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陪妹妹看电影,却给我注射蛇毒,我司令父亲到场后他傻眼了
发布时间:2025-07-09 17:28 浏览量:1
苏秋月被台风卷出窗户,摔得浑身是伤,右腿粉碎性骨折,肩膀被尖锐物刺穿,十个指甲盖更是完全脱落。
昏沉间,她听到丈夫周凛和他医生战友的对话,每个字都像刀子扎进心里,清晰又残忍:
"右腿粉碎性骨折,肩膀有穿刺伤,还有完全脱落的十指甲片......周哥,嫂子这次伤得不轻啊,你当时明明就在宿舍楼,怎么不去救她?"
"我得先去拿淼淼的照片,那是我唯一一张和淼淼的合照,我不能弄丢它。"
医生长叹一声:"你对淼淼倒是情深义重,想当初苏家两姐妹只有一个省城工作名额,要是苏秋月留下当播音员,淼淼就只能去县里的文工团,你为了让淼淼能留在省城,咬着牙娶了苏秋月,把她骗到这偏远荒凉的孤岛,唉,淼淼知道你为她做的这些吗?"
"她不需要知道,我只想默默守着她。"
真相如同一记重锤,毫无防备地砸下来,所有积压的困惑与委屈,瞬间都有了答案。
苏秋月的睫毛如同受惊的蝶翼般轻轻颤动,胸口像是堵了团浸水的棉花,闷得发疼。
病房里的两人却完全没察觉她的异常。
今天是丈夫周凛的生日,她特意请了半天假,冒雨赶回宿舍楼给周凛做桂花糕。
周凛是名军人,苏秋月嫁给他后,放弃了省城广播员的岗位,跟着他来到南海这座孤岛。
算起来,结婚已经整整一年,可他们之间始终隔着层看不见的墙。
除了偶尔的夫妻生活,苏秋月和周凛之间,简直像两个陌生人。
苏秋月委屈过,可不管是她父母,还是周凛的战友,都劝她说,周凛就是块木头,天生冷淡。
苏秋月信了,决定用自己的热情去融化这块冰。
所以哪怕气象站提前预警会有台风过境,她还是顶着风雨往回赶。
只因为周凛爱吃她做的桂花糕。
可台风突然加剧,她被卷出窗外,挂在离地三米高的树干上。
"救命!有人吗?"
苏秋月的手指几乎抠进树皮里,指缝渗出鲜红的血。
就在这时,她看见周凛顶着风雨朝宿舍楼跑来。
"阿凛!我在这儿!救救我!"
周凛停下脚步,转头看向她的方向。
苏秋月眼睛亮得惊人:"阿凛......"
可周凛只是冷漠地瞥了她一眼,随即头也不回地冲进宿舍楼。
苏秋月眼睁睁看着丈夫消失在门内,又眼睁睁看着他出现在宿舍里,疯狂翻找着什么。
苏秋月再度喊出声:"周凛!救救我!"
周凛不耐烦地皱起眉,对着苏秋月的方向低吼:"闭嘴!别吵吵,挂一会儿又死不了人!"
苏秋月难以置信地望着他,怀疑自己听错了。
屋里的周凛无暇顾及她的情绪,一脚踢开倒塌的家具,在卧室抽屉里找到那张照片。
他小心翼翼地把照片塞进胸前的口袋,像捧着什么稀世珍宝。
"咔嚓"一声。
指甲断了。
十指连心的剧痛让苏秋月几乎昏过去,她再也支撑不住,从三米高的树枝上摔了下去。
"噗嗤"
有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了她的肩膀。
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血腥味。
苏秋月茫然地躺在泥地上,像具被摔碎的布娃娃。
获救的时候,苏秋月闭着眼睛,看起来像是彻底昏了过去。
可她的意识却是清醒的。
她知道最后救起自己的不是周凛,而是赶来的搜救队同志。
此刻躺在病床上,苏秋月死死咬住嘴唇,全身止不住地发抖。
原来,在你心里......我连一张淼淼的照片都不如......
病房里的两人却完全没察觉她的异常。
"凛哥,我看苏秋月对你挺上心的,你会不会动心了?"
医生的问题让苏秋月呼吸一滞,心里升起一丝微弱的期待。
可周凛的下一句话,直接把她打入冰窖。
"......别乱说,我对她,只是责任。"
"我既然娶了她,就会对她负责到底,但我的心,永远只属于淼淼。"
最终判决已下,苏秋月再也无法自欺欺人。
都是假的。
他从来就没爱过她。
苏秋月想起前几天司令员提到的,南海37号孤岛缺个灯塔守塔人。
她攥紧拳头。
或许,是时候离开了。
去一个周凛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第二章
轻轻的脚步声响起,周凛走到病床边,居高临下地看了她许久。
苏秋月忍着全身的痛,生生忍住这无声的折磨。
有人推开门:"周营长,麻烦过来领一下药。"
"就来。"
声音渐渐远去,苏秋月睁开眼睛,一眼就看见搭在床边的外套。
是周凛穿过的那件。
她强撑着坐起身,忍着剧痛从口袋里掏出那张被周凛珍视的照片。
照片上的苏淼淼穿着白色连衣裙,笑得灿烂,而站在她身边的周凛,眼神温柔得能滴出水来。
照片背景是苏家门口的大樟树,苏秋月的父母正从二楼窗台往下看,脸上带着苏秋月从未见过的温柔。
苏秋月从小就知道,虽然她和苏淼淼是双胞胎,但因为苏淼淼从小体弱,动不动就生病,妈妈总觉得是她在胎里抢了妹妹的营养。
爸妈最常对她说的话就是:"你得让着你妹妹,那是你欠她的。"
苏秋月习惯了什么都迁就苏淼淼,唯一一次坚持不让的,是省里给工作岗位那回。
其实领导最初中意的是让苏秋月留在省广播台当播音员,苏家父母知道后,跑上门去闹,请求也给苏淼淼一个机会。
领导被缠得没办法,随口说了句,两姐妹只能留一个。
苏家父母理所当然地找到苏秋月,要她继续让给妹妹。
苏秋月却"不懂事"地拒绝了。
那一回,她跟爸妈几乎要闹到断绝关系。
不管怎么被骂,她都忍了下来,最后却因为周凛的突然求婚,把省城的工作机会让给了苏淼淼。
直到昨天,苏秋月都未曾为自己的选择后悔过。
谁让她爱惨了周凛呢?
结果,一场台风撕碎了所有。
包括周凛精心编织的谎言。
"啪嗒"
几滴泪落在照片上,模糊了苏淼淼的笑脸。
"苏秋月,你在干什么?"
周凛的低吼突然响起。
一阵风掠过,他重重推开苏秋月,从她缠着纱布的手里抢下那张照片。
"你凭什么动我的东西?"
