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友让我辍学打工,供他上大学,我果断分手,再见时,我是甲方爸爸!

发布时间:2025-10-31 17:27  浏览量:8

当程峰堵住我,说要我放弃高考,出去打工赚钱供他上大学时,我几乎没有一秒钟的犹豫,脱口而出:“你做梦。”

他似乎早有准备,立刻开始给我“分析利弊”。

“我妈那风湿病,这两年眼看着更重了,离不开人照顾。再说,我上大学一年光学费生活费,起码得三万块。”

我冷冷地看着他:“所以呢?该辍学打工的那个人,怎么算都该是你。”

我毫不客气的话让他涨红了脸。

我没打算给他留情面:“你现在的成绩,还是我熬夜给你补上来的。凭什么成绩好的那个,反而要退学去成全你?”

程峰这人一根筋,见说不过我,他妈——程妈,就开始对我上演“苦肉计”了。

我刚下晚自习,一进堂屋,就看见程妈坐在小板凳上抹眼泪。

“我这把老骨头……怕是不中用了。”

“胜男啊,为了不拖累你们,我不如死了算了。”

“胜男,我辛辛苦苦把你拉扯大,也没指望你报答啥。以后逢年过节,记得回来给我烧炷香就行了……”

我走过去,耐着性子安抚她:“程妈,别这么悲观。”

“程峰考上大学,完全可以申请助学贷款。课余时间他也能自己打工赚伙SI费。你要是生活真的不能自理,他可以向学校申请一间单人宿舍,带你一起去。我放假了也可以打工,你的药费我帮衬着出。”

我好说歹说,程妈见我就是不往“重点”上靠,索性也不演了,直接摊牌:

“你跟阿峰是板上钉钉的男女朋友,将来就是两口子!你为啥就不能当个贤惠女人,把家撑起来,让他安安心心念书?他将来出人头地了,你后半辈子不就是享福的命吗!”

“我爸当年,也是这么对我妈说的。”

我的回答像淬了冰:“结果他念完书,见识了外面的花花世界,回头就嫌弃我妈是黄脸婆。”

“我妈临死前对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就是:与其扶他凌云志,不如自赚万两金!”

2

我妈,曾经是十里八乡最大的笑话。

她赔上了半辈子的心血,就供出了我爸许志远这么个白眼狼。

她不仅要赚钱,还要伺候我那瘫在床上的爷爷整整八年,硬是把小姑子和小叔子都一个个送进了重点高中。

她以为自己是贤妻良母,换来的却是我爸在城里另娶他人。

那个年代,农村摆了酒就算夫妻,根本没有婚姻登记这套系统。

我爸就是钻了这个空子。

他矢口否认我妈是他媳妇,反倒向他的新婚妻子解释:“她就是个暗恋我不得的疯女人,天天缠着我。”

至于我?

他轻飘飘一句:“是她自己下药算计我,故意生下孩子来要挟我的。”

呵。那年头,乡下卫生所连感冒药都凑不齐,他上哪儿去找那种既能让人迷乱,又能帮他成事的“药”?

我爸这书,最大的用处就是学会了如何颠倒黑白。

我妈被抛弃,被羞辱,被全村人当成笑柄指指点点。

她捧着我的脸,眼睛里是化不开的绝望:“胜男,你千万要记住,永远不要依附男人,别把自己的未来寄托在别人一句话上。你要拼命念书,走出去,活出个样儿来!”

说完这句话,我妈就从村口那座新修的桥上跳了下去。

等捞上来的时候,人已经泡得发白肿胀,我根本认不出她的模样。

我妈死后,我奶逢人就骂我是“野种”,死活不要我。

我外公外婆觉得脸面丢尽,也认定我是许家的种,把我拒之门外。

那会儿,村里正好在申请什么“文明示范村”。

有亲人的孩子要是被送进福利院,那是给整个村子抹黑。

村长拍板,给我办了低保,又申请了困难补助。这笔钱,谁家养我,就归谁家。

程峰他妈——程妈,就这样把我领回了家。

程峰爸死得早,程妈带着他过日子。程家地少,亲戚也穷,日子过得紧巴巴。村长让我去她家,多少有点可怜她们孤儿寡母的意思。

这些年,程妈确实会把桌上仅有的几片肉都夹进程峰碗里;她会给程峰扯布做新衣服,然后用程峰穿小了的旧衣服,改巴改巴给我穿。

但说到底,她没让我挨饿,也没让我受冻。

我不在乎这些小事,我所有的心思,都在念书上。

直到有一次,村口那头大水牛不知道受了什么刺激,发了狂,顶着我就追。是程妈冲上来推开我,自己却被牛角拱断了腿。

她躺在床上,脸色煞白,奄奄一息,却死死拽住我的手。

“胜男,答应我……要是我挺不过去了,你一定要嫁给程峰,替我……替我好好照顾他……”

我当时被吓坏了,也感动得稀里哗啦,以为她真的要死了,哭着点头答应了。

结果村医过来看了,说只是皮肉伤,看着吓人,养养就好。

几服草药灌下去,程妈果然又生龙活虎了。

但从那天起,她逢人便说,我是她“预定”的儿媳妇。

自从村里修了路,女孩子们但凡出去打工见了世面,就没几个愿意再回来的。村里的光棍越来越多,三十好几娶不上老婆的一抓一大把。

程妈得意洋洋地跟邻居炫耀:“我这叫先下手为强,早早把她拴住了!”

3

程妈抠门,每晚九点准时拉闸关灯。为了多学一会儿,我就揣着书本,跑到村委会屋檐下,借着那里通宵亮着的灯光啃书本。

程妈很不理解:“女孩子家念那么多书有啥用?将来还不是要嫁人生孩子,在家伺候老公?你放心,我家峰儿跟你那没良心的爸不一样!他要是敢干出抛妻弃子的事,我第一个打断他的腿!”

我懒得跟她争辩,继续废寝忘食地念书。

我爸虽然渣,但他念完大学后的人生,确实是翻天覆地了。

他在城里买了房,把爷爷奶奶、叔叔姑姑一大家子全都接了出去。

村里有段路还是他捐款修的,特地用他的名字命名,叫“志远路”。

我爸的名字,就叫许志远。

我恨他的时候,就专门跑去那条路上,一遍又一遍地用力踩。

村里人都说我继承了我爸念书的天赋,成绩一直名列前茅。

但很少有人知道,我妈当年也是品学兼优的才女。她还会写诗,我床下那个破箱子里,还锁着她留下的几本厚厚的笔记本,上面全是娟秀的小楷,字字句句都那么美。

我最早的启蒙,我的字和算术,都是她手把手教的。

只是她为了那个所谓的爱情,亲手埋葬了自己。

程峰比我大两岁,成绩烂得一塌糊涂,留级两年,最后跟我成了同班同学。

我每天都得盯着他补课。

他敢打瞌睡,我就用程妈织毛衣的竹签子扎他。程妈也支持我,嘴里念叨着“人不打不成器”。

高考前最后一次摸底考,他的成绩总算被我拉扯到了一个二本线。

高考结束,尘埃落定。我没有任何悬念,考上了清大。

我是我们村,有史以来第一个清大学生。

录取通知书寄到的那天,村长激动地让人拉起了长长的横幅,敲锣打鼓,比过年还热闹。

那个许久不登门、见了我就绕道走的外公,突然跑过来,往我手里硬塞了两百块钱。

他老泪纵横:“好孩子,你比你妈有出息!”

