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是不婚主义,爸妈高龄生下我.后来父母双亡,亲戚要求哥抚养我

发布时间:2025-11-15 10:46  浏览量:6

哥哥是个坚定秉持不婚理念的人。

在他二十五岁那一年,父母出于延续家族香火的考量,不顾自身已然是高龄产妇的风险,毅然决然地生下了我。

然而,命运却如此残酷,妈妈在生产过程中遭遇难产,不幸离世,而爸爸也不知所踪,从此消失在了我的生活里。

自那以后,我的生活便陷入了无尽的漂泊与动荡之中。我如同一片随风飘零的落叶,一路辗转,先是在姑姑家寄人篱下,之后又辗转到了舅舅那里。

时光匆匆,直到我七岁那年,所有亲戚对我的忍耐都达到了极限,他们再也无法忍受我的存在。

于是,他们联合起来,向法院递交了诉状,强烈要求哥哥承担起抚养我的责任。

法院判决书下达的那一天,天空阴沉沉的,仿佛预示着即将到来的风暴。我拖着一只又小又破旧、满是岁月痕迹的行李箱,双手颤抖得十分厉害,可动作却因为长期的寄人篱下而变得异常熟练。

我紧紧地抓住刚刚在法院匆匆见上一面、正准备迈步走出法院大门的哥哥的手臂,仿佛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他皱着眉头,满脸不耐烦地回头看向我。

我望着他,那双眼睛里满是冷漠与厌恶,那是我从未在他人眼中见过的神情,让我心里一阵发凉。

外面的人不少,熙熙攘攘,天色愈发阴沉,仿佛一块巨大的灰色幕布笼罩着大地。偶尔有人投来异样的目光,那目光如同冰冷的箭,射得我心慌意乱。

哥哥不耐烦地低下头,目光落在我紧紧抓着的那只手上。

他身上那套熨帖平整、质感上乘的西装袖口,因为我的用力紧握,留下了浅浅的皱褶,仿佛是我给他平静生活搅起的一丝涟漪。

我手上的颤抖愈发明显,如同秋风中瑟瑟发抖的树叶。

在他那如同警告一般的目光注视下,我害怕得想要缩回手,却又不敢轻易松开。

身后,姑姑尖锐而刺耳的声音传来,满是不满:“你摆什么脸色啊?林煜,法院判决都下来了,你以为你还能躲得过去吗?”

舅舅手里紧紧攥着那份判决书,言辞斩钉截铁:“父母都不在了,长兄就该像父亲一样!都七年了,亲妹妹早该由你来抚养了!”

我别无选择,也没有能力独自养活自己,只能紧紧地、颤抖着抓住哥哥的西装袖子,心里满是恐惧,仿佛抓住了全世界唯一的依靠。

然而,哥哥的脸色阴沉得如同暴风雨来临前的天空,他猛地一把推开了我。

他的眼神冰冷得如同寒冬里的冰窖,声音如同寒霜一般,让人不寒而栗:“林家不是把我赶走的吗?我哪有父母,哪来的亲妹妹?”

舅舅一下子被噎得说不出话来,愣在原地。

姑姑则怒声回击:“那你去法院理论啊,反正林迟判给你了,别想着再塞回给我们!”

我僵硬地站在原地,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仿佛一个犯了错的孩子。

天气骤然变凉,狂风呼啸着吹过,吹得我浑身发冷。

可我感觉自己的脸颊却烧得滚烫,紧握的手心全是汗水,黏糊糊的,十分难受。

我心里清楚得很,没人愿意要我,我就像一个被世界遗弃的孤儿。

哥哥冷冷地又瞥了我一眼,嘴角掠过一丝嘲讽的笑,那笑容如同锋利的刀刃,刺痛了我的心。

他看起来是再也不想在这里多耽搁一分一秒了,径直丢下我,朝着停在不远处的车走去,“砰”的一声狠狠摔上了车门。

车子发动起来,眼看就要驶离这个让我伤心的地方。

姑姑的脸色瞬间沉了下来,如同暴风雨前的乌云。

她冲着舅舅跑去,顺手狠狠地撞了还呆呆站着的我一把,尖刻地骂道:“你怎么不赶紧跟上去?成了拖油瓶,难道还想跟着我和你舅舅纠缠不休吗?”

我被她这一推,重重地摔倒在地,手腕擦破了皮,鲜血直流,那混着鲜血的疼痛如同电流一般,马上传遍全身。

眼前一阵发黑,我顾不上疼,慌乱地爬起来,想要去追那辆即将离去的车。

等我再看过去时,姑姑已经扑到哥哥的车前,趴在车盖上,双手用力拍打着金属车身,那声音在寂静的空气中格外刺耳。

她抬高了嗓门,边哭边喊:“真没天理!没天理啊!赚大钱开豪车的亲哥哥,居然敢违法不管妹妹!”

周围的人越来越多,纷纷停下脚步,好奇地围观起来,仿佛在看一场热闹的戏。

姑姑哭闹的声音愈发刺耳,如同尖锐的哨声,舅舅也扯着嗓门,向围观的人诉苦,那声音如同破锣一般难听。

人群渐渐喧哗起来,嘈杂声如同汹涌的潮水,甚至影响到了法院的正常工作。

法官从大门走出来,试图劝解姑姑和舅舅,可两人根本不愿理会他,依旧自顾自地哭闹着。

法官只好走到哥哥的车窗前,轻轻敲了敲玻璃。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哥哥紧绷得厉害的脸庞,那脸上的肌肉仿佛都在抽搐。

他握紧方向盘,手背上的青筋凸起,如同一条条蚯蚓,显得极为紧张。

法官委婉地问:“林先生,需要我们帮忙吗?”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又爆发出一阵惊呼:“那位……那不是林法医吗?”

