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我错过了恢复高考的机会,四十年后,在老年大学我见到了他
发布时间:2025-05-26 14:58 浏览量:5
(下面是一个单独的故事,故事都是完结篇,没有连载,来源于生活,为了方便大家阅读,本文采用的第一人称书写,人物姓名都是化名,如有雷同,纯属巧合。)
我这辈子,值了。 也真是,亏了。 我恨过一个人,整整四十年。 可最后,我却感谢他。 你信吗?命运这东西,就是个圈。 四十年啊,一个转身,又回到了原点。
我叫尚秋萍,今年五十八岁。生在红旗下,长在黄土地,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农村妇女。年轻时,村里人都说我脑子灵光,是块读书的料。我自己也争气,昏天黑地的学,就盼着能考上大学,跳出农门,去看看外面的天到底有多大。我们那个年代,高考就是千军万马过独木桥,是穷苦孩子唯一的出路。
一九八零年,是我离梦想最近的一年,也是我摔得最惨的一年。那一年,我十八岁,本该走进考场,去搏一个光明的未来。可最后,我却站在村口的土坡上,眼睁睁看着乡亲们的孩子坐着拖拉机,一路颠簸着去县城考试,而我手里,却只有一把喂猪的草。
那一天,我没哭,心里的窟窿,却被风灌得呼呼作响。
这一晃,就是四十年。孩子大了,老伴走了,我也从一个扎着麻花辫的大姑娘,变成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太。为了不让自己闲出病来,也为了圆年轻时那个破碎的梦,我报了市里的老年大学,学学书法,练练画画。
也正是在这里,我见到了他。
那天是个大晴天,阳光透过教室的玻璃窗,洒在一排排银发上,暖洋洋的。我正低头临摹一幅山水画,耳边传来老师温和的声音:“下面,我们请新来的同学做个自我介绍。”
我没在意,继续画我的山。直到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那声音像是从尘封了四十年的旧收音机里传出来的,带着一丝沙哑的磁性,让我的手猛地一抖,一滴浓墨,就这样毁了整幅画。
我抬起头,看到了一个挺拔的背影。他转过身来,岁月在他脸上刻下了痕迹,但那双眼睛,那双曾在一盏煤油灯下与我对视,一同畅想未来的眼睛,还和当年一模一样,清澈、明亮,像藏着一条星河。
他叫耿星河。我的心,瞬间被揪紧了,疼得喘不过气。四十年了,我以为我早就忘了,可当他再次出现,我才发现,有些事,有些人,就像刻在骨头上的印记,一辈子都抹不掉。
(一)煤油灯下的约定
时间倒回到一九八零年的春天。
我们村叫尚家坡,穷得叮当响。村里大部分人家的孩子,读完小学就不念了,回家帮着干活挣工分。可我爹妈不一样,我爹常说:“咱家祖坟上没冒青烟,出不了大官,但出个读书人,总能挺直腰杆子。”
我娘罗婉珍是个没什么主见的小脚女人,但在这件事上,却异常坚定。她总是摸着我的头说:“萍儿啊,你得争气,别像娘一样,一辈子围着锅台转,连县城都没去过几次。”
所以我打小就玩命地学。家里的那盏煤oli灯,一半是为我点的。哥哥尚建国比我大五岁,早早就不念书了,跟着爹下地,是家里的主要劳力。他对我读书这件事,一直颇有微词。
“一个女娃子,读那么多书有啥用?到头来还不是要嫁人?真是浪费灯油!”这是尚建国最常挂在嘴边的话。
每当这时,我娘罗婉珍就会用她那双小脚使劲跺一下地,压低声音吼他:“你懂个啥!你 妹妹要是考出去了,那是咱尚家的荣耀!你以后脸上也有光!”
尚建国撇撇嘴,不再说话,但那眼神里的不屑和嫉妒,像针一样扎在我心上。我知道,他不是不希望我好,只是那个年代的农村,资源太有限了。家里多一个人读书,就意味着少一个劳力,多一份开销。他盘算着盖房娶媳妇,每一分钱都得掰成两半花。
我的压力很大,唯一的慰藉,就是耿星河。
耿星河是邻村的,他家成分好一些,父亲是小学的民办教师。他和我同级,成绩在全乡都是数一数二的。我们因为都喜欢看书,一来二去就熟了。那个年代,男女同学之间多说几句话都是了不得的大事,但我们不怕。我们聊的,是书本上的知识,是未来的大学,是山外面的世界。
我们最常待的地方,是村西头那个废弃的打谷场。白天,我们在那里背课文,演算术题。晚上,他会打着手电筒,送我走过那段漆黑的田埂路。
“尚秋萍,你想考哪个大学?”有一次,他问我。
我望着天上的月亮,那时候的月亮真亮啊,亮得能照清他脸上的绒毛。我说:“我想考北京的大学,去看看天安门。”
耿星河笑了,露出一口白牙:“那我们就约好了,一起考到北京去!到时候,我带你去吃烤鸭!”