周凛心疼地擦掉照片上的泪痕,转头看向苏秋月时,眼睛里像是结了冰。
"不就是没第一时间救你吗?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苏秋月静静地看着周凛,把他脸上的每个表情都刻进心里。
包括他对苏淼淼的万般怜惜,以及面对她的嫌弃与厌恶。
"呵呵。"苏秋月喉咙里发出闷闷的笑声,眼泪更汹涌地往下流。
周凛冷静下来,似乎意识到刚才的语气太过分了。
"......你别多想,小时候我掉进河里,是淼淼救的我,我欠她一条命。"
他在床边坐下,视线落在苏秋月的手上:"下次没我的允许,别再碰我的东西,听见没?"
苏秋月没理他,只是无声地流着泪。
周凛的眉头越皱越紧,终于,耐心耗尽。
"苏秋月,你当初嫁给我的时候,我就告诉过你,随军到海岛上来,日子会很苦,你信誓旦旦地说不怕苦不怕累,现在这算怎么回事?"
"革命的路途充满艰辛,你要是闹脾气,我就写申请,让你回老家去照顾我爸妈。"
周凛重新穿好衣服,冷冷地看向苏秋月:
"待会儿你的手还要做一次清创,我会让医生不用麻醉药,你也好长长记性。"
海岛上没有正规医院,只有间不大的医生楼。
苏秋月被推去诊疗室清创时,周凛跟了进去。
他的朋友,那位姓杨的医生,正检查着需要用到的工具。
周凛忽然开口:"麻醉剂不用。"
第三章
杨医生难以置信地抬起头:"什么?"
周凛戴着口罩,只露出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那目光里的寒意让苏秋月浑身发冷。
"我说,不需要麻醉。"
他一字一顿地重复,声音平静得像在讨论今日的天气。
杨医生面露迟疑:"可这样会非常疼。"
周凛直接打断她的话,眼神锐利如刀:"按我说的做。"
杨医生长叹一声:"那你待会儿帮我按着人。"
周凛的双手重重压住苏秋月的肩膀,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肩骨。
苏秋月的声音开始发颤:"周凛,你不能这样对我。"
周凛的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把手放好。"
当第一滴消毒液触碰到伤口时,苏秋月疼得倒抽一口冷气,仿佛有滚烫的烙铁按在皮肉上,疼痛从指尖瞬间窜上大脑。
她本能地想缩回手,却被周凛一把攥住手腕。
"别动。"他冷声喝道,手上的力道更重了几分。
"疼……真的好疼……"
苏秋月的眼泪夺眶而出,顺着脸颊滚落。
她从未想过有一天,周凛会成为给她带来痛苦的人。
周凛仿佛没听见她的哭喊,冷冷地看着杨医生继续用棉球擦拭着她手上的每一处伤口。
"为什么……"她哽咽着问,"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周凛抿了抿唇,居高临下地看着她:"我在教你,记住今天这痛。"
那双她曾深深爱慕的眼睛里,此刻只有冷漠和一丝几乎看不见的快意。
杨医生拿起手术刀,开始清理她伤口边缘的死皮。
刀刃刮过敏感的新肉,苏秋月发出一声凄厉的惨叫,身体剧烈挣扎起来。
周凛早有准备,用身体将她压在手术台上,膝盖顶住她的腿,让她动弹不得。
"周凛!求求你给我麻醉,我受不了了……"
她哭喊着,声音支离破碎。
杨医生不忍心地看向周凛:"凛哥,要不还是用点麻醉吧。"
"不行,"周凛毫不犹豫地拒绝,"她还没有认错。"
杨医生只好劝苏秋月:"嫂子,你就跟凛哥认个错吧,何必跟自己过不去呢?"
苏秋月的意识渐渐模糊,眼前一度发黑,唯有疼痛无比清晰。
她想起第一次见到周凛时,他穿着白衬衫在阳光下微笑的样子;想起他深夜为她煮红糖水时温柔的眼神;想起他说"我会一直保护你"时坚定的语气。
那些记忆像泡沫一样,在剧烈的疼痛中一个个破碎。
原来所有的温柔都是假象,这才是真正的周凛,一个压根不爱她的周凛。
苏秋月已经哭到脱力,她抬起眼,声音虚弱到几乎听不清:"我错了……"
周凛绷紧的唇角终于松缓:"老杨,给她用麻醉,拿那个效果最好的,记我私人账户上。"
不愧是进口的麻醉剂,药效很快就上来了。
苏秋月抬起头,用红肿的眼睛直视周凛。
那一刻,周凛在她眼中看到了某种让他心头一颤的东西——不是愤怒,不是怨恨,而是彻底的心死。
周凛躲开这令他心慌的眼神,伸手摸了摸苏秋月彻底汗湿的头发:"乖,我去打点热水给你擦擦。"
第四章
他的背影几乎算得上是落荒而逃。
苏秋月直勾勾地望着,不发一语。
杨医生包纱布的动作停了停,若有所指道:"嫂子,强求不来的东西,不如早点撒手。"
苏秋月慢慢看向他:"周凛……喜欢的,一直都是苏淼淼?"
杨医生点点头,语气中带了些愤然:"对啊,要不是你硬占着留省名额,凛哥都已经跟淼淼妹子求婚了……"
话出口了,他又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欲盖弥彰地舔舔嘴唇。
"不过不管怎么样,你们俩反正都结婚了,你只要别太小心眼,凛哥会遵守承诺的。"
苏秋月看了看已经包扎好的双手,自嘲般扯起唇角:"难怪从求婚到结婚,他什么东西都提前准备好了,原来都不是为我准备的啊。"
杨医生嗤笑一声:"你爸妈兄嫂全都知道实情,只有你什么都不清楚,上赶着做那坏人姻缘的狐狸精。"
苏秋月能够感觉到杨医生对她的鄙夷。
他尚且只是旁观者,都能如此愤愤不平,更遑论是做出选择的周凛。
直到此刻,苏秋月才终于想明白,周凛对她不但没有爱,甚至是装载着满满的恨。
多可笑啊,苏秋月,你从头到尾就是个傻子!
也就是这一刻,苏秋月终于下定了决心。
她要走!
哪怕前路是苦守无人的孤岛,她也不愿再乞讨这虚假的情爱!