“上个月那宗大案,是他协助破的!”

“这么有名的法医,赚的钱肯定不少吧!”

“真是……连这么个小妹妹,也视若无睹吗?”

周围的议论声和姑姑、舅舅的吵闹交织在一起,如同乱麻一般,让人心烦意乱。

哥哥本就阴沉的脸色渐渐泛白,显得有些尴尬,仿佛被人当众揭了短。

过了好一会儿,他终于冷冷地盯着我,说:“上来吧。”

我一时间既惊喜又慌张,拖着沉重的行李箱,吃力又急切地向车后奔去,那脚步如同灌了铅一般沉重。

我在车身上摸了好一会儿,还是打不开后备箱,急得额头冒汗。

周围围了不少人,都看着热闹,却没人愿意上前帮忙,仿佛我是一个与他们无关的陌生人。

我抓紧行李箱的拉杆,只能硬着头皮,把箱子一起拖到后座上,那箱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音。

我刚坐稳,哥哥就猛地踩下油门。

车子像离弦的箭一样冲了出去,速度快得让我头晕目眩。

我一时间没反应过来,连人带箱子狠狠地撞上了前排座椅的背板,脑袋“嗡”的一声,眼前顿时一片星星闪烁,鼻子酸得眼泪都掉了下来。

我慌忙抬手去擦,摸到鼻子上的鲜血,心里一紧,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揪住了。

后视镜里映出哥哥阴沉又不甘的脸色,他的目光寒冷如冰,声音冰冷而模糊地在耳边响起:“你们真像啊。”

我没听懂他话里的意思,心里却开始打鼓,如同敲起了小鼓一般,努力稳住坐姿。

手无力却拼命抓紧箱子的拉杆,仿佛那是我的救命稻草。

他的声音带着讽刺继续:“一样的,最会装傻装可怜。”

我还是没完全明白他的话,但知道绝对不是夸奖,心里忐忑不安,如同十五个吊桶打水——七上八下。

双手紧紧纠缠在一起,手指都泛白了。

余光里,我瞥见车内后视镜上挂着一张照片。

哥哥点着烟,车窗开了一条缝,轻风吹过,照片随风轻轻摇晃,仿佛在诉说着一段不为人知的故事。

那是个陌生又熟悉的大姐姐,皮肤白皙如雪,笑容温暖如春,大概十七八岁,青春洋溢。

我不敢多看,只匆匆瞥了一眼便低下头,仿佛多看一眼都是对她的亵渎。

车速依然飞快,像带着无声的怒火翻滚,仿佛哥哥内心的愤怒都化作了这飞驰的速度。

我嘴里酸涩,手攥得紧紧的,额前沁出冷汗,直到忍不住想吐,那感觉如同翻江倒海一般难受。

就在这时,车子忽然急刹,停在了一个小区门口。

我猛地推开车门,冲到垃圾桶旁一阵剧烈呕吐,那呕吐声在寂静的小区门口格外响亮。

吐完回头时,哥哥还没下车。

我小心地走过去,隔着半开的车窗,看见他脸色苍白,神情恍惚,仿佛陷入了某种回忆之中。

手里拿着一块手帕,认真擦拭着车内那张大姐姐的照片,那动作轻柔得如同对待一件稀世珍宝。

那人一定对他很重要,他擦得如此温柔,脸上的表情竟显出难得的温和,仿佛那照片里的人是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人。

眼看着没多久,他脸上又恢复了那副冷冰冰的神情,如同戴上了面具一般,打开车门,下了车。

我拽着行李箱,小心翼翼地跟着他进了电梯,往楼上走去,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谨慎。

进了玄关门,我担心踩脏了地板,便悄悄脱了鞋子,那动作小心翼翼的,仿佛怕惊扰了什么。

他领着我来到一楼最角落的一个房间。

他连头都没回,大概是嫌我烦,冷淡地扔下一句:“进去住,没事别乱跑,少让我看到你。”

我赶紧点头,想推门进去。

这时,身后忽然响起一个小女孩带着空洞感的声音:“哥哥,她是谁?”

那声音冷冰冰的,还有点诡异,如同从黑暗中传来的幽灵之声,让我抓着拉杆的手猛地一抖。

回头一看,眼前站着一个又瘦又白的女孩,面无表情,差不多和我同龄。

她怀里抱着个瓷娃娃,那双黑漆漆的眼睛直直盯着我,就像看怪物一样,充满了戒备和排斥,仿佛我是她的敌人。

我本能地退了两步,有些害怕,仿佛面对的是一个未知的危险。

他平时冷冰冰的脸,这时候却变得温柔起来,如同春日里的阳光。

他脱下自己身上的外套,走过来,轻轻披在女孩单薄的肩膀上,那动作充满了关爱。

又蹲下来,帮她穿上拖鞋,她那双脚光秃秃的,显得十分可怜。

我只瞥了一眼,女孩突然伸手抱住他的脖子。

她冷漠地看着我,声音里拖着鼻音,带着害怕:“哥哥,我怕她,可不可以不要让她住这儿?”