老师也替我高兴:“胜男,你总算是熬出头,得偿所愿了。”

程峰考得一般,去了东北一个二本院校。

程妈喜忧参半,小心翼翼地跟我商量:“胜男啊,你这回去京市,把我也带上吧?我想出去打打工。你跟峰儿念大学,哪哪儿都要钱。”

我其实不太喜欢程妈,她爱占小便宜,又喜欢东家长西家短地嚼舌根。

但转念一想,她一个寡妇,拉扯程峰这么多年,要不是泼辣点、会算计点,在村里早被欺负死了。

程峰念书要花钱是实打实的。可怜她在这村里熬了大半辈子,临老了,倒不得不为了儿子,漂泊到大城市去卖力气。

我终究还是心软了,点头同意了。

我想着,课余时间我也会去兼职,到时候娘俩说不定还能有个照应。

4

我们提前十天出发,先绕道去东北,送程峰入学。

第一次要跟儿子分开,程妈万分不舍,红着眼眶,絮絮叨叨地叮嘱着各种生活琐事。

程峰却一脸不耐烦。

“你要真想我过得好,就多给我点钱,别说这些没用的。”

程妈叹了口气,从贴身口袋里掏出一沓钱,全塞给了程峰。

出来前,程妈把村里的老房子和几分薄田都卖了。村里人都羡慕她,说她培养了两个大学生,将来只等着享福了。

程妈显然是把这话听进去了。

反正,我是没打算再回那个村子。

安顿好程峰,我和程妈才折返回北京。

负责接我的学长叫白敬文,是生物工程系大四的。

他个子很高,长得又帅,举着牌子站在熙熙攘攘的人群里,简直是鹤立鸡群。

学长笑着跟我打趣:“你可是咱们学院第一个带着母亲来上学的。”

程妈一听,赶紧摆手更正:“哎哟,我可不是她妈。我是她婆婆!她跟我儿子处对象呢!”

白敬文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随后转向我,压低声音问:“你……好像还没到法定结婚年龄吧?”

我尴尬地解释:“她是我的养母。”

白敬文穿着简单的白T和蓝色运动裤,整个人透着一股清爽干净的气质。

可当他毫不在意地把我那个灰扑扑的麻袋行李扛上肩时,我窘迫得脸都红了。

我想自己来。

他笑着说:“没事,我一个大男人,这点重量算什么。”

到了宿舍,白敬文放下行李,掏出手机要加我微信。

“学校有新生‘一带一’的帮扶活动,以后你在学习生活上有什么困难,都可以找我。”

我低下头,窘迫地从书包里掏出我的手机。

那是我从镇上修理店淘来的二手老人机,外壳的漆都掉得斑斑驳驳。而他手里的智能机,屏幕闪烁的光泽让我自惭形秽。

他大概看出了我的窘迫,温和地报出了他的电话号码,让我打过去,他来存。

白敬文刚走,程妈的脸就拉了下来:“许胜男,我可警告你。你不能因为考上了好大学,就瞧不上阿峰,想学你那个没良心的爸!”

这话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很不舒服,但我没力气反驳。

或者说,懒得反驳。

我来大学是为了埋头念书的,不是为了风花雪月谈恋爱的。

我好话说尽,宿管阿姨才勉强同意程妈在我的床铺上“暂住一周”。

晚上,我就跟程妈挤在一张九十厘米宽的单人床上。

我在我那破手机上下载了找工作的软件。村里人说过,年纪大的出去,男的去工地,女的就做保姆或者保洁。我打算明天就去中介报名,趁着开学前还有一周,陪着程妈把工作先落实了。

第二天,我去办理入学登记,需要交学费。程妈却抓着口袋,支支吾吾不肯把我的奖金拿出来。

我考上清大,是镇上的第一名。镇里和学校都奖励了我一笔钱,加起来足够我四年的学杂费。

因为我当时未满18岁,办不了银行卡,这笔钱就一直存在程妈的存折上。

我心里“咯噔”一下,厉声问道:“钱呢?”

“没了。”程妈眼神躲闪,一脸耍赖。

一股火“轰”地一下直冲我的脑门。

我扑过去翻程妈的包,她赶紧过来死死拦住我。我毕竟年轻,力气比她大,我从她包里只翻出了两百块钱现金。

她伸手就来抢,我一躲,她自己一个踉跄摔倒在地上。

程妈索性就地一滚,开始撒泼嚎啕。

“打死人啦!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媳妇,现在翅膀硬了,上了大学就要打死我这个没用的老东西啊!”

程妈这一嗓子,瞬间引来了走廊里所有人的围观。

宿管阿姨闻声赶来,赶紧劝我:“有话好好说,别动手啊。”

我委屈和愤怒交织,眼泪“刷”地就下来了,哭得比程妈还大声:

“她拿了我的奖学金!那是我上大学的钱!现在一分都不肯拿出来给我交学费!”

这事儿最后闹到了校长办公室。

程妈还是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架势,往地上一坐:“要钱没有,要命一条!你们爱咋咋地!”

看着程妈那副又黑又瘦、满脸褶子的可怜相,校长也不忍心过分苛责。

学校研究后,最后同意让我先欠着学费,在大一学年结束前缴清就行。

5

我跟程妈彻底陷入了冷战。

我开始早出晚归,一句话都不想跟她说。

我也确实没精力跟她多说半句。

我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考上了大学,我的未来就一片坦途。

可真的踏入清大的校门,我才发现自己像个从蛮荒之地闯入文明世界的小丑。

同学们在宿舍闲聊时,张口就是《理想国》、《乌托邦》,甚至《生死疲劳》,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插不上一句话。

中学时代,我只要把卷子和习题翻来覆去地做,就能保持拔尖的成绩。

可大学的课程完全是另一回事。

全都是我闻所未闻的知识领域。教授在讲台上滔滔不绝,我坐在下面却像在听天书。

我第一次因为学习跟不上,急得掉眼泪。

旁边的同学好心提醒我,可以在网上找相关领域的前沿知识点,提前预习。

我这才后知后觉地发现,我是班上唯一一个没有笔记本电脑的人。

就算有,我也不知道该从哪里“找起”。

学业上一片迷茫,生活更是被拖入泥潭。

我迫切地需要钱。

学校周围有很多餐厅,我一家一家进去问,招不招临时工。

可人家一听说我是清大的学生,立刻摆手拒绝了我。

我卑微地央求,说工资可以给我减半。

他们却用看神 经 病一样的眼神看着我,觉得我是在“体验生活”,闹着玩儿。

我的人生像坐过山车,一夜之间从云端跌回了谷底。

偏偏在这时候,程峰打来了电话,张口就问我借钱。

他说学习要买电脑,要交各种资料费,钱不够花了。

“你妈把我的学费全都给了你!我现在连学费都还欠着学校的!你是怎么有脸再来问我要钱的!”我积攒了多日的怨气瞬间爆发了。

那头的程峰也火了:“许胜男!我们是男女朋友!不就该相互帮助吗!你怎么一出了村子就变得这么虚荣?你就只想花男人的钱是不是!”