周凛帮苏秋月擦汗的时候,她如同被抽走了魂,安安静静的,一声不出。
周凛送她回病房,动作轻柔了不少:"这几天岛上要重建,我可能没空过来,你就先在这里住着,需要什么跟老杨说。"
苏秋月缓慢地点点头:"知道了。"
周凛长长出了一口气:"听话点,我不会再那样对你了。"
苏秋月淡淡地吐出一个字:"哦。"
周凛走前承诺,有空就会来看望苏秋月。
可他一忙就是大半个月,直到苏秋月出院那天,他都没有再出现。
苏秋月支着拐杖,一瘸一拐地去了司令员办公室。
她的脸色依旧苍白,目光却无比坚定:"司令员,南海37号孤岛不是缺一名灯塔守塔人吗?我申请前往。"
"小苏同志,那儿和咱们这里是完全相反的方向,岛上除了灯塔工作人员,没有其他人,而且一旦申请成功,你就必须在那里待满三年,你真的确定要去?"
苏秋月坚定地点头:"确定。"
司令员看着苏秋月包着纱布的手,长叹一口气:"我代表党中央,感谢小苏同志对国防事业的支持,有任何需要可以跟我提。"
苏秋月笑了笑:"谢谢领导关心,我没什么其他的需求。"
只要能离开周凛,那就是顶好的。
苏秋月拿着转岗同意书,来到了新分配到的住宿点。
出乎意料的,周凛竟然提前回来了。
他带着手下的兵,正在打扫房间。
"那边擦干净,还有窗台,别留灰啊。"
周凛的声音微微上扬,看起来心情不错。
苏秋月站在门口,思绪被拨动:是因为她出院回家了,所以才这么高兴吗?这样认真的打扫,是想要给她一个惊喜吗?
苏秋月捏着同意书,心里很是纠结。
就在这时,周凛捧出了一盆新摘的花:"把这个也摆窗台上。"
他的面上带着温和的笑意。
"淼淼喜欢郁金香,我特意去摘了一束,等她下午到了,就可以第一时间看到。"
苏秋月手一颤,同意书悄无声息地飘落。
淼淼要来岛上了?而且今天下午就到?
所以周凛如此认真打扫整理,是为了迎接他的心上人,而不是她苏秋月。
帮忙擦窗户的小兵笑问道:"营长,淼淼漂亮不?可不可以给我介绍一下?"
周凛当即冷下脸:"胡思乱想什么呢,赶紧干活。"
几个小兵面面相觑,颇为复杂地对视了两眼。
也就是这时,有人发现了站在门外一角的苏秋月:"嫂子?"
第五章
周凛瞥了她一眼,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怎么又干这种鬼鬼祟祟的勾当?上次偷拿照片,这次偷听墙角,能不能别总干些见不得人的事?"
苏秋月将攥着转岗同意书的手藏到身后,短短几十秒里,她已经掐灭了向周凛坦白的心思。
她也说不清自己为何要捏着这张纸过来。
或许心底还存着最后一丝期待,盼着周凛能开口挽留。
可此刻的周凛正满心欢喜地等着苏淼淼。
连半分眼神都不愿施舍给这个名义上的妻子。
挽留?只怕他巴不得敲锣打鼓送自己离开吧?
苏秋月自嘲地牵了牵嘴角:"我今日出院回宿舍,碰巧见你们在收拾,不想进去添乱。"
周凛顿了顿:"今天出院?怎么没让老杨通知我?"
那语气里的责备,倒像全是苏秋月的错处。
"你不是忙着接我妹妹么?"
周凛眼里闪过一抹不自然:"你都知道了?"
他打量着苏秋月的脸色,解释道:
"慰问团突然决定来岛上,我也是刚接到通知。原先的宿舍住不了人,我才赶紧把这儿收拾出来。"
苏秋月动了动嘴唇,似乎想说什么,却又突然清醒——有些话,说了也是白说。
她索性顺着周凛的话点头:"我能进去吗?"
周凛皱起眉:"说的什么话?这也是你的宿舍。"
他这才接过苏秋月胳膊上挂着的布包,还想伸手搀她。
苏秋月侧身避过:"我住哪间?"
周凛捏了捏空落落的手掌,心底莫名泛起一丝失落。
他转身走向另一侧:"这边还有间屋子,虽然小点,先将就着住。"
苏秋月跟着走过去,周凛推门时被灰尘呛得直皱眉,她眼底闪过讥讽:
"看来你今晚是没打算在这屋睡了。"
周凛抿了抿唇,面上露出几分尴尬:"苏秋月,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夹枪带棒?淼淼好不容易来岛上,她是客人,我自然得先紧着她。"
苏秋月没接话,走进屋扫了一圈,眼里的失望愈发浓重。
这房间不仅狭窄逼仄,灰尘堆积,连扇窗户都没有,大白天的也阴森森的,空气中还飘着股霉味。
周凛跟着环顾一圈,脸上有些挂不住:
"......岛上条件有限,刚经历过台风,能住人的地方不多。其他同志都住多人间,我能申请到家属套房,已经是组织上特殊照顾了。"
"你别看现在脏,打扫打扫就能住人。"
旁边的小兵赶紧插话:"嫂子别急,我们马上收拾。"
苏秋月扯出个笑:"不用,你们还是先把我妹妹那屋收拾出来吧。"
"苏秋月,别给我蹬鼻子上脸!"周凛突然提高嗓门,沉着脸对小兵吩咐,"去干你们的活,谁也别理她,让她自己收拾。"
小兵为难地看看苏秋月的手:"可是嫂子还带着伤......"
周凛轻嗤一声:"她是受伤又不是残废,这点苦都吃不了,还怎么建设祖国?"
说完,他抬手看了眼手表,脸色忽然变得急切。
他指着小兵,又强调了一遍不许帮忙,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小兵挠了挠头:"嫂子,营长就是嘴硬,我们肯定把您这屋收拾得妥妥当当。"
苏秋月重新拎起被周凛丢在地上的包:"他走得这么急,想来是贵客到了,你们赶紧去把那边卧室收拾好吧。"
码头上,慰问团的船果然已经靠岸。
苏秋月站在礁石上,看着穿鹅黄色连衣裙的身影轻盈跃下甲板,像只蝴蝶般扑进周凛怀里。
"凛哥哥!"苏淼淼的声音裹着海风传来,"这次我可是主动申请来你们岛的!"
周凛冷峻的眉眼瞬间柔和下来,接过她手里的行李时,指尖在苏淼淼腕间多停留了片刻。
这细微的触碰像根细针,猛地扎进苏秋月心里。
还没痊愈的指尖传来阵阵刺痛,她却觉得,比不上心底万分之一的疼。
"姐?"
苏淼淼眼尖地发现她,手却紧紧挽住周凛的胳膊。
"你这是怎么弄的?一段时间没见,你怎么成这副模样了?"
周凛替苏秋月答道:"台风天受了点伤,她就是娇气,不像你,什么苦都能吃。走,哥带你回宿舍,看看喜不喜欢。"
"我能从窗户看到海吗?"