他抬手,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她是哥哥的一个亲戚,暂时住几天,过几天就走。”

我不明白他为什么让别人叫他“哥哥”,也不知道这小女孩到底是谁,心里充满了疑惑。

我心里忐忑不安,忍不住小声说:“哥哥,我……我真的没有别的地方能去了。”

女孩发出轻微的哭声,那声音如同小猫的叫声一般微弱。

他回过头,满脸怒意地盯着我:“我不是你哥哥!我没告诉过你吗?进去!别出来!”

我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仿佛多说一句就会惹来更大的麻烦。

我一边手忙脚乱地转过身,一边急匆匆地把门拉开,走进房间,那动作慌乱得如同一只受惊的小鹿。

门一关上,外头传来的哭声和轻声安抚还没停,那声音仿佛穿透了门缝,钻进了我的心里。

我从来没被人这样哄过,突然觉得哥哥那温柔的声音,好像特别好听,又像是在心里、喉咙里塞满了棉花,闷闷的,还有点酸涩,那感觉十分奇妙。

房间里,大部分地方堆满了杂物,如同一个小型的垃圾场。角落里摆着一张小床,显得像是临时搬进去的,那床看起来十分简陋。

我躺在床上,望向窗外那黑漆漆的夜色,那夜色如同一块巨大的黑色绸缎,却已经记不清这是我第几次换住处了,每一次的搬家都像是一场噩梦。

哥哥讨厌林家,也因此讨厌身为林家人的我。

但其实,林家从来没人喜欢过我,也没把我当过家人,我就像一个多余的人,在这个家族里毫无存在感。

妈妈生下我后就去世了,爸爸根本接受不了我这个女儿,在我一岁那年不断打骂我,那打骂声如同噩梦一般缠绕着我。

后来,他带着一个怀孕的阿姨离开,再也没回来,仿佛把我从这个世界上彻底抹去了。

从此,我就像个被踢来踢去的皮球,在亲戚们厌恶和不耐烦的目光下挣扎求存,每一次的寄人篱下都让我身心疲惫。

我用尽全力,拼命表现自己有用——帮舅舅搬货摆货,那货物沉重得让我气喘吁吁;为姑姑的小孙子换尿布、洗衣服,那尿布的味道刺鼻难闻;上下学的路上,我捡瓶子卖钱,把买来的烟送给姑父抽,只为能得到他们的一丝好感。

每学期的助学金,我都厚着脸皮去求老师分给我一份,那求人的滋味十分难受。

姑姑的小孙子调皮捣蛋,抓着刀子砸到我额头,疼得我抽搐,缝了好几针,那疼痛如同刀割一般。

护士怀疑我被虐待,悄悄问我要不要报警。

我疼得龇牙咧嘴,却乖乖笑着说:“是我自己贪玩,不小心的。”我不想给亲戚们惹麻烦,也不想让自己陷入更糟糕的境地。

我想尽办法讨好每一个人,在亲戚家里苦熬了七年,吃很少的饭,花很少的钱,那日子过得十分艰苦。

可不管怎样,他们就是不喜欢我,不管我怎么努力,他们的眼神里始终充满了厌恶和不耐烦。

最终,他们忍无可忍,哪怕闹上法庭,也要把我赶走,仿佛我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裹紧被子却依旧觉得浑身发冷,一种说不出的空洞感笼罩着我,那感觉如同置身于黑暗的深渊。

总觉得,好像少带了什么似的,心里空落落的,仿佛失去了最重要的东西。

这种感觉,每次搬到新地方都会有,仿佛成了一种习惯,一种无法摆脱的命运。

但其实,我所有的东西从来没几个,就几件旧衣服,那衣服破旧得如同抹布一般。

曾经还有几本书,但姑姑说:“让你哥哥帮你转学,买新的书。”

结果呢?她根本没等什么法庭判决,直接把书卖了,把钱拿去给她那个小孙子买糖吃,那糖的甜味仿佛是对我的嘲讽。

我猛地把思绪拉回来,坐起身,伸手从箱子里摸出那两件旧衣服,抱在怀里,躺回床上,心里竟然有了点落脚的感觉,仿佛那旧衣服能给我带来一丝温暖。

头脑一阵晕乎,脸上烧得烫烫的,却又觉得全身冰冷——大概是发烧了吧。

似乎我总是这样,身体一直很差,仿佛被病魔缠上了身。

记得往昔医生曾郑重地提及,母亲孕育我时已然年岁颇高,故而我的体质自幼便颇为孱弱。

我蜷缩在厚重的被褥之中,竭尽全力地想要紧紧环抱住自己,试图以此抵御那刺骨的寒意,然而身体却依旧不由自主地瑟瑟发抖。

恰在此时,门外骤然响起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一个稚嫩清脆的小女孩声音穿透门扉传来:“你出来呀,哥哥正找你呢。”

