是 “托物喻情” 的有意安排，二者虽均以物象为媒介，但在感发的逻辑与性质上有本质差异。

1.结合具体艺术案例（如书法、绘画、诗歌），论述 “观物取象” 中 “仰观俯察” 的观物方式对中国古典艺术创作的影响。

【参考答案】

“观物取象” 中 “仰观俯察” 的观物方式（即 “仰观天象、俯察地理，近取诸身、远取诸物”）强调突破单一视角，以全方位、整体性的眼光把握天地万物，这一思维深刻影响了中国古典艺术的创作法则，在书法、绘画、诗歌中均有鲜明体现：

一、书法：师法自然，提炼形态与气韵

“仰观俯察” 使书法家从天地万物的形态与运动中汲取笔法灵感，将自然规律转化为艺术形式。

唐代书法家李阳冰在《上李大夫论古篆书》中明确提出，篆书创作需 “仰观俯察六合之际”：“于天地山川，得方圆流峙之形；于日月星辰，得经纬昭回之度；于云霞草木，得霏布滋蔓之容”。例如，“屋漏痕”（雨水沿墙蜿蜒而下的轨迹）被书法家奉为中锋用笔的典范，其形态源于对自然现象的俯察；“锥画沙”（锥子划过沙地的劲挺线条）则借鉴了器物与自然的互动，体现仰观俯察中对 “力” 与 “势” 的提炼。这种从自然中取象的思维，使书法线条既具自然生命力，又暗含宇宙秩序，形成 “通三才之品汇，备万物之情状” 的艺术特质。

二、绘画：游目骋怀，构建整体空间意境

“仰观俯察” 促使画家突破固定视角，以流动的眼光观照自然，追求 “咫尺千里” 的空间意境。

五代画家荆浩在《笔法记》中提出 “度物象而取其真”，强调对物象的整体把握需兼顾俯仰远近。如中国山水画的 “三远法”（高远、深远、平远）：“高远” 如仰视山峰巍峨，“深远” 如俯视山谷幽邃，“平远” 如平视江湖浩渺，三者结合正是 “仰观俯察” 的体现。黄公望《富春山居图》以长卷形式，将富春江两岸的山川、村落、林木纳入同一画面，观者视线随笔墨游走，时而仰观峰峦，时而俯察水流，在有限空间中再现 “仰观宇宙之大，俯察品类之盛” 的整体观感，实现自然与心灵的交融。

三、诗歌：俯仰取景，拓展审美时空与情感维度

“仰观俯察” 让诗人以多角度取景，将天地万物纳入诗境，使情感在时空流动中自然生发。

汉魏诗歌中，“俯视江汉流，仰视浮云翔”（苏武）、“仰视碧天际，俯瞰绿水滨”（王羲之）等诗句，通过俯仰视角的切换，打破单一空间局限，展现宇宙的广阔与人生的感悟。陶渊明《饮酒・其五》“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看似平淡，实则暗含俯察菊花（近取）与仰观南山（远取）的转换，在日常观物中融入对自然与生命的整体体悟，体现 “观物取象” 中 “即物即心” 的圆融境界。李白《蜀道难》中 “上有六龙回日之高标，下有冲波逆折之回川”，更是以极致的俯仰视角，渲染蜀道的险峻，将自然的雄奇与人生的感慨融为一体。

综上，“仰观俯察” 的观物方式使中国古典艺术突破了孤立、静态的再现，转而追求对宇宙万物的整体把握与心灵观照。无论是书法从自然中提炼气韵，绘画以 “三远” 构建空间，还是诗歌借俯仰拓展意境，均体现了 “天人合一” 的思维 —— 艺术创作不仅是对物象的模拟，更是人在与天地万物的互动中，实现对 “道” 的领悟与表达。这种方式塑造了中国艺术 “师法自然而又超乎自然” 的独特品格