“一言为定!”我用力地点头,心里像是喝了蜜一样甜。
为了这个约定,我们更拼命了。他会把他父亲从县城淘来的复习资料偷偷塞给我,我则会把娘省下来给我煮的鸡蛋,分一半给他。那段日子很苦,每天只能睡四五个小时,吃的也是难以下咽的粗粮。可我的心里,却充满了阳光。
我觉得,只要有耿星河在,只要有大学的梦想在,再苦的日子,也是甜的。
高考的日子越来越近,我的准考证也发下来了。那张薄薄的纸片,被我翻来覆去看了无数遍,用最干净的手帕包好,压在了枕头底下。我觉得,我的人生,马上就要不一样了。
我甚至开始幻想,到了北京,我要穿什么样的裙子,要和耿星-河一起去逛哪个公园。我把这些小心思,都写在了一个小本本上。
可我没想到,一场灭顶之灾,正在悄悄降临。
(二)被偷走的命运
高考前三天,家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哥哥尚建国相看的对象,女方家突然提了要求,彩礼要加一百块钱,还得有“三转一响”里的“一响”——一台收音机。
一百块钱,在当时,对于我们这样的家庭,不啻于一笔巨款。我爹愁得蹲在院子里,一袋接一袋地抽旱烟。我娘罗婉珍的眼泪,就没停过。
尚建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在屋里转来转去。他看我的眼神,也越来越不对劲。
那天晚上,我温习完功课,准备睡觉。尚建国突然推门进来了。他手里端着一碗红糖水,这可是稀罕物,平时只有我娘坐月子才能喝到。
“萍儿,累了吧?喝碗糖水。”他的声音,出奇地温柔。
我有些受宠若惊,结结巴巴地说:“哥,我不累,你喝吧。”
“让你喝你就喝!”他把碗塞到我手里,自己坐在了我的床边。他搓着那双粗糙的大手,半天,才憋出一句话:“萍儿啊,你看……哥这婚事……”
我心里“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了上来。
他接着说:“爹娘这辈子不容易,就盼着我能早点成家,给他们生个大胖孙子。咱家的情况你也知道,实在是拿不出这笔钱了。你看你……你一个女娃子,考上大学又能怎么样?毕业了分配工作,离家那么远,一年到头也回不来一次。到时候嫁了人,就是泼出去的水。你这书,要不……就别念了吧?”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像是被雷劈了。我端着碗的手不停地抖,红糖水洒了一床。
“哥,你说什么?”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尚建国的脸在昏暗的油灯下显得有些扭曲:“你把上大学的机会让给哥吧!你不上学,家里就能省下一大笔钱。等哥结了婚,以后挣了钱,一定给你置办一份最风光的嫁妆!”
“不!我不!”我尖叫起来,把碗狠狠地摔在地上,“这是我的命!你不能抢走我的命!”
我娘罗婉珍闻声跑了进来,看到这情景,一下子就明白了。她抱着我,哭着对尚建国说:“建国啊!你怎么能这么想!那是你亲妹妹啊!你这是要逼死她啊!”
“娘!我也是你亲儿子!”尚建国也吼了起来,“我就要打光棍了吗?尚家的香火就要断在我手里吗?她一个女娃,凭什么比我金贵!”
那一晚,我们家吵得天翻地覆。我爹蹲在院子里,一声不吭,只是烟抽得更凶了。最后,我娘哭着说,就算是砸锅卖铁,也要供我考试。尚建国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摔门而去。
我以为事情就这么过去了。我天真地以为,亲情终究能战胜那点自私的念头。
可是我错了。我低估了哥哥的决心,也高估了我在他心里的分量。
高考前一天晚上,我翻来覆去睡不着。既紧张,又兴奋。我一遍遍地在脑子里过着考试的流程。天快亮的时候,我才迷迷糊糊睡着。
等我被我娘罗婉珍焦急的声音喊醒时,天已经大亮了。
“萍儿!萍儿!快起来!要去县城的拖拉机马上就要开了!”
