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夏那一抹玫红

□万承毅

清晨早起，天光明艳，窗内窗外一片灿烂。

窗框上，一朵小小的玫红扑簌簌地趴着，固执而灵动。走近些——原来是一朵不期而至的三角梅。她玲珑精巧，三片花瓣打着旋儿围坐，每瓣均呈三角形、围簇着乳白的花蕊，花瓣玫红似火，又有绸纸一般的质地，褶皱浅浅。就像一个误入窗口的小精灵，这朵三角梅在晨风中轻轻摇曳，艳丽，柔美。

她从哪里来？朝窗外望去，斜斜的上方，楼上一户邻居的阳台上，一丛茂密的三角梅探出了大半个身子，绿色枝丫束束瀑下，玫红花儿朵朵逼人，仿佛绿流中翻腾起片片火花，如云，似雾。偶有晨风微拂，零星花朵随风而逝。一朵一朵的玫红，如雨滴悄洒，飘飘悠悠，坠落眼前。

透过这零星红雨远望，左邻右舍的阳台、屋顶，街心转盘，街边花坛，小区花园……三角梅成片成海。是三角梅燃烧的季节了。它们这儿一簇、那儿一丛，如火苗一般，前呼后拥地燃起来，映着小城，天地都明艳起来。

别的季节里，三角梅深沉而内敛，丝毫不惹人注意。一到初夏，它们被飙升的气温一蒸一熏，花朵的开关轰然一开，爆发了。仿佛一夜之间，它们就花团锦簇，红遍了天，甚至改变了小城的底色。

我生活的小城素净、清雅，楼宇灰白，行道树油绿。即使是春天，也不过在某些人家的阳台上泄露出微不足道的红、黄、粉来。因为三角梅，初夏时节，小城里竟然能见到大片大片的玫红，艳似红霞，灿若锦缎。实在难得。

不止是小城。前几日去重庆中心城区，近百公里的高速路两旁，时不时有堆云簇锦的三角梅俯身瀑下，参差错落，摇曳生姿，叫人立马被吸引了眼球，勾去了魂魄。那种玫红，洗去了大红猩红，涤去了粉红棕红，叫人一见就生爱慕之心。的确，大红太艳，猩红太俗，粉红太娇，棕红太黯；只有玫红，深邃、优雅、风情，美到了骨子里。更何况是在初夏的风中渐次扑来的玫红呢？

看到三角梅，总忍不住忆起往事。二十多年前，姑娘我正值最美年华，素面朝天，整天在小城一所学校捧着教材和教案脚步匆匆。校园里，三角梅处处盛开。初夏某日，和同事兼好友边说边走，说到动情处，倚着一簇三角梅，笑得花枝乱颤，猛然看见一青年驻足花前，透过枝枝玫红盯着我看。突然面热耳赤、心跳如鼓，挽着好友欲快步离开。好友却突然高声上前招呼，原来，那青年是她的旧日同窗。玫红花影前，我们就这样相识，就这样相恋，就这样成了一家人……初夏的三角梅晕红了脸。

真好！在初夏，在三角梅前，邂逅一心人，白首不相离。因为这玫红，青春在回忆中越发美好，往事在飘忽中萦绕芬芳。

一阵清风，窗外玫红再次摇曳，窗内一位旧人相伴。几经岁月洗礼，花影人影总相逢。初夏这一抹玫红，把美好的日子涂抹得更长、更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