。

2.分析 “赋、比、兴” 如何是对《易传》“立象以尽意” 命题的进一步展开，并举例说明三者在诗歌中的具体体现。

【参考答案】

“赋、比、兴” 作为战国儒家学者总结的诗歌艺术范畴，本质是对《易传》“立象以尽意” 命题的进一步展开 —— 二者均围绕 “意（情意）” 与 “象（形象）” 的关系展开，前者在后者基础上，更细致地揭示了 “意” 与 “象” 相互引发、结合的三种具体方式，并在诗歌中形成鲜明体现。

一、“赋、比、兴” 对 “立象以尽意” 的展开

《易传》“立象以尽意” 的核心是：通过具体可感的 “象” 传达抽象的 “意”，突破 “言不尽意” 的局限。而 “赋、比、兴” 则进一步细化了 “象” 与 “意” 的互动关系：

“立象以尽意” 强调 “象” 对 “意” 的承载功能，未具体区分 “象” 与 “意” 结合的方式；

“赋、比、兴” 则明确了 “象” 与 “意” 结合的三种路径：“赋” 是 “即物即心”（直接以象表意），“比” 是 “心在物先”（以象喻意），“兴” 是 “物在心先”（因象起意），使 “立象以尽意” 的抽象原则转化为具体可操作的艺术手法。

二、三者在诗歌中的具体体现

1.赋：直接叙写，即物即心

“赋” 是对事物或情感的直接铺陈，“象” 与 “意” 同步呈现，无需中介。这是 “立象以尽意” 中 “直接以象表意” 的体现。

例：《诗经・豳风・七月》“七月流火，九月授衣。一之日觱发，二之日栗烈”，直接叙写季节变换与农事活动，通过 “流火”“授衣” 等物象，直白传达先民的生活节律与情感，属于 “赋” 体。

《易经・中孚・六三》“得敌，或鼓或罢，或泣或歌”，以 “鼓、罢、泣、歌” 的物象直接描绘战胜后的场景，与诗歌 “赋” 体一致。

2.比：借物为喻，心在物先

“比” 是先有明确情意（“心”），再借物象（“象”）为喻，使 “意” 更形象可感。对应 “立象以尽意” 中 “以象喻意” 的逻辑。

例：《诗经・魏风・硕鼠》“硕鼠硕鼠，无食我黍”，先有对剥削者的怨恨（“心”），再以 “硕鼠”（“象”）比喻剥削者的贪婪，使抽象情感具象化，属于 “比” 体。

《易经・大过・九二》“枯杨生稊，老夫得其女妻”，以 “枯杨发芽” 比喻老年人得配年轻配偶，同样是 “心在物先” 的 “比” 法。

3.兴：因物起兴，物在心先

“兴” 是由物象（“象”）自然触发情意（“心”），“意” 随 “象” 而生，体现 “立象以尽意” 中 “象先于意、感发自然” 的特点。

例：《诗经・周南・关雎》“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由雎鸠和鸣（“象”）自然引发对 “淑女” 的爱慕（“意”），感发源于外物的直接触动，属于 “兴” 体。

《易经・中孚・九二》“鸣鹤在阴，其子和之。我有好爵，吾与尔靡之”，以鹤鸣相和（“象”）起兴，引发共享欢乐的情意（“意”），与《诗经》“兴” 体无异。

三、总结

“赋、比、兴” 通过区分 “意” 与 “象” 结合的先后顺序与感发性质，将《易传》“立象以尽意” 的宏观命题转化为具体的艺术表现手法。三者虽路径不同，但均遵循 “以象表意” 的核心，共同构成中国诗歌 “重形象、重感发” 的审美传统，印证了《易传》思想对古典美学的深远影响。

3.论述《易传》中 “阴阳刚柔” 思想对中国古典美学中 “壮美与优美统一观” 的影响，并结合艺术作品谈谈这种统一观的表现。

【参考答案】

《易传》以 “阴阳刚柔” 为核心的辩证法思想，不仅确立了中国古典美学中 “壮美（阳刚之美）” 与 “优美（阴柔之美）” 的基本分类，更深刻塑造了二者 “对立统一、相互渗透” 的审美传统。这种 “统一观” 突破了西方美学中 “崇高与美绝对对立” 的思维，强调阳刚与阴柔并非割裂，而是在艺术中交融共生，共同构成完整的审美境界。