我气得浑身发抖,直接挂了电话。

我把所有时间都切割开,每天除了上课就是泡图书馆,有时候为了查资料,不得不在网吧待大半夜。

等我拖着疲惫的身体回到宿舍时,里面已经黑漆漆一片。

程妈的声音像幽灵一样在黑暗中响起,差点吓得我魂飞魄散。

“这么晚才回来,是去打工了吗?”

“没有。”

程妈的声音立刻高亢尖利起来:“那你一天到晚跑出去瞎混什么?你是不是在外面有人了!”

我太累了,连眼皮都懒得抬。

我没洗漱,和着衣服就倒在了床上。

程妈却不依不饶,爬起来拽我:“你给我说清楚!你是不是做了对不起峰儿的事!”

我直接翻了个身,背对着她。

“你不去打工,你是想活活饿死我吗!”

她的吼声在安静的宿舍楼里显得格外刺耳。

宿舍里一共住了四个人。

上铺的室友终于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大半夜的,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里毕竟不是村里的土炕,影响到了别人休息,真被投诉赶出去,谁也帮不了她。

程妈立刻噤声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妈就把我堵在门口,非要跟我“谈谈”。

她一开口就是:“你一个月,得给我八百块生活费。”

她这两天估计也出去打听过,知道北京的物价有多高,她又立刻改口:“不行,八百不够,你一个月至少得给我一千五!”

我这才彻底明白,她跟着我来北京,压根就不是来打工的,她是想着换个地方,继续从我身上吸血,补贴她的宝贝儿子!

“我没有。”

这是实话。

我现在不仅欠着巨额学费,连自己的生活费都不知道在哪里。

虽然食堂的饭菜很便宜,但也得花真金白银去买。

而且我急需一台电脑。

这一笔笔开销,已经快把我逼疯了。

她卷走了我所有的奖学金,凭什么还敢理直气壮地朝我伸手要钱?

我甩开她的纠缠,继续用冷漠来回应她。

我怕自己但凡心软一次,换来的就是没完没了的“骚扰”。

晚上回宿舍,我刚巧遇到了正在查房的宿管阿姨。

她主动叫住我,跟我聊了两句。

“阿姨看你是个好孩子。心思要放在学习上,不要急着谈恋爱。你前面已经苦了十几年了,再坚持这四年,毕业了,你就彻底轻松了。”

我不用猜都知道,肯定是程妈又跑到宿管阿姨那里去“诉苦”了。

但让我惊讶的是,这里的人,跟村里的人完全不一样。

如果这事儿发生在村里,那些三姑六婆一定会戳着我的脊梁骨说:“你可不能忘恩负义!女人伺候好老公婆婆才是最要紧的!”

我很感谢宿管阿姨,她的话让我想起了我妈妈,让我一定要把学业放在第一位。

宿管阿姨显然是知道程妈卷走我学费那件事的。

她悄悄给我介绍了一个活儿,去学校外面的一家24小时便利店上夜班。

钱不多,但至少能暂时解决我吃饭的问题。

时间过得很快,程妈在宿舍里,不知不觉已经“暂住”了两个月。

宿舍的另外三个室友,终于联合起来投诉了程妈,强烈要求她搬出去。

程妈经常趁她们不注意,偷拿她们的洗漱用品。

刚开始大家看我可怜,都忍了,觉得一个乡下老太太,穷惯了,省吃俭用也是无奈。

程妈见大家不吱声,胆子就更大了。

直到一个室友周末回来,无意中撞见程妈正用她那瓶一千二百块的面霜,大坨大坨地抹在自己干裂起皮的脚后跟上!

更恶心的是,程妈还会拿她们洗脸的盆子去洗脚!

程妈眼看事情败露,又拿出了她那套惯用的撒泼打滚的把戏。

可惜,在大学里,这套根本不好用。

室友直接叫来了宿管阿姨,拿出了宿舍管理制度。

“上面写得清清楚楚,严禁校外人员留宿。如果学校今天不处理,明天我就把我乡下的大姑二大爷一家全都接进来住!”

我站在一旁,无地自容,羞愧得恨不得地上能有条缝让我钻进去。

我身上的寒酸,和知识上的匮乏,已经让我自卑到了骨子里。

现在再加上一个只会给我添乱、动不动就撒泼惹人笑话的养母。

我感觉自己快被压垮了,那些我曾经无数次幻想过的、美好的大学生活,似乎正在一点点碎裂。

学校也不敢把事情做绝。

毕竟是一个满脸皱纹、没见过世面、看起来穷困潦倒的老太太。

真要是把她赶出去,大冬天的,冻死在外面,学校也担不起这个责任。

为了不影响其他学生的正常作息,学校最后在员工宿舍那边,给程妈收拾了一间杂物间出来,好在里面有供暖。

一想到要跟程妈单独住,我就感觉压抑得喘不过气。

在宿舍里,她好歹顾忌着其他室友,不敢太放肆。我早出晚归,图的也就是个耳根清净。

这要是跟她单独住,我毫不怀疑,她能为了一毛钱的小事,跟我吵闹到天亮。

宿管阿姨叫了几个男生过来,帮程妈搬那些破烂行李。

我正准备跟着一起走,那个投诉最厉害的室友,却轻轻拉住了我的手臂,小声说:

“许胜男,我们并不排斥你。”

她是在示意我,可以继续留在宿舍里。

我的眼睛,瞬间就红了。

我住进宿舍这三个多月,因为自卑和忙碌,跟她们几乎没什么交流。

见面最多,也只是点点头。

我没想到,她们却能看穿我的窘迫,并且在最后关头,默默地拉了我一把。

6

白天,我拼命上课;晚上,我去便利店通宵打工。

一个月后,高强度的连轴转终于拖垮了我。我在一节专业课上睡着了,确切地说,是睡晕过去了。

等我醒来时,人已经在学校的医务室里。

校医检查后,只说我是低血糖加疲劳过度,一边开药一边叮嘱我:“同学,注意劳逸结合,多休息。别总把时间和精力花在熬夜打游戏上。”

我低着头,没有解释。

这种事,解释了,人家也不会同情你。

巧的是,这话被刚进来拿药的白敬文听到了。

他走到我病床边坐下,温和地问:“你是不是遇到什么难处了?”

