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和情人留洋后提离婚,我平静收回资产,再见前夫一家穷困潦倒

发布时间:2025-06-13 21:29  浏览量:2

转头看去,就见霍锦行从一侧的巷子里转了出来。

他神色憔悴,眼底挂着淡淡的乌青。

“你怎么在这里?”

许芳如皱了皱眉,“可是我整理的账册有问题?”

霍锦行并没有回答她。

他沉沉地盯着龙行云离开的方向,又看看一身素雅的许芳如,脸色十分不好。

“这两天,他都住在这里?”

这个他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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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芳如觉得,此人大抵是病了的。

她转身就进了许宅,不想理会这个呆呆傻傻的人。

“芳如,你等我一下!我有事来找你!”

眼看着许芳如进了许宅的大门,霍锦行才回过神一样,追着上了台阶。

“哎,这是许家。要见我们家小姐,请先生先拿拜帖来。”

小桃张开双臂横在了门前。

“什么拜帖?我是谁你不知道吗?”

霍锦行大感好笑。

他试图绕过小桃直接闯进去,但小桃身形灵活,左右地拦着他,就是不许他进去。

眼看着许芳如的身影脚步都没有顿一下,霍锦行急了,用力把小桃扒拉开,“闪开!”

“许芳如,你要是不想让人看热闹,就叫我进去!”

许芳如停下了,转过身,无奈地吩咐:“小桃,让他进来吧。”

带着霍锦行来到花园里,许芳如问霍锦行,“为什么执意要见我?”

她厌烦地揉了揉眉心。不明白霍锦行怎么突然就变得这样的无赖了。

“你不请我去里面坐吗?”

霍锦行进了许宅,只以为许芳如是对自己余情未了,当下就挑了挑眉毛。

“哪儿有人见客人,是露天的,连张椅子都没有?”

许芳如觉得自己的手都要控制不住了。

很想在霍锦行挑眉歪嘴的时候抽他一巴掌。

“就在这里吧。我很忙,霍大少有事直接说便是了。”

霍锦行不悦,但想到此行的目的,还是垂了垂眉眼,握拳虚咳了一声,掩饰住自己的心情。

“芳如,我知道是我错了。我不该在回国后就像你提出离婚。祖母他们已经狠狠教训了我。对不起。”

他退后一步,对着许芳如深深地鞠了一躬。

许芳如一动不动地受了。

“芳如,我们和好吧。”摘下眼镜,霍锦行掏出眼镜布擦了擦镜片,叹息,“霍家,真的不能没有你。”

许芳如笑了起来。

“霍锦行,你在说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不敢抬起来看着我。难道你觉得,我许芳如是个傻子吗,任由你呼来喝去?”

“你不要歪曲我的意思!”

霍锦行猛然抬起眼,目光里的愤怒掩都掩不住。

他气愤地在空地上转了几圈,最后掏出一只西洋烟点上,狠狠吸了两口。

“芳如,我知道你从小就爱慕我。我带了曼琪回来,又和你说了那样混账的话,你心中有气。”

“这是正常人的反应,我不会怪你。你不是就是趁着开party的机会,想要让我出丑吗?好的,现在你的目的达到了,夏城里所有人都在笑话我,笑话霍家了。”

“这样,你的气也该出了吧?跟我回去吧,霍家,还有我,都不能没有你。”

许芳如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年轻男人。

半晌笑出了声。

“霍锦行,你以为我特意登报和你离婚,是为了吃醋,争宠?闹上一回以后,再乖乖回到霍家去?”

“不然呢?”

霍锦行皱着眉,看看周围,“你一个孤女,本事再大,身后没有大家族撑腰,你觉得你能护住许家吗?”

“你是不是想说,你已经找到了龙行云做靠山?别天真了!”

“那些丘八最是贪婪,吃人肉喝人血的蛮性!现在国内形势动荡不安,离乱四起,就是他们这些军阀搞的!你去倚靠龙行云,无异于与虎谋皮!”

“所以呢?”许芳如淡淡地问,“我与龙行云合作是与虎谋皮的话,回到霍家又算什么?替他人做嫁衣?”。

霍锦行一噎,压下心头的气愤,“所以,跟我回去吧!祖母说了,只要你愿意回去,还是霍家的儿媳,父亲母亲也不会和你计较之前的事的。”

“霍锦行,你留洋的时候坐船,是不是掉进了水里?”

“什么意思?”霍锦行不明白。

“我看你的脑袋里进了水!”

“你!”霍锦行一把抓住转身要走的许芳如,“我再说一遍,跟我回去!”

拖着许芳如就往外走。

party过后,霍家里乱成了一片。

霍父急火攻心,扎了满身的针治疗。

霍母额头上戴了条抹额,躺在屋子里淌眼抹泪地说着家门不幸的话。

霍锦玉掉了颗牙齿,半边脸都肿着,和霍母一起哭骂许芳如不是个东西。

整个霍家,人仰马翻的。

霍锦行烦躁的不行,和马曼琪吵了一架。

他指责,若不是马曼琪执意要办什么party,霍家怎么可能丢这么大的人。

又说,但凡马曼琪没有非要请来夏城所有名流,就算丢人,也不会丢得这样大。

马曼琪何曾受过这样的责备?