"能。"
苏淼淼欢呼一声,像只欢快的鸟雀。
周凛就那么望着她,眼底满是宠溺的笑。
苏秋月默默拄着拐杖站在他们身后。
前方并肩而行的两人,始终没有回头看她一眼。
自然也没发现,她转身走向了完全相反的方向。
第六章
苏秋月是岛上唯一的广播员。
那间不足十平米的广播室,除了她,平日里没人会去。
苏秋月简单铺了个地铺,在里头度过了出院后的第一夜。
这一夜格外平静。
没人来打扰,同样也没人来寻她。
苏秋月仰面望着天花板,忍不住想:
周凛此刻在做什么?他会和苏淼淼睡到同一张床上吗?
思绪飘回新婚那夜,喝得醉醺醺的周凛粗暴地扯开她衣扣,报复似的咬在她肩头。
直到她的眼泪浸湿枕巾,周凛才如梦初醒,短暂的怔愣后,动作突然变得温柔。
次日清晨,他靠在床头,指尖夹着半支烟,说:"以后我们好好过。"
那时的苏秋月,满心都是甜蜜与期待。
可如今再想起,只觉得无比讽刺。
周凛口中的"好好过",不过是拉着她给心上人腾位置罢了。
接下来的两天,苏秋月都住在广播室。
直到第三天上午,她才趁着文工团演出的空档,回宿舍收拾自己的东西。
一小包行囊,装着她陪周凛度过的整整一年。
苏秋月拿着行李往广播室走,已经打定主意——离开前的这几天,绝不和周凛碰面。
顶多到时候吃顿散伙饭。
她笃定,有苏淼淼在身边,周凛根本不会想起她这个人。
然而当天下午,苏淼淼却找上了广播室,身边跟着的不是周凛,而是文工团的一个男同事。
"姐,我知道你恨我,"苏淼淼抽抽搭搭地开口,"可你为什么要拿我的奖杯撒气?"
她举起奖杯,底座明显凹进去一块。
苏秋月瞳孔骤缩:"我没碰过你的东西。"
"宿舍钥匙只有我们几个有!"苏淼淼突然激动起来,"不是你难道是我自己砸的吗?"
苏秋月觉得没必要纠缠,没忍住推了她一把:"让开。"
"哎呀!"苏淼淼往那男同事身上一倒:"疼!"
那满脸横肉的男人瞬间炸了,一把揪住苏秋月的头发往后拖,扬手就是几巴掌扇在她脸上。
"什么破玩意儿,也敢动我淼淼妹子?"
这人力气极大,苏秋月毫无反抗之力,耳边全是嗡嗡的轰鸣声,鼻子和嘴巴同时涌出温热的液体。
苏淼淼躲在他身后,脸上再没了委屈,只剩恶毒。
"砰!"
门被人撞开。
周凛看到眼前的场景,愣了愣:"你们在干什么?"
苏淼淼迅速挤出两滴眼泪,扑进他怀里:"凛哥哥,姐姐把我的奖杯弄坏了,还要打我......王强同志看不过去,就动手打了她几巴掌......"
周凛对她的话深信不疑,冷眼看向两颊红肿的苏秋月:"淼淼是你妹妹,你心眼怎么那么小?"
苏淼淼眼睛红得像兔子:"凛哥哥,这是我第一次拿奖,团长说这个奖杯要放在文工团荣誉室永久保存的......"
周凛的脸色越来越难看:"苏秋月,道歉!"
"我说了,不是我。"
苏秋月抬头直视周凛的眼睛,声音带着颤。
周凛松开捏紧的拳头,冷笑一声:"死性不改,同志,辛苦你继续打,打坏了,我给你兜着。"
苏秋月难以置信地瞪大眼睛,还来不及说话,就被接下来的巴掌扇得偏过头。
小小的广播室里,只剩下接二连三的巴掌声。
也不知打了多少下,周凛终于喊了停。
此时的苏秋月几乎看不清东西,口鼻处全是血。
抓着她的男人一松手,她就像团烂泥般瘫倒在地。
耳鸣声中,她听见周凛温柔地问苏淼淼:"消气了吗?"
苏淼淼没说话,他便越过苏淼淼,一把掀开广播台的抽屉,苏秋月的行李哗啦一声散落在地。
第七章
那本红色封皮的证书从衣物堆里滑落,鎏金的"优秀播音员"五个字在日光下泛着刺目光泽。
"周凛!"
苏秋月强撑着踉跄过去,却被周凛抢先一步攥住证书。
"不道歉是吧?"
周凛眯起眼睛,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双手抓住证书两端。
"不要!"
嘶啦——
纸张撕裂的脆响在寂静的广播室里格外清晰。
苏秋月看着自己视若珍宝的证书在周凛手中碎成纸片,纷纷扬扬落在地面,像一场突如其来的红色雪幕。
苏淼淼倒抽一口冷气,忙捂住嘴,眼底却浮起一丝隐秘的得意。
苏秋月缓缓蹲下身,用缠着纱布的手,一片一片捡起那些碎片。
她想起考核通过那日,老台长拍着她的肩膀说:
"小苏啊,你的声音里有种特别的力量,能让人听见希望。"
此刻她的希望与尊严,都成了地上零落的碎纸屑。
厚厚的纱布让捡拾变得异常艰难。
苏秋月扯掉纱布,用带着未愈血痂的手指,一片一片地去拢那些纸片。
周凛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松动,但苏淼淼适时地抽泣一声,他立刻又板起脸:
"是你先毁淼淼的奖杯。"
苏秋月将碎片紧紧攥在手心,手指伤口再次崩裂,血迹渗出指缝,她却感觉不到疼。
她突然轻笑出声,笑得周凛皱起眉头。
"你笑什么?"
苏秋月站直身子,将沾血的纸片放进工作服口袋:"笑我居然还对你抱有期待。"
她走到广播台前,按下开关,岛上各处的大喇叭立刻传出电流杂音。
苏秋月对着话筒,声音通过扩音器传遍整个海岛:
"我是广播员苏秋月,现在播报一条特别通知。"
她转头看向周凛铁青的脸:"周营长,我们的婚姻到此为止。"
"苏秋月!"周凛一把攥住她手腕,关掉设备,"你疯了?军婚需要组织批准!"
苏秋月平静地望着他:"那就请你打报告吧,反正......"
她看向躲在周凛身后的苏淼淼:"你们不是早就盼着这一天吗?"
周凛的手突然卸了力道,苏秋月趁机抽出手腕,头也不回地走出广播室。
苏淼淼脸上的红肿整整三天才消退。
这三天她几乎都待在广播室没出门。
广播里每天准点响起的声音成了证明她存在的唯一证据。
就连去食堂吃饭,她也尽量挑人少的时候。
第四天中午,因演练时间推迟,苏秋月和大部队撞了个正着。
这时再走就太显眼了,苏秋月只好装作没看见黑着脸的周凛。
"小苏同志,"司令员突然从背后拍她肩膀,"行李收拾得怎么样了?明天我正好要出海,能捎你过去。"
苏秋月还没回答,周凛的声音便冷不丁响起:"什么行李?你要去哪里?"