我的头脑混沌不堪,晕晕乎乎,拖着沉重如灌铅般的脚步缓缓下了床,只觉脚下踩踏的仿佛尽是绵软无力的棉花。

我缓缓打开门,额头依旧滚烫得厉害,整个人迷迷糊糊地便跟着她朝着楼上走去。

她用力推开了一间房门,我亦步亦趋地跟了进去,然而却并未瞧见哥哥的身影。

这房间看上去宛如一间静谧的书房,一侧摆放着一个高大的书柜。

地上静静躺着一个相框,那玻璃已然碎裂成了好几块。

我缓缓走近,抬头望向照片中的人,那熟悉的面容瞬间让我心头猛地一震。

正是哥哥车里那张照片里的那位大姐姐,只是这张照片却是黑白的,透着一股说不出的凄凉。

还未等我细细端详,女孩突然毫无预兆地尖叫起来。

哥哥很快便一脸严肃地匆匆走进了房间。

女孩泪眼婆娑地哭着告诉他:“我听到屋里传来声响,赶忙跑进来,就发现大姐姐的照片摔碎了。”

我渐渐从迷糊中清醒过来,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哥哥在车里,小心翼翼、仔细擦拭那张照片的模样。

头疼得仿佛要裂开一般,我强忍着剧痛,努力解释道:“是她让我进来的。我进来的时候,相框就已经碎了。”

我心中暗自思忖,她演得实在太不逼真了。

我这才是第一次来到这个地方,又怎么可能知晓楼上何处会有照片呢?

以前在姑姑家,那个调皮捣蛋的小孙子,分明是故意打碎了饭碗,却还硬赖是我干的,可他演得都比眼前这个女孩真实多了。

然而哥哥却依旧选择相信了她,根本不听我的任何解释。

他眼眶通红,满脸悲愤地凑近我,那眼神里因为摔碎的照片,满是心疼与迷蒙。

他气得怒不可遏,猛地伸出手,重重地按住我的肩膀。

我敏锐地闻到了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浓烈酒味,同时听见他声音里满是恨意地咆哮道:“你认识照片里的人,是不是?是不是林家的人告诉过你?”

“她已经死了,都是被你们逼死的!”

“你们为什么还不肯放过她!”

我仿佛能清晰地听见自己肩膀上的骨头咯噔一声,好似错位了一般。

哥哥彻底失去了理智,眼睛几乎要瞪裂,恶狠狠地冲我怒吼:“滚出去!马上给我滚出去!”

“我告诉你,我以后再也不会养你了!”

“只要是跟林家有关的东西,都让我觉得无比恶心!”

“赶紧滚,让林家的人来告我去!”

此时已然是凌晨时分,我被无情地赶出了家门。

我茫然无措,无处可去,缓缓走出一楼电梯,呆呆地坐在小区绿化带旁的长椅上。

脑袋愈发滚烫,仿佛有一群嗡嗡乱叫的虫子在脑子里肆意钻动。

耳边持续传来连绵不绝的轰鸣声,我缓缓抬头仰望夜空,只见星星繁多,然而一眨眼间,它们却又全都不见了踪影。

城市的夜晚,似乎根本看不到星星的踪迹。

这完全不像我以前在小镇的那个夜晚。

那时被姑姑赶出去罚站,我抬头一看,满天的星星仿佛都在陪伴着我。

我缓缓垂下眼眸,心中隐隐泛起一阵难受,连星星都消失不见了。

头愈发沉重,眼皮也不受控制地不停往下垂。

我感觉自己的意识渐渐变得散乱,仿佛快要进入梦乡。

就在这时,一道轻柔婉转的声音在耳边轻轻响起,呼唤我“小迟”,那温柔的声音就如同哥哥哄那个小女孩时的模样。

我兴奋不已地抬眼望去,竟看到一位身着洁白如雪裙子的漂亮妈妈。

她迈着轻盈的步伐走过来,宛如一位降临人间的天使,轻轻地将我拥入怀中。

她温柔地询问我:“妈妈的乖囡,冷不冷呀?”

可实际上,我一出生,妈妈便永远地离开了我。

在林家,从未有人对我展露过一丝好意,但我从未见过妈妈对我不好。

也正因如此,我一直将她想象成那个最为温柔、最疼爱我的人。

在这个纷繁复杂的世界里,唯有她的怀抱是我温暖的避风港,是我唯一敢肆意撒娇的地方。
妈妈身上总是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柔软而温暖。

那天我紧紧依偎在她怀里,心中满是暖意,我轻声说道:“妈妈,我好冷,而且我还生病了。”

她立刻起身,温柔地握住我的手说:“小迟,妈妈这就带你去医院。”

我心中乐开了花,慢慢地也站起身来。

我听说医院打针很疼,但只要是妈妈陪在身边,哪怕再多针我也不怕。

满心欢喜中,我伸出另一只手去牵她的胳膊,然而却怎么也摸不着。

被她牵着的那只手悬在半空中,我揉了揉眼睛,想要确认自己的视线,没有星星,妈妈也消失不见了。

眼前一片模糊,什么都看不清楚了。

忽然“砰”的一声巨响,我的头重重地撞到了地上,嘴里满是苦涩的味道,就如同五岁那年,被小镇上那些调皮的男孩子嘻嘻哈哈地往嘴里塞满泥巴时的滋味。

我渐渐失去了感觉,不知道这次睡着之后,还能不能再醒过来。

我仿佛睡了很久很久,直到听到有人急匆匆地跑进来,脚步声越来越近。

有人轻轻地摸了摸我的额头,伴随着几声大人的惊讶:“天哪,这是谁家的孩子?怎么发烧到四十度了?家人呢?”