当下就反唇相讥,质问霍锦行,分明是他也想通过party提高声望和影响力。现在办砸了,凭什么将过错都推给她?

二人大吵一架,马曼琪气得收拾好了行李箱,就要强硬地离开。

霍锦行这才慌了——许芳如已经离开了霍家,万一马曼琪也离开,叫人看了自己只怕要被人嘲笑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他耐着性子,抱着马曼琪哄了又哄,又哭着说自己只是太过担心长辈,才会一时糊涂说错了话。

甚至,他还伸出手来给了自己一耳光。

马曼琪这才满意,警告他,“我是谁?我是军政府秘书长的掌上明珠,锦行你记得,只有你捧着我爱着我的,我永远不可能有错!”

为了让这位大小姐高兴,霍锦行又去霍母那里,取了一只玉镯送给她,并说这是霍家的传家之宝,历来只有长房长媳才能佩戴的。

至此,马曼琪才算消了气。

霍锦行满心的苦涩说不出来。

霍老太太又让他来找许芳如,让他无论如何,要将许芳如请回去。

他本来不愿意的,但霍老太太拉着他去看了一眼霍家的账册和公库。

“你以为霍家还有多少的家底?不让许芳如回来,坐吃山空吗?”

霍锦行这才不情不愿地来找许芳如了。

此刻见许芳如油盐不进的,他便想要动粗——他是个男人,只要将许芳如带回霍家,对外只说她也舍不得离婚就是了。

难道回去后,她还能长了翅膀飞出来吗?

“你敢和我家小姐动手?”

小桃怪叫一声,扑过去对着霍锦行的手就咬了下去。

霍锦行吃痛,一脚踹向小桃。

但他的腿刚抬起来,就觉得有个冷冰冰的东西抵住了自己的额角。

他僵硬地转头,就见许芳如的右手中,赫然握着一把木仓!

黑洞洞的木仓口对着他的脑袋。

许芳如声音森冷,“你动小桃一下试试?”

霍锦行知道这东西有多么厉害,她真要开了,自己的脑袋就要开花。

慢慢松开了手,放下了腿,霍锦行的眼圈居然红了。

“芳如,你我之间,怎么会这样?”

说着,两行泪缓缓流下。

如果不是早就看穿了他的凉薄与自私,许芳如怕是要被这一刻的霍锦行感动。

她手腕动了动,示意霍锦行退后,冷声道,“不管我们之间曾经有过什么,现在,以后,都不会再有任何关系。马上离开我家,否则,木仓口无眼。”

霍锦行含怨带气地看了她一眼,无奈地走了。

“小姐,您当初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人?”小桃十分不解。

自家小姐瞧着也不像是为了副皮囊就昏了头的人哪。

许芳如收起了龙行云送她的女士手木仓,看着天上悠悠而过的白云,轻轻地叹了口气。

“年少而慕少艾,难道不是很正常吗?我自小身体不太好,父亲怕我在外面受委屈,便没有将我送去学堂。从小到大,我接触过的少年男子,也就是霍锦行了。”

霍锦行年纪与她大哥相仿,长得俊俏,谈吐有趣。

她父亲也时常夸奖霍锦行,说他头脑灵活,日后必成大业。

几下里加起来,许芳如觉得,自己对霍锦行动了心,也是顺理成章的事。

不过现在看来,也的确是她眼瞎了,没看出这是一只绣花枕头,芯儿里还是沾了屎的那种。

“收拾东西,我们去一趟申城。”

暂时将霍锦行抛到了脑后,许芳如吩咐小桃。

“去申城做什么?”

“龙行云临走时候,给了我一张名片,说是他的旧识,也是留洋回来的,学的正好就是日化相关。我想去看看,能不能将此人请过来,做皂厂的厂长。”

小桃答应了,飞快地去收拾行李了。

霍家。

得知霍锦行无功而返,没能请回许芳如后,霍老太太转动着手里的佛珠,沉默地敲着木鱼。

“娘,许芳如突然变得这么绝情,她不会是知道了什么吧?”

霍父压低了声音问。

霍老太太倏然挑起了眼皮,两只略显浑浊的眼珠里,迸射出狠厉的精光。

“若是如此,只能……”

她手中的佛珠串断裂,圆滚滚的佛珠滚了一地。

霍父眯了眯眼,向两边垂下的嘴角令他原本还算不错的长相平添了几分狠毒。

霍锦行茫然,“祖母,爹,你们这是……在说什么?”

互相看了一眼,霍老太太沉声道:“有些事情,也该叫锦行知道了。”

“娘,他毕竟年轻。”霍父犹豫。

“让他知道,心中有数,也免得总被人有心算无心。”

霍老太太将霍锦行招到跟前,沉沉开口,“锦行,你可知道,许可道一家,是怎么死的?”

许可道?