我摇摇头,努力地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

我不想在别人面前剖开我的伤疤,诉说我的苦难。没有人有义务来听这些,更不会有人真的在意。

白敬文却在床边坐了下来,他好像能看穿我的故作坚强。

“许胜男,别被一些迂腐的老观念骗了。有时候,你觉得天要塌下来的困难,在别人眼里,可能只是举手之劳而已。”

他的声音很沉稳,带着一种安抚人心的力量。

“我们最终都要走向社会,而社会就是由人与人组成的。你得学会融入这个社会,就得先学会去融入人与人的关系。”

我一直是个独行侠。

我的亲人抛弃我,过去的同学嘲笑我。

我唯一要好的朋友,初中一毕业就嫁了人,再生日见面时,她满嘴都是老公孩子和鸡毛蒜皮的家务。

我索性关上了心门,不再交任何朋友,把所有精力都扑在了学习上。

白敬文看我还是低着头不说话,突然伸手,轻轻抬起了我的下颌。

我被迫对上他的视线。

“相信我。”他的眼睛很亮,像暗夜里的灯塔,“如果想未来的路走得顺畅一点,就要多交一些志同道合的朋友。”

他的目光坚定而真诚,让我无法回避。

我终于还是开了口,给他讲了我的处境。

我没有祥林嫂一样地哭诉,只是简单地概括了我的困境:学习吃力,囊中羞涩。

白敬文听完,什么也没多说,只是让他的朋友,把我拉进了一个学校内部的勤工俭学群。

里面每天都会发布很多招工信息。

有当天结算的,有只做周末的,还有报酬丰厚的暑期工。

大家可以根据自己的课余时间,自由选择。

我红了眼眶:“谢谢。”

白敬文轻轻拍了拍我的肩头。

“如果不介意,就把我当哥哥吧。”

我在图书馆自习的时候捡到一个手机。

失主打电话过来约了归还的地点。

我便有了大学的第一个朋友黎梦露。

她跟我同系,比我大一届。

她说她妈的偶像是玛丽莲·梦露,才给她取了这么个名字。

我在网上搜了一下,才知道是20世纪中期美国的电影明星。

和她的相识,让我有了人生中的第一台笔记本电脑。

她看我密密麻麻的手写笔记,查资料还在用我的旧手机。

黎梦露说:“我有个朋友是个数码迷,一有新款就换,她有个九成新的笔记本,电子产品贬值快,只要四分之一的价格。”

于是我用一千块的价格有了人生中第一台笔记本电脑。

程妈看到我的电脑包。

她强硬地拿过去要看。

“峰也在跟我说想要电脑,要不你这个……”

我不客气地抢进来,跟护宝贝似的:“这是我学习必须用的。”

程妈瘪嘴:“你都有钱买电脑了,没钱给我生活费?”

我给了她五百块。

节俭一点,在学校食堂是完全够一个月的。

我厌恶程妈的贪婪。

却没办法完全对她视而不见。

一个被逼到生活绝境的人,是什么危险的事都干得出来的。

用钱买个安静,至少让我顺利完成学业。

学校明白程妈的窘境,给她安排了清洁工的工作。

我对学校感恩戴德。

程妈却一脸嫌弃。

早上5点就要起来工作。

天寒地冻,她给我打电话:“当年救你时,我被牛拱伤了腿,一到冬天就疼,你去帮我扫地吧。”

医生说过她当时只是皮外伤。

她已经用这个裹挟过我一次,让我成了程峰的女朋友。

再用,就不好用了。

我果断拒绝。

我会在睡觉的时候关机。

程妈凌晨的时候来找过我,她不停地敲门。

室友一顿臭骂:“敲个魂呀,再吵我睡觉,我要叫保安了。”

不过最后她还是坚持下来了。

她在我身上吸到的血,不足以供养程峰。

7

第一学期结束,我的考试成绩并不理想。

我得赶紧趁寒假补回来。

还得出去做兼职。

听说过年七天兼职是平时的三倍。

黎梦露也不回去,想趁着过年七天小赚一笔。

黎梦露家境不错,但她性格独立,她只让父母帮她出第一年的学费和生活费,剩下的她自己解决。

程妈想让程峰到京市来过年。

程峰抢不到票。

我觉得抢不到票是借口,没钱才是真的。

我不在意,也不会去管。

我依旧早出晚归,尽可能地跟程妈少碰面。

程妈看似困顿闭塞,但在钱上面,却是八面玲珑。

她不知道从哪里打听到过年期间兼职费高,就来问我要过年钱。

我不怕她闹。

她吞我学费的事,众所周知。

我只要一搬出这个,她的气势就会弱下去。

这里的学生很多都思想独立,且热血。

就算是亲妈吸血,都能被这群人骂得狗血淋头,更何况是个养母。

而且她连养母都算不上。

村里可是给过我的抚养费。

过年那天,我和黎梦露在一家餐吧当服务生。

餐吧生意很好,都是在京市打工的异乡人聚集在那里跨年。

大家听着音乐,诉说着今年的喜怒哀乐。

期待明年能够平平安安。

9点,我接到警察局的电话,说我妈走丢在大街上了。

我的第一反应就是程妈又在作妖了。

我没好气地说:“我正在打工,走不开,能不能麻烦警察大叔帮我把她送回清大的宿舍去?”

我的话音刚落,电话那头就传来一阵刺耳的号叫声。

这是程妈的惯用伎俩了,假装精神有病,又哭又叫博同情。

我很想直接挂电话,但又想到大过年了,程妈这样闹腾,让警察叔叔不得安宁,只得跟老板请假。

黎梦露跟老板解释,我有个精神不正常的妈。

老板通情达理,让我走了,还给我结了当天的工资。

我去警察局把程妈领回宿舍。

她一脸得意:“你要不给我钱,我就不让你工作。”

我很平静,往床上一趟。

没事儿的时候就睡觉,养足精神,才能跟她斗智斗勇。

程妈嚷着让我给她准备年夜饭和过年钱孝敬钱。

我不紧不慢地说:“你让警察来找我要,我倒要看看,你跟警察说,你闹没了我的工作,还问我要钱,他是帮你,还是帮我。”

这一夜,我们两人都没有吃东西。

程妈一夜无声,不知道是不是在后悔把我的兼职弄没了。

第二天一大早,程峰给我打电话。

又是借钱。

说他一个人在宿舍里又冷又饿。

质问我作为女朋友,没有关心,总得给钱吧。

“我三倍工资的兼职被你妈闹没了,作为男朋友,你该补偿我的。”

程峰为此在电话里把程妈骂了一顿。

骂她老糊涂,把原本属于他的钱作没了。

程妈来向我道歉。

我没理她。

我得想个办法甩掉她。

找一个离清大远一点,且轻松的工作。

等她一走,就退掉学校的宿舍。

她再想搬进来,就难了。

我把想法告诉了黎梦露。

她立即发动兼职群里的朋友去找。

没多久,还真找到个合适程妈的工作。

一家仓库招库管。

包吃包住,一月三千。

程妈没文化,那边本来不要的。

但有同学跟老板熟,好说歹说,就当是同情乡下老太太。

老板就同意了。

程妈很乐意去。

有吃有住,还不用风吹日晒。

程妈自觉比当清洁工体面多了。

而且她没想过,这辈子她一月能拿三千块。

在村里时,这可是她一年的花销。

程妈的算盘打得响,那边包吃住,但她还惦记着学校的宿舍,捡了一堆废品放在房间里。

以为只要她不挪地儿,学校就没办法收回房子。

宿管明确告诉她,学校没义务给她提供房子。

她离开,宿舍必须收回。

工作的地方离清大光地铁都要坐一个多小时。

房子没有工作重要。

程妈只得依依不舍地把自己的行李从宿舍里清空。

8

没有程妈的日子,我感觉天气都变好了。

天蓝得没有一丝杂质,阳光温柔和煦。

白敬文弄来两个去医博会当志愿者的名额。

黎梦露两只眼睛发亮。

“这可是千载难逢了解最前沿医疗器材的机会。”

去参观只能了解个皮毛。

当志愿者能有机会认识医疗器械公司的人,说不定是将来就业的出路。

我有点期待:“白学长也会去当志愿者吗?”