一、“阴阳刚柔” 思想对 “壮美与优美统一观” 的奠基

《易传》认为，宇宙万物的变化源于阴阳二气的相互作用 ——“刚柔相摩，八卦相荡”“刚柔相推，变在其中矣”，而 “一阴一阳之为道” 则揭示了阴阳（刚柔）的统一性：二者互为前提、不可偏废。这种思想投射到美学中，形成了对 “壮美” 与 “优美” 的独特认知：

壮美（阳刚之美） 对应 “阳” 与 “刚”，表现为雄伟、劲健、豪放，如 “霆、电、长风出谷”（姚鼐语）；

优美（阴柔之美） 对应 “阴” 与 “柔”，表现为秀丽、柔婉、含蓄，如 “清风、云霞、幽林曲涧”（姚鼐语）；

更重要的是，二者并非绝对对立，而是 “偏胜而不偏废”—— 优秀的艺术既可以侧重其一，又必须蕴含另一方的特质，实现 “刚中含柔”“柔中蓄刚” 的平衡。

二、“壮美与优美统一观” 在艺术作品中的表现

这种统一观渗透于中国古典艺术的各领域，体现为 “刚柔相济” 的审美追求：

1. 书法：力与韵的交融

书法讲究 “书要兼备阴阳二气”，既需 “刚” 的骨力，又需 “柔” 的气韵。

王羲之《兰亭集序》被誉为 “天下第一行书”，其笔画既具 “刚” 的劲健 ——“点如坠石”“画如夏云”，转折处刚劲有力；又含 “柔” 的飘逸 —— 笔势流畅婉转，如 “行气如虹”，通篇在刚健的骨架中透着温润的气韵，实现了阳刚与阴柔的浑然统一。

书法需 “寓刚健于婀娜之中，行遒劲于婉媚之内”，《兰亭集序》正是这种理念的典范。

2. 绘画：雄奇与秀润的共生

山水画追求 “山川之雄浑” 与 “草木之秀润” 的结合，以整体意境体现刚柔统一。

黄公望《富春山居图》描绘富春江两岸秋景，画面中既有 “高远” 的山峰（阳刚之美），巍峨挺拔，展现自然的雄奇；又有 “平远” 的江水、坡岸与杂树（阴柔之美），笔墨淡雅，草木葱茏，透着温润的生机。画家以 “仰观俯察” 的视角，将山川的刚劲与草木的柔婉纳入同一画卷，使壮美与优美在时空流动中交融，体现 “天地之道，协合为体” 的审美理想。

3. 诗词：豪放与婉约的互补

诗词讲究 “壮语要有韵，秀语要有骨”，避免单一风格的偏颇。

苏轼《念奴娇・赤壁怀古》是豪放词的代表，开篇 “大江东去，浪淘尽” 气势磅礴（阳刚之美），尽显历史的雄浑与人生的旷达；但下阕 “遥想公瑾当年，小乔初嫁了” 转而描写细腻的人物场景，结尾 “人生如梦，一尊还酹江月” 则以含蓄的感慨收束（阴柔之美），在豪放中融入婉约，刚劲中含着温润，实现了壮美与优美的平衡。

文档中提到 “笙箫夹鼓，琴瑟间钟” 的艺术效果，苏轼此词正如是 ——“鼓” 的雄壮与 “笙箫” 的柔婉相互映衬，成就了意境的丰富性。

三、总结

《易传》“阴阳刚柔” 思想为中国古典美学的 “壮美与优美统一观” 提供了哲学根基：它不仅承认两种美的独立价值，更强调二者的相互渗透与共生。从书法的 “力韵结合”、绘画的 “雄奇秀润” 到诗词的 “豪放婉约互补”，这种统一观始终贯穿其中，塑造了中国艺术 “刚而不戾、柔而不靡” 的独特品格，印证了 “一阴一阳之为道” 的深刻智慧。