霍锦行反应了好一会儿,才想起,许芳如的父亲就叫许可道。

“听说,是被山匪绑了要赎金。后来许家交了赎金,但还是被撕了票。”

当年,许可道和妻儿回祖宅祭祖的途中被山匪绑架,后来许家缴纳了大笔的赎金,接回来的却是三具死状凄惨的尸首。

当时的许芳如因病没有同去,算是捡回来一条命。

可是骤然失去了所有亲人的她,打击之下也是一病不起,数月后才渐渐好了。

霍锦行记得,那个时候,祖母时常就往许家去,对许芳如开导照顾。

也正是因为这个缘故,许芳如与祖母的感情格外深厚。

此时旧事重提,难道许父的死另有隐情?

霍锦行看着烟气缭绕中祖母闭目念佛,父亲垂眸不语。

忽然间,他全身上下都起了一层冷汗。

“祖母,父亲……”霍锦行艰难开口,“难道当初……”

看到他额头上冷汗都冒了出来,霍父皱起了眉,喝道:“男子汉行事,要心硬,手狠。看看你现在这失魂落魄的怂样,怎么配做我霍家的男人!”

咣当一声,霍锦行往后就倒,晕了过去。

霍老太太让霍父将人扶起来,眉心间挤出来一个“川”字,显得整张布满皱纹的脸都有些狰狞。

“找个机会,让秦老二来见我。”

她抚摸着霍锦行冰凉的脸,老眼之中尽是阴毒。

“锦行心善,是下不去手的。”

霍父点头。

母子两个,低声商量了好一会儿。

谁也不知道,就在佛龛下面,蜷缩着一道纤细瘦弱的身影,将他们所有的话,听了个一清二楚。

许芳如带着小桃一起到了申城。

这不是她第一次来到这里,但小桃是。

“小姐,这里好大啊!”

提着行李箱从火车站走出来,小桃惊讶地叫着。

许芳如的心里也在感慨。

数年没来,申城的变化很大。

与这里一比,夏城确实是古板老旧了些。

循着龙行云留下的名片上的地址,许芳如找到了一处带着申城特色的房子前。

“请问,这是胡瑞清先生家吗?”

门里,迎出个约莫三十出头的女子来。

“你是许芳如女士吧?”

女子做了个请进的手势,将许芳如迎进了门,亲手送上了一杯咖啡。

“行云已经给我打过电话了。”

许芳如吃惊,她以为胡瑞清会是人过中年的男子。

没想到,眼前这位容貌虽不惊艳,但一身浅紫色缎子旗袍,气质出尘绝艳的年轻女子就是胡瑞清。

“胡先生,您好。我是许芳如。”

做过自我介绍,许芳如将来意说了一遍。

“我和少帅有意合作开办皂厂。不过,这方面我们二人都是外行,他空有人,我空有钱。技术上是不大懂的。听说胡先生从国外学习的便是这方面相关,不知可否请您出山?”

胡瑞清也不废话,“我想看许女士的计划书。”

许芳如打开自己的手包,将计划书递了过去。

极快的速度看了一遍,胡瑞清浅笑,“这份计划书还算详尽。不过,恕我直言,涉及到厂房修建、日常生产销售等处,确实有些外行之言了。”

“愿闻其详。”

胡瑞清笑了笑,“若是详细说起来,只怕要到晚上。许女士一路辛苦,请先去洗漱,咱们用过午饭再细谈,可好?”

看来,胡瑞清已经有了安排。

许芳如也不拘泥,应了下来。

她在胡家佣人的带领下来到了客房,洗漱了一番。

用过午饭,趁着天气不错,胡瑞清请许芳如来到了外面的草坪上。

二人在日光下,就开办皂厂的事情说了许久。

许芳如认真地听着,不时点头或是摇头。

一个下午的交谈下来,许芳如终于知道了为何龙行云会让自己来找胡瑞清。

这的确是一位有着真才实干的女性。

同样为留洋归来,和满脑子男人的马曼琪不同,胡瑞清是真正有理想有抱负的人。

她真心地想在过内有一番作为,为这个国家,为这个国家里的百姓,做些什么。

“胡先生,与您谈话,实在是令我收获颇多。与您相比,往日里的我竟是井底之蛙了。不知我是否有幸,与您成为合作的伙伴?”

“芳如,我很敬佩你的勇气。合作愉快!”

二人起身,握了握手。

约定了,许芳如先行回夏城,胡瑞清一周后到。

回到了夏城,下了火车,许芳如和小桃坐上了前来接她的小轿车。

结果,到了许家的时候,许芳如又一次被无语到了。

这次出现在大门前的,竟然是霍老太太!

“芳如!”

坐在黄包车上的霍老太太看到许芳如,老眼一亮,颤巍巍地扶着丫头的手下了车。

许芳如脸上挂着笑,心里却已经开始骂娘了。

这老太太,故意在大日头底下坐在大门前等她,让来往的人都看到。

“祖母。”

压抑着心中的火气,许芳如含笑过去,扶住了霍老太太。

“天气热了,您怎么过来了?”

“我不放心,来看看你。”霍老太太见后面的小桃提着偌大的行李箱,垂了垂眼皮,声音里带了些悲伤。

她抚摸着许芳如的手,“我听说,你去了申城?唉,都怪锦行,要不是他,你也不至于伤心至此。”

她老人家以为,许芳如因离婚黯然神伤,去申城散心了。

见许芳如没有解释,霍老太太只以为自己说中了。

拒绝了许芳如请她到家里说话的提议,就在许家的大门口,霍老太太老泪纵横。

“好孩子,知道了锦行办的那些糊涂事。他糊涂,我不糊涂!在我心里,只认你这一个孙媳妇!”