黎露用看傻子的目光打量我。

“你跟他那么熟,竟然不知道他家是干什么的?”

白敬文是国内十强医疗公司迈晟集团的三公子。

黎梦露也提醒我:“白学长魅力十足,你可千万别爱上他,他大哥娶的是生物公司老板家的女儿,他二哥娶的是药研公司的高材生,他的老婆,非富即贵,我们看看就好。”

我有自知之明。

白学长与我,是云泥之别。

但听到这样的话,我的心还是忍不住刺痛了一下。

我欣赏他,爱慕他。

情不自禁。

可他终究是天上的星辰,只能远观。

医博会一共三天。

让我大开眼界。

白敬文给我和黎梦露详细介绍了迈晟的发展现状和对未来的规划。

听得我心潮澎湃。

他笑着说:“期待你们成为迈晟的员工。”

看着他眼中绽放的光芒,我有了未来努力的方向。

我小心翼翼地问:“白学长,我能请你吃饭吗?”

我怕被误会企图,赶紧解释:“你帮助我太多了,我无以为报,也只能请你吃顿饭了。”

这是我第一次把请客吃饭说出口。

如果不是他的帮助,我根本没有这样的底气。

他点头:“好啊,我最近跟导师做项目,有点忙,等忙完这阵,我去看你。”

我开心地数着日子等白敬文来找我吃饭。

却先等来了程峰借钱的电话。

我已经拒绝过他多次。

他但凡要点脸,都不会再问我开口。

这次,程峰很急:“胜男,这次是救命,我实在没办法了,你就借十万给我吧。”

十万?

我直接开骂:“你有病就去医院,别跑我这里来发颠!”

他在电话那天竟然哭起来:“如果没有这笔钱,我就完了,我会被学校开除的!许胜男,你是我老婆,你应该帮助我的。”

我问他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支支吾吾,说是得罪了社会大哥。

如果不拿十万,就打得他不敢上学。

我建议报警:“那就是勒索,赶紧报警!”

程峰更急:“你别管这么多,原因我已经说了,你赶紧去帮我凑钱吧。”

“没有。”

我迅速地挂断了电话。

程妈也给我打电话,让我给程峰凑钱。

我果断拒绝。

她再打来,我直接挂断。

程妈跟老板请了假,赶到学校来找我。

舍友给我发短信,让我今晚住到朋友家去。

只要见不到我人,她闹不出水花来。

那几天我正好接了一个考前辅导,不在学校。

晚上我也没回家,找了间便宜的宾馆住下。

其间接到警察打来的电话,说我妈报案说我失踪了。

我说明是曾寄养的家庭追着我要钱,所以我躲出去了。

警察问明原因,也就不再搭理程妈。

我听黎梦露说,程妈还跑到校长办公室去,让学校把我交出来。

校长早就对程妈压榨我的事嗤之以鼻。

他一叫保安,程妈就跑了。

我以为她吃了瘪,不会再来了。

没过几天,我接到村长打来的电话。

村长先是责备我对不起村里的期望。

然后又关切地问:“你好好养身体,好好孝顺你程妈,她为你筹钱,恨不得家家户户地磕头。”

我瞬间明白,程妈借我的名义在村子里借钱呢。

我必须澄清。

否则会给我妈,还有外公、外婆蒙羞。

我告诉村长,我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那是程妈的个人行为。

我要反击。

必须要有充足的证据。

我要先去一趟程峰的学校,探一探他到底出了什么事。

黎梦露让我带个帮手去。

这种实战的好机会,花两千块就能有一个法律系的同学当顾问兼保镖。

9

在学校的兼职群里,我把事情原委一说,有一个姓施的同学愿意无偿帮助。

我包路费和食宿就行。

我和施同学风尘仆仆地赶到程峰所在的学校。

一打听,他好久没去上学了。

问出了什么事儿,也没人知道。

我只得打电话把程峰约出来。

我假装不知道他 妈 的 所作所为。

我一脸担忧:“上次听到你说被人威胁,想到我们这么多年的情分,你一直像哥哥一样照顾我,我不能完全坐视不管,我特地找了一个法律系的师哥来帮你,我们可以告他敲诈勒索。”

程峰眉头微皱。

他笑得尴尬又难看。

我能肯定,事实并不是他所说的被敲诈。

我再动之以情:“我是真心想帮你解决事情,如果我想置身事外,我就不会费时费钱地跑这么远。”

程峰看了看我,又看了看我旁边一脸正气的施同学。

他顿了一下,然后握住我的手,开始痛哭忏悔。

程峰入学没多久,就跟一个理发店的老板娘打得火热。

他在我这里没有得到过半点情侣间的依恋与热络。

发廊老板娘给了他从未有过的激情和温柔。

现在老板娘怀孕了。

如果他不拿出十万块流产费,老板娘就告他强奸。

到时候他不仅会被退学,还会有牢狱之灾。

他现在全身上下加起来一千块都没有。

他唉声叹气:“我妈说要给我弄钱,也不知道人上哪里去了。”

我在心里冷笑。

你妈去败坏我的名声,给你筹钱去了!我义正辞言地劝他:“这事又不能全怪你,她也有责任呀,怎么能让你一个人承担后果呢,简直是欺人太甚!”

我的态度让程峰觉得不可思议:“你真的愿意帮我?”

“这事就当我还你和你妈照顾我的情义。”

我让施同学陪程峰去跟对方谈判。

施同学不愧为法律系的高材生,软硬兼施。

先是用法律说明强奸立案的条款。

又说明诬告陷害的后果。

接着再谈感情,说两人毕竟有过一段真感情。

作为男人,应该多承担一些责任。

发廊老板娘听完,先是冷笑,说没有十万就鱼死网破。

施同学抓住了破绽,说对方涉嫌敲诈勒索。

说找有夫之妇不过是道德方面的错误,学校没权利开除。

如果老板娘不妥协,顶多就是孩子出生后做亲子鉴定,再谈抚养费的问题吧。

说完,施同学拽着程峰就要走。

老板娘看无计可施,同意只要三万。

可是三万,程峰也没有。

程峰这边的事情了解清楚后,我就马不停蹄地回了村。

把证据往村长面前一摆。

程妈彻底没脸了。

她儿子搞大了别人的肚子,付不出来钱,不仅栽赃给我,还想以此骗乡亲的钱。

程妈马上成为众矢之的。

尽管她哭得道歉。

有村民气得拿扫帚要赶她出村。

跟程妈有点亲戚关系的,更是避之不及。

细问之下才知道,程妈仓库的工作已经没了。

得知程峰出事需要钱。

程妈向老板预支,老板不肯。

她就偷了仓库的东西去卖,被别人抓个正着。

人家看在她年老的份上,没有报警,把她开除了。

程妈和程峰彻底孤立无援。

这时,我拿出施同学帮我整理的协议书。

我要用三万块买断程妈对我的“养育之恩”。

我和程峰解除恋爱关系,以后各不相干。

人被逼到绝境,什么都顾不得了。

程妈和程峰都很爽快,在上面签了字。

终于摆脱了这两个吸血鬼。

回去的路上,我有种说不出的轻松。

这钱我问黎梦露借了两万。

回去后我要给她写借条。

她摆摆手:“不用,那钱是白学长给的,你去感谢他好了。”

我打电话向白敬文道谢。

他说:“我只是希望你不要被不值得的感情裹挟,哪怕他对你再大的恩情,只要妨碍你成长,就要勇敢地把他割舍掉。”

10

第二学年结束的时候,我各科都拿到了A。

我也开始为考研做准备。

白敬文向院里最有名的崔教授推荐了我。

崔教授是我们系里的大拿。

在业界鼎鼎有名,是许多家生物公司的顾问。

崔教授说:“敬文介绍的人,总错不了,不过最后还得靠成绩说话,我喜欢面对困境坚韧不拔的孩子,相信你能行的!”