天快要亮了,他们好似是早起上班的路人,又听见有人大声叫道:“这不是林法医的妹妹吗?昨天刚从法院出来的!”

“快给他打电话,不管怎样,孩子终究是无辜的!”

混乱嘈杂的议论声模糊又遥远地钻进我的耳朵,我拼命地睁开眼睛,困难地撑起身子,摇摇晃晃地站起来说道:“我……我没事。我只是出来走走,我能自己回去。”

以前我还住在舅舅家时,也常常这般倔强。

连续好几天没吃早餐就去幼儿园,结果上课时因为低血糖昏倒了。

老师急忙打电话叫来了舅舅。

舅舅一来就气冲冲地带我回家,脸色铁青,愤怒地说道:“你是不是偏偏想让所有人都觉得我虐待了你?你妈死了,你爸不要你,我好心收养你,你倒成了白眼狼!”

硬生生地把我塞到了姑姑家。

可我……我真的不是故意昏倒的呀。

我看到有个叔叔掏出手机,眉头紧紧皱着说道:“我给林煜打电话!”

我连忙想要阻止,可电话已经接通了。

叔叔开了免提,跟电话那端详细地描述着情况。

我听见哥哥那冰冷、又带着一丝不耐烦的含糊声音:“我才懒得管她,要死就让她自己去死!”

天色慢慢亮了些,温暖的阳光洒在我身上,但我却感觉愈发寒冷。

我低着头,紧紧地攥着衣角,身体微微摇晃,站都站不稳。

我看到周围的树和那些叔叔阿姨仿佛都在晃动,但我强忍着没再摔倒。

叔叔有些愤怒地对电话那头说道:“这孩子现在看样子已经支持不住了。我们也不想多管闲事,可这绿化带是大家共享的公共区域!你要遗弃孩子,也得让人从小区里走开!”

我隐约明白了,眼前这块草地并非是我能待的地方。

脑袋嗡嗡直响,耳朵火辣辣地疼,哥哥终于下楼来了。

那些叔叔阿姨急着上班,见他出现,便匆匆离开了。

我把头垂得很低很低。

视线里,只看到哥哥的鞋尖静静地站在我面前。

我小心翼翼地抬了一点头,看到他指间夹着的烟。

那刺鼻的烟味扑面而来,他身上的酒味也浓得让人作呕。

以前姑父喝醉时就是这般模样,满身酒气,手还点着烟。

紧接着,他把燃着的烟头狠狠地按在我胳膊上。

我看见哥哥那只拿烟的手,又伸了过来,朝着我的头上挥去。

“低着头装什么哑巴?让所有人都知道我把你赶出来,你满意了?”

他的声音带着愤怒和恨意。

我的耳边,舅舅那恶狠狠的声音又再次响了起来:“你是不是巴不得,所有人都以为我虐待了你?”

这一刻,所有声音糅合在一起,重重地压在我的心头。
哥哥拿着烟伸过来,那动作跟姑父掰我的时候一模一样。

他的手忽然压到了我的额头上。

那一刻,我仿佛又感受到了从前那种撕心裂肺的痛——燃着的烟头在我手上熄灭时那火辣辣的剧痛。

我忍不住哆嗦着,吓得往后退,声音满是颤抖和求饶的本能:“对……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敢了。”

其实我也说不清,自己到底犯了什么错。

我没有故意晕倒,也没喊叔叔阿姨帮忙,腿后跟撞上了座椅,整个人不受控制地摔坐在上面。

额头上的剧痛慢慢散了开,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压根没被烫伤。

那根燃着的烟头,还安安稳稳地夹在哥哥手里。

额头上只有一颗颗滚烫的冷汗,我抬头,看见了预料中的景象——哥哥那张冰冷得让人心寒的脸。

可奇怪的是,他眼底有那么一瞬间,似乎愣住了。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能不能马上撬开他心里的愤怒,哪怕只消散一丁点。

我在头晕目眩中迷迷糊糊地又说了句:“对不起。”

预期中的爆骂、斥责却迟迟没有响起。

沉默了好一会儿,哥哥摇摇晃晃地坐到了我身边。

我悄悄往他身上瞅了一眼,只见他眼里通红透顶,不知道是喝了太多酒,还是熬了通宵,抑或是因为别的什么事让我无从猜测。

我的手紧张地垂在腿上,又无意识地绞成一团。

过了许久,他终于低声喃喃,满是痛苦:“她死了,她死了……”

声音里带着醉意。

哥哥似乎真的醉了。

他说的那个人,大概就是照片里那个大姐姐吧。

我不敢吭声,只能听见他声音有些恍惚,像是自言自语地说:“她把自己最黑暗、最绝望的过去,全都告诉了我——被继父侵犯,那事儿她生母竟然看到却选择无视。她害怕把这事儿告诉任何人,可她还是不停地说……她说,她觉得我跟别人不一样,我不是那些随便的人。”

他的手垂在身体两侧不自觉地颤抖着,忽然他猛地转过头,眼睛通红,死死盯着我:“那女人拿她那些过往威胁她,要她和我断绝一切来往。那女人还说,那些事情是我嘴里说出来的。她说,她的儿子必须永远乖乖听话,什么事都逃不过她的眼睛。”

那一刻,我好像已经明白了些什么,但全身打着哆嗦,害怕到极点,仍然忍不住问:“那个女人,是……到底是谁?”