“我啊,请出了家法,狠狠地教训了锦行一顿。现在他还爬不起来呢!芳如,你是个明晓事理的好孩子。都说百年修得同船渡,千年修得共枕眠。”

“哪怕就看在老祖母的面子上,再给锦行一次机会吧?好不好?”

她年纪大了,声音却是不小。

这样一个白发苍苍的老人家,满脸的泪痕,恳求离婚的孙媳妇回去,任谁看了都会觉得心酸。

果然,邻居、路过的人,都对着许家的大门口指指点点起来。

“霍家还是有明白人的。”

“可不是嘛。这俗话说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有这么一位明白事理的老人在,日子也不会差了的。叫我说,许家大姑奶奶,还是应该回去。”

“对。这女人嘛,本来就应该贤淑大度,哪儿有动不动就登报离婚的?放在前朝,这样胆大妄为,是要被逐出家门的!”

难听的话越来越多。

霍老太太眼里闪过精光,却转身朝着说话的人大喝,“都闭嘴!芳如愿不愿意回去,由她自己决定!关外人什么事!”

“好心当成驴肝肺。”

有人呸了一声,走了。

霍老太太拍着许芳如的手。

“孩子,你好好想想吧。祖母不逼你,你想明白就回来。”

说完,颤颤巍巍地又上了黄包车,“回霍家吧。”

留下一个许芳如站在原地。

“小姐,她什么意思啊?”小桃气愤极了。

许芳如嘴角勾出嘲讽。

“什么意思?这不是很明显吗?”

想要用这种示弱的态度,逼迫自己回到霍家呗。

“呸,想得美!”

进了宅子,许芳如找来管家,问她霍老太太在家门口等了多久。

管家气恼:“小姐去申城的那天开始,她就每天都在大门口等着,还专门找人多的时候过来。小姐,咱们得想个法子啊。”

小姐是夏城里头一个离婚的人,又是女子,这些天本来就有很多人对小姐评头论足了。

霍老太太这么一闹,小姐名声更坏了!

“我知道了。”

话音未落,小桃领了个人进来。

许芳如一看,这不是在霍老太太身边服侍的小丫鬟喜鹊吗?

“你怎么来了?”

喜鹊看看管家,管家识趣地退了下去。

“少奶奶,您千万不能再回霍家!”

许芳如眯了眯眼,“这话怎么说?”

喜鹊抹着眼泪将自己偷听到的话叙述了一遍。

她年纪不大,但记性极好。

说的时候,连霍老太太的语气神色,都模仿得惟妙惟肖。

“老太太还说……”

“说什么?”许芳如心中涌起了千层巨浪,手死死地扣住椅子扶手,关节处白得可怕。

“老太太还说,早知道您这样反骨,不如当年不下药,让您也跟着去祭祖了。”

许芳如猛地起身,喉咙间一甜,突然喷出了一口鲜血。

“小姐!”

“没事。”

许芳如随手将嘴角血迹抹去,死死咬住了嘴唇。

她的身体微微颤抖着,脸色白得不像话。

父母兄长遭遇绑架遇害,一直是她心头的刺。

当初她也报过官,警察厅也曾不遗余力地调查过。

但是始终没有什么线索。

许芳如怀疑过很多人,但唯独没有怀疑过霍家。

一来,两家世代交好,又是姻亲。霍家仰仗着许家,没道理迫害人命。

二来,霍家老太太对许芳如是真的好,掏心掏肺的好。

在她最绝望伤心的时候,是这位慈祥的老人陪着她,劝导她。

但现在看来,这一切,竟然都是假的!

许芳如闭了闭眼睛,再睁开的时候,眸子里已经没有了滔天的恨意。

她平静地看着喜鹊,“把刚才的话,在仔仔细细说一遍,一个字都别漏。”

天色渐晚,昏暗的光线下,许芳如苍白的面容如同鬼魅。

喜鹊吞了吞口水,把刚才的话又重复了一遍。

小桃含着眼泪,担心地看着许芳如,“小姐?”

抬了抬手,许芳如示意她自己没事。

回想了一下喜鹊的话,她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个人名。

秦老二。

“小桃,让人盯着霍家。一旦有生面孔出现,立刻来告诉我。”

许芳如吩咐,转念想起,当年夏城警察局查了很久,都没有查到秦老二这个线索,恐怕是霍家早已经买通了警察。

她眯了眯眼睛,匆匆忙忙写下一封信。

“让人将这个电报拍给龙少帅。”

能够做出绑票撕票的恶行,想必秦老二在黑道上应该也不是无名之辈。

请龙行云出面帮忙查找,应该会事半功倍。

至于欠下人情……许芳如并不担心,她给钱就是!