在此之前,我根本不敢报崔教授的研究生。

连想一想,都觉得奢侈。

白敬文还发给我一个学习清单。

说是考研上岸的学长学姐们的经验之谈,屡试不爽。

接过这些东西,我的眼眶红了。

我和他萍水相逢,相识不过两年,来往也不频繁,他却是除母亲之外,对我最好的人。

人间四月天,最是温柔和煦的日子。

我借着生日请白敬文吃饭。

这次他很爽快地同意了。

他送了我一个小皇冠图案的纯金指环。

我说太贵重了。

白敬文笑着说:“女孩子都值得被珍视,这只是个小礼物,比起你的美好,不值一提。”

我心里一阵澎湃。

吃完饭,白敬文提出送我回宿舍。

和他并肩走在学校的林荫道上,是我梦里才会出现的场景。

美梦成真的这一刻,我忍不住想大声地呐喊,告诉所有人我的快乐。

哪怕这种快乐是短暂的。

快到宿舍楼下的时候,一个黑影窜出来,吓得我尖叫一声。

白敬文赶紧把我护在身后。

定睛一看,竟然是程峰。

他的出现意味着没好事儿。

我冷冷地问:“你来干什么?”

程峰一脸委屈,“扑通”一声跪在我面前:“胜男,你就是因为他,才把我甩了,对吗?”

白敬文了解我跟程峰的前因后果。

他柔声劝解:“兄弟,感情是两情相悦,做不成情侣,也可以当朋友,何必这么咄咄逼人?”

程峰冲上来,白敬文以为他要打架,攥紧了拳头。

没料到他跪着抱住白敬文的大腿:“你把胜男还给我吧,我没她,我会死的!”

他的哭天抢地引来不少同学的围观。

程峰不停地嚷着他家费心费力地供我上大学。

我却翻脸不认人,认识了富二代,就嫌弃并抛弃了他。

只是他选的地方不对。

宿舍里不少同学对于我和 他 妈 的事非常了解。

我一说他是程妈的儿子。

大家都对他嗤之以鼻。

“他就是那个吸血妈的亲儿子呀,举全家之力吸人家的血吧!”

程峰也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妈在学校的口碑这么差。

宿管阿姨闻讯赶过来。

得知是程妈的儿子来骚扰我。

宿管阿姨一肚子气:“这丫头的第一份兼职还是我介绍了,人家白天上课,晚上去打工,连轴转,你是哪里来的脸,说你养的人家,人家不仅要养自己,还要养你妈!”

程峰没讨到半点便宜,吓得一溜烟就跑了。

我向白敬文道歉:“对不起,把无辜的你牵扯进来。”

白敬文摇摇头,笑着说:“我为能保护你感到自豪。”

兼职群里有个特别喜欢逛论坛的学长。

他私信我,说在一个特别火的论坛里看到一个帖子,里面还放了我的照片。

他发了链接给我。

我点开后看了两行,就知道是程峰所为。

供女友念完“清大”,毕业前夕,女友攀上富二代提出分手。

“清大”两个字非常吸人眼球。

下面回帖的人很多。

多数是为他不值,让他一定不要放过狗 男 女。

只有小部分人坐观后续。

帖子发布的时间不长,还没有泛滥成灾。

学长让我赶紧找管理员删帖。

我找了管理员说明情况,还拿出了一些证据。

管理员答应会尽快删帖。

我让他先替我保密我举报的事情。

看来他们始终不肯放过我,我只能想个一劳永逸的办法。

我假装不知情,联系程妈和程峰。

两人境况堪忧。

上次程峰和发廊老板娘的事情解决后,他又耐不住寂寞去找对方。

被对方老公发现了,天天跑学校去找他麻烦。

他不敢待在学校,办理了休学到京市来谋生。

程峰眼高手低,跑了半个月,一事无成。

北京的消费高,母子俩的生活捉襟见肘。

估摸着又想让我来养他俩,所以想制造舆论,逼我回头。

我说看在过去的情分上,我做不到对他们视而不见。

我可以为程妈提供一份照看仓库包吃包住的工作。

人家只要40岁以上的人。

所以只能先推荐程妈。

程妈高兴得立即就同意了,拉着我的手:“胜男,我没看错你,如果你能原谅我家峰儿……”

我甩开她的手:“我要考研,很忙,不想谈恋爱。”

黎梦露有个亲戚在京市经营一间仓库,给一些公司储存货物。

依照我的计划,又找了两个工人在仓库门口聊天。

说仓库经常丢电脑,上头也不管。

赶明他们也弄两台出去,一台至少也能处理个八九百。

果然,程妈把这话听进了心坎。

让程峰借着送夜宵,隔三差五地去一趟。

如此半个月之后,黎梦露就让亲戚通知保安部收网了。

保安把正在搬电脑的程峰堵在了工厂的院墙边。

两人的涉案金额差不多两万。

至少要判三年。

程峰给我打电话,让我救他。

“你去求求老板,说你会赔钱给他,让他不要告我们,好不好?”

我嗤之以鼻:“我好心给你妈介绍工作,你们竟然恩将仇报,现在警察已经介入了,想撤诉都没办法,你们就等着吃牢饭吧。”

我参加考研的那几天,程家母子的盗窃案也判下来了。

他们至少有三年不会来干扰我的生活。

11

我顺利保研。

黎梦露去年保研失败,拿到一家公司的offer,准备一边工作,再考研。

临走前,黎梦露悄悄告诉我,那天她是故意把手机落在我旁边的。

她是受了白敬文的委托照顾我。

她给我打气:“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你加把劲,说不定真就抱得美男归。”

我笑了笑:“我哪儿配得上他呀!”

我嘴上倔强,心中雀跃。

白敬文这样的男人,没有女人不心动吧。

他总会出现在我的美梦里。

梦里,他百般温柔,在我耳边轻语爱我。

醒来后,我心里会一片惆怅。

黎梦露的话让我早就压抑百次的激情瞬间迸发而出。

我约了白敬文出来吃饭。

我想跟他表白,好几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害怕他拒绝后连朋友都没得做。

在用餐快结束的时候,我才试探性地说:“你工作了,而我留在学校读研,以后见面的机会就少了。”

“同在一个城市,见面很容易的。”

他笑得很温柔。

看着他的笑,我始终没有鼓起勇气。

既然他说见面容易,那就让时间来见证这段缘分吧。

研究生的生活非常繁忙,累得我连胡思乱想的时间都没有。

我跟着导师做了不少项目,我的认真和执着在一众学生中脱颖而出。

毕业的时候,在导师的推荐下,我顺利被一家科研所录用。

白敬文主动来找我,邀请我进他的公司。

我很犹豫,进科研所能让我的专长得到更好的发展。

他却突然握住我的手:“胜男,我真的真的很需要你。”

望着他深情且期盼的目光,我点了点头。

如果没有他,也没有我一帆风顺的学业。

长久沉浸在繁重的课业里,我也渴望爱情。

很多寂寞空虚的夜晚,我就会忍不住想白敬文。

想象跟他在一起的幸福生活。

也会揣测他已经有女朋友而伤心难过。

我的心在雀跃,小心翼翼地问:“你为什么执着地要我去你的公司?”