哥哥笑了,笑得眼睛越发通红,他靠近我,眼神就像刀子一样刺进我的心里:“当然……是你的好妈妈啊。”

我说不出话,只能瞪大眼睛拼命摇头。

哥哥的眼睛通红,目光飘向远方。

太阳渐渐升起,他笑着说,声音却缥缈得像从远处传来:“那天,那个女孩去天台找我,想问我点什么。以前,我们总是在那里悄悄说话。然后……然后,她的病发作了,从那里摔了下去。”

我抓着座椅边缘,手心被掐得生疼,疯狂地摇头:“不!妈妈不是那样的!”

这么多年,唯一温柔、唯一爱我的,只有妈妈。

她总是穿着干净的白裙子,会抱着我,叫我“乖囡”,会买玩具给我,带我去看医生。

哥哥凑近我,狠狠地盯着我的眼睛,仿佛在看个可笑至极的东西:“不是那样的?那你觉得,她到底是怎么样的?”

“她就是个控制狂,精神扭曲的变态!她和那个男人根本没什么两样!他们婚姻不幸福,事业一团糟,只会爱慕虚荣罢了。”

他们一直逼着我,非得永远拿第一,永远比任何人都优秀不可。

让我成了他们那段不堪入目的婚姻里,唯一能拿出去显摆的东西!

那次考试我高烧到快昏过去,第一次没拿到第一名。

那个男人竟然往我饭里下手脚,而且趁我昏迷的时候,还打断了我一根肋骨。

那个女人疯了似的,偷偷调查和我关系密切的唐昕。

查出来的那些事,居然还说是我自己说出来的。

结果逼得唐昕转学,跟我断了所有联系。

我的脑袋里,突然好像有什么东西轰然坍塌。

我听到了巨大的倒塌声响。

那是我七年里,被忽视、没人喜欢的日子。

唯一在我幻想中,能让我感到一点温暖的东西。

就是妈妈,世上唯一真的爱我的妈妈。

眼泪好像在眼眶里打转,我动弹不得,只能僵硬地,一遍遍重复:
“不是,不是……”
哥哥恶狠狠地看着我。
我从他的眼神里,看见了一种扭曲的痛快。

泪水如断了线的珠子,大颗大颗地滚落而下。
可那股悲戚之感,却好似这些泪水并非源于我自身。
我的身体与灵魂仿佛游离于半空之中,失重感如影随形,满心都是无助。
我抽抽搭搭地啜泣着,身躯止不住地颤抖,拼尽全力想要辩解:
“不,不是这样的!妈妈曾跟我说过,‘迟’是‘迟到的宝贝’呀!”
哥哥一脸难以置信的神情,忍不住嗤笑出声:
“她跟你说?她生下你没几天,就气得血崩离世了。她怎么可能跟你说这种话?”
我呆若木鸡,满心恐惧地凝视着他,完全寻不到任何反驳的由头。
我总是一次次地忘却,一次次地逃避。


然而此刻,我终于忆起,妈妈早已不在人世。
她在我降临这个世界后不久,便匆匆离开了。
往昔我一直以为,是难产夺走了她的生命。
可实际上,并非如此。
妈妈并非因难产而死,她根本未曾爱过我。
那个我一直笃定是这世上唯一疼爱我的人,结果却是对我恨之入骨。
原来,她从未真心爱过我。
我,一直以来,竟什么都没真正拥有过。
哥哥面色阴沉似墨,冷冷地嗤笑一声,起身朝着电梯走去。


我哽咽着哭泣,浑身颤抖不已,内心一片慌乱。
脑袋疼得仿佛要炸裂开来,我跌跌撞撞地追了上去。
我当真是一无所有了。
我明明最为清楚,他根本就不想要我。
可我还是伸出双手,卑微地紧紧揪住他的衣角。
泣不成声地哀求着:
“你别抛下我,好不好?没人要我,我真的没有地方可去。你想让我做什么我都心甘情愿,只求你别抛下我,别再抛下我……”
哥哥猛地回过神来。


他高高在上地俯视着我,声音冰冷如霜,没有丝毫温度:
“你知道我为何要收养一个与你年纪相仿的孩子吗?因为……我就是要让林家知晓,即便我愿意善待一个与我毫无血缘关系的孤儿,让她唤我哥哥,但绝不可能接纳你,那个令人生厌的夫妻的孩子。”
我额头冷汗涔涔,如雨点般簌簌滑落,滴在地上悄无声息。
哥哥望着我,神情恍惚,满是痛苦与绝望。
“你跟他们一样,让人作呕。而且,我……我自己也觉得恶心。”
我突然忆起照片上那个温柔又美丽的大姐姐。
紧紧攥起拳头,用力摇了摇头:
“哥哥你没错。哥哥,你一点都不恶心。”
哥哥猛地情绪失控,歇斯底里地打断我:
“别在这装模作样了!就算你赖在这儿一辈子,我也永远与你没有半分关系!”