我一个激灵坐起来,赶紧去摸枕头下面。可我的手,摸了个空。
我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
我的准考证,不见了!
我把枕头、被子、褥子全都掀了个底朝天,可就是没有。那张决定我命运的纸片,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
“娘!我的准考证呢?我的准考证不见了!”我带着哭腔喊道。
我娘罗婉珍的脸也白了,我们俩把那个小小的土坯房翻了个遍,连墙角的蜘蛛网都捅了,还是没有。
这时候,我哥尚建国从外面走进来,脸上没什么表情,说:“找什么呢?拖拉机可不等人。”
我像一头被激怒的母狮子,冲到他面前,揪住他的衣领:“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拿了我的准考证!你还给我!”
尚建国一把推开我,我踉跄着撞在土墙上,后脑勺一阵剧痛。
他冷冷地说:“我不知道什么准考证。你一个女娃子,不好好在家待着,非要去抛头露面,丢了东西怪谁?”
“是你!就是你!”我哭得撕心裂肺。
我娘也明白了,她跪在地上,抱着尚建国的腿,哀求道:“建国啊,算娘求你了!你把准考证还给妹妹吧!你不能毁了她一辈子啊!”
尚建国的眼睛红了,但他还是一言不发。
院子外,拖拉机的“突突”声越来越近,那是来接考生去县城的车。我能听到同村的伙伴们在喊我的名字。
我绝望了。我冲出家门,看到耿星河正站在车上,焦急地向我们家张望。
看到我,他眼睛一亮,对我招手:“尚秋萍!快点!要来不及了!”
我站在原地,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我摇着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拖拉机发动了,带起一阵黄土。耿星河的脸,在尘土中渐渐模糊。我看到他一直在喊着什么,可我什么也听不见。
整个世界,只剩下我一个人,站在无边的绝望里。
那一年,我错过了高考。
后来我听说,耿星河考上了北京的一所名牌大学,成了我们十里八乡飞出去的第一个金凤凰。他走的那天,乡亲们敲锣打鼓地送他,比过年还热闹。
而我,则在几天后,就被我哥尚建国做主,许配给了邻村一个叫李大山的男人。李大山是个老实巴交的庄稼人,人很好,就是有些木讷。彩礼不高,刚好够我哥娶媳妇。
出嫁那天,我娘罗婉珍抱着我,哭得差点晕过去。她一遍遍地说:“萍儿,是娘对不起你,是娘没用……”
我没有哭,只是心如死灰。
从那以后,我和我哥尚建国,就成了最熟悉的陌生人。我在婆家,他在娘家,虽然只隔着一个山头,但我们一年也说不上几句话。我知道,他心里有愧。可那份愧疚,远远抵不过他毁掉我人生的那份恨。
我恨他,恨得咬牙切齿。这股恨意,支撑着我走过了无数个艰难的日夜。
(三)四十年后的重逢
日子就像村口那条河里的水,悄无声息地流淌。
我嫁给李大山后,生了一儿一女。我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了孩子身上。我告诉他们,一定要好好读书,走出这片黄土地。李大山虽然没什么文化,但对我这个决定,却是百分之百地支持。他没日没夜地在工地上干活,把挣来的钱,都用在了孩子们的学费上。
好在,孩子们都很争气,双双考上了大学,留在了城里。
生活好了,我心里的那个窟窿,却好像越来越大。尤其是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总会想起一九八零年的那个夏天,想起那张丢失的准考证,想起耿星河在拖拉机上焦急的脸。
我常常想,如果我当年参加了高考,我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我会不会和他一样,也留在北京?我们会不会……
可人生没有如果。
十年前,我娘罗婉珍去世了。临终前,她拉着我的手,又拉着我哥尚建国的手,想让我们和解。
“建国……萍儿……你们是亲兄妹……别记恨了……”
我哥尚建国跪在床前,哭得像个孩子,一个劲儿地磕头:“娘,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妹妹!”