安排好了,许芳如又叫了管家来,“将喜鹊送回老宅去。”

“少奶奶,我还是回霍家吧。”喜鹊自告奋勇,“万一,他们再说什么,我也能偷听啊。”

“不行,你不能再回霍家了。”

许芳如一口拒绝,告诉管家,“现在就送她走,你安排两个信得过的人,好好保护她。”

就算喜鹊胆子大,许芳如也不会再让她回去冒险。

况且,就在方才一转念间,许芳如已经做出了一个决定。

她要先让霍家人自己乱起来。

这个时候,突然失踪了一个丫鬟,还是服侍霍老太太左右的丫鬟,霍家人肯定会方寸大乱。

人一旦乱了,就会出错。

给许芳如鞠了个躬,喜鹊说道:“少奶奶,我的命是您救的。您说什么,我都会去做。只要您有事,喜鹊随时等着您吩咐。”

说完跟着管家走了。

偌大的厅里只剩下了许芳如一个人。

她没有点灯。

想起惨死的父母兄长,许芳如的心如同刀割。

当年,她因为吃了不对付的东西,上吐下泻,这才留在了家里。

可是,她吃了什么呢?

许芳如想不起来了。

但她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里,霍家老太太、霍母,甚至霍锦玉,都曾经给她送过吃食。

她悚然一惊。

从那个时候起,或者说更早,在霍锦行与她定亲之后或是之前,霍家就在布这一步棋了吧?

身体不受控制地颤抖了起来。

许芳如说不清此时自己是惊是怕还是怒。

霍家,霍家!

她捂住了脸。

哭声从指缝间渗出。

起初还是低低的呜咽。

渐渐的,哭声越来越大。

许芳如拼命压抑着自己,却怎么也压抑不住。

她从椅子上滚落在地,蜷缩成了一团。

失声痛哭。

如果,如果不是她爱慕霍锦行,让霍家人看到了算计的可能。

或许,或许她的父亲母亲兄长,根本不会有这一劫吧?

她哭得不能自已,连呼吸都不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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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小姐!”

小桃从外面进来打开了灯,看到地上痛哭到抽搐的许芳如,吃了一惊,扑过来抱住许芳如。

她流着泪,“我的小姐啊!”

过了许久,许芳如才缓过了一口气。

扶着椅子慢慢站起来,她红肿的眼睛里透出坚定。

“小桃,杀人偿命,对不对?”

“是,天经地义。”

“那么,我父母兄长死得那样惨,我用什么样的手段报复回去,也都是理所当然,对不对?”

“小姐,不管您做什么,小桃都支持!”

许芳如清丽秀雅的脸上,头一次,杀气腾腾。

第二天,许芳如让电话局的人上门来安装了电话,以方便和人联系。

第三天,在霍老太太又一次来到许家大门口的时候,许芳如换了一身素白,就连发间簪的都是白色的珠花,出现在了霍老太太跟前。

“芳如啊,你这是……”

“老太太。”

许芳如消瘦了些,声音不同于往日的清婉柔和,像是掺杂了一丝阴冷。

“您忘了吗,今天是我父母兄长的忌日啊。”

无端端的,霍老太太觉得脖颈子里吹过一缕阴风。

阴沉的天色,素缟的许芳如,不知是幻觉还是哪里传来的细细的哀乐……

霍老太太大叫一声,连丫鬟都没扶,利落地爬上了黄包车,“走,快走!”

许芳如目光泠泠,注视着落荒而逃的霍老太太。

这就怕了吗?

看来这两天,这位佛口蛇心的老太太,过得很是不安啊……

许芳如眯眼笑了起来。

正要转身回去,远处传来的马蹄声让她停下了脚步。

顺着声音看过去,街道尽头一人一马疾驰而来。

许芳如眼睛倏然睁大。

是龙行云!

一身铁灰色军装的龙行云!

到许家大门口,龙行云“吁”了一声勒住缰绳,马人立而起。

龙行云一跃而下,见到满身素缟的许芳如先是一愣,随后将马鞭扔给站在门口的管家。

“我来了。”

不知为何,听到这一句话的时候,许芳如感觉眼眶湿热,似乎就要有泪水流出。

她强自忍住鼻间酸涩,“不知道你回来。少帅,里面请。”

“我去上一柱香吧。”

许芳如沉默一瞬,点头,“请随我来。”

站在许家父母和许芳如兄长的灵位前,龙行云收敛了往日里不羁的做派,郑重地行礼上香。

然后,才和许芳如一起回到花厅里谈话。

“秦老二此人在黑道上有些名声。他的地盘不在夏城,是在北六省。”

许芳如眉尖蹙起,“北六省?”

“对。按说他们这样的人,都有固定的地盘,会在这个地盘上胡作非为。但是,鲜有到别人的地盘上作乱的。”

“我明白。”许芳如点点头,“但是,秦老二偏偏在夏城做了一件大事。”

她的嘴角泛着苦意。

龙行云忍了忍,没忍住,倾身上前,用粗糙的手指将许芳如的嘴唇往上提了提。

“别总是做出一副苦瓜相。我想,你爹娘哥哥,谁也不想看着你自苦。”

许芳如忍了许久的眼泪,一下子就落了下来。

“你放心,秦老二我会让人继续追查。一旦抓到这个人,我亲自送到你跟前。哪怕你要把他千刀万剐,我也亲自给你递刀子,怎么样?”