说完,他走进电梯。
我慌乱地想要跟进,却被他挡在门外。
电梯门缓缓合上,
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别再跟着我,自己回去吧。”
电梯门彻底关上,我再也瞧不见他。
我总感觉自身宛如一个被无数次遗弃的孩子。
然而无论被丢弃多少回,我始终无法适应这种痛彻心扉的感觉。
被丢下的那一刻,我依旧觉得浑身寒冷刺骨。
我不清楚,哥哥究竟让我回哪里去。


或许是姑姑家,又或许是舅舅家,但无论哪个地方,都远得让人心慌意乱。
那天跟着姑姑来到京市,一整天都在火车上度过。
我根本无法独自走回去。
火车站的售票员阿姨告知我,未到成年是不能独自乘坐火车的。
“自己回去?能回哪儿去呢?”
我全然不知该往何处去。
我迷迷糊糊地离开电梯口。
小区里绿草如茵,还有不少长椅。
我实在站立不稳,想找个地方坐一会儿。


可又仿佛瞧见那些叔叔阿姨眉头紧皱地冲我说:
“小区里的绿化带是大家共用的呀。”
“被丢下的孩子,得去小区外面。”
我顺着小区的路走了许久,终于寻到一扇可以出去的小门。
可我实在无处可去。
我就在那条看不到尽头的长街上一直徘徊,一直前行。
眼前渐渐变得模糊不清。
明明是白昼时分,我却感觉周围愈发昏暗。
街上人影全无,车辆也不见了踪迹。
可我又听见远处传来一阵鸣笛声,好似撞到了什么东西。


还有一段远远飘来的声音:
“谁家的孩子,走路都不看路……”
“她的脸怎么了……”
“别多管闲事,这年头骗小孩的人多了去了……”
那些声音渐渐消散。
我又仿佛瞧见妈妈——站在这条昏暗又空旷的街道正中央。
她冲我挥手说道:
“乖囡,怎么不开心?快来妈妈这儿。”
我急切地朝她奔去,鸣笛声突然尖锐地响起。


我停下脚步,用力摇了摇头,往后退了几步。
“你骗我,哥哥说你是坏人,你不喜欢我。”
妈妈眼眸深处闪过一丝哀伤:
“小迟,你不相信妈妈了吗?”
“妈妈最疼爱你了,妈妈不是坏人。”
我又瞧见哥哥站在街道的另一边。
两道声音,从街道两侧疯狂地向我涌来:
“妈妈的小迟,是迟来的宝贝啊……”
“不,是‘迟’字的‘耻’,耻辱……”
“来妈妈怀里,妈妈抱抱你……”
“她崩溃了,说,耻辱啊,耻辱……”
“小迟,妈妈爱你呀……”
“她是这世上,最不想让你活下去的人……”
那些声音,充斥着冰冷与嘲讽。
一切都混乱不堪,我心里焦急万分。


温柔与尖锐相互交织,如潮水般,一波接着一波地向我涌来。
我能听见粗重而急促的喘息声,好似是妈妈和哥哥发出的,又好似是我自己的呼吸,我已然分不清了,什么都分辨不清了。
妈妈带着悲伤,一步步往后退,声音带着颤抖:“小迟,你不喜欢妈妈了,不相信妈妈了……”
她哽咽着,“那妈妈走了,以后不再来了。”
这话如同一把锋利的利刃,狠狠地割开我的胸膛,疼得我顾不上其他,像疯了一般冲她喊道:“不要!不要让妈妈走!”
这世上,唯有妈妈会关心我,会疼爱我,唯有她说愿意拥抱我。
当下,我只想抓住她,不让她离去,想再问问她为何如此。
突然,一声刺耳又猛烈的撞击声在我耳边炸响,我猛地侧身,眼前依旧一片模糊,却感觉全身被高高抛起,像个沙包一般重重摔落在地。


鲜红的血液从我的口鼻涌出,视线在痛苦中瞬间清晰起来。
我看到刺眼的阳光,十字路口车水马龙。
一辆停在面前的车,车头满是血迹。
司机叔叔跳下车,脸上满是震惊与怒火,他咆哮着:“讹人……肯定是大人指使的!”
人群迅速围拢上来,嗡嗡的议论声不绝于耳。
妈妈还站在远处,却再也没有唤我,也没有走过来。
我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眼神里满是痛苦与求助:“妈妈,我好疼,我真的好疼。”
可是她的脸,却在模糊中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那张温柔美丽的脸,如同被推倒的积木城堡,开始变得扭曲、狰狞,眼睛里闪烁着疯狂而怪异的光芒。
她转身离开了,之后便再也没出现过。
我的眼皮愈发沉重,渐渐睁不开了。
我感觉,仿佛又快要陷入沉睡——但这一次,我好像再也无法苏醒了。
耳边隐隐传来哥哥的声音:“请问,你有没有看到一个小女孩?个头挺高的,短头发,额头上有一道长疤,穿的是灰色衣服和裤子……”
“我让她自己走楼梯回家,可她没回小区,直接走掉了……”
“你见过吗?见过吗?”
我仿佛置身于梦境之中,分不清现实与虚幻。


这世上,从没有人会来寻我回家。
妈妈死了,妈妈不爱我。
没人爱我。
我的身体不停地往下坠落,坠落得不见尽头。
意识的最后一刻,是一个陌生却又遥远的声音:“孩子没有呼吸了……”
我想,我或许真的死了。
终于,这世上,再也不会有人因厌恶我,却又不得不养我,而感到无比愤怒。
我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了。