我看着他花白的头发和佝偻的背,心里的恨,突然就有些松动了。四十年了,他过得也并不如意。嫂子是个厉害角色,把他管得死死的。儿子不争气,在外面欠了一屁股债,三天两头回来要钱。他这一辈子,也算是受到了报应。
可原谅,又谈何容易?那是毁了我一生梦想的罪过啊。
娘走后,我哥尚建国来找过我几次,想和我好好聊聊,都被我避而不见了。
五年前,我的老伴李大山也因为积劳成疾,走了。送走他那天,我感觉天都塌了。孩子们要接我去城里住,我没同意。我说,我离不开这片土地。
其实,我是怕。我怕到了城里,看到那些高楼大厦,看到那些朝气蓬勃的大学生,会更加想起我逝去的青春和梦想。
一个人守着空荡荡的院子,日子过得越来越没滋味。直到有一天,女儿回来,给我看了一张老年大学的招生简章。
“妈,您去上学吧!圆您年轻时候的梦!”
我看着简章上“老年大学”四个字,心里百感交集。我这个年纪,还能上学吗?
在儿女的再三劝说下,我抱着试一试的心态,报了名。
没想到,这一步,竟让我踏进了命运的另一个轮回。
于是,就有了开头那一幕。
当耿星河站在讲台上,微笑着说出“我叫耿星河,是一名退休教师,以后请大家多多指教”的时候,我的眼泪,再也忍不住了。
四十年了,他还是那么儒雅,那么有风度。而我,却早已被岁月和生活磨砺成了一个粗糙的农村老妇。我们之间,隔着的,又何止是万水千山。
下课后,我第一个冲出教室,我不敢面对他。
可他却追了上来,在我身后轻轻地喊了一声:“尚秋萍?”
我停住脚步,身体僵硬,不敢回头。
他走到我面前,仔细地端详着我,眼神里有惊讶,有欣喜,还有一丝我看不懂的复杂情绪。
“真的是你!”他激动地说,“我回来后,就想着能不能碰到些老同学,没想到真的碰到你了!你……这些年,过得好吗?”
我低着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吗?不好吗?我该怎么说?
“我……挺好的。”我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
“那就好,那就好。”他像是松了一口气。
我们俩就这么尴尬地站着,周围是来来往往的同学,他们的欢声笑语,反衬得我们之间更加沉默。
还是耿星河打破了僵局:“当年……当年高考,你为什么没来?我开着拖拉机,在村口等了你很久。”
这个问题,像一把尖刀,再次插进了我早已结痂的伤口。
我的眼泪,又不争气地流了下来。我抬起头,看着他,哽咽着说:“我的准考证……丢了。”
“丢了?”耿星河的眉头紧紧地皱了起来,“怎么会丢了呢?”
我摇摇头,我不想把家里那些丑事告诉他。那是我心里最深的伤疤,我不想揭开给任何人看,尤其是他。
“就是……不小心弄丢了。”
耿星河深深地看了我一眼,他似乎看出了我的言不由衷,但没有再追问。他叹了口气,说:“太可惜了。以你的成绩,考上大学是板上钉钉的事。我到了北京,还一直给你写信,可都石沉大海,一封回信都没有。我还以为……你生我气了。”
“信?”我愣住了,“我没有收到过你的信啊!一封都没有!”