苏秋月眼皮都没抬:"回老家。"
"为什么?"
周凛忍不住上前攥住她手腕。
"我们需要冷静。"
她甩开他的手,忽然没了吃饭的念头,跟司令员打了声招呼便走了。
第八章
周凛跟着她回到广播室,看到她放在门边的布袋。
布袋口子没扎,那本撕碎的证书用报纸包着,放在最上面。
周凛眉头紧锁:"一点小事而已,至于吗?"
苏秋月系紧布袋:"放心,我只是回老家休息几天。"
"而且,就我们之间这个状态,分开一段时间更好吧。"
周凛忽然语塞。
苏秋月不想再和他待在一起,催他:"淼淼的演出马上要开始了,你再不过去就要迟到了。"
周凛看看时间,皱起眉:"我先过去,等回来再说。"
苏秋月一点都不想再和他聊,故意躲进岛上的小树林,打算天黑了再回去。
刚看了大半本书,静谧的树林里忽然传来脚步声。
好巧不巧,正是周凛和苏淼淼。
"凛哥哥,不能让苏秋月回去。"
苏淼淼的声音带着几分急切。
"当初省领导是先看上我姐的,后来还找我打听了好几回她的情况,要是我姐一时气不过乱说话,那我年底的先进可就评不上啦。"
"而且......"苏淼淼意有所指道,"不知道为什么,那个老领导特别欣赏我姐,还总夸她好看......"
周凛抿着唇:"看来上次的教训还不够,还惦记着招蜂引蝶。"
苏淼淼转转眼珠:"我姐从小就是记吃不记打的性子,非得摔个大跟头才能知道痛哩。"
周凛想到这段时间的种种,冷笑道:"对她好一点,还真以为我会假戏真做爱上她?"
苏淼淼偎进周凛怀里:"凛哥哥,我听杨哥说,前段时间你们从特务身上搜到了一种蛇毒药剂,人用了以后好像会出现一些症状吧?"
周凛第一反应是反对:"你想用那个对付秋月?那个蛇毒太厉害了,人不小心沾上就会全身皮肤溃烂流黄水,随后陷入持续的高烧昏迷,3小时内不打解毒血清的话,病毒就会破坏神经中枢,让人智力衰退,皮肤上的烂疮也会留下难看的疤。"
苏淼淼小声嘟哝着:"哥哥,咱们应该有血清的吧?只要及时打了血清,秋月姐只用昏迷一段时间,正好有理由不让她回去。"
周凛轻轻摇头:"那个还是太危险了,哪怕及时打了血清,她也有可能会毁容。"
苏淼淼扁着嘴,仿佛受了很大的委屈:"我知道凛哥哥肯定舍不得让姐姐毁容,是我不懂事了,我、我这就走,我再也不让你为难了,你别嫌弃我......"
周凛把她往怀里一拽,狠狠抱住:"说什么傻话?我什么时候嫌弃过你?"
"不就是一个苏秋月么,我怎么会舍不得?"
他咬咬牙,眼底闪过一丝决绝:"毁容就毁容吧,以后少见人就是了。"
苏淼淼反手搂住他,撒娇般蹭着他的胸口:"我就知道凛哥哥最好了。"
两人的身影紧紧相贴,亲密得仿佛融为一体。
苏秋月躲在不远处的树后,紧紧抱住了自己。
她一动不动,等到那两人离开了,才像被抽走了灵魂的空壳,一步一晃地找去了司令员办公室。
第九章
当天傍晚,周凛破天荒地端了一碗粥到广播室。
"秋月,你最近不是胃口不好吗?我让食堂煮了一碗八宝粥,趁热喝吧。"
苏秋月正在整理播音稿,看都没看那碗粥。
"你拿回去给淼淼吧,我不饿。"
苏秋月低着头,完全没注意到周凛阴沉的脸色。
"呜——"
口鼻突然被捂住,强硬的力道让她根本无从反抗。
周凛从背后勒住她脖子,针管不停歇地扎进她手臂。
苏秋月挣扎着撞翻了工作台,刚整理好的文稿散落一地。
周凛声音发冷:"你生病了,最近就别出门了。"
苏秋月低头看自己的手臂,针孔周围开始泛出诡异的粉红色,像被开水烫过的皮肤。
痒。
从骨髓里渗出来的痒。
她控制不住去抓,指甲刮过的地方立刻鼓起一道道红棱。
周凛抓住她手腕:"别挠。"
苏秋月甩开他。
痒已经变成了疼,火烧火燎的疼。
她扯开衣领,看见锁骨附近的皮肤正在起皱,像被揉烂的蜡纸。
她声音哑得不像自己:"周凛,你给我打了什么?"
周凛后退一步,门口的苏淼淼靠近过来:"姐姐别怪凛哥哥,他都是为了我。"
仿若在炫耀战绩,苏淼淼拉住了周凛的手:"凛哥哥,我待会儿还有演出,你送我过去吧。"
周凛看了看浑身抽搐的苏秋月,被她那遍布全脸的水泡吓到了般,不自然地别开脸:
"今晚是淼淼在岛上的最后一场演出,你就在这儿等着。"
"3个小时内,我会回来的。"
他转身锁门,铁链哗啦作响。
苏秋月扑到门上,指甲抠进木头的裂缝。
皮肤接触门板的瞬间,她痛得缩回手。
原本光滑的手背现在布满细小的水泡。
广播室的镜子映出她扭曲的脸。
红斑从脖子爬上下巴。
她颤抖着摸向脸颊,指腹碰到的地方立刻渗出淡黄色液体。
苏秋月跪倒在地,痛得只剩下抽气的力气。
远处的操场上传来欢呼声。
文工团的演出开始了。
苏秋月就在这欢呼锣鼓声中,煎熬地数着时间。
半个小时、一个小时。
苏秋月想象着,周凛现在一定坐在第一排,眼睛热切地望着舞台,完全忘了广播室里正在腐烂的妻子。
两个小时。
欢庆的乐曲早已结束,欢送文工团的宴席开始了。
此时的周凛,必定和苏淼淼一起,吹着海风喝着酒,旁若无人地聊着心事。
老式挂钟上的时针整整走过了三圈,答应过一定会回来的人,始终没有出现。
苏秋月皮肤上的水泡早已消失,那些不久前还狰狞恐怖的红斑,此时只留下一些浅淡的痕迹。
她抬起手,吃吃地笑:"不愧是研究员同志做出来的加强版解毒血清,怪好用的。"
在得知周凛和苏淼淼的谋划后,苏秋月就去找司令员说明了全部情况。
在她的要求下,对方没有立刻抓捕两人,而是尊重她的意愿,将事情隐了下来。
苏秋月想着,万一周凛最终还是没有用上那蛇毒呢?