新的一天来临,不用再忧虑会被赶出去,也不用思索接下来该去往何处。
我不会再因妈妈不爱我,不会再因没人爱我而伤心难过。
似乎,我最惧怕的死亡,也没那么令人恐惧。
耳边风声呼啸,仿佛在引领我去往另一个世界。
那些风声渐渐变得模糊,其中夹杂着隐约的人声。
天花板上闪烁着刺眼的强光,液体滴答滴答落下的声音不绝于耳。
天有时明亮,有时昏暗,不断交替。
过了许久许久,我终于缓缓睁开眼。
映入眼帘的是雪白的天花板,雪白的床单。


还有那长长的输液管,伴随着“滴滴”的声响。
坐在床边的,依旧是身着黑衣,脸色阴沉的哥哥。
死后的世界怎么还能看到哥哥?
我觉得十分奇怪。
抬手揉了揉眼睛,他依旧坐在那里。
这才明白,这根本不是死后的世界。
突然,哥哥猛地俯下身,用力按住我的肩膀。
他眼睛布满血丝,紧紧盯着我,声音带着怒气:“你跑什么?乱跑什么?!”
我呆呆地望着他,心里有些迷茫。


以前我每次生病醒来,姑姑和舅舅总是用那种厌恶至极的眼神看着我。
那时,我心里常常既难过又委屈,但现在,好似什么情绪都消散了,甚至连痛苦和悲伤都感受不到了。
仿佛从我的身体一点点飘离,从妈妈的脸变成一座被推翻的废墟,意识就开始变得麻木。
哥哥咬着牙,怒声又问我一遍:“我问你呢!你干嘛乱跑?跑到马路中间找死是不是?就想让我变成十恶不赦的杀人犯?你们满意了,对不对?”
我呆呆地盯着他,好半天才艰难地回应:“我不是故意跑到马路中间……那条路很黑,我看到妈妈了。”


哥哥不耐烦地打断我:“什么妈妈?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她死了……”
话到嘴边,他突然顿住了,目光落在我身上,眼里有一种奇异的神色。
我感觉他像在看一个脑子出了问题的人。
手握着被子角,我轻声接着说:“妈妈朝我招手,她说她想抱抱我。”
哥哥注视着我,脸上紧绷着,但一时没再说话。
我已经感觉不到难过了,可还是如实说道:“除了她,没有人抱过我。那时候,我有点想让她抱抱我。”
那一刻,我站立不稳,头晕又冰冷,身边没有可以依靠的地方。


我只想有人抱抱我——至少那时,我是这么想的。
尽管现在,我已经不再渴望被人拥抱。
哥哥望着我许久,眼底闪过一种我无法理解的复杂情绪,似乎是同病相怜。
过了好一会儿,他起身离开了病房。
不久,他找来一位医生叔叔,让他带我去了另一个房间。
我躺在小床上,叔叔在我眼前晃着什么东西,渐渐地,我的意识开始模糊,他开始一遍又一遍地问我问题。
不知过了多久。


他让我穿上鞋,从床上下来,自己走出去,跟哥哥说话。
隔着门,我隐约听见医生的声音响起:
“长期缺乏关爱的孩子,脑海里会不由自主地幻想出一个陪伴她、爱护她的人。”
“严重一些的,甚至能看见对方真实存在,还会跟那人说话,甚至产生肢体接触……”
“林先生,结合您妹妹之前那场车祸的经历来看,她现在的精神状态出现了严重异常……”
门终于开了。
我站在门口,望着他们。
他们说的,好像就是我。
但我却觉得,那些话跟我没什么关系。
哥哥看向我。
他眼中常带的冷漠和厌恶,此刻竟微微泛起血丝。
过了好一会儿,他有些粗暴地一把抓住我的手臂。
边带我走向病房,边冷冷地说:
“治好了,就跟我回去。”
这次他说的“回去”,好像是真正属于他的家。

从那之后,哥哥真的带着我回到了那个真正的家。家里布置得温馨又舒适,与以往那些寄人篱下的地方截然不同。哥哥开始花大量的时间陪伴我,他请了专业的心理医生为我治疗,耐心地听我讲述那些幻想中的事情,不再嘲笑也不再厌恶。

随着时间的推移,我的精神状态逐渐好转。我不再频繁地幻想妈妈的出现,也不再沉浸在过去的痛苦之中。哥哥对我的态度也越来越温柔,他会在我生病时细心照顾我,会在我难过时给我安慰,会在我取得一点小进步时给予我鼓励和夸奖。

我也开始尝试着去接受这个新的家庭,去接受哥哥的爱。我们一起在花园里种花,一起在客厅里看电影,一起在厨房里做饭。那些曾经缺失的温暖和爱,一点点地回到了我的生活里。

后来,哥哥还带着我去见了他的朋友们。那些人都很友善,他们没有因为我的过去而歧视我,反而热情地欢迎我加入他们的圈子。在他们的陪伴下,我变得越来越开朗,越来越自信。

几年后,我考上了一所不错的大学。哥哥亲自送我去学校,帮我安排好一切。离开的时候,他紧紧地抱住我说:“小迟,以后的日子要好好过,哥哥永远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我含着泪点头,看着哥哥离去的背影,我知道,我的人生已经彻底改变了。我不再是那个被遗弃、被厌恶的孩子,我有了一个真正爱我的哥哥,有了一个温暖的家。未来的日子,我会带着这份爱,勇敢地走下去,去拥抱属于自己的美好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