“我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有种感觉,你会是我的女孩儿。”

白敬文的声音里有我期盼的缱绻缠绵:“所以我不遗余力地帮你,我知道那也是在帮我自己。”

我怀着满腔激情成为白敬文的秘书。

从学校到职场,我要学的东西很多。

我的压力很大,经常会失眠。

白敬文会在加班的时候给我泡咖啡。

他会在天冷的时候给我披一件外衣。

他捧着我的脸说:“你是倔强的蒲公英,无论在哪里,都能落地生根,活出你的精彩。”

他眼中是极尽欣赏之色。

我笑着点头:“好。”

白敬文提出了新产品方向,几个股东并不看好他,还在会上呛他。

会后我紧紧握住他的手:“只要你想做的事,我会竭尽全力帮你实现。”

我很快就找到新产品的几个重要客户。

碰巧都是跟我导师有交情的公司老总。

经过我和他的不懈努力,新产品的推广效果和接纳度都很好。

尤其有几家大型医院的背书,他也渐渐得到家族的认可。

我27岁生日那天,白敬文订了一个非常浪漫的餐厅。

他亲手为我戴上价值百万的红宝石戒指,然后吻了我。

发誓不再流泪的我,在母亲去世后,第一次流泪了。

之后,我搬进了白敬文的公寓。

白天我是他的得力干将,晚上,我们用爱情来疗愈彼此。

那段时间我非常高兴。

一定是母亲在天上保佑我,让我遇到了完美爱人。

可渐渐地,我就高兴不起来了。

我遇到了白敬文的前助理。

她现在是一家三甲医院院长的太太。

她请我喝咖啡,然后笑着说:“他还是老样子,喜欢在学妹里面找潜力股,男人太有魅力,女人就会奋不顾身。”

她在嫉妒?

但我很快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她嫁的院长出了名地帅气有为。

我从她脸上看到了一种安稳的幸福。

这种幸福感让我无言以对,甚至有点羡慕。

跟白敬文在一起,我体会到的却是“奋不顾身”的累。

以前我只是处理他工作上的事,现在回到家,还要处理他生活上的事。

他吃什么,穿什么,都得我打理。

有时候我会疑惑,我是他的女朋友,还是全职保姆?

那天应酬喝了酒,出来风一吹,第二天就感冒了。

第二天白敬文要去国外的分公司,到了机场,发现盖了章的合同忘在书房里,让我立即给他送过去。

我感冒头重脚轻,说让跑腿给他送过去。

他声音严肃:“那种重要的东西,一旦泄漏出去,对公司来说可能是灭顶之灾,你跟了我这么久,这点觉悟都没有吗!”

我只得强撑着身体把文件送去了机场。

看到我惨白的脸,他只说了句“好好休息”,就马不停蹄地飞走了。

我独自一个去医院吊水。

半夜饿得肚子“咕咕”叫,想喝粥,又支撑着起来煮白粥。

煮着煮着,我就哭了。

爱人的意义是彼此依靠慰藉。

可我的爱情,似乎只有冰冷的自给自足。

12

导师住院了,我请假去探望。

出来的时候遇到几个小学妹。

之前受邀去学校讲座的时候认识的。

我热情地跟她们打招呼。

她们约我喝咖啡,神神秘秘地说有要紧的事告诉我。

白敬文跟她们这届的一个小学妹搞暧昧。

他俩私底下同游日本。

他明里暗里给了小学妹很多帮助。

小学妹跟同学们炫耀,说毕业要嫁进白家当太太。

她们提醒过小学妹,白敬文的女朋友是我。

小学妹表示不在意,说会努力跟他并肩站在一起。

我后知后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白敬文就不和我一起来探望导师了。

他总是借口忙。

我以为他是跟导师有什么龃龉。

原来是他的鱼塘里有了新鱼苗。

回去我大病了一场。

不知道是心痛难耐,还是最近流感造成的。

我全身发软,不停地流眼泪。

白敬文依旧让我把合同打印出来,送到他的办公室。

我说请假了。

他很生气:“胜男,你知道这种行为会耽误多少工作吗?多少低层的员工会受到波及!”

我不得不强撑着虚弱的身体,搭车去公司,用最快的速度将合同放在他的面前。

他看着合同,头也没抬。

然后问我:“你跟傅杰明聊得怎么样?”

傅杰明是导师正带着的得意门生,他做的项目很多医疗公司盯着呢。

我耸耸肩:“他每天都待在学校实验室里,我怎么可能认识!”

他半信半疑。

干我们这行,得盯着日新月异的技术更新,也要盯着那些有潜力的明日之星。

白敬文顿了一下,眉头就皱了起来。

“胜男,你这样下去不行……”

我打断他:“以我的能力,我能胜任产品部总监。”

这两年在白敬文的身边,我几乎十项全能。

但我的成绩都成了他的光环。

外界看不到我的成绩,不利于跳槽。

这是在浪费我的精力。

集团的原产品总监是白敬文的姑父。

姑父出轨了,就被踢出了管理核心。

白家是家族企业,有个不成文的规定,集团的核心岗位,只能是白家人。

我提出这样的要求,就是想知道,在他和他家人眼里,把我放在何种位置。

果然,白敬文露出为难之色。

其实我心里早就有了答案,依旧不死心地问出口。

我递上了辞职信。

白敬文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胜男,你在闹什么?”

“我这不是在闹。”

我露出认真的表情:“我是在告别无良的老板。

“我目前的工作范围和涉及的业务,远超于公司的总监,可我只拿着秘书的工作,连奖金都不如中层管理,晋升的机会也不给我。”

我凑近他,巧笑倩兮:“你说我还留下来干嘛,埋没我的才华,蹉跎我的年龄?”

我转身要出去的时候,他才如梦初醒般地抓住我的手腕。

大概是感觉到我皮肤微烫的温度,他才有所察觉:“你感冒了?”

我点点头。

“对不起,我不……”

“你知道的,我在电话里告诉你了,只是你不在乎而已。”

我想甩开他的手,他却握得更紧。

“胜男,别离开我。”

白敬文打着感情牌:“我们相识快十年了吧,你刚进大学的时候,青涩又懵懂,像个小刺猬,处处碰壁,特别是你在学校医务室的样子,当时我就想,我要给你我能给的一切,所以……”

“停!”