或者他能在三个小时内赶回来,那她还能和他求一个好聚好散。
然而,没有如果。
苏秋月眼底的光亮彻底沉寂,她终于哭了出来,没有声音。
只有滚烫的眼泪流进脖颈的伤口里,腌得生疼。
她爬到工作台前,用牙齿咬开抽屉,忍着剧痛摸到了那把剪线钳。
窗户封板被撬开,海风灌进来。
苏秋月从窄缝里挤出去,朝等在外面的林团长虚弱地笑了笑:"接下来的事,就辛苦您了。"
林团长敬了个礼:"小苏同志,船已经在码头了,行李也已经放好。"
他朝角落挥了挥手,一个战士抱着个人体模型,从窗户钻进广播室,没一会儿又爬了出来:"报告,现场已布置好。"
林团长把一张证明材料递给苏秋月:
"司令员给你办好了身份证明,从现在开始,你就是司令员的养女任棠棠。"
"过去的苏秋月,已经死在了这起事故中。"
苏秋月眼眶发热,紧紧攥住手里的纸,踏着夜色,登上了离岛的船。
她站在船头,默默回望突然响起警报的小岛,喃喃低叹:
周凛,从今往后,我向孤岛,你如愿以偿,至此经年,一别两宽。
第十章
警报声响起时,周凛猛地惊醒,几乎从椅子上跳了起来。
他撑住桌子,揉了揉发疼的太阳穴。
旁边原本挨着他的人失了人肉靠背,也嘤咛着醒了过来:“凛哥哥?这是怎么了?”
周凛看着两颊绯红的苏淼淼,混沌的脑子渐渐清晰。
他想起来,今晚是文工团的最后一场慰问演出。
演出结束后,部队给文工团搞了场欢送宴。
有宴会就少不了要喝酒。
周凛起初还没想喝多,结果苏淼淼主动跑过来替他敬了一圈人。
大家就跟着起哄了。
周凛没办法,喝着喝着就忘了时间。
等等!
周凛猛地瞪大眼睛:“时间......”
他一把抓起旁边的杨医生:“你他娘的快点看看现在几点?”
周凛给苏秋月注射蛇毒的事情,杨医生是知道的。
一开始劝酒的时候,他还让周凛放开了喝,他会看着时间,不会耽误事。
可没想到,他也跟着被文工团的几个小伙子撂倒了。
杨医生慌忙找手表,一看,脸色直接青了:“超过......超过三小时了......”
砰!
周凛一脚踹开椅子,也顾不上刚醒来的苏淼淼了,跌跌撞撞就往屋外头跑。
警报声还在呜哩呜哩地响,周凛很快就发现,战友们奔去集中的方向,竟然是广播室那边!
他的心脏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
“不......不会的......”
周凛一边否认,一边又忍不住惊慌地加速了步伐。
越往前跑,心里的恐慌就越加扩大。
直到他站在广播室外,亲眼看着一具盖着白布的担架被抬了出来。
白布底下,是蜷缩着的人形。
周凛盯着那担架,突然眼前一阵眩晕,想要呕吐的冲动涌上来。
他转身抓住一早就站在那儿的小兵:“那、那是谁?”
小兵眼圈通红,不知内情的他结结巴巴着,好像不忍心告诉周凛:
“是、是苏广播员......”
周凛松开他,脚底发软地往前走了两步。
“不可能。”他听见自己说。
周凛却像是被人抽走了灵魂,直勾勾地盯着人群外的担架。
苏秋月死了?
这个念头从心脏碾过,生生把他撕碎。
“不可能。”
周凛的嗓音焦灼尖锐。
就算超过了三个小时,顶多也是变成弱智和毁容,不可能会死。
更何况,他还让老杨稀释了药性。
“假的,一定是假的。”
他抬脚往担架那边冲过去,被林团长的人拽住胳膊丢了回来。
“让我见秋月!”
周凛疯狂地挣扎着。
“你们联合起来骗我是不是?这种拙劣的谎言,我才不会相信!”
林团长闭了闭眼睛,努力压下胸口那团气。
要不是跟苏秋月约定好了,他一定会当场给周凛甩几个大嘴巴子。
“小苏同志死相凄惨,初步怀疑是致命性病毒感染,目前还不知道这种病毒有没有传染性,我们得把她带回去做进一步检查。”
周凛像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狠狠击中心脏。
四周的嘈杂退潮般消失,最后只剩下那道熟悉的嗓音,哭的笑的,全都灌进耳里:
“阿凛,给你织了新毛衣,快来试试。”
“什么时候下班?我等你回家。”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你不能这样对我!”
“周凛,我恨你。”
......
周凛失去了所有的气力,一动不动地盯着被抬走的担架,不停重复着:
“不是她。”
“不是她......”
第十一章
“苏秋月死了?”
晚了一步赶到的苏淼淼骤然听到这个消息,眉头控制不住地上扬,声音都带上了喜悦。
周凛倏地看过去,苏淼淼立马低下头啜泣两声:“怎么会这样?姐姐呜呜。”
周凛缓缓别开脸,两眼无神地望着前方。
“都怪我,如果我没有去看表演,如果我没有喝醉......”
“不,我就不该答应淼淼。”
“我要去看秋月。”
“她那么怕黑,我不能把她一个人丢下来......”
他的声音很轻,只有站在一旁的苏淼淼听见了。
她心头一跳,眼看周凛已经抬脚,慌慌张张抓住他手臂:
“凛哥哥,你别这样。”
“人死不能复生,我们也没想过会发生这种事,你千万别想不开。”
苏淼淼两眼蓄着泪,看起来好不可怜:“凛哥哥,姐姐不在了,你还有我呢。”
周凛一度害怕苏淼淼的眼泪。
每次看到她落泪,他心里就揪着疼。
可是此时此刻,他突然冒出了一个想法:
苏淼淼并没有因为秋月的去世而伤心。
她甚至一点真正的伤心情绪都没有。
周凛突然很后悔。
他推开苏淼淼:“我要去找她,我答应了她,会接她回去的。”
苏淼淼表情失控,恨恨地压低声音:“你现在过去,要是让他们看出来什么怎么办?”
周凛又重复了一遍:“我要去陪她。”
苏淼淼瞪大眼睛:“你要自首?你疯啦!”
周凛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不会连累你的,所有的错都在我。”
苏淼淼紧咬着唇:“凛哥哥,你真的要为了苏秋月那么个东西放弃自己的前途?”