“多谢少帅。”许芳如擦了擦眼泪。

第一次觉得,自己的复仇,或许并不会太过艰难。

“不管秦老二如何,霍家我是不会放过的。”

内里涉及到了霍家,龙行云并不知道。

不过他很聪明,仔细想了想,便不难想通这里面的弯弯绕。

“好手段,霍家真是好手段。”龙行云啧啧,“杀人诛心哪。”

“你想怎么办?”他眯眼问许芳如,很有些期待。

许芳如咬牙,“仇与辱,加倍奉还。”

龙行云挑了挑大拇指,“不愧是许芳如。”

能以女子之身撑起偌大一片天的许芳如。

二人又商量了一下皂厂筹建的细节。

听说胡瑞清再有三四天就会到来后,龙行云离开了夏城。

霍家。

霍老太太逃荒一样地回来后,人就开始发热,说胡话。

霍父让人请了大夫来。

大夫来看了,说了一大通,无外乎是外感风邪之类套话。

熬药喝药,到了晚上,非但没见好,反而更重了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霍父挠头。

“明明上午出门,人还是好好的。”

他问跟着霍老太太的丫鬟,“是不是在许家,被那个白眼狼气到了?”

丫鬟连连摇头,“老太太都没能和少奶奶说上两句话。”

“哪儿来的少奶奶!”

霍母喝道。

霍锦行这几天身体一直不太好,脸色有些苍白,问那丫鬟,“那祖母怎么会这样?”

“老太太就是看到少奶奶全身上下都穿着孝,被吓了一跳。”

霍家几人面面相觑,这才想起来,许家那几人的忌日就是今天。

霍父心中本来就有鬼,闻言满身不自在。

几人各怀鬼胎地离开了小佛堂。

霍锦行被马曼琪拦在了半路上。

“锦行,你这几天怎么回事?”马曼琪很是不满,“我发现从许芳如走后,你人就像丢了魂。怎么,旧情难舍?”

自从知道了许家的绑架案和自己祖母父亲有关后,霍锦行一直提心吊胆的,这两天自然就忽视了马曼琪。

“曼琪,我这几天身体不大好。你能不能不要这样胡搅蛮缠?”

霍锦行现在实在没有精力应付马曼琪。

马曼琪仔细看着他,发现他的脸色确实不太正常,“我就知道,你不会对许芳如留恋不舍!”

她松了口气,拉着霍锦行来到了听竹馆。

这里已经被她重新布置一新了。

“锦行,我们结婚吧!”

“你说什么?”霍锦行艰难地问,“会不会太早了些?”

马曼琪捂着小腹,难得露出些羞涩,“这里,等不及了。”

霍锦行神色复杂,有惊喜,有难以置信,也有……恐惧?

马曼琪沉了脸,“怎么,你不高兴?”

“曼琪,我们能不能,先不要这个孩子?”

“放屁!”

马曼琪一拳打在了霍锦行身上,“你真是个孬 种!”

被打了一拳的霍锦行,忽然想到了一个主意。

“曼琪,我们结婚吧!我们去省城结婚,举办一个盛大的婚礼!我要让整个省城的人都知道,我是多么的爱你!”

马曼琪狐疑地看着他,“你没病吧?”

霍锦行兴奋地大叫,“我是太高兴了!”

第二天下午,许芳如才听说了,霍锦行带着马曼琪匆匆忙忙离开的事。

“他跑的倒是快。”

许芳如冷笑。

就先让霍锦行以为自己能跑掉吧……

胡瑞清到了。

许芳如略微将心思收了收,带着胡瑞清去了皂厂选址。

胡瑞清对着图纸看了许久,又在选址上来回丈量了一段路,心中有了初步的想法。

许芳如原本要安排她住在许宅,但是想到自己要开始对霍家展开报复,便又将人送到了许母嫁妆里的一处小楼里。

胡瑞清拿着许芳如高昂的酬劳,也不介意这些。

她满心里都是兴建工厂的兴奋,早出晚归地忙活开了。

将这一摊子事全权交给了胡瑞清处理。

许芳如反而闲了下来。

霍家的下人里,有几个是她当家时候买进去的。

这些丫鬟,或是被人拐的,或是被家人卖的。

若不是许芳如,说不定就被卖到了脏地方。

因此,平时不显,但背地里对许芳如都挺感恩戴德。

霍老太太身边的丫鬟里,除了喜鹊外,还有另外一个叫珍珠的。

小桃去见了珍珠一次,如此这般地交代了一番。

没过几天,霍家就传出了老太太中了失心疯的消息。

如果是许芳如当家,这样的话根本不会传出家门。

但她离开后,霍母不得不接过了当家大权。

这人一味贪婪,浅薄,压根儿不是当家的料。

整个霍家,现在和漏斗一样,发生了什么事,不出两个小时,就能传遍整个夏城。

什么霍老太太一面喊冷,一面把身上的衣服都脱光啊。

又是什么霍父因家中事烦,每天流连花楼不肯回去啊。

再有说什么霍锦玉花痴一般,成日里追着个富家公子到处跑啊。

总之,短短半个月间,霍家的笑话传出来一箩筐。

许芳如静静地等待着。

等着证据到来,实打实地给霍家一击。

比这个机会更早到来的,是五花大绑嘴里塞着麻核桃的秦老二。

龙行云将人掷在许芳如面前,笑着说:“这人还真不好抓。费了我老大的劲。”

仇人就在眼前,许芳如眼中闪动着仇恨的烈火。

她的身体颤抖起来。

“就知道你会这样。”

龙行云从兜里掏出一叠纸,“这是他的口供。”

许芳如看得目眦欲裂。

“你说你收到赎金,把许家三口放了?”