我再次打断他的话。

“你教我的道理里,我印象最深的是你说,不要被感情裹挟,哪怕他对你再大的恩情,只要妨碍你成长,就要勇敢地把他割舍掉。”

估计他也没料到,有天会被自己放出的回旋镖击中。

我将戴了多年的小皇冠金指环摘下来放到他的面前。

“你送我的时候说,我值得被珍视,你的牢笼再也困不住我,我会去到更美好的地方。”

我出生后遭遇过太多欺凌和冷眼。

当别人给予我爱和关怀后,我便会想着不遗余力地回报对方。

爱的滤镜,往往会迷失原本属于我的路。

从此,只有我自己,也挺好。

13

一家德国制药厂向我抛来橄榄枝。

我要先在德国总部待三年,通过考核,才能调回国内。

机场里,白敬文来送我。

他依旧温柔豁达地笑:“你有需要我的地方,尽管开口。”

他拥抱了我,在我耳边轻轻地说:“对不起。”

我的眼睛发酸,不想被他看到情绪,松开手后,我转身就走。

到了德国,繁忙的工作让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去伤感。

渐渐地,我想白敬文的时间也越来越少。

后来在迈晟集团上班的一个前同事给我发照片,白敬文有了一个新女助理。

女助理的背景跟我很像,生物相关专业的博士生,身份不仅是助理,也是女朋友。

出国的第二年,朋友说白敬文结婚了,妻子是门当户对的药业千金。

结婚前,那个女助理被辞退了,还跑到公司来闹过。

胳膊肘拧不过大腿,拿钱打发了。

我只当是闲谈,听听就忘。

这些年,白敬文逢年过节都会在脸书上给我送祝福。

略带暧昧的问候。

我果断地把他删除了。

比预期的晚一年,我成为德国林格药业亚太地区的负责人。

办公地点设在上海。

我在一堆文件里看到兴建生产厂房的批示。

选址竟然在我的老家的县城。

那里地皮便宜,而且招商引资条款非常优惠。

太多年没有回去,我想借此回去看看。

我希望那块贫瘠的土地能够繁荣起来。

让那里的女孩子有机会见见外在的世界。

我也想趁这个机会回去看看妈妈。

老县城跟我十年前离开时,并没有多大的变化。

只是在东南角修了新的城区。

饭后我去滨江路散步,竟然会遇到程妈。

她瞥了我一眼,然后小心翼翼地叫了声:“胜男?”

我点头:“程姨,好久不见。”

她苍老不少,50多岁的年纪,头发已经全白。

她上下打量我,眉头微皱:“这些年你跑到哪里去了?”

我穿着微皱的纯棉衣衫,下面是破洞牛仔裤。

我的衣服价格不菲,只是没有logo,估计在她眼里,我是裤子破了都没钱补。

我笑着回应:“就到处转了转,这不想我妈了,回来看看。”

程姨马上换了副得意的神色:“峰子也在城里,不过他是回来开公司的,说要建设家乡,他结婚了,老婆是个高材生。”

“那恭喜他。”

似乎没在我脸上看到苦恼和后悔,程姨又假装惋惜:“你当初要是不好高骛远,跟峰儿在一起,享福的就是你了,哎,可惜了。”

我也不反驳,只说:“那就不打扰你享福,我先走了。”

我去给母亲上坟,她的墓地干净整齐。

当年舅舅总说她丢了家里的脸,但还是舍不得她任由风吹日晒,时不时会来打理。

我很感激母亲临终留给我的话,让我每一次在人生路口迷茫时,总能找到正确的选择。

我察看了建厂的地皮,又核实了各项条件,事情办完,就准打道回府。

项目的负责人叫刘启明,临走前,他非得请我吃饭。

想到以后共事的地方多,就同意了。

门口,一个中年发福的油腻男在叫我。

“许胜男!”

我多看了两眼才认出是程峰。

他牵着一个年轻女孩子的手。

女孩子一身大logo的裙子,拧着金色LV锁扣的包。

程姨说他已经结婚了,估摸着女孩子应该是他老婆。

我礼节性地招呼:“好久不见!”

程峰幸灾乐祸地笑:“那天我妈说看到你了,我还惊讶,你不是很了不起吗,还跑回这小县城做什么!”

这么瞧不起小县城,他回来做什么!

我瞥了他一眼,没说话。

他以为我是心虚,接着说:“我早就知道,姓白的没娶你,你没有自知之明,那种有钱人怎么可能找你这种乡下丫头?不过玩玩而已,你要是当初不跟我分手,现在享福的就是你。”

说着,他将年轻女孩子揽在怀里。

我笑了笑:“人各有命,不强求。”

“是啊,你都30多岁的女人了,除了认命,也改变不了什么。”

我懒得再跟他纠缠,快步上楼。

还没有找到包间,我的手机就响了。

是总部打来的电话,我赶紧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接电话。

等接完电话,饭点已经到了。

我问了服务生,才找到包间。

我站在门口,一眼就看到程峰坐在里面,他老婆也在。

我扫了一眼,刘启明也在,还有一个我不认识的男人。

看来这不是普通的饭局。

程峰率先看到我,他立即站起身,径直朝我冲了过来。

他的语气懊恼:“你有毛病吧,追着我干吗?你以为追过来,我就会多看你一眼?”

接着,他压低了声音,也放缓了语气:“你真想跟我,就到楼下等着,我今天晚上有大事要谈,回头我找你。”

看着他那张跟油饼一样的脸,他哪里来的自信?

我甩开他的手:“滚!”

刘启明和里面的男人也注意到了门口的动静,听到我朝程峰喊“滚”,就知道大事不妙。

刘启明赶紧迎出来:“许总,快请进!”

刘启明朝着程峰恨恨地瞪了一眼。

那男人走上去揪住程峰的衣领,咬牙切齿地说:“她是甲方的老大,这单生意要是没了,我饶不了你。”

这顿饭我没怎么吃,听着对方的道歉,然后自吹自擂。

他们想拿厂房的建造合同。

我根本没兴趣跟他们虚与委蛇,只说一切按程序走。

我估摸着以程峰和他合伙人在县城开公司的资质,按正规程序不可能拿得到建厂项目。

我没有久坐,客气了两句,借口有事就走了。

我预料到程峰很可能会把程姨搬出来打感情牌,所以第二天一大早,我就起程回上海。

我让助理去找了几家建筑资质规模都很大的公司竞标,还特地叮嘱了项目总监,把下面的建厂项目盯紧点,别让有心人以公谋私。

估摸着是刘启明把我的电话号码给了程峰。

程妈打电话给我,说想叙旧。

我说忙,没空。

她原本还讨好的语气很快就尖锐起来:“许胜男,你这个没良心的贱 人,我养你这么大,你连你男朋友和妈都不愿意帮……”

我不等她说完,就冷冷地回:“那你去告我吧。”

我拉黑了程妈的电话号码。

程妈还把电话打到公司的前台,像我这种公司高层,可不是说见就能见到的,前台每次都是客套的敷衍。

程妈打了很多次,知道行不通,就不再打来了。

没过多久,我收到了法院的两张传票,都是起诉我要赡养费的。

一张是我爸的。

一张是程妈的。

我直接找了律师代表我全权处理。

我爸嚷着要调解,希望能见我一面。

我拒绝了。

当初他否认我妈,否认我的时候,我们的父女缘分就结束了。

我让人去打听了亲生父亲的近况,他二婚的儿子得了肝癌,两年前去世了。

签完文件,我转动椅子,看向落地窗外的城市繁华。

此时的我虽然是孤寂的,却也是自由畅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