这下,轮到耿-星河愣住了。他看着我,眼神里充满了困惑。
我们对视着,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一个巨大的谜团。
(四)迟到四十年的真相
从那天起,我和耿星河就成了老年大学里的一对特殊“同学”。我们一起上课,一起讨论书法,一起回忆过去。只是,我们都很有默契地,没有再提起当年高考的事。
我能感觉到,周围的同学看我们的眼神有些异样。他们大概是把我们当成了“黄昏恋”的典范。我心里有些慌乱,也有些……窃喜。
这种感觉,就像是回到了十八岁那年。
耿星河告诉我,他大学毕业后,留校当了老师,后来成了教授。他一辈子都在和书本打交道,把知识传授给了一代又一代的年轻人。
“你结婚了吗?”我状似不经意地问。
耿星河摇了摇头,苦笑了一下:“没有。”
我的心,猛地一颤。为什么?像他这么优秀的人,为什么会一辈子不结婚?一个念头,在我脑海里疯狂地滋长,但我不敢去证实。
“那你呢?”他反问我。
“我老伴走了五年了。”我轻声说,“他是个好人。”
耿星河点点头,没有再说话。
转眼,老年大学的这个学期就要结束了。学校组织了一次联欢会。耿星河被推举上去,用他那醇厚的嗓音,朗诵了一首诗。
“……偶然的,你闯进我的生活, 然后,又悄无声息地消失。 我用半生的时间去寻找, 却只找到了一个,没有答案的谜底……”
他念诗的时候,眼睛一直看着我。我感觉我的脸在发烧,心跳得像要蹦出嗓子眼。
联欢会结束后,耿星河叫住了我。
“秋萍,我们能……单独聊聊吗?”他的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
我们走到校园里一个僻静的角落。晚风吹过,带着初夏的暖意。
“秋萍,四十年前,我必须知道真相。”耿星河看着我,一字一句地说,“你的准考证,到底是怎么回事?我给你写的信,你为什么一封都没收到?这些问题,困扰了我半辈子。”
看着他执着的眼神,我知道,我瞒不下去了。而且,我也想知道,那些信,到底去了哪里。
我深吸一口气,把我哥尚建国如何为了彩礼,如何偷走我准考证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他。我说得很平静,就像在说别人的故事。但每说一个字,我的心,就像被凌迟一次。
说完,我早已泪流满面。
耿星河静静地听着,他的拳头,越攥越紧。等我说完,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眼神里满是心疼和愤怒。
“这个混蛋!”他低声骂了一句。
他走上前,轻轻地,用他那有些粗糙的手指,帮我擦去了眼泪。这个动作,自然得就像我们从未分开过。
“秋萍,对不起。”他说,“如果我当年……如果我当年能再坚持一下,去你家问个究竟,也许……”
“不怪你。”我摇摇头,“都是命。”
“不!不是命!”耿星-河的情绪突然激动起来,“有些事情,是人为的!我当年……我当年其实去过你家!”
我猛地抬起头,震惊地看着他:“你去过我家?什么时候?”
“就是高考结束后的第三天。”耿星河说,“我觉得事情不对劲,你不是那种会轻易放弃的人。所以我找到了你家。开门的,是你哥尚建国。”
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我问他你为什么没去考试。他一开始支支吾吾,后来被我逼急了,就……就全招了。”耿星河的声音,有些艰涩,“他跪下来求我,求我千万不要告诉你真相。他说,他知道自己做错了,但他也是被逼得没办法。他怕你知道后,会恨他一辈子,这个家,就彻底散了。”
我的脑子,又“嗡”的一声。原来,耿星河早就知道真相!
“那……那你为什么不告诉我?”我颤抖着问。
“我当时……”耿星河的眼神里充满了痛苦和挣扎,“我当时看到你家的样子,那么穷,那么破。我看到你哥一个大男人,哭得那么绝望。我……我心软了。我想,也许他说的对,如果我告诉你,只会让你们兄妹反目,让你娘更伤心。所以我答应了他,替他保守这个秘密。”
“那我写的信呢?”耿星河继续说,“我回到北京后,给你写了很多信。我把我的思念,我的困惑,还有我对未来的打算,都写在了信里。我甚至在信里说,如果你愿意,我愿意等你,等你摆脱家庭的束缚,我来接你。可是,所有的信,都像是掉进了黑洞。”
谜底,似乎已经呼之欲出。
我不敢相信,也不愿意相信。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响了。是一个陌生的号码。我犹豫着接了起来。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苍老而颤抖的声音:“喂……是……是萍儿吗?我是哥……”
是我哥,尚建国。
我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掉在地上。耿星河扶住了我。
“哥?”我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
“萍儿……”尚建国在电话那头,突然就哭了,是那种压抑了几十年的,撕心裂肺的哭声,“妹子啊,哥对不起你!哥不是人!哥是个畜 生啊!”
我不知道他为什么会突然打这个电话,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我只觉得,一颗炸弹,在我心里轰然引爆。
“我……我听说了……你见到耿星河了。”尚建国哽咽着说,“我知道,瞒不住了。四十年了,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你站在村口,哭着问我为什么。我……我快被这块石头压死了……”
“当年的信……也是你截下来的,对不对?”我用尽全身力气,问出了这句话。
电话那头,是长久的沉默。然后,是更剧烈的哭声。
“是……是我……”尚建-国承认了,“我怕!我怕他把你接走!我怕你走了,就再也不回来了!我怕爹娘没人养,我怕我这辈子都得活在你的影子里!妹子啊,是哥自私!是哥混蛋!”