掏出了秦老二口中的麻核桃,许芳如盯着鼻青脸肿的他,“你没撕票?”

“老子咳咳……”刚说出老子二字,龙行云从后面踹了他一脚。

秦老二愤愤地回头,嘟哝了一声,重新开口。

“道上有道上的规矩。我绑人要钱,收钱放人,从来没有干过收了钱再撕票的事。”

“你没撕票,那我父母兄长是怎么死的?”

许芳如还记得,他们的尸首被送回来时的凄惨。

如果不是秦老二这样的黑道中人动手,她不敢想霍家的人到底有多么残忍!

“当然是……”他又闭了嘴。

“这时候了还想讲义气?”龙行云抽出了马鞭。

秦老二无奈,“本来绑架许家人,就不是我的意思。早年间我行走江湖,被人暗算,是霍明德救了我一命,我欠他一个人情。”

“那次他找到我,说是许家给他做局,害得他家底儿差点赔光,让我帮着教训教训嘛。”

“本以为他也就是吓唬一下你们家里,谁能想到,放人的时候,叫你哥哥看见了他。”

龙行云担心地看着许芳如,见她身形不稳,伸手扶了一下。

许芳如眼睛里几乎充血,赤色一片。

“就因为这个……他,他就……”

就杀了她的全家。

龙行云适时地拍了拍她的肩膀,将她从悲愤的情绪中唤醒。

他低声道,“杀人,是他一开始就计划好的。”

许芳如闭了闭眼睛,两行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是的。霍家早有预谋,从让霍锦行向我求亲的时候,就开始谋划了。”

秦老二,也不过是这谋划中的一环罢了。

龙行云问她,“这个人,你要怎么处置?送到警察厅?”

许芳如平复了一下心情,“留着他,处理过霍家,再送警察局。”

夏城霍家里,突然燃起了大火。

火借风势,将霍家主宅烧了个精光。

奇怪的是,除了几个主子被烧成了焦炭外,所有下人都毫发无损。

许芳如站在许宅的绣楼上,看着远处冲天的火光,一言不发。

“啧啧,还以为你会把他们活埋点天灯五马分尸……”

“少帅,我是想报仇,也想过千百种折磨人的法子。”许芳如苦笑,“最终却发现,我根本没法下手。”

她转过身,定定地看着龙行云,“如果我说,这场火与我无关,你信吗?”

咳嗽了一声,龙行云看向霍家的方向。

过了良久低声道,“军政府里也要变天了。”

许芳如倏然抬眸,看着他的侧脸。

忽然笑了起来。

“那我这算不算上了贼船?”

“后悔也晚了。”

天亮以后,龙行云命人将秦老二送去了警察局。

数年前,令夏城里人人自危的绑架案终于真相大白。

原来,罪魁祸首就是霍家。

是霍家人盯上了许家滔天的富贵,想要据为己有。

联姻,害命,吃绝户。

一套谋算下来,行云流水。

若非许芳如机变,只怕早已香消玉殒。

只是所有人感慨着人心险恶的时候,也不免有人将霍家的大火与许芳如联系了起来。

可惜,警察传讯了许芳如一次,没有任何证据。

再者说,许芳如手里有钱身后有人,此事也就不了了之了。

得知这件事后,正在和马曼琪筹备婚礼的霍锦行痛哭至晕厥过去。

醒来之后,马曼琪吵着闹着要和他分手。

“我们马家人胆子小,可不敢和你这种人在一起。万一哪天你想吃绝户了,我死无葬身之地!”

不甘心的霍锦行和马曼琪扭打到了一处。

推搡间,马曼琪的手抓花了霍锦行的脸。

霍锦行的脚踹上了马曼琪的小腹。

马曼琪流产了。

之后,便是大出血。

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

马明远将霍锦行送进了监狱。

连开庭审判都没有等到,霍锦行就死在了监狱里。

据说,是自杀。

但就验尸的法医来看,这说法简直是放屁——哪个自杀的人,会先把自己的老二割了下去呢?

许芳如将所有精力投入到了皂厂上。

皂厂建成后,很快就投入了生产。

许芳如提供的方子,加上胡瑞清从国外学来的技术,第一批“婵娟牌”香皂一问世,便得到了无数人的追捧。

皂厂第一年便收回了本金。

到了第二年,盈利滚滚,丰厚得吓人。

龙行云一直与许芳如通信,却没能再来夏城。

龙大帅清理了身边一些成日里叽叽歪歪的老人,元气伤了些,不得不将权利交给了儿子。

国内其他军阀欺龙行云年轻,纷纷掀起战火,想要吞了龙家地盘这块肥肉。

龙行云灭了几个觊觎者后,消停了许多。

与其他军阀不同的是,龙行云十分重视民生。

他鼓励生产,更鼓励商业流通。

在军中禁止大烟,手里有钱,军中一应军备都是最佳。

这也得益于许芳如。

在皂厂成功后,她和胡瑞清一起,又办起了染织厂。

后来,更有罐头厂、成衣厂等。

许芳如积累了从未想到过的财富。

三十岁这年,为了自己的事业,许芳如决定出国留学。

龙行云亲自送她到了码头。

“还会回来吗?”