“你说什么?”
周凛沉下脸,声音不由变得严厉。
“秋月是你姐,也是我的妻子,你说话放尊重点。”
他们的动静有点大了,周围已经有视线转了过来。
苏淼淼瑟缩了一下,目光往左右撇了撇:
“你要是实在伤心,我也不劝你了,可是,能不能等到明天?”
周凛知道苏淼淼的意思。
明天她就要跟着文工团离岛了。
哪怕周凛明确告诉她,他准备一个人担责,她还是害怕被周凛卖了。
原来,苏淼淼是这么个自私的人么?
可笑的是,他竟然为了这样的人,害了最爱他的秋月。
周凛心痛到几乎无法呼吸。
他闭了闭眼睛:“好,我会等到你走以后再说。”
苏淼淼松了口气,重新缠上周凛:“凛哥,我们回宿舍吧?”
周凛像甩脏东西一样甩开她:“我要陪秋月。”
“你!”
苏淼淼从来都是被娇宠的,这会儿也发了脾气,踱着脚跑了。
周凛的目光只是略微在她的背影上停留了两秒,就扭身向林团长那边追去。
他又一次被拦了下来。
“团长,让我看看秋月。”
周凛后知后觉地感到了痛苦。
“求求您,让我陪着她吧。”
林团长冷着声音:“周营长,我已经解释过了,苏秋月的死状很难看,极大概率尸体上还有残留毒性,不能让其他人靠近。”
“我不怕!”周凛双眼通红,“我不怕死......我就是想陪着她......”
眼泪就那么毫无征兆地从眼睛里掉出来。
周凛狠狠地搓了一把。
“我不怕,我还没接她回家......我还没跟她说一句对不起......”
林团长转过头来:“为什么要道歉?”
周凛张了张嘴巴,又痛苦地把即将出口的话咽了回去。
“秋月是我媳妇,我想陪着她。”
林团长的眼瞳几乎被冰霜完全覆盖:
“周凛,晚了,我告诉你,晚了!”
第十二章
周凛不知道这一夜他到底是怎么熬过去的。
林团长带了一队兵,在周凛面前拉出了条封锁带,坚决不让他靠近检测所。
周凛起初还会撕心裂肺地大喊大叫,后来渐渐安静下去,像是想通了似的,自己乖乖回了宿舍楼。
没一会儿,他又重新出现了。
身上换了套干净衣服,下巴上的胡茬也刮了干净。
手里甚至还捧了一束新摘的花。
他顶着战友们古怪的视线,在检测所前的空地上一直站到天亮。
他望着天边的朝霞,两眼茫茫:“秋月,再等等,我马上来接你回家。”
远处的码头上传来汽笛的鸣叫,周凛深吸一口气,迫不及待地迎向从检测所走出来地林团长:
“团长,我来接我媳妇,我还有事要向组织坦白。”
“别急,”林团长扯扯唇角,朝后方指指,“先见见这俩人吧。”
本该已经离岛的苏淼淼被几个士兵押着,跟她一个待遇的,还有狼狈颓废的杨医生。
“放开我,你们凭什么抓我!”
苏淼淼一路尖叫,满脸都是恐慌。
她看到了周凛,急忙求救:“凛哥哥,救救我!我是无辜的!”
周凛瞳孔微微动了动,他哑着嗓子问:“为什么抓她?”
押着苏淼淼的小战士眼圈发红,眼里藏着对周凛的怨恨:
“俺平日里最喜欢的事就是听苏同志播广播,她的声音那么温柔,讲的故事那么动听。”
“周营长,你知不知道,咱们岛上有多少人羡慕你能娶到苏同志那样好的老婆?”
“你要是不喜欢她,多的是想要追求她的。”
“你怎么偏偏要把人往绝路上逼呢?”
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跟刀子似的,狠狠在剜周凛的心。
周凛忍不住苦笑:“是啊,为什么呢?”
“凛哥哥!”
苏淼淼刚巧看见他的表情,心中大惊,怕极了周凛要把她供出去,连忙喊他名字,朝他不断使眼色。
周凛没有反应,倒是一名随军家属冲上前来,抓过苏淼淼的头发狠狠掀了几巴掌:
“小苏多好一人呐,就被你们这对奸夫淫妇给害死了啊!!”
苏淼淼又疼又怕,只能继续装可怜:
“这位同志,我们无怨无仇,你咋能这样乱泼脏水?苏秋月可是我姐,我怎么会害她?”
那女家属气得两眼通红:“我们都听到了,你和周凛狼狈为奸,给小苏打那要命的毒!你们在广播室说的每一句话,我们都听到了!”
苏淼淼一惊:“不可能,我明明剪断了广播室的电源......”
她忽地噤声,在周遭越来越冷的视线中,慌乱地抿紧了唇。
也就是这时,林团长拿出盘磁带:
“你确实切断了广播电路,但是真不凑巧,小苏同志当时正在录磁带,你们说的每一句话,都是铁证!”
苏淼淼脸上血色尽失,求救般挪到了周凛身后。
“凛哥哥......”
周凛猜到了什么,声音控制不住地发烫:
“你们昨晚就知道真相了?所以秋月没死对不对?”
“一定是这样的,我让老杨提前稀释了药剂,不可能害死她的。”
“团长,所有的罪我都认了,求您告诉我,秋月在哪儿?”
林团长冷冷一笑,让人把被控制的杨医生拖了过来:
“你问问他干了什么。”
杨医生早已面如土色:“我没想杀她的......我只是想让她毁容,免得她回去跟淼淼争抢......”
周凛脑子一炸,猛地冲过去揪住他衣领:“你到底干了什么?!”
第十三章
杨医生根本不敢与周凛对视:“淼淼说苏秋月体质比较耐药,让我加重药量——”
砰!
周凛猛地爆发,一拳砸向杨医生的脸。
他一言不发,只是不停地挥拳。
林团长站在一旁看着,没有半点阻拦的意思。
直到杨医生整张脸都变得血糊巴拉,他才让人把周凛拖了开。
“周凛,你这样揍他,是泄愤呢,还是想要给你的自私找借口?”
“如果不是你的偏心,她怎么会落到这一步?”
“你别忘了,是你先答应了苏淼淼,还用自己的特权领走了蛇毒药剂,是你的纵容让苏淼淼有机可乘,你才是杀死苏秋月的罪魁祸首。”
一段话,让周凛坠落地狱。
他踉跄着后退几步,混沌的脑子里闪现出无数的苏秋月。
初见第一眼,她穿着洗得发白的裙子,满眼防备地打量着他。
后来,他用花言巧语骗得了她的信任。
她卸下了满身的刺,朝他展露出最柔软的皮肉。
她满心满眼都是他,做的每一件事情也全是向着他。
可是他呢?