所有的真相,在这一刻,全部揭开。
原来,偷走我梦想的,是我哥。 原来,隔断我和耿星河联系的,也是我哥。 原来,让我在这份巨大的遗憾里,苦苦挣扎了四十年的,还是我哥。
我以为我会恨他入骨,会对他破口大骂。可奇怪的是,当一切水落石出,我心里反而平静了。
那份压抑了四十年的恨,仿佛被抽空了。剩下的,只有无尽的悲凉和……疲惫。
“萍儿……你来我家一趟吧。”尚建国的声音,带着哀求,“有些东西,我该还给你了。”
我和耿星河对视了一眼。他点点头,说:“我陪你去。”
我哥尚建国的家,还是那个老院子。他比我记忆中更老了,背驼得像只虾米,头发全白了。嫂子站在一旁,看着我,眼神躲闪。
尚建国没有说话,只是颤抖着,从一个锁得严严实实的木箱子里,拿出了两样东西。
一样,是一张泛黄、折叠得整整齐齐的纸。 另一样,是一沓厚厚的,信封已经发脆的信。
他把这两样东西,捧到我面前,双膝一软,跪了下去。
“妹子!哥对不起你!”
我的眼泪,再一次决堤。
我打开那张纸。 是我的准考证。 一九八零年的准考证。上面我的照片,还是一个梳着麻花辫的十八岁少女,眼神里充满了对未来的憧憬。
我再打开那些信。 是耿星河的笔迹。 “秋萍,见字如面。北京很大,也很繁华,但我总觉得,这里少了一个你……” “秋萍,你为什么不回信?你还好吗?我很想你……” “秋萍,我打听到你结婚了。我很心痛,但我尊重你的选择。我只希望,你能幸福……” “秋萍,如果你过得不好,一定要告诉我。天涯海角,我来接你……”
一封封,一句句,迟到了四十年的情话,像一把把滚烫的刀,剜着我的心。
我蹲下身,扶起我哥尚建国。我看着他满是泪痕和皱纹的脸,说:“哥,起来吧。都过去了。”
“不!过不去!”尚建国捶打着自己的胸口,“我毁了你一辈子!我让你受了这么多苦!”
我摇摇头,泪眼婆娑地看着他,又看看身边的耿星河。
我说:“哥,你没有毁了我。你只是……给了我另一条路。”
是的,如果当年我考上了大学,我的人生会截然不同。我会成为一名受人尊敬的国家干部,或者是一名知识渊博的学者。我会和耿星河,我年少时爱慕的男人,在北京组建一个幸福的家庭。
但是,那样的话,我就不会遇到李大山。那个虽然木讷,却给了我一辈子安稳和依靠的男人。
我就不会有我那两个孝顺、争气的儿女。他们是我这辈子最大的骄傲。
我的人生,确实充满了遗憾。但这份遗憾里,也藏着另一份圆满。我失去了星辰大海,却也收获了脚下这片土地的踏实和温暖。
我恨过尚建国。但此刻,看着他老泪纵横的样子,我突然明白,这四十年,他活得比我更痛苦。那份愧疚,像一条毒蛇,日日夜夜啃噬着他的灵魂。
我伸手,抱住了他。像小时候一样。
“哥,我不恨你了。真的,不恨了。”
尚建国在我怀里,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耿星河站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们,他的眼眶也红了。他走过来,轻轻地拍了拍我的肩膀。
“秋萍,”他说,“虽然我们错过了四十年。但现在,我们都老了,自由了。如果……你愿意的话,剩下的路,我想陪你一起走。”
我抬起头,泪眼朦胧地看着他。阳光从门口照进来,洒在他身上,给他镀上了一层金边。他还是我记忆中那个少年,那个说要带我去北京吃烤鸭的少年。
我笑了,哭着笑了。
原来,命运兜兜转转,终究还是把那个最好的人,送回到了我的身边。
迟到了四十年的爱情,或许,才是最醇厚的酒。
我不知道我和耿星河的未来会怎样,但这一刻,我心里的所有遗憾,都被填满了。我原谅了我的哥哥,也原谅了命运。我感谢我吃过的所有苦,因为它们让我懂得了什么是真正的幸福。
亲爱的朋友们,看到这里,我想问问你们:如果人生可以重来,给你一次机会回到过去,去弥补那个最大的遗憾,你会选择回去吗?但前提是,你可能会失去现在所拥有的一切。你会如何选择呢?欢迎在评论区留下您的故事和答案。