4.结合叶燮 “诗品出于人品” 的观点，谈谈《易传》“修辞立诚” 思想对中国古典美学 “诗品与人品统一观” 的影响及其合理性。

【参考答案】

《易传》“修辞立诚” 思想（“文辞必表现作者的思想感情与道德品质，好的文辞源于高尚的人品”）为中国古典美学 “诗品与人品统一观” 奠定了理论基础，而叶燮 “诗品出于人品” 的观点正是这一思想的具体展开，二者共同构成儒家文艺观的重要原则。

一、“修辞立诚” 对 “诗品与人品统一观” 的影响

1.思想源头：文辞与人格的内在关联

《易传・文言》提出 “修辞立其诚”，核心是强调文辞的本质是作者内心 “诚”（真诚品德与思想）的外化；《系辞传》进一步指出 “将叛者其辞惭，吉人之辞寡”，明确文辞风格与人格品质的对应关系。这种 “文如其人” 的认知，直接启发了后世 “诗品与人品统一” 的观念 —— 艺术作品的审美价值（诗品）与创作者的道德修养（人品）具有内在一致性。

2.理论深化：叶燮 “诗品出于人品” 的继承与发展

叶燮在《原诗》中提出 “诗是心声，不可违心而出”“诗品出于人品”，正是对 “修辞立诚” 的深化：

他认为，“功名之士决不能为泉石淡泊之音，轻浮之子必不能为敦庞大雅之响”，如陶渊明的 “素心之语” 源于其淡泊人格，杜甫 “广厦万间之愿” 源于其忠爱胸怀，直接呼应《易传》“诚于中而形于外” 的逻辑；

他强调，若 “其人其心不然，勉强造作”，作品终将 “陋必呈”，无法欺瞒天下后世，这与 “修辞立诚” 反对伪饰、主张真诚的核心一致。

二、“诗品与人品统一观” 的合理性

1.普遍规律：艺术本质与人格的深层关联

艺术创作的核心是情感与思想的表达，而创作者的人格（道德修养、价值取向）是情感与思想的源头。正如《易传》所言，文辞是内心的自然流露，叶燮也指出 “其心如日月，其诗如日月之光”，人格的高下必然影响作品的境界。例如：

李白 “安能摧眉折腰事权贵” 的人格，使其诗充满 “遗世之句” 的豪放与傲骨；

杜甫 “穷年忧黎元” 的仁心，使其诗饱含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的悲悯，均印证了人品对诗品的决定性影响。

2.例外与规律的辩证：个别不否定普遍

尽管存在 “人品与诗品不一” 的个别案例（如文档中叶燮提到的 “近代间有巨子，诗文与人判然为二者”），但这些 “仅见” 的例外无法否定普遍规律。叶燮将其与 “恒理” 区分，指出艺术的真诚性终究无法长期伪装 ——“阅其全帙，其陋必呈”，而 “修辞立诚” 所强调的 “诚”，正是艺术生命力的根本保障。

3.儒家美学的价值导向：艺术与伦理的统一

“修辞立诚” 及 “诗品与人品统一观” 并非单纯的创作技巧论，而是儒家 “文以载道” 思想的体现 —— 艺术不仅是审美表达，更是人格修养的外化。这种观念促使艺术家注重内在修养，追求 “人品” 与 “诗品” 的共同提升，对中国古典艺术 “重内涵、重风骨” 的传统形成具有积极意义。

综上，《易传》“修辞立诚” 思想为 “诗品与人品统一观” 提供了哲学依据，叶燮的观点则使其更具体化为创作准则。这种统一观既揭示了艺术创作中 “内诚外显” 的普遍规律，又蕴含着对艺术真诚性与伦理价值的双重重视，成为中国古典美学的重要传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