他从未在意过。
林团长逼近他,一字一顿道:
“秋月留了遗言,她说,如果你能主动交代所有错误,并且不去包庇苏淼淼,她就原谅你最后一次,并且允许你带走她的遗体。”
“可惜,你的最终选择依旧是苏淼淼。”
“我们会遵照她的遗愿,将她的骨灰洒进海里,而你,连她的最后一面都不配见到。”
这一刀下去,扎得周凛血肉横流。
原来心碎真的能听见声音。
那么轻,又那么重。
周凛两眼一黑,生生呕出了一滩血:
“不会的......秋月不会抛下我的......我不信!”
他突然疯了一样,撞开挡路的士兵,要往检测所屋里冲。
林团长从后面扣住他肩膀,狠狠朝他膝盖窝踹了一脚:
“你有什么资格去见他?”
周凛双眼赤红:“我是她丈夫!”
“台风天你宁愿救一张照片也不救她,你算哪门子丈夫?”
林团长继续冷嘲。
“哦,还有一件事儿得告诉你,苏淼淼的奖杯,是她自己弄坏的。”
周凛倏地望过去,满脸震怒:“苏淼淼!”
在这个瞬间,他忽然想起来。
如果弄坏奖杯是苏淼淼的栽赃,那她之前告诉自己的,关于秋月的种种恶行,是不是也全是假的?
林团长便是在这时又补了一刀:
“周凛,你还不知道吧,你看上的这位白月光,进文工团以来已经前后交了四个男友,还同时和三位领导存在不正当关系。”
“你以为她对你有什么真心?你啊,从来就是她的跳板和接盘侠。”
喉头涌上铁锈味,周凛啐了一口血沫,眼前全是苏秋月的脸。
那样哀伤地望着自己的脸。
周凛又气又恨,冲过去拽住苏淼淼的肩头,将她直接甩在地上。
“苏淼淼!秋月是你姐姐!你栽赃诬陷她还不够,竟然还要她的命!”
“你到底是不是人?”
在林团长爆出她老底的那一刻,苏淼淼就知道这回是逃不了了。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不加掩饰地将自己的恶毒表露出来:
“苏秋月就是个贱胚子,她凭什么跟我抢?”
“她明明什么都不如我,凭什么进广播站?”
“你明明是爱我的,结果却娶了她。”
“她最该死!活该她死成一滩烂泥!”
“咔嚓”一声,周凛几乎是用尽了浑身的力道掀了苏淼淼一巴掌。
直接把她的鼻梁骨给打碎了。
苏淼淼都没来得及发出惨叫,整个人就晕死了过去。
第十四章
最终,整个文工团都没能走成。
苏淼淼被扣押,她的团友也跟着被留下调查。
不查不知道,一查吓死人。
光这么二十来号人的团,苏淼淼就跟五个人存在不正当男女关系。
“你说你何必呢?”司令员看着憔悴狼狈的周凛,一脸的恨铁不成钢,“为了鱼目丢了珍珠,不亏吗?”
短短数天,周凛的两鬓就变成了霜白。
身上的生机好似被抽干,整个人都散发着一股灰暗的死气。
他的双手十指紧紧抠着桌沿,指甲盖要么整个消失,要么还剩半个。
全是他自己抠断的。
他拒绝了医生的治疗。
一旦有人想要制止他的自残行为,他就用头去撞墙。
毫不收敛力道地撞。
用束缚带把他捆起来,他也能用背去撞桌角。
硬生生撞断了肩胛骨。
被紧急送医的时候,他还能笑得出来:
“台风那天,秋月从树上摔下来,小腿还被扎穿了是不是?”
没过多久,他的腿上便出现了相同的贯穿伤。
司令员原本不想见周凛,也不得不因为他的疯劲,答应和他见一面。
“任司令,”周凛的声音沙哑破碎,“求您把秋月的骨灰还给我。”
司令员没好气道:“已经撒大海里了,你就死了这条心吧。”
周凛本就难看的脸色刷地褪成了死白。
“撒了?撒哪儿了?哪片海?”
他的神态充满了焦急和执拗。
任司令员丝毫不怀疑,如果此刻告诉他地点,他会不管不顾地扑进那片海里。
到底是自己一手带出来的兵。
老司令叹了口气,把一个小瓶子拿出来晃了晃:
“就剩了这些,你如果想要,就把离婚协议先签了。”
周凛蓦地抬起头来,双眼死死地盯着那小瓶子:“为什么?为什么要离婚?”
“这也是秋月的遗愿,她不想到死还顶着周凛妻子的虚名,那会让她死不瞑目。”
周凛如遭雷击,整个人都颤抖起来。
半晌过后,他哑着嗓子点头:“好,我签。”
亲眼看着他签下名字,司令员才把小瓶子放下。
周凛生怕他反悔似的,猛地把玻璃小瓶子捧进手里,紧紧地攥进掌心。
他的双唇颤抖着,喉咙里发出压抑的哭声。
隐藏在深处的无助和哀伤在此刻具象化,他像棵垂垂老矣的危树,生命已走到尽头。
任司令最后看了他一眼:“用迷信的话来讲,秋月死后肯定能上天堂,而你这种犯过错的,只能下地狱。”
周凛的表情果不其然地凝固在了脸上。
“在活着赎完罪之前,你最好不要有轻生的念头,否则别说这辈子,你生生世世都别想见着秋月。”
这句话简直就是最恶毒的诅咒。
周凛连连摇头,将小瓶子塞进心口:
“我会好好赎罪,努力改造的,秋月,你等等我。”
接下来的审判过程中,周凛非常积极地去配合。
最终,他被判三年刑期。
因其出色的海上作战能力,组织特意批准他留在小岛服刑,以便应付紧急任务。
苏淼淼则被送回老家那边的女子监狱。
比起周凛,她的性质更为恶劣,所以多判了两年。
苏淼淼敢那么嚣张行事,就是以为周凛爱她爱惨了,哪怕她杀了苏淼淼,他也会包容下来。
所以骤然听到被判5年,苏淼淼当堂就发了疯。
她对着周凛破口大骂:
“害死苏秋月的根本就是你,凭什么你只判了三年?”
“要不是你当初主动提出来要为了我跟苏秋月结婚,哪儿有现在这事?”
“是我求着你忽视她,羞辱她,欺骗她的么,明明就是你自己!”
“一边打着爱我的幌子,一边又对苏秋月动心,现在还装出对她有多深情的样子,苏秋月变成鬼也不会原谅你的!”
周凛任她骂完,才阴恻恻地看了她一眼:
“你说得对,你该死,我也该死。”
“我会赎罪,你也一样......我会等你出狱的,你可一定要好好活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