人到中年,他身上吊儿郎当的劲头已经不复存在。

取而代之的,是更加的稳重。若说以前他像锋利的剑,那么现在,已经蜕变成了大剑无锋的重剑。

嚣张仍在,却并不惹人厌烦。

“当然会。我的事业在这里。”

许芳如伸出手,看着他盛满星光的眸子,轻声道,“我的根,也在这里。”

眼前的女子,一袭红衣,肩头上是一朵怒放的玫瑰。

龙行云痴迷地盯着她许久,笑了。

“我会等你回来。”

三年后,许芳如学成归来。

她身边放着行李箱,站在码头上张望。

一直等到这一船旅客都走光了,说好了来接她的龙行云,还是没有踪影。

日落西斜,从码头上看去,广阔水面似是洒了金,华美又带着些难言的冷意。

就像她此刻的心。

龙行云他……为何没有出现?

是被事情绊住了,还是别的缘故?

向远处看了许久,许芳如提起了行李箱。

“芳如!”

有人扬声喊她。

许芳如顺着声音看过去,顿时扬起笑容,朝着来人走过去。

二人拥抱了一下。

“瑞清,谢谢你来接我。”

许芳如没有忍住,朝着胡瑞清身后看了看。

“别看了。”

帮许芳如将行李箱放好,胡瑞清发动了汽车,“他受伤了,来不了。”

“受伤?他怎么样了?”

许芳如的心提了起来。

从最早的她主动提出合作,一直到现在,也有十来年的光景了。

漫长的相处中,她和龙行云之间,早已经产生了一种深深的羁绊。

在回国前的最后一次通信中,龙行云曾问,在自己回国后,能不能在身边为他留个位置。

她没有回复。

刚刚没有看到龙行云,她以为自己的沉默令龙行云后退了。

胡瑞清开着车,视线盯着前面的路,随口道,“还活着,别担心。他让我来接你……我先送你回家。这几年学得怎么样?”

“很有收获。”

许芳如心不在焉地答道。

顿了顿,她对胡瑞清说:“瑞清,请你送我去他那边吧。”

“你们两个……”

胡瑞清笑了下,将许芳如送到了大帅府。

帅府内,龙行云坐在床上,没有穿上衣。

胸前绑着厚厚的一层绷带。

他正低头看着一份文件,忽然听到了敲门声。

“不是说别来打扰我吗?滚!”

外面的敲门声停了一下,随后门打开了。

“我不是说……”

龙行云声音戛然而止。

门口,站着身着许芳如。

三年没见,她的容貌似乎没有变化。

头发用心地卷烫过,披散在肩头。

乳白色长风衣,脚上踩着小巧精致的皮靴。

龙行云看愣了。

“怎么,让我滚?”

“不是,我不是让胡瑞清把你先送回去吗?”

手忙脚乱地想要下床,却牵动了伤口,龙行云闷哼一声。

“坐好吧,龙帅。”

将龙行云按坐在床上,许芳如脱下了大衣,露出里面绣着玫瑰图案的玉色旗袍。

她坐在了床边,顺手拿起苹果削了起来。

“说说怎么伤了?”

提起这个,龙行云颇有几分委屈,“遇刺了。”

他接过许芳如的苹果,啃了一口。

“这几年疏忽了,没想到还有老家伙之前没有清理利落的隐患。”

许芳如点点头,“以后,可小心些吧。”

屋子里一时安静起来,只有龙行云咔嚓咔嚓啃苹果的声音。

“这次回来,有什么计划?”

龙行云没话找话。

“我学了管理学。不得不说,以前我行商,完全是按照老一套传下来的经验,包括办厂,一时心血来潮就拉你入伙了。”

“这次回来,我打算调整一下手里的产业。”

“没了?”

龙行云紧紧盯着许芳如,见她说完,不禁有些失望。

“还有就是,我发现,我爱上了一个人。”

这话一出口,龙行云惊呆了。

许芳如吁出一口气,心里突然敞亮了起来。

原来,直接说出自己的爱,并不困难。

“你爱上了谁?中国人还是外国人?”

龙行云掀开身上的被子就要下床,嘴里骂骂咧咧。

“娘的,老子守了十年都没敢说什么!谁,你爱上了谁!”

他的肩头上,伤口崩开,洇出了血迹。

鲜红,恰如她身上绣着的玫瑰。

“伤口开了……”许芳如按住眼看着就要暴走的龙行云,手在那片血色上停住。

她的眼眸亮晶晶的,紧紧盯着他。

在这灼热的目光之下,龙行云,这个叱咤六省的大帅,竟然慢慢地红了脸。

“我爱上的人,叫……龙、行、云……”

一字一顿,话音落下,许芳如已经被紧紧地勒进了一个怀抱。

他肩头的血色玫瑰,她身上的鲜红玫瑰,两相重合。

一如二人一同走过的这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